玲珑摆了摆手,她突然要出宫殿已经足够胤祥手忙脚乱了,这会儿便已经办妥,还安排好了一切便是足够了。
而两个孩子似乎是因为平日里没有太多的交集,只是在一间屋子里读书,这会儿分开站得很远。
玲
珑和胤祥说完话,抬手招了招:
“来,过来皇阿玛这里。”
弘晖胆子大又加之先前对玲珑教导过,知道玲珑如今性子温和,也不怎么怕便先走上前去:
“儿子给皇阿玛请安!”
说着,就是一个大礼,玲珑赶忙起身弯腰将他扶了起来。
而弘昀却是站在原地有些迟疑,看到弘晖行了礼也连忙走过去,声若蚊呐:
“儿子给阿,皇阿玛请安,皇阿玛万福。”
这还是弘昀第一次在阿玛登基后见他,这称呼上也有些不熟练。
玲珑虽然没有笑容,但面色微微和缓,也将弘昀一起扶了起来。
然后弘昀就被玲珑吓了一跳,小小的身子一下子就僵硬了起来,看到玲珑有些无奈。
古人都喜欢讲什么严父慈母,弄的孩子见了父亲跟老鼠见了猫似的一点都不好玩儿!
弘晖瞧着弘昀被皇阿玛扶起来后,那副战战兢兢的模样,眼中闪过了一丝回忆。
以前他也觉得皇阿玛好可怕好可怕,但是后来才知道皇阿玛只是冷脸而已,但实际上对他很好很好的。
这会儿看到皇阿玛也似乎有些无措,弘昀便挺身而出,肩负起自己作为大哥哥的责任,宽慰起了弘昀:
“二弟不要怕,苏培盛不是说今天皇阿玛要带咱们出去玩吗?你要是一直怕皇阿玛,那今天可玩不开心!”
玲珑原本对这孩子怕自己弄得很是无奈,正搜肠刮肚地想着和孩子拉近距离的好法子,但有一时有些一筹莫展。
毕竟弘晖这孩子起了一个好头,她还以为雍正的孩子个个都这么乖巧呢。
当初弘晖对自己也没有那种老鼠见了猫的害怕,有敬有畏,更多的却是濡慕。
只是,怎么换了一个孩子后,就是这般胆怯如鼠的头疼性子。
“我,我不怕皇阿玛……”
弘昀看了一眼弘晖,又看了看玲珑,低着头小声的说道。
而弘晖听到这话显然有些愣住了,难道自己刚才看错了吗?
随后,弘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既然二弟不怕皇阿玛,那就大声些和皇阿玛说话,不然皇阿玛都要听不到呢!”
弘昀点了点头,但是声音中已经带上了委屈:
“我,我知道了,大哥!儿子给皇阿玛请
安啊,皇阿玛万福!”
这一次弘昀的声音大了一点,可是那其中饱含的委屈让人以为是弘晖欺负了他。
玲珑瞧着弘昀这般性子,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又撇了一眼,在不远处站着的雍正,见雍正也一副不忍直视的模样。
毕竟弘昀对于雍正来说,只不过是一个早夭的孩子罢了。
他曾此前在上一世公务多于俗事,对于不是继承人的儿子也只是寻常,最多在他们额娘处用膳的时候,碰上了便问上一两句。
所以,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如今硕果仅存的两个儿子中,竟然有一个是这副性子。
竟然好端端的学习了女子在后宅之中,那股子争宠媚上之态。
玲珑虽然心中皱眉,可也知道孩子不是一天变坏的,也不可能一瞬间就变好,便也只当没有听到,摸了摸两人的大脑袋:
“好了,不必争这些,皇阿玛如今年纪还不大,能听得清。
衣服已经让人拿过来了,你们便去让下人伺候着,换了吧。”
玲珑说着,便将两人打发走了。
只是如今瞧着这孩子的教育问题,也是刻不容缓。
毕竟任尔才高八斗,可若品性不端,也是枉然。
胤祥在一旁坐着,看到这一切一句话也没有多说。
这是四哥的孩子,还是让四哥自己去头疼吧!
等到衣服来了,他便拿了一件,自己就闪人了。
玲珑催着两人去换了衣裳后,这也跟着苏培盛去了寝殿,换了一身常服。
而玲珑。这边紧锣密鼓的准备着出宫事宜的时候,一众大臣们却是勤劳的到达了自己当差的衙门。
昨日有玲珑的第一条政令,让他们有些人心中浮想联翩,想做这第一人却又不愿做着出头的椽子,这会儿彼此还在衙门里试探着同僚。
毕竟,玲珑仿着商鞅的立木为信给出来的好处实在是太诱人了!
虽然大多数人都喜欢讲究中庸之道,可是在超乎寻常的利益面前,中庸算什么?
吃到肚子里,加诸身上得荣耀,那才是真的!
可是,这第一人也不好当啊!
第一人意味着万般荣辱加深,更意味着所有人都会把此人当做异类,稍有行差踏错那便极有可能万劫不复!
所以,在这样的选择面
前,有不少人都犹豫了,而这些玲珑对此很有耐心,毕竟掌握主动权的是他。
而在千步廊的东宫墙边的吏部官署里,陈廷敬昨天生生压抑住自己想要痛斥皇上那颗蠢蠢欲动的心后,又任劳任怨的替玲珑写好了榜文。
毕竟皇上说的那些再怎么不着调,自己答应的事还是要做好。
就在陈廷敬准备将自己写好的榜文呈上去的时候,工部尚书王鸿绪这才踱着八字步,从外面走了进来。
“陈中堂,忙着呢?”
陈廷敬看王鸿绪进来后,连忙起身相迎:
“王大人,稀客稀客!快请坐,来人,上茶!”
王鸿绪于书法一道有所大成,而陈廷敬也对此一道颇为喜爱,只可惜天资稍逊,也只能抱憾,可却对王鸿绪有些欣赏。
对于陈廷敬的热情,王鸿绪笑吟吟的应了两人又寒暄了几句,王鸿绪端着刚沏好的热茶抿了抿,这才说起了正题:
“不知陈中堂对昨日皇上所言的三条政令,有何见解?”
陈廷敬听到王鸿绪这么说,便知道他的来意,也端起茶,抿了抿,沉思片刻,这才说道:
“本宫瞧着皇上这次是铁了心,想要实行这三条政令,只是如此这般下去,难免人心浮躁,只怕会有人钻了空子!”
王鸿绪听了这话点了点头:
“没错,皇上年纪轻,对这些事儿不懂,想了好法子便想立马推行下去,可若真那么容易,那我等还不如回家种田!”
陈廷敬听了王鸿绪的话,没有表态,王鸿绪又喝了一大口茶,这才凑近了陈廷敬,低声问道:
“不知陈中堂对那第二条政令中的榜文,可是写好了?”
陈廷敬不知道王鸿绪想做什么,但这榜文迟早也是要公之于众的,所以王鸿绪提前看了也没什么。
这般想着陈廷敬便将之前写好的榜文在桌前铺开,王鸿绪踱着八字步走过去,细细的看了一遍,这才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本官瞧着陈中堂对这些即将可能和我们共奉一主,只会些奇技淫巧之人,倒是颇为和善呐!”
陈廷敬听了这话极为的不解,他写的这榜文可是全照着玲珑在朝上说的意思,字斟句酌才写出来的,这会儿王鸿绪说这话确实有些没
头没脑了。
王鸿绪啧了啧舌:
“好文采,只可惜却是为那些下等的平民所写的!
难道陈中堂不会因自己当初寒窗苦读十年之后才有如今的成就,而那些只会些小聪明的平民,却可以轻而易举和我等同朝为官而心中不公吗?”
陈廷敬被王鸿绪这话一说,紧抿了唇,没有反驳。
他出生乡村,这一路寒窗苦读下来,其中受的苦楚是旁人所不能体会的。
可到如今皇上竟突发奇想,让那些只会些奇技淫巧之人,便可入朝为官,实在是对和他同样寒窗苦读才有成果的学子官员极为的不公!
而且这朝堂中的职位都是固定的数量,乃是僧多粥少呀!
王鸿绪看到陈廷敬沉默下来,这才露出了一个笑容:
“所以要让他们这般轻易的得到皇上的赏识,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所以,本官建议可以加上一条,若是拿不出切实法子之人,便要砍了他们的头,届时也可以威慑民心,让他们不敢随意糊弄皇上!”
王鸿绪一边说着,一边在那榜文下写了一个铁画银钩的“斩”子,看上去便有一股令人气势扑面而来。
最好吓的那些人连站出来的胆子都没有,到时,他们便可以和皇上不战而屈人之兵了!
王鸿绪这般说着,心中确实有着他的打算,一则,这种奇技淫巧在某些地方却是和工部的职位有些冲突。
二则,便是因为王鸿绪的出身。他出生官宦世家,向来有性子有些自傲,而那些身负奇技淫巧之人大多数连农民都不是。
若是和他们同朝为官,简直是对他的羞辱!
当然,更多的却是为这被打破阶级的不安。
那日站出来反驳玲珑第二条政令中反应最激烈,声音最高的便有王鸿绪。
王鸿绪的话,成功让陈廷敬陷入了沉思。
而这时,王鸿绪又道:
“而且,皇上将此事全权交由陈中堂负责,皇上事务繁忙,想必无暇关心这些小事,陈中堂可以将这榜文先发出去!
毕竟这一月之期迫在眉睫,也为了不让皇上面上不好看,咱们还是要紧迫着些才是。”
王鸿绪捏着手指上的扳指,意有所指地说着。
而陈廷敬心里挣扎了片刻,看了一眼王鸿绪
,这才说道:
“不知这话是出自王大人之意,还是另有旁人?”
陈廷敬就怕这是其余几位重臣也有此意,先斩后奏,在新帝面前他可没那个自信。
王鸿绪愣了愣,随后又笑了开来,看上去很是和善:
“这都是我一家之言,陈中堂不必放在心上,只是,到底如何做,中堂心中也该有数,不是吗?”
陈廷敬点了点头,收敛了容色,端起茶:
“此事本官知晓了,自有决断。”
王鸿绪瞧着陈廷敬已经端茶送客,可自己却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只在心中暗骂了一句,老狐狸,便也只好离开。
而最终,陈廷敬终究还是按照王鸿绪所说的,加上了一条无功者当斩!
只是,看着那个让人只瞧一眼便觉得心绪起伏的“斩”,陈廷敬叹了一口气:
“字是好字,可惜……”私心太重。
但若是一开始从源头上便震慑住了那些平民,那就再好不过了。
也好,彻底断了皇上那异想天开的念头。
愁完了榜文之事后,陈廷敬又想起昨日的其余二条政令,只觉得口中泛苦。
他心中一时有些揣摩不到皇上究竟想做什么,可是这次被皇上坑了的经验,让他在心中到底生起了一丝风雨欲来之感。
想起昨日自己的夫人听到皇上那条请有才女子入后宫为官的政令时,那蠢蠢欲动的模样,陈廷敬连忙收敛了心神,认真的办好了公务,一到下职的时间便一刻也不多留,直接就冲回了家里。
临走时,他可是已经叮嘱过管家,夫人要做什么,记得要拦着一二,也不知能不能拦得住。
而另一边,玲珑终于收拾好了一切,带着两个孩子,胤祥坐着一辆朴素的马车,身后跟着些许侍卫便朝着郊外走去。
毕竟,若想要了解到旱情最好的办法就是到旱情发生地去看看,京中繁华只不过是迷人眼的幻想罢了。
却没想到一行人才出了城,便遇到了骑马堵在路中间的勤郡王。
“四哥!我知道是你,你出来玩儿都不带我,只知道带着老十三!”
勤郡王这么说着,语气间有些委屈。
他之所以知道这马车是四哥的,便是因为曾经,他悄悄的偷懒四哥和老十三出去的时候是
个什么样子,这会儿看到熟悉的一幕只觉得扎眼极了。
玲珑挑了帘子,瞧了勤郡王一眼:
“你想来就来呗,我还能拦着你不成,官道这么大还容不下我这一辆马车,你那一匹马?”
“那不一样!我,我也要和四哥坐在一起!”
勤郡王说着便弃了马,直接跳上了马车,而玲珑看着小小的马车里,两个孩子坐在自己的旁边,雍正和胤祥相对而坐。已经没有了位置。
“啊这,这马车太小了,你还是骑马更宽敞一点!”
“我不!老十三对面不是有位子吗?”
勤郡王这么说着,就一屁股坐在了胤祥的对面,玲珑已经有些不忍直视了。
你坐了你哥啊喂!
玲珑看着脸色黑沉,默默将自己挪到了中间坐着的雍正,一时之间心中捂脸,生生止住了即将脱口而出的哀嚎。
啧,这还是四爷第一次这么惨的时候,被亲弟弟一屁股压住的感觉很棒吧?
要不是这会儿有这么多人在,玲珑都想去问问雍正的压后感了。
对此,雍正表示:弟弟是亲弟弟,但是该打就不能手软,否则等想打的时候就打不了了!
比如他现在_(:з」∠)_
勤郡王上了马车之后,就对这胤祥耀武扬威地呲起了一口小白牙:
“我就知道四哥还是心中有我的,只是下次四哥你要出去玩的时候,能不能带上我呀?!”
玲珑皱了皱眉,没忍住,在勤郡王的额头上敲了一下:
“我这是去出去玩的吗?我这是有正事要办,哪像你!”
勤郡王被敲了也没恼,笑嘻嘻的凑过来:
“如果你能有什么正事儿要办,还带着两个小侄儿,你别是驴我的吧!”
玲珑:……
玲珑第一次有些庆幸雍正往日的人设是冷面冰山,这会儿只轻飘飘地瞪了勤郡王一眼,便吓得他一个哆嗦,乖乖封住了嘴,坐在一旁。
只是这也没安生多久,他又开始小声道:
“四哥四哥,我听说你想要推行新的政令,你可是上天认可真龙天子,和他们商量那些做什么,直接让他们照着做就完了,他们哪里敢有不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