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四哥。”
两人说着便一左一右站在了玲珑的身后,玲珑一手牵着弘晖,一手牵着弘昀朝地头走去。
还没有到地头,便有一个脸上布满皱纹,皮肤黝黑,但是眸子带着几分清明的老者走了过来。
老者显然是个见过世面的,拱了拱手,操着一口有些生疏的官话问道:
“几位贵人贵足临贱地,可是有要事?”
玲珑看着老者,回以一礼:
“不知老丈,可是此间村长?”
老者侧了侧身,微避过了礼,这才抚须说道:
“正是,不知贵人来此可有何要事,小老若是有用,必定为贵人竭尽全力。”
玲珑摆了摆手,微一垂眸,便知道如何说了:
“这不是如今皇上在朝上宣了一条政令,说是谁若是有法子能解决了此次京郊大旱,便可加官进爵,所以我等前来瞧瞧!”
这样说,也算是给自己做做宣传嘛!
那老者听到玲珑这话,先是一愣,最后眸中闪过了惊喜之色:
“贵人此话当真?这真是皇上下的令?!”
玲珑点了点头,顶着自己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充分发挥自己的演技,将自己在朝上所提出的政令缓缓
的说了,那老者缓了好一会儿后,这才胸口剧烈起伏的说道:
“好,好,好,真是太好了!没想到,皇上竟然会将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这么放在心上!难怪会是上天都点头承认了的真龙天子呢!”
老者说着便朝着紫禁城的方向跪了下去,在地上咚咚的磕了几个头后,这才站了起来。
玲珑即使在这这么久,还是有些不习惯旁人行这般跪拜大礼,虽说不是当面对着自己的,但还是觉得有些不自在,她抿了抿唇道:
“咦,难道老丈不怕皇上那政令推行不下去,无人来帮你们?或者他们比试的时候,有什么意外让你们收成歉收,刚才我这小儿无状,我瞧着村民们貌似都很紧张……”
老者拭了拭了他眼角因为激动而有的泪花,这才带着玲珑他们走到村口的大树下。
那里有一张石几,旁边分散着几个凳子,等玲珑他们坐下后,老者这才说道:
“哎,贵人有所不知,此次大旱刚好断在田里最需要灌溉的时候,这一断就是大半个月,若非是那场雨回了一些青色,只怕今年就要颗粒无收了!
所以,大家才紧张了不少。这也是先前那旱情实在是来的太急太凶,所以即便是有那场雨,可大家也知道今年,不好过呦!
可是,这回不一样了,皇上都金口玉言下令要帮我们了,皇上是真龙天子,她说下雨老天都让下雨,她说帮我们还能帮不了我们吗?!”
玲珑:……
原来还是自己先前的那一手玩的太成功了啊!
玲珑干笑了两声,然后又将目光放在远处的农田,那此刻上面笼着一层若有若无的雾气,那场雨来得急,这会儿田里面的土地还是湿润泥泞的。
老者顺着玲珑的目光看了过去,抚须微微一笑:
“说起来那场雨来的真是巧,真是妙,若不是下的那么大,也不能将田里浇透。
可若是再下上两日,只怕会将根都要泡坏了,那一整天的大雨来的刚刚好!
皇上不愧是……”
玲珑耳边听着那老者几乎都要将自己吹爆了,面不改色心不跳,直看的勤郡王和胤祥都要在心里竖起大拇指了。
难怪平常的时候四哥总喜欢绷着一张冷脸,这遇到什么事都拿
一张冰山脸出来应对就好了,瞧瞧现在这处变不惊的,他们这会儿都有些不自在了。
玲珑听了好一会老者对自己的吹捧后,这才点了点石桌,问老者:
“不知老丈,我等可能去田里看看?你放心,我们只是看看可有法子,毕竟这加官进爵在眼前,谁不想呢?”
老者听了玲珑的话,略一沉思,然后点了点头:
“自是可以的,小老这去跟他们说一说,贵人们稍后片刻。”
老者说完这话,便到田间地头高声呼了几句,那声音中带着几声难辨的乡音,应当是他们的本地话。
而玲珑几人坐在石几前,弘晖显然是被刚才那一幕给吓到了,只坐在玲珑的身旁,哪都不想去,而弘昀却是认真的看着不远处的农田。
“阿玛,这些苗苗看起来都活不长了,您说真的还能救起来吗?”
玲珑想了想:
“在事情没有结果之前,也不能轻易下定论,事在人为。”
父子两说话间,不远处传来了几声呵斥怒骂:
“你个不成器的东西!一天天的就知道抱着那恶心人的东西!
上一次你那东西溅出来,可把你妹妹新做的裙子都给弄坏了,你竟然还把它收着,我不是让你丢了吗?!
本来说的好好的让你妹妹嫁过那家,给你换了他家的女儿来做媳妇,可你倒好,你让你妹妹将来如何出嫁,穿着那身破衣裳吗?”
玲珑听了几耳朵,只听到那里面溅出来的东西能将人的衣裳弄破,便不由自主的心生了一个猜测。
随后,玲珑站起身来,朝那声源地走了几步,胤祥和勤郡王连忙起身,紧随其后,不多时玲珑便听到一个年轻人有些委屈的声音:
“爹!这东西可是有大用的!”
“有什么大用,我瞧你是前面出去过几年一下子将魂都忘外面了,回来只知道抱着那狗屁玩意儿,连饭也不吃了!”
农家并不像是那些皇亲贵族住在围墙高筑的府邸里,这会儿也只是给门外扎了些篱笆,确保里面养着的鸡鸭不会跑出来。
而玲珑顺着篱笆瞧去,便能看到一个年岁尚轻,面貌清俊的男子抱着一个晶莹透明的瓶子。
也难怪那年轻人的妹妹会无意间将里面的东西溅出来弄伤了
衣服,实在是那难得的玻璃瓶精巧的惹人喜欢,尤其是女子可不最喜欢这种晶莹剔透的东西吗?
只是,因为被年轻人攥着,所以玲珑并不知道他手里拿着的是什么,而后年轻人的声音又继续响了起来:
“爹,你胡说什么?这是儿子之前出去的时候从一个洋人手里买的东西,当时瞧着这东西精巧,想着小妹喜欢,却没想到,这东西可是有大用!”
年轻人说着,便将那瓶子往衣服里塞了塞,很是慎重的模样:
“爹,你不是说不知道为什么咱们家今年菜地的收成格外好吗?这里面就少不了这玩意儿!
你说我若是能凭这玩意儿发现了这其中的秘密,咱们家还需要让妹妹□□吗?”
年轻人的话,不光让院子里面的老者沉默了,也让院外的玲珑不由发出一声惊讶的轻呼。
“谁在外面?”
玲珑见被人发现了,也大大方方的绕过篱笆,从正门走了进去:
“无意听到两位的争吵,心中好奇,一时驻足,却不想听到两位说起这般秘事,实非本意。”
玲珑一边说着话,一边在院子里打量了一番,便瞧见那菜地旁放了一块农家用来压酸菜的巨石。
这是……
玲珑的话,那老者是听不懂的,反倒是那年轻人能听懂几分,有些警惕的看着玲珑:
“你既然听到了,那你想怎么样?难道你想强抢吗?但我可告诉你,这东西我还不知道它是为什么才有那种成果的!
而且,洋人可是说了,这瓶子里面的东西特别的可怕,随便将手指伸进去,一会儿就能给化没了呢!”
年轻人虽然没有见过那样的场面,但是却故意拿洋人说的这话来吓唬玲珑,却没想到对面的老者听到这话先不依了:
“你这小子这么危险的东西,你竟然把它揣在身上,快快拿出来!”
年轻人连忙后退几步,无奈的说道:
“爹你放心,放在这瓶子里面他伤不到人的,下回别让小妹在我房里随便动我的东西了!”
玲珑听着年轻人的话,微微颔首,是个灵透且心性还算不错的人。
“这东西与我无用,只不过方才听你之言,这东西只怕于你可是有着莫大的好处!
今日,我等来此便
是瞧瞧此处旱情造成的影响如何。
不久前皇上可是当朝宣布的一条政令,若有人可以拿出缓解在旱情危机的法子,届时便可加官进爵,这是个难得的机会,你好好把握。”
年轻人听到玲珑这话,先是一愣,随后神情更加的防备了:
“你跟我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觉得,你可以试试。”
玲珑说完这话,便听到外面村长的呼唤,便带着胤祥和勤郡王走了出去。
随后,玲珑又跟着村长在村子附近的农田里看了几圈后,才发现这些麦子之所以能有如此这般情态,除了是因为大旱之外,还是因为此处的土壤太过贫瘠。
而那个年轻人……
玲珑现在农田的田埂上,翘首看了看,随后轻声道:
“如今这般还有转机,以盼收获之时麦浪翻涌,粮积如山。”
老者听了这话很是乐呵,当即便连连点头,笑着在玲珑身旁说道:
“那就借贵人吉言了,不过,咱们有皇上真龙天子的龙气庇护着,还怕什么?”
玲珑没想到今日出来会有这般的惊喜发现,这会儿终于有心思听那老者又开始吹自己了,只是这一吹便让她不由自主的抽了抽嘴角。
简直太羞耻了!!
然后玲玲婉拒了老者的用饭邀约,便带着一行人又回到了马车上。
随着马车的颠簸,这一回胤祥和勤郡王都有些好奇地眨巴着眼睛,看着玲珑:
“四哥,你是不是看上那小子了?!”
勤郡王当然是最先沉不住气的,玲珑听到这话立刻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得亏这会儿没喝茶,不然一定要喷他个满头满脸:
“咳,咳咳,你在这胡说八道什么呢?!”
勤郡王有些郁闷:
“那小子有什么好的?能值得四哥你对他那般好生好气的,他还跟防贼一样的看着咱们呢,也不知道他手里拿的是什么宝贝!”
玲珑瞪了一眼不会说话的勤郡王,一旁的胤祥这会儿也有些好奇地盯着自己,就连身旁的两个小孩也一错不错的看着自己。
当然,最让人不容忽视的便是在其他人眼中不存在,在玲珑眼中,确实差一点贴到自己面前的雍正了。
被这么多双眼睛瞧着玲珑眼压力山大,他想了想,含糊
的说道:
“若是他能再灵透几分,此次比试之中此人必有大用,至于那瓶子中的东西,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绿矾油。”
玲珑这话,让勤郡王顿时瞪大了眼睛:
“四哥,你这么说的话,你今日出宫难道真的不是来故意找这人的吗?!绿矾油,那是什么东西?”
玲珑:……
我怎么知道会在这里遇到这个转机,这叫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
勤郡王乍呼了起来,胤祥听了这话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
“四哥说的莫不是炼丹道士丹炉里会有的那种绿矾?”
雍正听到炼丹,也不由自主的抬起了头,盯着玲珑。
她说那人手中的东西是绿矾油,那难道是说此次危机还需要炼丹道士来解吗?
而且,那东西不是炼丹道士才有的,又怎么会从洋人手里拿出来?
“是它。”
玲珑的确切答复,让马车为之一静,最后胤祥轻咳一声:
“四哥,若是此事实在难解的话,即便是比试输了也没什么的,只是这炼丹一途实在是……”
玲珑听到这话,有些奇怪地瞧了胤祥一眼,看到他欲言又止的表情后,便知道他又不知道想到了哪里。
“你在胡思乱想什么?没听到他说凭借那绿矾油和什么东西能让菜地的收成变高?
那就证明这绿板油和其他什么东西结合,会有什么有益的东西来提高作物的产量!”
提高作物产量!
玲珑的话,让两人猛然从方才得知那人手中拿着的是绿矾油中收回思绪。
是啊,刚才那个年轻人也说是此物才能让菜地收成变高,只是,他到底是怎么做的?
玲珑对上那么多求知欲极强的眼睛后,当即便挨个瞪了回去:
“都别这么瞧我,和你们解释也解释不通,反正如今还有一月之期,到时候静等着便是。”
“可是,那小子会来吗?”
勤郡王嘀咕了一声,他虽然想要让四哥赢得比试,可是想起四哥方才待那小子那般不一般,说起话来都轻声细语,连自己都没有过的待遇,让他顿时有些愤愤不平。
“他会的,如果他能发现的话。”
不过,既然他都已经能发现到这一步,接下来应当也不会太难的。
之后不
管勤郡王再如何想要打探玲珑的想法,玲珑都一副累了闭目养神的模样,一句也不搭理他。
就这样,等玲珑安全回了皇宫后,胤祥和勤郡王这才告退,两个孩子被玲珑送去各找各妈了。
钟粹宫。
乌拉那拉氏不紧不慢的拿着毛笔,在白色的宣纸上写着什么,松花一旁磨着墨,却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的翘首朝门外看去。
“水多了,墨都淡了。”
乌拉那拉氏的声音,让松花蓦然回首,随后连忙告罪。
而乌拉那拉氏却没有说话,而是先屏息凝神写完了最后一笔后,这才抬手接过了春水准备的帕子,一边擦手一边问道:
“你今日这是怎么了?怎么这般心不在焉的?”
松花看乌拉那拉氏不写了,便将墨条从砚台中取出来,放到一旁归置好,这才嘟着唇说道:
“娘娘怎的如此心大,昨个皇上才去了那承乾宫今日就将二阿哥带出宫了,还和咱们弘晖阿哥一起,这往常可是只有咱们弘晖阿哥才有的!”
乌拉那拉氏瞧了松花一眼:
“皇上如今膝下子嗣单薄,只有弘晖和弘昀,便是带他们两个一起出去见见世面又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