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张家夫妇两人走了后,文秀抱着那一张薄薄的庚贴发起了呆,这切切实实的触感让她真的意识到自己已经回到了曾经那命运的转折点。
文老爹在文家夫妇走了不久后终于支撑不住了,扶着坐到了文秀屋子里的凳子上,看着文秀那般模样,沉默了一下,指挥文大成:
“去给你妹子打盆水来,让她洗洗脸,瞧那脸上血呲呼啦的,看的人心慌。”
文大成应了一声,连忙就去了,等文秀用温热的帕子敷了敷额角的伤口,那微微刺痛的感觉,让文秀生理泪水一下子便滑了下来,只是这痛让她终于彻彻底底的回神了。
而后,文大成这才坐在了文老爹的身旁,看着文秀,眉头紧皱:
“秀秀,你如今到底是何打算?你既然拒了江张家的亲事,那李秀才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说起来都是大哥无能,不能护得住你。让那李秀才竟使些子小人手段,生生坏了你和张家的亲事!
张家也就只有张老太有些难缠了些,其他旁人都是极好的,也该是一门妥当的亲事,如今真的是可惜了。”
文大成这话并非是无稽之谈,张家人的性子他已经派人多方打听过,也是小妹求亲之人选出来家境最好的一个,只是生生被那李秀才给毁了。
文秀这会儿脸上的笑带着些许轻松:
“我张家非良人,我不嫁更好!倒是大哥,我倒是觉得大哥想来天资不凡,日后若得贵人相扶,必定能扶摇直上。”
文大成听了文秀这话愣了愣,随后,蓦然想起那日隔着篱笆走进来,那位气宇轩昂的男子以及她身后跟着的几人。
那几位只一看便知是不凡之人,他们是小妹口中的贵人吗?
只是他们带来的那个消息确实是极好,他终究是有所顾忌。
况且,他至今还没有想出来到底是何物与自己手中的东西结合,会让菜地里面的菜长得那般的水灵茂盛。
“小妹是说……”
文秀眸子闪了闪:
“大哥要知道这个家里只有大哥好了,我才能嫁的更好呀,大哥如今又何必将目光只拘泥于张家人身上。
只瞧今日他们那般作态,便知道他们乃是
那等贪生怕死之辈,届时若真有个万一,只怕我也要被他们抛弃了呢!”
毕竟,这样的事他们又不是没有做过。
若非是大哥,若非是皇上,只怕她要生生被张家之人折辱而死!
只是,自己当初那件事的发生,气死了爹爹,最后才让大哥了无牵挂,得幸皇上青眼,可那时到底已经太迟了。
那时,皇上身边已经有了太多太多的能人,大哥虽然有才能,可也只有一小片的立足之地。
但,不管如何,她对皇上是满怀感激的。
普天之下,也就只有皇上才会真正注意到如她这等命苦的女子的悲惨生活,也只有皇上才愿意将她拯救出来。
文大成真的是觉得自己家小妹说起话来格外的不同,倒是有些文绉绉的,一时有些奇怪。
文秀看到了文大成眼中的疑惑,轻轻笑了笑,这也是要感谢皇上才能让她这般的日子,也有了识字的机会。
如今这般,是在她刻苦学习了那么久的成果,一时半会儿也改不回来了,她也不准备改。
她本就是文秀,文秀就是她,所以自己的这些改变,迟早会让大哥爹爹他们慢慢适应的。
“小妹说的有理,只是小妹所说的贵人确实是有,她提点过大哥,只是大哥一时倒是忘记了当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些时日一直不曾参透这其中的奥秘,便是有心想去,也无能为力呀!”
不得不说,文秀的话确确实实是让文大成动心了,只是光是动心也无用啊。
文大成有些苦恼的说完了自己这些日子想破脑袋的问题,下一秒文秀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瞧大哥这话说的当真是骑驴找驴!大哥不就是想找那硫,那透明水和什么东西结合后,才让菜地长得那么好吗?
那大哥不妨去瞧瞧家里酸菜坛子上压的那块石头,放在菜地那里,是不是一下子就回想起来了?”
文大成听了文秀的话,先是愣了愣,随后眼中闪过了惊喜的光芒。
没错,就是这样!
他当日似乎是将那透明水倒到了那块石头上,两者产生了一些不明物质,然后落到了菜地上,家中又一向是顺着那里将水灌进去,难道就是因为那些东西吗?!
文秀看着文大成惊喜
若狂的模样,笑了笑,但随后心中又涌起淡淡的酸涩。
那还是因为爹爹被气死后无人再做家中常吃的酸菜,那酸菜坛子上的石头又回到了菜地后,大哥才发现这个事儿的。
可以说当时大哥制出的可以得幸皇上青眼的秘宝,乃是用文家上下的血泪变出来的。
如今自己既然提前回来了,定要让大哥不会如当年那般即使意气风发之时,也依旧孤寂萧索,独余一身。
……
五日后,文家一家人便带着文大成制了三天三夜才制出来的东西上了京城。
幸而如今文家离京城不远,只走了大半天的路,便已经到了。
等在城门交了铜板之后,文秀这才翘首看着如今还很古老的城墙,以及里面那些陈旧的门面。
虽然如今这样的京城在外人眼中看起来已经是极为不错了,可是文秀脑中不由自主想起了自己昔日印象中的那个被称为不夜明珠的城池。
她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憧憬,这一次这座城池的建立,必将也有自己的努力。
赶了大半天的文家人早已累得气喘吁吁,随后便寻了一个看起来极为和善的老板,在人家的店铺门外和人家打了一声招呼,坐着门外摆放的凳子,啃起了干粮,喝着凉水。
不远处,有一颗看起来足足有上百年历史的古柳,那树干粗壮,要一人才能环住。
此刻树冠翠绿茂密,投下来一片阴凉,即使只是在不远处看着那片翠绿,便已经觉得心头涌上了一片凉意。
此刻正是热的时候,有不少人坐在那里拿着蒲扇,拂去了夏日的燥热,细细碎碎的说起了京中发生的事。
“你们不知道,如今这佟佳府可是热闹极了,虽说是个女人顶立门户,可是那也是佟佳府走了狗屎运!
不过嘛,谁让他们此前不知道珍惜自己这运道,如今天天家里鸡飞狗跳闹得不可开交,倒是可惜了那位女大人!”
“女大人?也是该这么称呼,谁让那佟佳府此前不知好歹,竟然还纵容那妾室百般欺凌那位女大人。如今倒好,还是那位女大人生生撑着佟佳府!”
“啧,也不知道他们后不后悔……”
佟佳府旁人后不后悔,佟国维也不知道,不过他确确实实是后悔,后
悔将隆科多和李四儿救了出来!
当初两个人完好无损的回到佟佳府的时候,赫舍里氏那怒瞪的眼神,自然让佟国维片刻心虚。
不过,随后想着他给赫舍里氏的东西后,佟国维便又释然了。
若是如此还不够换隆科多和李四儿一条命吗?那他这个儿媳可不要太贪心的好!
只是,没想到后来赫舍里氏对此无所谓了,甚至还因为隆科多以前做下的事,直接让人将隆科多送到了李四儿处,俨然一副日后只想一心拼事业,不顾男女私情的模样。
不过这样倒是让佟国维心头一松,想着日后只要自己约束好隆科多和李四儿,不让他们去烦扰赫舍里氏,佟佳府必定能安安稳稳。
这后面说不得有赫舍里氏,佟佳府还能更上一层楼,只不过事情真的会像他想的那样吗?
佟国维的想象很美好,然而,他将这两人带回来的第二天就已经后悔了。
隆科多不知道又发了什么神经,完全不允许李四儿近身伺候,甚至还扬起了李四儿惯常用着的鞭子,狠狠地抽了李四儿一顿。
可李四儿乃是被隆科多宠惯了的,当即就闹的天翻地覆,全家上下不能安宁。
可是先前隆科多对于李四儿的爱太重了,以至于所有人即使看着隆科多对李四儿扬起了鞭子,也还是没有轻易处置李四儿。
谁知道万一处置了李四儿后,隆科多回过神来又管他们要个李四儿,他们从哪里给?
到时候隆科多又发疯了,谁能挡得住他?
隆科多也没有想到,只是那一夜,便已经让他成为了一个屎尿不能控制,行动不能自理的废人!
而李四儿说着小意温柔的伺候自己,可当隆科多看到李四儿瞧着自己时,眉目间隐约划过的厌恶,以及她当日在御书房将自己洗的清清白白的言语,让隆科多这会儿瞧着李四儿越发的仇视了。
如果不是为了这个女人,自己何以至于这个地步?
而这个女人竟然还敢嫌弃自己,自己为她宁愿搭上一条命,可这个女人倒好!
“你这个贱人!爷还没死呢,也还能动的,照样能把你抽得死去活来!
你竟然还敢在爷面前摆你那张死人脸!笑!给爷笑!否则爷救你这条贱命做什
么?!”
李四儿这会儿也不知道隆科多为什么突然对自己发疯,心中惶惶不知所措,只能任由龙科多抽打着自己。
可她到底还记得护住自己的头脸,才没让她那张还勉强有几分姿色的脸遭了罪。
可即使如此,在隆科多的百般折磨之下,李四儿对他的爱意早已渐渐消磨,不消几日,李四儿便已经形销骨立。
当夜,赫舍里氏从宫里上值回来后,才通过府里下人的禀报,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细细的给赫舍里氏禀报了后,赫舍里氏唇角这才勾起一丝淡淡的笑容:
“很好,只是隆科多当大爷当惯了,也该让他尝一尝受制于人的滋味了。
去,将那日发生的事告知李四儿,到时候若是她有几分脑子,便也该如何利用这个把柄好好磋磨隆科多。”
彩儿听了赫舍里氏的话,心中也是快意极了,当下便脆生生的应了一声。
依她来看,李四儿虽然折磨自家福晋罪不可恕,可是这一切若无隆科多的百般袒护和纵容,李四儿又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胆子?
终其罪魁祸首,当是隆科多。
所以,他才应该受最多的罪!
这么一想,她便吩咐了一声。
如今佟佳府下人的风向早已经转变,短短数日便有不少人来他们这曾经的冷院投诚。
这屋里屋外的摆设也越发的精致名贵,仿佛在几日之间便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彩儿伺候着赫舍里氏用了药,又帮赫舍里氏身上的伤疤抹着去疤痕的灵药,这才轻轻的说道:
“福晋明日还要去宫里上值吗?那您可对皇上和皇后娘娘此前安排的那事有什么头绪?”
赫舍里氏享受着彩儿在自己身上涂抹膏药的轻柔动作,彩儿手里很有几分力道,这力道不轻不重,很是舒服,让人那劳累了一天的筋骨,一下子就松开了:
“若是我能轻易有什么头绪,那这暗中之人岂非太过愚蠢?皇上和皇后娘娘又如何会需要我?
明日,我另有安排,到时候你可和我一起去。我已向皇后娘娘告假,明日我要去府外听堂审,看看府外那些大人们是如何审案的,也好如书中所说的那样集百家之所长。”
“福晋聪慧!”
彩儿真心实意的赞了
一句,她还怕自家福晋初为女官,不知该如何去做呢?
如今瞧来,福晋心中也是有章程的。
赫舍里氏如今早已褪去了在佟佳府中,被人百般磋磨时的那身软弱皮囊,这会儿虽只是平躺在贵妃榻上语气淡淡的说这话,但已经让人不自觉的信服了起来。
对于事业赫舍里氏有着自己的安排,而曾经磋磨过自己的隆科多和李四儿应有的惩罚,也在赫舍里氏的计划之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第二天,李四儿便在睡了一觉后,醒来发现自己吃着的饭食中被人放了一张纸条,上面细细的说了隆科多曾经经历过的一切事情。
李四儿看到这纸条后,简直如同抓到了一棵救命稻草,再下一次隆科多又对她扬起鞭子的时候,李四儿轻飘飘地将那鞭子拽了过来。
隆科多如今躺在床上,虽说是男子,可是因为不运动的缘故,手腕上已经没有了力道,被李四儿这一扯直接松了力。
被李四儿轻飘飘拽走了鞭子的认知,让隆科多有些恼羞成怒,当即脸上便染上了红色,双目瞪圆,恶狠狠地看着李四儿:
“李四儿!你放肆!你是爷的贱妾,你这条贱命都是爷的,你竟然还敢如此放肆!”
李四儿瞧着隆科多暴跳如雷的模样,唇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随后把玩着手里的鞭子,抬眉看他:
“这些日子爷抽我抽的可痛快?”
隆科多不知道李四儿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可是他看着李四儿的眼睛里满是厌恶:
“抽你那是爷给你的恩赐,你这贱人当日所做何事,你心里没有一点数吗?!
爷正需要你伺候的时候,你竟然对爷那般厌恶,那爷那天护着你的时候,你怎么不将爷推开?
还要爷帮你洗刷你身上的冤屈,若非是有爷,你这条贱命,早就被皇上给收走了!”
隆科多恶狠狠的说着,可下面一秒李四儿直接一鞭子抽了过来,直接抽在了隆科多的身上。
如今是夏日,隆科多躺在床上盖着的被子轻薄,这一抽直接让他皮开肉绽:
“李四儿,你这贱人,简直大胆!来人,来人!”
李四儿将鞭子在空气中挽了一个花,随后上下打量了一下隆科多,满眼都是厌恶:
“
难道我不应该厌恶爷吗?一个被男人走过后门的男人,真是恶心!”
李四儿一字一顿的说着,随着李四儿的话音落下,隆科多瞬间僵直了身子。
而李四儿这会儿冷冷地勾了勾唇:
“爷怎么不继续叫啊,叫来所有人!好让人都知道,那一夜爷到底身上发生了什么,一个被男人搞过的男人!哈哈哈!恶心!”
李四儿有些疯狂的笑着,如今她身上虽然穿着夏衣,可是身上早已没有了二两肉,这会儿狂笑着,倒是如同纸片一样在空气中摇摆,俨然已经有了赫舍里氏昔日的模样。
隆科多嘴唇哆嗦着,一个句话也说不出来下一秒,李四儿又是一鞭子甩了过去:
“叫啊!你快叫啊!你这个恶心的男人!最好让全天下都知道你是多么的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