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既然知道, 那臣妾就不卖关子了,只不过这文家姑娘当真是颇有才学!
皇上您瞧,上一次臣妾都没有做出来的试题,那姑娘竟然全对了!”
乌拉那拉氏这会儿兴致盎然地将将文秀做好的试题,放到了玲珑的面前,眼睛亮晶晶的, 颇有些骄傲的看着玲珑:
“臣妾此前确实不能将皇上出的题目作对,可是臣妾还是可以找旁人来做的!”
玲珑一边笑一边拿起了文秀的试题:
“皇后这是在耍赖?答不出来就答不出来, 朕又不会笑话你。”
乌拉那拉氏听了玲珑的话, 有些不高兴的皱了皱鼻子:
“才不是被皇上笑话的问题呢!总之, 文姑娘是臣妾找来的, 她既然能答出皇上的试题, 那也该算臣妾一份功劳才是呢!”
乌拉那拉氏如今在玲珑面前越来越活泼了,如同小姑娘一般,还开始和玲珑讨价还价。
这一幕看的一旁的雍正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曾经自己的发妻在自己面前向来是端庄持重的模样可从不曾在自己面前撒娇弄痴。
玲珑笑着摸了一把乌拉那拉氏刻意没有装点过多珠翠的长发:
“好好好好, 朕给皇后也记上一功, 不过,这文姑娘入后宫为女官, 皇后是如何安排的?”
玲珑这么问,让乌拉那拉氏眼中的笑意更深了。
皇上能这么问,证明她对文秀真的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关注,全凭自己做主,随后, 乌拉那拉氏更心无芥蒂的说道:
“臣妾以为内务府如今办事是越发的不上心了,也合该找个人敲打他们一番,这文姑娘于算学一道颇有造诣,正好可以让她规整规整内务府的账册。
臣妾想,内务部的账册,定不会如表面上那般干干净净。”
乌拉那拉氏说着自己的打算,玲珑略一沉吟,随后点了点头:
“是该这样,如上一次那事于内务府牵扯扩大,至今延禧宫的财物还不曾找回如此胆大包天之人,竟连个尾巴都摸不到,当真是
丢人极了?
而这些叛徒居然还是被内务府好生筛选进来的,合该要整顿他们一二!”
乌拉那拉氏听着玲珑赞同的话也笑了笑,然后轻轻的靠在了玲珑的身边:
“臣妾也是这么想的,内务府此前不过是处理皇室私务之所,本就是天恩浩荡,可是他们却不知道珍惜。
现如今也该好好让他们知道,到底谁才是主子,想来只有这般,他们日后办差才会尽心尽力!”
乌拉那拉氏这般说着语气间已有严厉之色,显然是因为此前内务府的疏忽引了贼人入宫,还带着怒气。
而玲珑,对此也感同身受,毕竟内务府的一时疏忽给宫中带来如此隐患,若非这赫舍里氏观察仔细,焉知这些人在不久的将来又会做下何等之事?
卧榻枕边,岂容他人鼾睡?!
“皇后放手去做,一切有朕。”
玲珑淡淡的一句话,让乌拉那拉氏顿时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一样。
当两人说过了这事后,玲珑又提起了这些日子后妃出宫一事。
“听闻这些时日皇后曾与后宫妃嫔出宫过几次,不知可有感触?”
乌拉那拉氏没想到玲珑会提起这事,当即愣了愣,随后低下了头,睫毛轻颤:
“臣妾等感沐皇上恩德!若非是皇上,臣妾的还不知道如今宫外早已大变了样!
对了,臣妾今日出宫之时,可是听闻街上的百姓都在夸赞皇上此次慧眼识珠,让神物磷肥传承世间呢!”
乌拉那拉氏兴致颇高地说着,仿佛被夸的是自己,而玲珑今日受到的恭贺之声已经不少了,这会儿倒是能稳得住,只是微微一笑。
“此事文大成当记首功,朕只是将之推出,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倒是皇后,这些日子可还有什么别的趣事?”
乌拉那拉氏听玲珑这么说也是知道今日玲珑想必是被赞美的话听腻了,随后她拧眉冥思苦想了一会儿,然后这才笑着说道:
“要说趣事,臣妾倒是记起一桩事。”
玲珑停下了转动拇指上扳指的动作,颇有兴致的看着乌拉那拉氏,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下乌拉那拉氏这才将自己方才想到的事,娓娓道来:
“此前臣妾和熹嫔出宫的时候,
倒是遇到了一群长得奇奇怪怪的人,有黄发有红发,都不是咱们寻常的黑发,那眼珠子看着也和常人不一样,瞧着怪吓人的。
也就熹嫔孩子气,不怕他们,甚至还在那群人差点和我大清百姓起冲突的时候,熹嫔挺身而出,虽与其不通言语,但也连笔带画倒也平息了那场争执。”
乌拉那拉氏一边说着,一边看着玲珑的脸色,她提起这事未尝不是试探玲珑的意思。
若是皇上希望她们久居深宫如同寻常那般不与外男接触,听她提起此事必将震怒。
而若是皇上不在乎此事,那日后她们一干人等出宫也可以稍稍松快一些。
玲珑听乌拉那拉氏这么说,倒是对那因为自己一己好恶,无端从妃位变成嫔位的钮祜禄氏升起了一丝兴趣。
说起来那还是个小萝莉呢,也是自己此前想岔了。
这会儿听乌拉那拉氏这么说,这熹嫔倒也算是一个外交性的人才,日后若是好好培养,说不得也会大有用处!
只是,乌拉那拉氏……
玲珑唇角含着一丝笑意,抬眼看了一眼乌拉那拉氏,可是语气却淡淡的:
“皇后,朕此前说过,你是朕的发妻,夫妻一体,同尊同辱,日后有事大可直接来问朕,不必这般拐弯抹角。
况且朕让尔等出宫便已经想到了会遇到什么事,所以,不必这么婉转。”
乌拉那拉氏听了玲珑的话,先是一愣,随后面颊涨得通红,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
“臣妾,不是有意的。”
她只是习惯了习惯了面对帝王的时候,小心翼翼的藏好自己的每一丝情绪。
即使皇上现在变得和以往截然不同,让自己那样的安心。
可是,滴水穿石,非一日之功。
乌拉那拉氏没想到玲珑会这么明晃晃地提了出来,这会儿心里又羞又急眼,眼前已经蒙上了一层水雾。
而下一秒,她的下巴便被玲珑轻轻的抬了起来,玲珑看着乌拉那拉氏泫然欲泣的模样,轻轻摸了摸乌拉那拉氏的脸:
“是朕说的重了,难过了?”
玲珑很是明白女子敏感细腻的心思,尤其是像古代女子以父为天,全身心都系在自人身上,是那患得患失的感觉。
所以,
玲珑对于乌拉那拉氏往往存着自己小心思的问话,都只是答得谨慎,尽量不去触动她敏感的神经。
只是她不想让乌拉那拉氏活得这般累,所以这才又一次提了出来,却没想到倒像是吓到了她的皇后。
乌拉那拉氏眼角的那滴泪,终究还是缓缓的滚落下来,随后被乌拉那拉氏慌忙的拭去:
“不,不是的……”
乌拉那拉氏匆忙的说着,可随后又不由哽住。
她几时曾见过皇上这般温柔的时候,只是这般轻轻浅浅的一句话,便足以让她感怀落泪。
“不是就好,好了,宫里的贵妃已经是逢事便哭,朕已经很头疼了,皇后可不能像贵妃那样了!”
乌拉那拉氏原本的眼里还包着泪,听到玲珑说的这话,当即那泪水便憋了回去。
贵妃此人她还能不知道吗?瞧着长了那么一张艳气逼人的脸,看上去就像个盛气凌人的主,可实际上稍有点小事便登时红了眼圈,让人瞧着倒像是被人欺负了一样。
此前在潜邸的时候,没少让后宅不少女子撕了帕子,暗地里骂她狐狸精,只知道装柔弱惹皇上怜惜。
她可是正宫皇后,端庄持重,如何能想贵妃那般无端装柔弱,若是传出去,她这一国之母的威仪何在?
玲珑瞧着乌拉那拉氏这会儿情绪渐渐平稳,也不由满意。
不要每个后妃都像贵妃那样就行了,不然她真的hold不住呀!
等玲珑在乌拉那拉氏这里大致了解了文秀的特长后,这才不由在心里啧舌。
看来文家这一家子都是些不容小觑的主,文大成能研究出磷肥,文秀也于数学上别有天分,将来若是自己想要将数学推行出去,届时也可借文秀之手!
而被玲珑寄予厚望的文秀,第二天走马上任后,乌拉那拉氏便将自己身边最稳重的丫鬟春水借给了文秀,让她好好适应宫中的一切。
乌拉那拉氏想要文秀就和内务府打擂台,所以索性给了文秀后宫户部尚书一职,专管这后宫的银钱之事。
而文秀正好借着这职位之便,直接在春水的带领下,去内务府进行翻账,查账一事。
原本内务府便因为此前赫舍里氏弄出来的事在上面吃了挂落
,对于这从天而降的女官没什么好感。
这会儿文秀一个新人才入宫,不过第二日便准备查账,虽然是顶着皇后的名头,让他们不敢推诿,可是到底没有人愿意帮她,甚至还隐隐有些排斥。
因为种种原因,最终内务府让人将落了灰的几大箱的账本,一股脑塞给了文秀。
文秀对此没有什么异议,直接全盘接收,指挥小太监帮自己抬回钟粹宫。
而如今宫中后妃少,便是连东西六宫都不曾填满,所以乌拉那拉氏的钟粹宫倒是不曾住其他妃嫔。
再加上现有的两位女官都是乌拉那拉氏亲手挖掘出来的,便是因着这样那样的原因,乌拉那拉氏也想将人放在自己的手下看着。
于是,乌拉那拉氏便将后院的东西配殿开出来,做文秀和赫舍里氏两人的官署。
钟粹宫后院的东西配殿不小,各有三间,具是明间。
而现在,这六间早就打扫出来的房间里只住了赫舍里氏一人,如今加上文秀也才两人。
因着她二人一前一后入宫的缘分,所以文秀的屋子刚好在赫舍里氏屋子的隔壁,两个人倒是做了一回邻居。
这会儿,文秀带着几个小太监,将几大箱子账本挪回来的时候,因着上面还带着灰,一时之间整个院子都有些乌烟瘴气。
又加之人声嘈杂,让隔壁的赫舍里氏不由出来瞧了瞧。
“你是,文大人?”
赫舍里氏刚一出来,便看到一个容貌颇为秀丽的女子,那通身不凡的气质让人不由眼前一亮,所以赫舍里氏试探的问着,可实际上却是在心里肯定了。
而文秀原本正指挥着小太监将那几箱子的账本挪进自己的房间,准备好生安置一番,这会儿听到有人对自己说话,不由回身,这一回身她就愣住了。
是,是赫舍里大人啊!
这可是在未来让无数女子津津乐道,又倾慕不已的赫舍里大人啊!
如果说,先是自己能够脱离苦海,离不开皇上那些政令,但这其中,为那事作出至关重要努力的,当是这位赫舍里大人!
“赫舍里大人,我,我是文秀!”
文秀惊喜地唤了一声,随后又发觉不对劲,可还是脑子一热磕磕巴巴地介绍着
自己。
而也正是她这番有些青涩的介绍,赫舍里氏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位新同僚也不过是个还未嫁的小姑娘呢。
“文,文秀,我是赫舍里·兰琪。”
赫舍里氏被文秀娜有些炽热的目光,瞧得心里不自在极了,可是又觉得这姑娘目光坦坦荡荡,让人不由心喜,随后也放下了自己心里的那一丝别扭,大大方方的说道。
“我,我知道赫舍里大人的!”
文秀语气中的仰慕太过明显,一时之间,让赫舍里氏不由疑惑的拧起眉。
“倒是不知文大人,是从何处知道了我?”
而后文秀方才那话脱口而出后,在心中暗道了一句不好。
如今赫舍里大人还没有做出她曾经所做的那些丰功伟绩呢,自己这般说实在是太不妥当了!
不过赫舍里大人生来不平,也是因为皇上和皇后娘娘的慧眼识珠,才让这颗蒙尘的宝珠从那污泥般的佟佳府脱身而出。
文秀瞧着赫舍里氏一直盯着自己的眼睛,想法在心里转了几个弯,这才笑着说道:
“此前赫舍里大人能够通过那些蛛丝马迹,便可顺藤摸瓜,进而寻出那些宫中的暗桩,这般智谋文秀仰慕许久!”
文秀坦坦荡荡的说着,赫舍里氏瞧着文秀身后那小太监还抬着的台箱子上贴着内务府的封条,一时之间,便暗中在心里猜测是内务府在文秀面前提过自己,当即只是抿了抿唇。
“皇上和皇后娘娘救我于水火之中,我也只有尽些绵薄之力,才能让自己不负皇上和皇后娘娘的众望。
倒是尊兄,那磷肥一物,当真是名垂青史之事!”
赫舍里氏面色严肃而认真的说着,倒像是对文大成此前能研制出磷肥一事,颇为景仰。
文秀打死也想不到仅次于自己心中正宫偶像皇上的赫舍里大人如今竟然对自己的哥哥眼含景仰之情!
这让文秀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极了,要知道前世哥哥,可是因为种种原因,错过了让自己一举扬名的大好时机呢,没想到这一世峰回路转,还有这样的好事呢?
文秀这样想着不由傻乎乎地笑了笑:
“家兄可当不起赫舍里大人这般盛赞!”
赫舍里氏瞧着文秀傻
笑的模样,只觉得大概是少女那笑容太过明媚,让她一时软了心肠,不由揉了揉文秀的长发:
“虽然文司长研制的磷肥只是初见成效,可是此物必将功泽当代,传承千古。
如此神物,不过区区名垂青史之名,又何足挂齿?若是可以,当为尊兄立碑书传!”
文秀这会儿幸好嘴里没有喝着水,不然一定要给呛到了。
前世的偶像。这会儿对自己的哥哥大肆褒奖是什么体验?!
就一个字,爽!
没有白重来一回!
文秀这会儿也不像刚才那般谦虚,只傻乎乎的在那里笑。
而赫舍里氏,似乎是觉得这姑娘的头发摸着手感极佳也没有停,随后又和文秀絮絮叨叨的说起文大成所制磷肥将于大清带来何等益处。
文秀认真的听着,点头若小鸡啄米状,就差把自己的头都要点掉了,的赫舍里氏好笑不已。
就在两人说话的间隙,小太监终于将那几大箱子的账册都搬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