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说清楚吧。”
乔乐仪想了想,拿出手机打开微博,认认真真地用小号编辑私信:“……葫芦,咱们到底什么时候出来面基?其实我就是乔乐仪,惊不惊喜,刺不刺激,在之前一起路演的时候你就已经掉马啦!”
很好,非常有“@阿敲每天都很饿”的风格。
打字打到一半,他的手指突然停住。
每个人都希望得到旁人的理解,即找到人生知己,另一方面却不愿自己事事暴露,所以才会在网络上隐藏自我,如果某天发现自己的虚拟身份被现实中的人掌握,肯定会觉得不自在。
从《泡面兄弟》的路演结束到现在过去多长时间了,偷偷摸摸围观人家这么久,哪怕本意不是偷窥都变成偷窥了,如果连坦白都是在往上发条私信,那也显得太没诚意,还是在现实里提醒一下她吧。
乔乐仪想了想,拨通唐湖的号码。
唐湖盯着手机屏幕正在吃饭,突然看见一通电话闯入,于是放下筷子:“怎么了二乔?”
“你在房间里吗?”乔乐仪的声音听起来无比正经,甚至带了几分话剧腔。
唐湖警惕地咽下沙拉:“不吃夜宵,不打游戏,拍戏期间一切都听经纪人安排,拍这部电影把咱俩的所有家当都搭上了,你要是敢偷懒我就告诉赵哥。”
“……”
乔乐仪沉默几秒,又赶紧澄清:“我不是想说这个,而是有要紧的事要告诉你,等会儿去找你啊,真的特别要紧。”
他在唐湖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啊!为什么找她一定要说坏事?
唐湖被他严肃的语气吓了一跳,连吃饭的动作都慢下来:“怎么了?”
“见面说,一见面你就知道。”
乔乐仪匆匆挂了电话,打算到时候直接把自己的手机塞过去,唐湖看见“@阿敲”的主页以后肯定能明白。
唐湖心不在焉地嚼了两口沙拉,也有些坐不住了,干脆穿好鞋向屋外走去。
以乔乐仪那个没心没肺的死直男德行,通常不会有这么严肃的时候,他到底想说什么呢?
她思虑重重地出了房门,刚走过酒店长廊,便在拐角处撞上乔乐仪,两人同时沉默片刻。
“有事不能在电话里说,搞得神神秘秘的?”
乔乐仪还穿着戏装,平日带着几分文艺忧郁的下垂眼藏在乱蓬蓬的短发里:“因为必须要当面告诉你,只是从前没有机会,其实我……”
唐湖立刻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打扮:“难道我也和酒店地毯撞衫了?”
不不不,还是终于要经历大型告白现场了?那这也太他妈可怕了吧!
毕竟乔乐仪上次对她表示好感的时候,全剧组都陪着NG了几个小时,如果说时间就是生命,那她真是用生命诠释了什么叫“爱我你怕了吗”和“怕了怕了”。
乔乐仪说着去摸口袋,打算将手机递给她,心里突然咯噔一声:……糟糕,他刚才带着破釜沉舟的冲动找过来,是扔下手机出门的!
不过现在骑虎难下,于是硬着头皮开口:“其实我知道你是……”
他知道什么了?是蘑菇精的事情还是别的?
唐湖的心脏猛地提到喉咙,在脑内拼命呼唤系统:‘蘑菇精,蘑菇精,不知道系统是不是暴露了,如果被别人发现的话我会遭受什么惩罚吗?’
w233不情不愿地被唤醒:‘我怎么知道,我以前又没有暴露过,这次应该也不可能吧。以大部分生活在唯物主义思想泛滥的地球人的常识而言,就算你现在性格大变,也不会有人往夺舍穿越的方向考虑。’
唐湖反而镇定下来,苦口婆心地劝诫:‘人生总要经过各种各样的历练,万一这次赶上了呢?然后我就被当成中世纪的女巫送上绞刑架,烧烤还不撒孜然,你说惨不惨?’
‘宿主,这好像不是为我担心的语气吧?’
‘我怎么不为你担心,你看长得就像一个几把怪,全身上下充满不和谐元素,出现在画面里都得全屏打上马赛克,说不定哪天就被晋江严打了知道吗?’
‘我都多少章没上线过,怎么什么都怪到我头上?’
乔乐仪站在她面前,突然什么都说不出口:如果唐湖知道自己暴露,两个人还能不能愉快的当小伙伴了?
如果保持现状,还能隔三差五的和唐湖打打游戏,和“@一只福禄”想想烂段子,但捅破这层窗户纸以后呢?
他的舌尖突然打结,下意识换了话题:“其实《相声大舞台》那边邀请我去做嘉宾,你不是还缺一档综艺吗,有兴趣的话一定要来跟我搭档!”
“特意跑过来只想说这种事?你说你不带我上《奔跑吧大兄弟》也就算了,怎么专往《曲苑杂坛》的风格靠拢,是嫌我的女神人设不够稳固还嫌德云社弟子不够多?”
唐湖提心吊胆了半天,却只听见他说这种事,松了一口气,又恢复在他面前的不着调:“从今往后,我就拜入郭老师门下改名唐云湖了。”
“记得存好发.票,不然退出的时候说不清。”乔乐仪顺口接话,立刻悔得在心里揍了自己一拳。
为什么每次画风都会不自觉跑偏,他们想正经说件事就这么难吗!
“@一只福禄”自称是荞麦,还在安铭圣小号被扒皮以后追着嘲了半天,属于真爱粉才干得出来的事情,他想了想,决定用这个话题含蓄地提醒一下唐湖。
“……其实,我是你的偶像。”
唐湖沉默几秒:“您配吗?”
某LOL主播在直播时被观众质问“说自己是第一卡牌,您配吗”,其他人都以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坐等主播如何反击,不料该主播面对挑衅根本不慌,同样回敬道“您配吗”,两人反复用这三个字从晚上一直隔空喊话到次日凌晨,持续六个多小时,一百多万人前来围观。
但现在不是玩梗的时候啊!
乔乐仪意味深长地提醒:“啊不,我真是你的偶像,真的。”
唐湖也少了玩梗的心思,认认真真地问了他一句话:“……你咋这么不要脸?”
以前不是不在乎人气吗,怎么现在突然说这些,难道打算专心在演艺圈发展不当网红了吗?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乔乐仪被她接二连三的打岔,坦白的冲动突然烟消云散,扬起嘴角露出二乎二乎的笑容:“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了。”
……
长廊另一端。
李若川越走越近,低声讲着电话:“……我今天下午回B市,先去母公司开会,内部会议推迟到明天上午吧,再见。”
明远影业还有不少待办事项,他不能在剧组里待太久,打算跟唐湖打个招呼就回去。
刚拐过弯,突然看见不远处站着两个对视而立的身影,像在谈论什么事情。
唐湖在这里跟乔乐仪说什么呢?
李若川刚要过去打招呼,转念一想,静悄悄地退了回去,只露出小半张精巧的脸庞。
偷听是可耻的行为,但他真的很好奇。
几米开外的地方,飘来若有若无的声音:“有件事必须要当面告诉你,只是从前没有机会……”
李若川下意识抬手死死抓住墙壁,差点捏出一个手掌印:这不是校园剧告白的标准台词吗?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
他一向知道唐湖对乔乐仪评价很高,在她眼里,乔乐仪就是演员界的标杆长相,而且论身份,他们同样作为演员,严格来说才是一路人,他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没有共同话题。
但赤.裸裸的目睹青春片剧情,还是有点受伤。
然而过了片刻,又听见唐湖清晰的声音:“您配吗?”
李若川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这又是什么情况?她难道是这么傲慢的人吗?
连同一个圈子里的乔乐仪都看不上,那他更没可能逆袭了,毕竟两人初见面时也没有给唐湖留下什么好印象,初始好感度就差了一截。
李若川深吸几口气,收拾好破碎的玻璃心,偷偷摸摸的重新望去。
“哥,你干嘛在这里站着?”
身后传来少年清朗的声音。
秋澄从他肩膀后面伸出脑袋,好奇地向那边的风景张望:“让我也看看。”
“小毛孩子瞎看什么!”李若川这才意识到身后有人,压低声音呵斥,一巴掌把他按回去。
秋澄眼底亮晶晶的神采黯淡下来,几秒后恢复往日状态:“哦,你在偷窥湖姐啊。”
“悄悄的看不算偷窥……悄悄的看!霸道总裁的事情,能叫偷吗?”
李乙己生怕自己被当成偷窥狂,涨红了脸辩解:“我见她在和别人说话,不好上去打扰而已。”
空气里顿时充满秋澄的快活笑声:“说的也是,湖姐和乔乐仪两个人在片场关系很好的,平常不拍戏的时候也会聚在一起,有时候我想插话都插不上。”
“呜……!”
李若川遭受今天的第二次致命打击,差点吐血。
秋澄狡猾地眨了眨眼睛:“哥哥,你想追她就直接说啊。”
李若川故作镇定地扯了扯领带,耳尖不自觉红起来:“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咳,像你哥这种身份的人怎么可能倒追别人。”
他一紧张就变声,奶里奶气的小声音飚出来,将心思暴露无遗。
通过刚才的偷听,他骤然发觉这已然不是光追就能追上的概念了,唐湖的喜好属于玄学范畴,他应该先找个大师算一卦。
“你要不好意思的话,我帮你去打听。”秋澄抿了抿唇,挤出浅浅的小酒窝。
他哥实在太好玩了,平常在公司那么说一不二的人居然也有像个女高中生的时候。
李若川飞速看了一眼拐角另一边,发现两人已经离开,做贼心虚的感觉也少了几分:“别乱说,你哥是那种羞涩的人吗?不至于连这种事都需要你传话。”
真男人从来不求助外援!
然而论说服力,堪比王境泽那句“我就算饿死,死外边,从这跳下去,也不会吃你们一点东西!”
秋澄耸了耸肩:“我是真的想帮你,不领情就算了。”
霸道总裁状若矜持地咳嗽一声:“你想去就去吧,反正我不拦着。”
李若川:……真香.jpg
……
回到房间。
唐湖莫名其妙的被乔乐仪叫出去讲了一段对口相声,回来以后接着吃沙拉,看微博上的猫猫狗狗打发时间。
没过多久,屋外传来敲门声。
她以为是乔乐仪去而复返,踩着拖鞋开门,看到的却是秋澄:“……你来干什么?下午还要拍戏,不赶紧去休息啊。”
“有事找你。”秋澄单手抵着门框,神秘兮兮的俯身说悄悄话,“关于我哥哥的,你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
毕竟是一家人,他当然可以为李若川跑一趟,只是打听的方式就随心所欲了。
唐湖缓缓松开门把手,冷不防问住:“你指的是哪方面?”
这年头的小孩儿怎么都这么八卦?
“性格啊人品之类的。”秋澄见她没有立刻回答,诚恳地低着头解释,“你可能觉得哥哥是个好人,但我跟他认识了这么多年,再清楚不过了,李若川平常特别花心,所有让你觉得不错的细节都是他表演出来的,我不想看姐姐上当受骗,一定要让你认清他的真面目。”
唐湖不动声色的点头,以不变应万变:“孩子,你对你哥太不了解了,他不光花心还特别重口味,连山羊都敢日。”
大中午不睡觉跑过来抹黑李若川,两人果然关系不一般,如果不听内容光看表情,还真以为他是个满怀关心的好弟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思。
“……???”
秋澄沉默片刻,没法接话。
他是想从中挑拨离间,不是想让她跟着砸块砖啊!
一般来说,女孩子听到这种消息要么娇躯一颤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要么双手捂耳拼命喊着“我不听我不听”吗,你为什么不按套路出牌?
坑哥狂魔秋澄无辜的眨巴着眼睛,继续表演:“姐姐,我说的是真的,你千万不要被他骗了。”
“别跟我这儿装,李若川是什么性格我心里有数,算上片场拍完戏,你一共试探我两次了,不管用,省省吧。”
唐湖虽然没有从他脸上看出异样,但接触了这么久,总该知道李若川的人品。
霸道总裁虽然是个装逼惯犯,但也不像他弟形容的那样一无是处,不过用这种伎俩对付她,是在小看她的智商吗?
秋澄脸上的孩子气迅速消失,虽然长相仍有强烈的少年气质,却无聊地挑了挑眉。
“……原来你知道啊。”
“怎么不装了,怕我回头告诉你哥?”唐湖抱臂靠在门上,懒懒地扬起下颌,“我知道一个人比你还热爱搞事,不过他是为了高兴的赚钱,但你是为什么?闹脾气?”
她指的是江雀,但秋澄不缺钱,搞事情似乎也没觉得高兴,根据排除法,只剩“心里不爽”这个可能了。
秋澄被说中心思,忿忿地绕开她进门:“你怎么什么都跟他说,我又不是小孩子,还需要你跟家长告状吗?”
“总算愿意交代实话了,你抱怨,我听着。”唐湖转身跟上,房门晃了几下没有关死,留出一条缝隙。
秋小少爷抱膝坐在沙发上,有种真正属于十九岁的青涩,而不是平日伪装出的偶像式乖巧:“木导也听你的,我哥也听你的,你明明比我大不了多少,为什么不会被别人当成孩子,我哥还出那么多钱跟你开公司。”
他是家里最小的,好不容易求亲妈同意他出道,结果躲进剧组都逃不开家里人的探班,罢演搞事想显得自己很厉害,却屡屡装逼屡屡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