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雅雅重重吐了口气:“希望就这一个,咱们还得在学校待一段时间,被别人宣扬什么‘偷到了女明星的内衣’,哪怕没有证据也够恶心的。”
唐湖点点头,关掉手机上学校贴吧的页面:“我饿了,去食堂吗?”
“走吧。”尤雅雅站起来,跟她一起向楼下走去。
“总共也不用担心几天,马上就放假,到时候跑跑路演上个综艺,等电影上映就轻松了。”唐湖数着日程,走到宿舍一楼大厅时看见三五个女生凑在一起说话。
都是表演系的学妹,哪怕愁眉苦脸的扎堆抱怨,模样也格外好看。
“我可没脸去认,万一被知道多丢人。”
“反正已经抓到人,下次应该不会丢了,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
唐湖听见只言片语,驻足问:“怎么了?”
有人皱着脸回答:“男生宿舍那边找到了我们丢的内衣,宿管通知过去确认,不然没法处分,但是谁好意思啊。”
内衣是个非常矛盾的东西,和卫生巾一样或多或少会让人联想到性,所以是存在之禁物。
你可以用,但不能说,更不能让人看见,如果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在外,则有很大可能招来耻笑。
究其原因,与儒教思想泛滥导致的“耻感文化”脱不开关系,过度注重廉耻,非常在乎别人的想法,动不动就害怕惹人非议。
哪怕并不违法,也会下意识代入旁人的思维模式评判自己,做事之前先考虑的不是事情本身的对错,而是“别人怎么看我”。
“又不是接受记者关于丢内衣的心路历程采访,就是去指认一下犯人,有什么不能去的?如果这次姑息了,说不定下回还偷到你们头上。”
唐湖说完,见她们还是一脸犹豫,主动提出帮忙:“要是不好意思的话我跟你们一起,就当多带个人壮胆儿了。”
尤雅雅跟着开口:“我也去吧,不能就这么算了,至少也得让那个人记大过。”
刚上完大一的学生胆子不够也是正常的,多几个人陪着,说不定能好一点。
见两人发话,学妹们总算安心了不少,露出舒心的笑容:“那太谢谢学姐了,我们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在各个老师面前大声承认“没错,这就是老娘穿过的裤衩子,偷裤衩子的人要不要脸”,还真需要一点勇气。
一行人杀气腾腾的组团往男生宿舍而去,都是表演系的学生,看起来还有些赏心悦目。
尤雅雅突然想到从前,低声跟唐湖说:“……我上学的时候发育的早,初一就能看出线条了,那时候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不敢穿内衣,因为穿了会被别人笑话,只好拿手捂着。”
上学期间的女生发育得太早,从而惹来下流眼光,类似的情况屡见不鲜。
手贱一点的男生还会故意从背后拉别人的内衣扣子,哪怕有点素质的不敢直接上手,也免不了私下里一脸坏笑的讨论谁的罩杯更大。
初恋妹妹上的还是比较好的学校,都被人私下议论过,可以想象在更封闭保守的地方那些女生会承受怎样的讨论。
说来矛盾的事,上学时往往对发育讳莫如深,等到成年以后,平胸反而成了见不得人的属性,说出去照样会被人嘲笑。
可见最符合碎嘴群众的发育流程,是十八岁以前平如搓衣板,十八岁以后跟充了气一样瞬间长大。
唐湖倒是没有因为过早发育被人议论,但常年与“两个A”的外号脱不开干系,扫了尤雅雅胸口一眼:“没看出来你的尺寸啊。”
“我出道以后都穿缩胸的内衣,不能太大,不然显得不清纯,上镜也太肿。”尤雅雅扯了扯领口。
初恋妹妹童颜巨~乳,且拥有一对清纯的34D,只可惜老得藏着。
说话间,几人已经抵达男生宿舍,来到一楼的宿管室。
文学系的巴山偷内衣的证据遭人发现,已经被宿管叫了过来,却仍在辩解:“宿管老师你听我说,这是我从网上买的,也没偷谁的,怎么就不能放在寝室里了?”
办公桌上放了一个敞口的黑色塑料袋,里面放着全部证物,都洗的很干净。
不过如果没人指正,犯人是准备死不认账了。
唐湖略略扫了一眼,看着那个小眼浓眉的男生冷笑:“那你倒是把订单晒出来啊,而且我怎么看这些还是被穿过的,难道你自己不光买还穿了?”
“我——”
巴山一下子没了声音,梗着脖子闭上嘴。
这种事情他高中其实干过,那时候没人追究,甚至连失主都羞于启齿告诉别人她丢了内衣,所以上大学以后胆子才大起来。
本以为这次依旧不会有人向系里报告,被发现了就说是自己买的,哪怕老师也拿他没办法,直到看到一行女生过来才觉得事态不妙。
同行的一个女生见唐湖先说话,才红着脸开口:“粉色的那个……是我丢的。”
若是跟同寝的姐妹过来可能还有点胆颤,但多了两个高年级的学姐,便觉得安全了。
唐湖鼓励地拍拍她的后背,让她去跟男寝的宿管老师沟通,突然看见梁冰雁也站在角落里,走过去小声说话。
“你来这里干什么?”
不赶紧回宿舍写稿子,站在旁边看什么内衣贼啊,长得又不好看。
梁冰雁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这是……我室友,叫巴山,昨天半夜他偷偷删我稿子,我们打了一架,那些衣服就是被扯出来的。”
“原来你是第一举报人。”唐湖了然,随即才意识到重点,“等等,稿子被删了?!”
“他想给我的电脑重装系统,被我提前发现了,幸好只丢了几百个字。”
这是两个人尚且能心平气和的在一间屋子里的原因,如果稿子真的一个字都不剩,估计两人现在还在打架。
另一边,男宿管冷着脸质问:“你只偷了这几件?”
“……对,我没拿别的。”巴山见糊弄不过去,垂头丧气地点头,“而且是她们先不关窗户的,我见屋里没人,就给拽出来了。”
宿管老师不耐烦地扭过脸,下了处罚措施:“我已经跟你的导员说了,你去写五千字检讨,下次再犯就向系里报告。”
被偷东西的女生明显咽不下这口气,一把抓起那个塑料袋:“老师,你都不记他大过吗?”
宿管老师提高声音:“你还想怎么样?传出去的话,谁的面子都不好看。”
“这……”失主语塞。
这是一般学校最常见的处理方法,偷内衣这种小事,写份检讨给个警告就算过去了。
再说赶上快放暑假,谁有心思天天开会商量怎么处理一个学生,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吧。
唐湖默默听着,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虽然清楚没有更好的处理方式,但还是咽不下这口气,丢的又不是镶钻内衣,报警也算不上大金额失窃,警察来了批评两句,搞不好校方还会怪她们小题大做,报警是让学校脸上无光。
身旁,梁冰雁又小声提醒:“我刚认识他的时候不知道他是这种人,昨天还听他说划了别人的车。”
唐湖心念一动;“……是辆红色的保时捷吗?”
第122章
梁冰雁略一回忆, 摇摇头:“他没说什么型号, 就是昨天回来的时候跟我炫耀碰了别人的车没被逮住。”
唐湖审视的盯了嫌疑人片刻, 突然扬声开口:“巴山, 你昨天划那辆红色保时捷的时候我就在你对面看着,怎么还不知道收手呢?”
“不可能!”巴山的注意力还集中在宿管那里, 立刻摇头否认,过了两秒才想起来正确回答, “……不是我干的!”
唐湖讥诮地扬起嘴角:“承认的倒挺快啊。”
这是老阴比专用的预设立场问题, 在问题之中就已经包含了答案。
完全无关的人通常会一头雾水地问“什么车”或者“我干什么了”, 上来就回答不可能,说自己是清白的都没人信。
“……什、什么车?”
巴山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 眼神闪躲,心里疯狂思索原因:她是怎么知道的?
转眼看到唐湖身边站着个熟悉的男人, 顿时了然,用看叛徒的眼神瞪着梁冰雁。
唐湖慢慢走过去隔绝巴山的视线, 在他身上来回打量:“现在不知道也没关系, 等你见了车主就知道了。”
“你不要用其他的事情污蔑我, 我承认这些衣服是我拿的, 也认错了,写检讨还不够吗?”巴山将手插在口袋里辩解, “而且你又不是车主,凭什么管那么多?”
“万一我是呢。”唐湖怀着猫戏耗子的心情看着他微笑, “一辆车而已, 我还不至于买不起吧?你当着我的面划车, 是觉得自己赔得起了?”
投资的两部影视剧虽然没到回本的时候,她卡里的余额依旧捉襟见肘,但还真不像刚出道的时候,连坐个豪车都会被人质疑是金主包养。
“我……”巴山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将右边的裤子口袋捏得更紧。
人在心虚的时候,会暴露许多出卖自己的小动作。
唐湖没有错过这个细节,眼疾手快的沿着他的动作把手伸进口袋里,用力之猛,差点把他裤子扒下来。
口袋里有一坨坚硬的金属物,她拽出来一看,果然是串钥匙。
再怎么便宜的车也不会拿手搓一把就掉漆了,李若川的那辆车都被刮出了冷灰的金属原色,光凭指甲或树枝做不到,肯定用了别的工具。
如果不是有备而来,最有可能的作案工具便是钥匙,随手可取,还足够坚硬。
唐湖拎起那串金属物扫了一眼,果然看到其中一把黄铜色钥匙的齿槽里卡着一块红漆,面积比小米粒还小,颜色却格外醒目,立刻转手扔给尤雅雅。
“拿纸巾裹上别动,赶紧回去。”
“啊?哦……”
尤雅雅隔空接住钥匙,看着她懵了片刻,干脆一溜烟跑出门外。
速度之快,可见胸大也不影响跑步。
那串钥匙上的红漆,估计是巴山划完车子以后顺手搓了一下但没搓掉的,但唐湖无法确定被洗过或者隔几天还能不能检测出上面的树脂和颜料成分,只好先抢了再说。
万一证物丢了,当事人再咬死不承认,那才难办。
巴山被这一连串突发事件搞得愣了几秒,待认清现实时,尤雅雅已经跑没影了,赶紧追上去:“……你站住!”
唐湖一个箭步拦在他面前。
巴山被她堵了个正着,呛声道:“你凭什么抢我东西!”
他其实不记得钥匙上还有没有足以当做证据的东西,但看她不假思索的做法,想来应该是有的,心脏慌得发虚。
唐湖摆出比他还无赖的嘴脸,有恃无恐地叫板:“那你去告我抢劫好不好?求你了,我正愁不知道怎么把自己炒上头条呢。”
只要没有证据能表明那串钥匙能打开放了贵重物品的保险柜,这种性质就跟偷内衣差不多,报警也是批评教育一顿,不会有更严重的后果。
既然如此,那大家对着耍赖好了。
宿管老师同样摸不着头脑,站起来问:“这是怎么回事?”
同行的几个女生也都没搞清状况,明明是来认领内衣的,怎么忽然换了谈话重心?
唐湖拦着门口,不让巴山出门去追尤雅雅:“老师,我朋友昨天来学校谈电影项目,把车停在后街结果被人划了,修车至少得花十几万,属于民事案件,我会联系车主准备起诉,这件事不会也让系里压下来吧?”
男宿管的脸色凝重起来:“这个——”
若是可大可小的事情,学校为了维护声誉通常选择不追究,但这件事情涉及校外人员,已经无论如何都压不下来了。
巴山还试图垂死挣扎,当着老师的面不敢动粗,只好急得不断往窗外张望,却没看到踪影:“难道你抢我的东西就对吗?”
早知道这样,昨天回来的时候就好好把钥匙洗一下了,他确定那辆红色保时捷停的位置附近没有摄像头,只要毁掉证物,别人就拿他没办法。
“不对,所以你去告我啊。”唐湖估计尤雅雅已经回去了,才停下拦门的动作,“你要是不告的话,那我就准备请律师了。”
“凭、凭什么告我?”巴山说话都结巴起来,后背一股股的渗出燥热的汗水,“再说修车需要十几万,你骗谁呢?”
纵然知道,但这个数字还是贵的超出了他的承受能力。
“谁让你划车之前不上网搜一下价格,还有,我不光告你破坏私有财产,还想告你试图谋杀呢。“唐湖撸起袖子,觉得自己有些冒火,“你不光划车,还拿钥匙戳车胎了吧?如果车主没发现轮胎坏了直接开走,半路上速度又快点儿,一旦翻车就是车毁人亡!怎么样,告你谋杀未遂不冤吧?”
她其实不知道法律条文里有没有这个起诉理由,只是故意将事态往严重的方向说,但这种意外的确可能发生。
大多数人回来看见爱车被划了一道,肯定免不了跳脚骂街,气愤之下难免疏于检查其他地方,直接开车上路,又因为愤怒或者着急修车而加快车速,到时候踩下刹车就有极大几率失控!
虽然考虑到本市高峰期间的路况,李若川飙车再急刹的可能性为零,但风险只要有1%的几率出现,她便无法忽视。
巴山额头疯狂涌出细密的汗珠,被她骇人的神情吓呆了:“我、我没想谋杀啊!你凭什么这么污蔑我?”
他就是看见有辆豪车停在那么偏的地方,附近也没人,一时手贱才搞了个恶作剧。
唐湖指着他的鼻子,一字一句道:“不把你扔监狱里蹲个两三年,这件事我跟你没完!”
哪怕手贱也是要付出代价的,这种人居然还敢跟她掰扯污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