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北川点头同意,两人往靠窗的位置走。
前台接待的服务员一眼认出季北川这位大少爷,以为立马叫来经理。
陆羡鱼把巨型玩偶放在一侧,拿过桌上菜单翻阅,低头问季北川:“你要吃什么?”
“少爷。”经理过来,毕恭毕敬与季北川道:“您怎么突然过来了?”
少爷?
陆羡鱼翻菜单的指尖一停,抬头看向季北川。
少年神色寡淡,眼皮略掀,淡声:“吃饭。”
经理看一眼坐在他对面的陆羡鱼,瞬间明了,忙不迭为两人倒上茶水,又问陆羡鱼:“小妹妹,你想吃什么?我们这里海鲜做得是一绝,你看……”
“你话很多。”季北川嗓音透着不耐,拿过陆羡鱼手里的菜单点了两个她常吃的菜,对经理说:“你可以走了。”
经理点头哈腰:“是是是。”
又去厨房吩咐厨师做菜要精细,来得可是东家少爷,不能轻易怠慢。
陆羡鱼看见经理离去,轻抿了一口水,问季北川:“这是你家开的?”
季北川懒懒嗯了一声,一瞧就是不想回答她这问题。
陆羡鱼听林桀说过季北川出身南城季家,虽比不上京城的权贵遍地走,在南城也是豪门望族的存在。
不过她鲜少了解这些,也未曾听过季北川说起自家的事儿。
瞧他这样,想来是有些不愿提起,陆羡鱼转移了话题:“你怎么知道我在天台的?”
季北川想要抽烟,可看陆羡鱼在自个面前,还是压下犯了的烟瘾。
他微勾唇,支脸看她:“你说呢?”
九中新校区占地面积很大,陆羡鱼来这里快两个月时间,有时候还会迷路。
她是误打误撞上了废弃教学楼天台,而那儿离高中部的新教学楼有很长一段距离,夸张形容,就是天南地北的距离。
陆羡鱼低眸,茶杯里淡青色的茶水漾出涟漪,她想起季北川出现时,黑发湿漉漉的,还有汗水沿着流畅的下颌线滑落。
他…不会是为找她,找个整个学校吧?
一想到这个可能,陆羡鱼探口而出:“你不会跑遍了整个学校吧?”
季北川撑脸看她,桃花眼稍扬,轻佻又痞。
半晌,她听见他鼻音很重的嗯了一声。
陆羡鱼有点儿走神,想问季北川为什么,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是谢临渊给她打来的。
铃声响个不停,陆羡鱼犹豫着,迟迟未接。
季北川瞄见手机来电显示,冷笑:“不接吗?”
陆羡鱼正要接通电话,余光瞥见身侧的巨型流.氓兔玩偶,把电话掐断,还开了飞行模式。
季北川脸色稍霁,恰逢服务员推着餐车过来上菜,他把筷子递给陆羡鱼:“怎么不接?”
陆羡鱼接过他递过来的筷子,吃了一口菜,淡声回:“不想接。”
她喜欢上谢临渊这几年,为他收起一身骄傲,却只换来他与舒雅谈笑的一句:“她就一小孩儿。”
她最难受无助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是谢临渊,出现在她面前、给她安慰的却是季北川。
两相比较下,季北川这个朋友比谢临渊那个不解风情的木头好太多。
季北川心情正好,冷不丁听见陆羡鱼冒出一句:“季小川,我觉得和你做朋友太棒了。”
“……”
去他妈的朋友。
季北川把一只鸡腿塞进陆羡鱼嘴里,对上少女懵然眼神,他冷笑:“食不言,寝不语。”
陆羡鱼:“……?”
-
吃完饭,季北川送陆羡鱼回家。
时近十点,游乐园外已经没多少游客,但陆羡鱼抱着一只巨型玩偶,着实引来不少目光。
她想到季北川的话,全当空气,视而不见。
两人走到季北川的摩托车前,正要准备回去,季北川手机铃声响起。
他拿出手机瞄了眼,是孙如雪打来的。
陆羡鱼看见备注是“妈”,想季北川这么晚没回家,家里人应该担心,对季北川说:“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
季北川本意想要不接,可孙如雪反复打来,他嘱咐陆羡鱼:“在这儿等我,我送你回去。”
见陆羡鱼点头,才去了一旁接电话。
电话接通,孙如雪先把季北川骂了一顿,然后质问他:“我听说你去你带了个女孩去家里的饭店?”
季北川点了根烟,嘬了一口,反击道:“和你有关?”
孙如雪受不了他这语气,声音提高了八度不止:“季北川,你别忘记你是有未婚妻的人,除了思思,我不接受别人做我儿媳妇?”
“妈。”季北川掸了掸烟灰,讥笑:“您要喜欢季思思,自己娶去。”
“你——”
没等孙如雪反应过来,季北川挂断电话。
季北川有些烦躁的抽了口烟,垂眼看着地面走神。
从小到大,孙如雪对毫无血缘关系的季思思如同亲女,对他这个亲生儿子却淡薄冷漠,甚至视为眼中钉。
季北川转头看见少女抱着巨型玩偶,乖巧在树下等他,眼底有了笑意。
他丢了手里烟头,走向陆羡鱼,抬手拍了拍她脑袋:“走,送你回家。”
陆羡鱼毫不示弱,反手锤他好几下:“不孝子。”
季北川笑了声,这小臭脾气,除了他,谁受得了。
-
季北川把陆羡鱼送到家,远远就瞧见站在巷口抽烟,臭着一张脸的林桀。
林桀见车停下,弹了弹烟灰,皮笑肉不笑:“还舍得把人送回来呢?”
陆羡鱼抱着玩偶从摩托车后座下来,抬手拍了下林桀的脑袋:“好好说话,别和你小姨我阴阳怪气的。”
林桀:“……”
他看见摘下头盔朝他投以寻衅眼神的季北川,恨得牙牙痒。碍于陆羡鱼作为小姨的淫.威,好声好气哄她:“您先回去,我有点儿事和他说。”
陆羡鱼回头看季北川,叮嘱他:“要是林桀欺负你,就给我打电话,我收拾他。”
季北川扬眉:“好。”
季北川看着陆羡鱼抱着巨型玩偶远去,身影消失在巷尾,才堪堪回了神。
“改行做望妻石了?”林桀气得吐出一圈圈白烟,对季北川翻了个白眼。
季北川回神儿,从摩托车上下来,斜靠车身,也摸出一根烟点燃,吸一口,流里流气吐出烟圈:“不行?”
林桀看他好一会儿,敛了眉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林桀和季北川认识这么多年,两人都凭着一张好皮囊受尽女孩儿喜欢,但林桀从没见过他对哪个女孩儿像对陆羡鱼这么上心。
哪怕是他家里那位和他青梅竹马十年的季思思,在这尊佛面前,也只能得到一张冷得要死的臭脸。
“不做什么。”季北川慢条斯理嘬了口烟,挑眉笑:“就想做你小姨夫。”
第13章 《无法原谅》
下午最后一节课,因为明天放国庆节,学生的心早不知飞去哪儿了,陈霞文在台上讲课,一背过去写板书,底下学生就窃窃私语不停,讨论国庆要去哪儿玩。
“陆小鱼,你国庆打算去哪儿玩?”
季北川才睡醒,双眼皮压出很深的褶皱,目光带着倦意看向陆羡鱼。
陆羡鱼正抄完黑板上最后一道大题的解题公式,听见季北川的话,小声回答他:“要回京城。”
九中高二国庆放四天,陆羡鱼打算回家陪爷爷奶奶,顺便去医院复诊。
季北川觉得没趣,伸个懒腰,又偏头看一眼陆羡鱼。
少女茶色长发扎成丸子头,有两缕刘海修饰脸型,皮肤白皙如雪,漂亮得紧。
她正专心听讲,偶尔听得迷糊时,眉尖紧锁,茫然眨眼。
乖巧得不得了。
陆羡鱼因为做练习生的原因,文化课知识薄弱,陈霞文讲得又很快,她只能把不懂的记下来,等回家问舅舅冬常颂。
季北川见她又记了一道不懂的题,脸枕着手臂凑过去:“我会。”
陆羡鱼偏头看他:“这个笑话并不好笑。”
自打她认识季北川开始,这厮不是上课睡觉就是打游戏,那教材崭新如初,都能倒卖给下届学生了。
少年凑得很近,陆羡鱼都能闻见他身上味道。
季北川最近没怎么抽烟,身上的烟味儿淡去不少,只有淡淡的肥皂清香。
在如同催眠神曲的数学课上,格外提神。
季北川脸枕着胳膊,坏笑抬手扯掉陆羡鱼的发圈:“谁说我讲笑话了?”
束着头发的发圈被扯下,陆羡鱼长发散落在肩头,几缕头发遮住视线,气得她拿笔打季北川:“你别打扰我听课。”
她有点儿生气,音量提高了好几个度,引得讲台上的陈霞文怒拍讲桌:“季北川,陆羡鱼,你俩下课去给我扫操场。”
陆羡鱼抢过季北川手里的发圈,缠在手腕上,腕骨纤细漂亮。
她没好气瞪季北川,咬牙:“都怪你。”
始作俑者却风轻云淡抱肩,十分欠揍道:“谁让你不信我?”
陆羡鱼不理他,继续专心听课记笔记。
下课后。
作为班长的赵恩若听从陈霞文命令拿了扫把和撮箕过来:“靠近篮球场那片是我们班的清洁区,你们别扫错了。”
因为上次赵恩若安慰过她的事,陆羡鱼记在心里,见她过来,微笑接过扫把:“谢谢班长。”
赵恩若愣了下,然后笑了笑:“不用。”
陆羡鱼拿着扫把就往教室外走,季北川抢了赵恩若手里的扫把和撮箕,追上陆羡鱼:“陆小鱼,等等我。”
赵恩若眼睑垂下,回到座位上和唐蕊一起离开教室去食堂吃饭。
-
高二八班靠近篮球场这块清洁区有一棵大树,因入秋原因,树叶变黄,纷纷往下掉。
陆羡鱼扫了一会儿,有点儿吃力,转身见追过来的季北川,抡起扫把就往他身上砸:“都怪你。”
季北川偏头躲过,笑着逗她:“怎么就怪我了?”
“谁让你上课逗我?”陆羡鱼又一扫把砸过去。
季北川又不傻,直接开溜,陆羡鱼追着他跑,嚷道:“季小川,我和你没完。”
边上打球的龚巩见两人你追我赶,默默别过脸。
简直就是两小学鸡互啄,没眼看。
九中的塑胶跑道是今年新翻修的,路上有不少凸起的红块。
陆羡鱼急着追季北川,没注意到脚下有凸起物体,白色运动鞋一踩上去,手里的扫把丢了出去,直直摔倒。
在前面的季北川见状,三步并作两步抱住要和大地亲吻的陆羡鱼。
陆羡鱼缓过神来,举起手就要揍季北川:“季小川,你这个不孝子。”
手腕儿被握住,季北川低头,怀里少女明艳小脸儿气得通红,宛如一只炸毛的猫儿张牙舞爪。
他失笑一声,搂紧她腰,坏笑调侃:“陆小鱼,你想我抱你就直说,不需要这么大费周章。”
陆羡鱼:“???”
这人脸皮是什么做的,怎么能这么不要脸。
她冷脸推开他:“爸爸不要你了。”
陆羡鱼转身捡起地上的扫把,要继续扫地。
季北川夺了她手里的扫把,下巴扬了扬:“去一边坐着,我来。”
陆羡鱼也不客气,去了一边的草坪坐下,看龚巩等人打球。
少年们黑发湿漉,你追我赶,抢到球的某个少年注意到陆羡鱼往这边看,有点儿像孔雀开屏一样,抱着篮球不放,连着进了好几个球。
陆羡鱼正打瞌睡,听见有人叫她:“陆同学——”
她睁眼,打个哈欠:“有事儿吗?”
少年红着脸,把手机递到她面前:“能…能加个微信吗?”
陆羡鱼哪还有不懂的,正要拒绝,肩沉了沉。
她抬眼,季北川站在她身后,一张脸臭得像别人欠了他几百万一样。
季北川冷笑:“要不我和你也加个微信呗?”
少年见季北川把手搭在陆羡鱼肩上,两人姿态亲昵,想到学校有关季北川的传闻,立马怂了:“不了,不了,我想我还有卷子没做,先走了。”
少年跑得贼快,活像身后有鬼在追。
陆羡鱼把季北川手扒拉开,看着少年远去背影,摇头笑道:“其实你不来,我也会拒绝他。”
季北川脸色稍霁,正要说话,听见少女欢快声音:“毕竟我有喜欢的人,吊着别人总不好。”
季北川笑了声,有点儿冷:“你也知道吊着别人不好啊。”
陆羡鱼愣了下:“你怎么了?”
“我是吃饱了,撑得慌。”
季北川把手里扫把一扔,转身大步流星离开。
陆羡鱼看见他离去的背影,还有点儿没缓过神,恰巧龚巩过来捡球,问他:“季北川是来大姨夫了吗?”
一会一个情绪,比她姨妈造访时还可怕。
龚巩默默把球抱在怀里,微笑:“或许是吧。”
-
陆羡鱼回到教室,黑板左上方广播传出学校广播员甜美声音:“下面这首《无法原谅》是高二八班季北川同学送给陆羡鱼同学的,在这里,季北川同学想对你说:你深深伤害了我,我没有办法原谅你。”
接受众人注视的陆羡鱼:“……”
操.你妈,季北川。
“请欣赏歌曲《无法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