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外室(重生)——晚宁
时间:2021-02-20 09:26:56

  正欲阖眼休息的太子动作一滞。
  小顾将军挠了挠臀部,点头:“也是,我这儿皮糙肉厚的都僵了,更别提安睡了。想不到,咱们殿下竟也会疼人,我还是头次见。”
  太子漆黑的眼眸骤然加深。
  “啧,你不知道的可多了,昨夜殿下收拾完人仍是放心不下阮姑娘,强撑着精神去看了一眼才安心”纮玉又补了句。
  太子的脸色彻底黑了下来。
  捏着横木的指尖变作了白色,他胸膛起伏,声音遽然愠怒道:“闭嘴。”
  一声喝下,纮玉和小顾将军打了个哆嗦,顿时噤声。
  两人面面相觑?他们说话够小声了吧,殿下怎么还没睡呢?堂堂一朝太子,这怎么还偷听人墙角呢?
  纮玉冲小顾将军比了个“嘘”的手势,小顾将军心领神会。
  说八卦得赶着正主儿不在的时候,机会有的是,有的是。
  因着不用赶夜路,两个人也松泛下来,此刻就着茫茫月色,小顾将军支起了二郎腿,懒洋洋的依偎着纮玉睡下了。
  纮玉肩膀僵直,皱起了眉,却也没挪动地方,靠着车身也闭目休息了。
  *
  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就下了一场小雨。细雨如烟,整个林子一片缥缈的雾气,恍若置身仙境般。
  深秋的小雨宛若一根根钢针,钻入人的皮肤,透心的冷。
  纮玉一早去旁边的溪边取来了水,众人洗漱后,小顾将军裹紧了衣裳,驾车抄近道出发。
  一路上,阮菱掀开帘子欣赏沿途风景,燕山陡峭,怪石嶙峋,在山上往上看去,云雾在半山腰遮住视线,此等奇山异景在京城自是看不见的。
  犹记得上辈子她兴高采烈,看不够一般,她还试图拉着裴澜一起看,可见多识广的太子怎能和小女子一样没见过世面,她至今都忘不了他那眼里的鄙夷。
  阮菱轻舒了一口气,安慰自己,都过去了。
  一旁的裴澜在看金陵的案册,见阮菱一路张望,眼里讥讽,语气是一贯的漫不经心:“没出过远门?”
  又是这噎人的语气,阮菱好心情顿时没了一半,她干脆道:“出过,小时候母亲带我去过扬州亲戚家。”
  太子嗤笑了声,不再说话,专心看案卷。可那轻蔑的态度分明是不信的。
  阮菱放下了帘子,再不看外面的风景。
  马车行行停停,十天就这样过去了。
  到金陵时,天空染上一抹霞色,与金黄的云层交叠,为繁华的金陵城罩上一层柔和的光辉。
  金陵知州宋庆彦率部下在城门口早早候着。
  暮色阑珊,金陵城的灯火却亮如白昼,早早的升起了各色华灯。
  太子一行马车刚入城,就远远听见小贩叫卖,琦楼管乐,孩童嬉戏的声音。由远及近,一股脑儿的炸开在耳边,街市往来人影攒动,各类铺子林立,繁华程度俨然一个缩小的东京城。
  阮菱上辈子来过,对金陵熟悉的了如指掌,裴澜虽第一次来,可见识过的场面远比金陵多很多,两人都没什么反应。
  小顾将军却是摩拳擦掌,兴奋的咧开了嘴,肩膀撞了一下纮玉,偷笑道:“这金陵城,看着很好玩啊!”
  纮玉也是第一次见东京城以外的地方,有些震撼的看着眼前繁华的夜景。
  一行人下了马车,缓步朝前走去,不远处,一身形挺拔,面相端正的男人正盯着他们,眼见着裴澜越走越近,他走上前拦住,行了个常礼,压低声音道:“金陵新任知州宋庆彦参加太子殿下,殿下一路风尘辛苦。”
  来之前,太子早熟透了金陵这几个重要官员的来路,面相。他也并未吃惊,微垂着眼睑略显探究,声音是一贯的冷漠薄凉:“宋知州好眼力,孤此番南下并没通知你们,你却能算准日子在这候着孤。”
  他意味深长道:“宋知州这官当的不错啊。”
  宋庆彦身躯一怔,饶是早做了打算,可还是没想到太子言语间竟这般清明。
  他是在点自己呢。
  眼前的男人身形笔挺削瘦,看着年经轻轻,可周身那股子强大的威压却压的他喘不过气。
  宋庆彦垂下头,把胸腔里一早准备好的说辞念了出来:“微臣实在无意窥探殿下行踪,乃是这金陵驿站的官员识得殿下画像,这才告诉了微臣。微臣,有罪!”
  “罢了。”裴澜唇边挂着一抹笑,示意他起身,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
  宋庆彦早没了来时那股子轻松的状态,但见他额间豆大的汗珠,浑身紧绷的肌肉,便知眼下心里已是如临大敌。
  他僵笑着看阮菱,谄媚道:“殿下身边这位妙人,想必就是东宫里的娘娘吧。”
  阮菱下车后就遮上了面纱,外面戴着个帷帽,掩盖住了容颜。
  太子不喜她那张脸露在外面,他曾说过,不喜别的男人神魂颠倒盯着她的样子。
  所以,没等他嘱咐,阮菱就乖乖戴好了装备。
  太子看向阮菱,漫不经心的声音带着一丝轻佻道:“不是娘娘。”
  宋庆彦卷了舌头,脸色一时有些尴尬。不过不是娘娘就好,东京城里那位主子说,务必将太子拿下。既然不是娘娘,那么他就可以放心大胆的安排了。
  他眼眸一转,谄媚道:“殿下一路风尘辛苦,今儿就让下官做主吧。下官已在琳琅坊的绮月楼设下包厢,望殿下赏脸。”
  话说着,他偷偷观察着裴澜的神色,见他眼底露出浓厚了兴趣,不禁冷笑了声。
  果然,是个喜好声色犬马的男人。
  既然这样,就好办多了。
  宋庆彦摆了个“请”的姿势,纮玉和小顾将军去安置马车,裴澜与阮菱随他入了琳琅坊。
  琳琅坊是金陵最常见的声色场所,走进坊内,各家楼牌前都站着几个身姿婀娜的女子,姿色或艳丽或娇俏。
  太子一进来,那些女子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不禁渐渐痴了。她们侍人无数,却从未见过气质如此清贵的男子。
  一身墨色绣着金线纹路的曳地长袍,身形笔挺修直,鼻梁挺拔,眉眼如画,似是被环境熏陶,狭长的眼尾染上一层红色,整个人说不出的清冷又迷人。
  视线右移,再看见他身侧竟还站着一位姑娘,那股子说不出道不明的意味便从五脏六腑蔓延开来,空气中顿时涌着浓浓的酸味。
  太子随意的看向四周,轻佻暧昧的眼神惹得周遭无数娇呼,他心里却是在暗暗记下地形和出入口。
  置身于宋庆彦的地盘,纵然有纮玉和顾忍二人,他仍不放心。
  前边小姑娘东看看这儿,西看看那儿,到处都稀奇的不得了。
  太子抿唇,他的顾虑是对的,她果然让他不放心。
  男人阴沉着个脸,大步上前,捉到那柔软的小手,牢牢的攥在手心。
  阮菱憋了数日,总算见到人气了,还没看够就被裴澜突然的桎梏在身边。看他抿唇不语,下颌线弧度冷漠的不近人情,她便知,这人好像生气了。
  她叹了口气,劝了自己六遍——现在是寄人篱下,忍忍,忍忍!
  二楼最左边的包厢大门敞开着,绕过仕女图屏风,屋里卧着两个男人,旁边各跟了个衣衫半坦的女人,还有一个是规规矩矩坐着的,案几上的酒壶歪歪斜斜的,舞姬们在薄纱后翩然起舞并着箜篌轻灵的声音,一室香艳,空气中骚动着说不出的快活。
  虽然眼前的场景对于男人们司空见惯,可阮菱到底是个养在深闺的高门嫡女,太子下意识的别过脸,沉声道:“不许摘帷帽。”
  “是,殿下。”
  太子牵着阮菱的手往里走,清贵矜持的脸挂着从容笑意,但看这些人看自己的目光,便知,这些人对他来金陵毫不意外。
  宋庆彦进来后,踢了一脚桌子,骂道:“没眼力见的东西,太子殿下到了,还这么没规矩,还不起身拜见。”
  三人顿时起身行大礼。
  太子随意摆手,语气慵懒:“免礼,即是在坊里,便不必拘束了。”
  他找了个位子,径直坐下,一腿屈着,胳膊随意搭在上头,熟悉的动作显然是这勾栏瓦舍的常客。
  阮菱乖巧的跪坐在他身侧,替他斟满了酒。
  暖黄色的灯光落在他漆黑的眸里,添了一丝暖色,他捏着酒杯,淡淡道:“宋知州,介绍介绍你的人吧。”
  宋庆彦点头哈腰,指着裴澜对面的男人道:“殿下,这是左郎中林锡金,虽年逾三十却为官数年,很有经验。”
  林锡金冲裴澜拜了拜,瘦长的身形颤颤巍巍,抬头后那双浑浊的眼睛肆无忌惮在阮菱身上飘忽,似要透过衣裳看清楚那里头白皙似玉的肌肤。
  太子自然也注意到林锡金的异常,攥着酒杯的手晃了晃,遥遥冲林锡金举杯,心里却暗暗记了一笔。
  林锡金伸出手与他碰杯,太子眼神微眯,看向他的手,那双手很干瘦,不太像正常人,像是吸食了什么导致的。
  两人喝了一杯后,宋庆彦又指着座中最年轻的一个介绍:“殿下,这位是金陵通判许江,也是下官的门生。”
  语气洋溢间,十分骄傲。事实上,他已经默许了许江与自己女儿宋意晚来往,婚期的日子,他都想好了。
  许江年少有为,又对他事事顺从,若得了女婿,对他的官声势必如虎添翼。
  太子颔首,又饮了一杯。
  昏暗灯光下,他的脸被罩上一层阴影,依稀可见,眼尾处微微泛红,似是有些热,他抬手扯了扯脖领,衣领处顿时变作松松垮垮,露出精致的锁骨。
  若是从前,阮菱早就担心坏了,不仅会劝他别喝了,甚至都恨不得自己去替他喝。
  可眼下,阮菱默默的替他又斟了上一杯,满满当当,凉澄澄的。
  她乖巧体贴的模样惹得男人的目光,太子顿时攥住那截皓腕,欺身压近了些,狭长迷离的凤眸看着她:“今日怎么这么乖?”
  旁边几道目光灼灼盯着,阮菱垂下眼,声如蚊呐:“都是妾应做的。”
  她越躲,太子便越不悦。避无可避,阮菱身子撞到了身后的隔断上,太子捏着她的下巴,食指暧昧的摩挲着:“别躲着孤。”
  还未得她开口,太子便在娇艳欲滴的唇瓣上咬了一口。男人的气息混杂着淡淡的酒气,一瞬就席卷了她所有的理智。
 
 
第21章 宅子   他抱着小姑娘,低声哄了哄:“孤……
  她推了推, 语气又轻又娇:“殿下,这旁边还有人呢。”
  阮菱声音本就细,此刻带着些许娇赧, 更如黄鹂婉转,听在太子耳里, 他的眼色愈发深了些, 薄唇在她的耳瓣上轻轻吮吸着, 做足了风流之态。
  温软的身子就在怀里,太子低低合上眼, 鸦羽似的睫毛敛住神情。有时候他甚至分不清自己是在演戏还是动了情。
  隔了一息,太子再度坐直了身子, 兀自饮酒, 眼神却在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四周,眼见着宋庆彦等人对他露出了松懈的神情, 嘴角微扯了扯。
  一到金陵就引他们来这种地方, 想必是得了授意。他们不是喜欢看他纵情声色么,他做了便是。
  宋庆彦大喜着拍了拍手, 又上来几个倒酒的歌姬,一时间屋内女子娇.吟连连, 酒盅相撞间, 光泽的液体洒的到处都是, 男人们的心照不宣皆在此释放个干净。
  阮菱隔着面纱和帷幔,仍是皱起了鼻子。酒味真的很冲。
  她看向身边不远处的男子,微醺的神色应是饮了很多酒, 晃晃悠悠的,身边也无人服侍。
  这人是前任知州的旧部,宋庆彦上台后边对他处处刁难, 一群人喝酒回回要他买单,夜半三更叫他去接人,公堂上下极尽嘲讽。女儿更是被宋庆彦做主,送给了暴虐无度,贪财好色的许江糟践。
  若阮菱没记错,一炷香后,曲鹤就会死在这屋子里。一条人命算的了什么,宋庆彦早就想杀了他了,让曲鹤死在这儿,也只不过是想给裴澜一个下马威。
  告诫他,太子又如何,少插手金陵的事儿。
  想到这儿,阮菱心脏“砰砰”跳的厉害,她知道结局会如何发展,那么她能不能改变呢?曲鹤是一个好人,她若能救了,也不枉白重生一回。
  裴澜还在与他们喝酒,整个屋子并无异样,她按捺住心里的紧张,冲曲鹤招了招手。
  曲鹤终日被宋庆彦等人糟践,折磨,早已神思涣散,他看见阮菱摆手,身子踉跄起身,他走近了些,阮菱能看得出,那张潦草的面容依然难掩往日清隽。
  她看着心里一片心酸,好好的清官就被这群贪官污吏毁了。
  她静了静心,压低声音冲他道:“曲大人,夜深了,你快回家歇息吧。”
  话说着,阮菱四处看了看,不知怎的,她手臂上汗毛竖了起来,无形中,总觉得有人在窥视着她。
  这时,窗边吹来一阵风,阴恻恻的,像是巡视又像是警告。
  阮菱掌心顿时冒了一层薄汗。
  曲鹤干瘦的唇蠕动着,无奈笑了笑:“宋大人待会儿还要让我去结账,我若走了,免不得又给我穿小鞋。”
  说着,他捋起袖子,枯瘦的手臂宛如树干,漆黑乌紫,上边布满了鞭子棍子毒打后的痕迹。
  这场景太过渗人可怖,阮菱看的胃里蠕酸了一下。
  曲鹤自嘲的笑笑:“让您见笑了。”
  阮菱反问:“你好歹也是七品官员,不听他们又如何?”
  曲鹤眼底划过一丝恨意,涔涔冷笑了两声:“我也想啊,只是我手里捏着宋庆彦等人的罪证,就等着有朝一日上达天听,让他们伏法。若不是为着蒋大人,为了金陵百姓,我早就赴死了,哪还这般行尸走肉的活着,受他们折辱!可眼下,我女儿被他们辖制住,我,我什么都干不成了!”
  阮菱沉默了,是了,曲鹤的女儿曲小雨在许江手里。
  宋庆彦能驱使木偶一样驱使曲鹤,就是因为把他唯一的女儿掳了走。
  阮菱抬起头,烛火落在洁白的帷帽上,语气坚定:“曲大人,若您信我,您就把宋庆彦等人的罪证交给我,我会帮你转交给太子,你的女儿我也会去和太子说,让他帮你救出来。眼下,这屋子您实在不能再待了!有危险!”
  曲鹤深邃的眼窝动了动,似是不明白阮菱的话。
  他在沉思,在权衡,手里的宋庆彦等人罪证是他活下去唯一的动力,可太子真的会为蒋大人沉冤得雪吗?还是他也和那些为官做宰的人一样,吃粮不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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