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听在此时的男人耳里,却更像是温柔小意的邀约。
太子置若罔闻般按着她漂亮的蝴蝶骨,掌心滚烫的厉害。
被他碰过的肌肤像是燃了火一样,阮菱克制的咬着唇,低哼哼两声。
男人看穿了她的小把戏,刻意在她耳垂上重重一按。阮菱身子一颤,直接哭出了声。
“殿下,再过一会儿,天就亮了。”阮菱求饶道。
可太子今儿坐定聋子一般,对她的求饶,委屈统统无视。
阮菱紧紧闭上眼睛,花瓣一样的脚趾紧紧缩在一起,再没力气挣扎,手指在他后背划下长长的道子。
夜已深,屋内却一汪碧波,云.雾微漾。
太子睡着后,阮菱那双红彤彤的美眸顿时没了情绪,她也不再替他更衣,而是小心的往里挪了挪,继续睡觉了。
翌日一早,阮菱醒得早些,正蹑手蹑脚的替太子宽衣时,门便被推开了。
她警惕的朝帷幔里缩了缩,却见步履摩擦地板的“沙沙”声背后是清音。
清音眼睛通红,把早膳放在桌边,低而轻的唤了一声姑娘。
她担心坏了,昨夜中了迷香后被纮夜大人带回了王府,听他说完这一晚的经过,知道阮菱有惊无险这才松了一口气。可事后想想,她还是心慌的厉害,一早就准备好了早膳,便过来找阮菱。
阮菱笑了笑,冲她比了个放心的手势后,便继续解裴澜衣裳了。
若他醒来发现自己昨夜根本没替他更衣,怕是不悦。
清音小心翼翼的打开笼屉,看着热腾腾的白气,开心的冲阮菱摆手:“姑娘,我做了小笼包,趁热吃呀!”
肉包软软香香的气味顿时弥漫整个屋子,阮菱肚子一下子就饿了。经历了昨儿那一遭,她是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她迅速的替裴澜褪去衣裳后便下地吃饭了。
一碗清粥并着两小碟爽口黄瓜,上边淋上一层酸酸的醋汁和辣椒碎,阮菱蘸着吃了一口,愉悦到眯起眼睛。
清音的手艺真是太棒了。
主仆二人吃的正欢,就听见床边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太子醒了。
阮菱当即拿巾帕擦了擦嘴,起身嘱咐清音:“去端洗漱的东西进来。”
“是。”清音出门。
刚吃了两个笼包,阮菱心情愉悦,她冲裴澜甜甜一笑:“殿下醒了,我替您更衣吧。”
太子睡得沉,刚醒着,亵衣领口松松垮垮,露着精致的锁骨。他微微垂着头,冷冽的眉眼惺忪着,褪去了淡漠骇人的气势,此刻的他,看上去平易近人许多。
他“嗯”了声,便任由阮菱动作。
阮菱捡起他的外袍,太子眼神顿了下,低哑的声音透着一丝不明:“这衣裳你是今早才换的吧?”
阮菱眉头一紧,谎话顿时停在嘴边,她扬起小脸:“没有啊。”
太子微微眯起眼,这会儿他醒的差不多了,声音不似方才低哑惺忪,变得淡漠:“上边全是褶皱。”
阮菱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黑色的长袍上皱皱巴巴的,一看就是压了许久才有的痕迹。只是,若不仔细看,是看不清的。
她有些泄气的垂下脸,裴澜什么眼神,这也看得清?
阮菱一时无话可接,顺势装起了鹌鹑。白嫩的指节有一下没一下的去抚平那些褶子,像极了做错事儿的小孩,不敢吭声,默默的讨乖。
头顶上的目光渐渐不耐,男人似笑非笑的道了句继续吧。
疲惫的语气是不打算追问了。阮菱松了一口气。
洗漱后,两人用膳,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门都没敲,人便携着冷风进来了。
太子没什么反应,耷拉着眼皮倚在榻前,兴致缺缺的拨弄眼前的粥碗。
裴恒则喘着粗气,显然是一路跑回来的。他上前就欲问可看到了榻对面的阮菱,一时间又噤了声。
阮菱起身,询问道:“不然我出去吧?”
“无妨。”太子看向裴恒,淡淡问:“什么事儿?”
裴恒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将气喘匀,手里的折扇不住的扇风,眼里故作神秘:“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这事儿还跟阮姑娘有关呢。”
被点名的阮菱一怔:“和我?”
裴恒坐在椅子上,额头的汗被风沥的冰凉。他喝了口茶,继续道:“今儿一早,阮岚山就去开封府敲鼓,说他儿子失踪了。阮家,一介侯府,家里多少仆人小厮,他家的公子,就这么失踪了?”
“啧啧,东京城里的怪事啊!”裴恒一边感慨一边想,突然,他好似想到了什么一样,顿时看向裴恒,薄唇微张了张:“哥……”
不会是你吧?
忌讳着阮菱还在,裴恒没敢说。
太子慢条斯理的把粥喝完,然后站起身,看向阮菱:“晚上出发,你还有半天的时间,想去哪?”
阮菱茫然的看着他,刚想说母亲和妹妹都见过了,可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儿,母亲留下的琴,她还没拿。那物件断断不能放在沈家。她站起身,匆匆答:“殿下,我想回一趟沈府。”
“孤送你。”说完,裴澜迈开长腿,径直朝外走去。
阮菱依言跟上,临到了裴恒跟前,福了福:“告退。”
裴恒没理会,眼睛一直盯在裴澜身上。依照他对他哥这么多年的了解,阮绥远失踪这事儿定是他干的。
侯府里的公子,虽是庶出可却是唯一的男丁,那简直是拿嫡子养呢。一夜之间,说消失就消失了。就是杀人碎尸,那也得有个痕迹吧。
这样通天的本事,裴恒身为天潢贵胄的王爷,他自认做不到。满东京城,有谁能做到,他掰着手指头也能数出来。
他啧啧了两声,爱情的力量啊。
*
出了王府大门,阮菱缩了缩身子,这天气冷的厉害,处处都像僵住了一样,虽是深秋,可和冬天也只差一场大雪了。
“想什么呢?上车。”
远处,太子在马车上掀着帘子,逆着光线,阮菱看不清他的脸,只依稀得一个清冽的轮廓。
他的声音稀松平常,阮菱却听出了一丝温柔的感觉。上辈子,她无数次祈祷他能正常一些和自己说话,至少让她们看起来平等一些。
可太子就是太子,外室就是外室,哪有什么平等可言,更别提她一直心心念念的喜欢。
阮菱理了理情绪,让自己不再想这些,应声上了车。
伴随着辚辚之声,马车缓缓行驶在东京城的街道上。
马车在外侯了一夜,车内温度和外面几乎没差,纵使纮玉放了几个暖炉进来也无济于事。
阮菱坐的端直,饱满圆润的鼻尖冻得通红,纤细的身子因寒冷微微发颤。
过不多时,她肩上多了些重量和暖意,淡淡的甘松香混杂着男子的体温萦绕在她鼻间,细细闻,还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阮菱偏头看向裴澜,他阖着眼,墨发有些微微散乱,削眉挺鼻,侧颜仿佛天公执笔剪裁,每一处弧度都正相适宜。
他把外袍脱了披到自己身上。
阮菱不想亏欠,作势就要把衣裳拿下来,却听他冷冷道:“披着。”
说话间吐露着的白气都寒凉的很。
阮菱垂眸笑笑,若是从前,她定然欢喜的很,巴不得抱着这衣裳不还了。
可如今她清醒的很,阮菱没有听裴澜的话,而是把衣裳脱下来又重新披回去,含蓄的声音带着关心:“殿下千金之躯,若染了风寒就不好了。”
呵,太子唇边弯出个嘲讽的弧度。有事求他的时候怪会摇尾巴撒娇,拒绝他的时候大道理还一套一套的。
他就是多余好心,才会去管她。
冻几次就长记性了。
心里这么想着,可他的手还是下意思的去握向那冰冷的小手。软软小小的一只,他单手便能攥紧。
太子冷漠道:“那只。”
阮菱拂了他一次意,断不敢再拂第二次,她乖乖的递过了另一只手,放在他掌心里。
肌肤相间,酥酥麻麻的感觉顿时自指尖炸开。他的手与他冷冰冰的性子不同,很暖,掌心和指腹有一层粗粝的薄茧,马车行驶间,偶尔会微微磨到,很痒。
阮菱面上羞涩含蓄,心里却老大不情愿。若是一对蜜里调油,相亲相爱的情人,这动作无异于锦上添花,可眼下,对她来说却是折磨。
她就这么僵着身子,保持着一动不敢动的姿势到了沈府门前的罗胜街。
眼看着离沈府越来越近,阮菱有些焦急,这马车的式样太多特殊,若是被有心的人瞧见了,势必会暴露身份。
她急切道:“殿下,就停在这吧,我自己走过去就行。”
太子阖着眼,没说话。
辚辚之声没有停,阮菱心咚咚跳的厉害,她掀开帘子,甚至都已经看见沈府的门童在门前晃悠聊天了。
“殿下!”阮菱手指挠了挠他的掌心,语气央求道。
“你在威胁孤?”太子睁眼,冷漠的看着她,声音隐隐不悦。
“没有,殿下,菱菱身份特殊,您也不是不想让人知道才会这样的么,不是么?”
阮菱就快哭出来了,语气有些颓然无助。
若是让沈府众人知道她从太子的车架上下来,还没有名分,那么她再无任何颜面了。
就像上辈子,被宋意晚告发,遍东京城的辱骂,百官的日夜弹劾,众人所骂,千夫所指。
光是想想,阮菱的身子就变得冰凉。一瞬间,她好像又回到了那日,耳边依稀传来的辱骂声,嘲讽声。她还看见裴澜冷漠的环着臂,站在东宫门前,淡淡的睨着她,就好像看一个事不关己的陌生人一样。
“阮菱?”
裴澜眼见着她眼里的光芒一点点暗下去,整个人也蔫了下去,抬高声音问了问。
眼前的小姑娘没反应,可眼底的痛苦他却是能瞧见的。
太子叹了口气,让纮玉停了车。
黑金色的马车在巷子口缓缓停驻,太子揉了揉眉心,然后将她搂在怀里,清冽的声音试图温和一些:“别哭了”
若非阮菱熟知他的脾性,几乎都要认为他是个温柔多情的男人。
她眼底蒙了一层雾,唇瓣不知何时被咬破了,殷红的血珠将唇染上鲜艳光泽,乖巧的垂下头,“嗯”了一声。
太子眼眸锁着她殷红的唇瓣,削白修长的指节直直的按按了上去,动了两下,娇软的唇瓣顿时被磨砺的红肿不堪。
阮菱“嘶”了一声,喊疼。
疼字还没喊出来,太子便低头咬了上去,唇齿厮磨间,他是用了力的。
阮菱紧紧蹙起了眉,可她却不敢再喊疼了。裴澜性子阴晴不定,顺着他的时候还能好些,若再拂了他,指不定折腾成什么样。
太子又轻啄了啄,这才起身,望着她娇艳似血的嘴唇,那张极盛的面容露出了一丝强硬的占有欲。
他冷漠睨着她,反问:“还不下车?”
阮菱暗骂了一句有病,迅速拎裙子下了马车。
她走后,纮玉鞭子一扬,不同于以往缓缓的辚辚速度,马车在平坦的大道上疾驰而去。
晚上出发,东宫还有金陵那边不少事儿要交代。
金陵盐税巨大的漏洞,不像一般地方官或富商的手笔,这里边,若没有权利的庇佑,做不到这么大。
是以,太子此行是昭帝秘密授下。
纮玉在一旁收拾行礼,边感慨:“盐税是国朝大事儿,陛下让殿下去查,可见心里是极其器重殿下的。”
太子正在看金陵地方官员的案册,听得这话,他嗤笑一声:“未必,咱们这个陛下啊最喜制衡之术。”
他执笔在几个官员名字上圈了圈,正色道:“你看,这几个金陵手握大权的官员都是二皇子裴远的人,若无人纵容,谁敢将手伸到国家命脉盐务上,孤身为太子不能,裴远区区宁王就能?”
纮玉一怔:“难不成是陛下在后边推波助澜?”
太子狭长的眼睑挂着嘲讽:“裴远贪心不足,现在事情闹大,影响到他的根基,却又让孤去查。纮玉,你倒是看看,这里头,陛下到底是疼惜谁?”
纮玉梗着脖子,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德清帝的权衡之术,如此高明,臣子,儿子都是他掌心的棋子,无一都被耍的团团转。
*
子时,皇城大门蓦地打开,随后一辆披着夜色的马车缓缓驶出,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困倦的黑夜里。
暮夜时分,阮菱困的厉害,从沈府的小门出来上车后便昏昏欲睡。
马车行进速度快,免不了颠簸。阮菱睡前牢记着不能碰到裴澜,双手紧紧握着马车一层的横扶。
这一幕落在裴澜眼里,他眯起眼,冷哼了一声,掀开车帘:“停车。”
淡淡的声音与疾驰的马车格格不入。
纮玉一瞬刹住了车,与小顾将军齐齐回过头,疑惑道:“殿下?”
太子眼睛在夜里视力极佳,他粗略的辨认了下周边环境,口中笃定:“是出城了吧?”
小顾将军答:“出城十里了,再往前就是燕山,咱们走的官道,慢了些。”
“嗯。”太子依着车身,微低着头,月色落在他眉眼上,鸦羽似的睫毛铺上一层冷色。他道:“停车歇一晚,明儿走小路赶进度。”
说完,便撂了帘子,车厢内再无动静。
装睡的阮菱眼睫震颤了一下,她记得上辈子出城时她极不适应,后来勉强入睡,一夜过去竟还睡得特别香甜,那会儿她觉得自己适应能力还挺强的。
却不想,原来是他有意停了马车。
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在她心底微微拂过,羽毛一样。高高扬起,轻轻放下,阮菱心事重重的阖眼,继续睡了。
外头的纮玉与小顾将军却炸开了锅。
“殿下为何突然停车?咱们才走了不到一个时辰!”
“哎呀,这你还不知道。”纮玉抛过去一个促狭的眼神,那意思好像是别说,别说,都懂。
小顾将军晃荡个脑袋,着急道:“你倒是说啊,快别卖关子!”
纮玉咳了声,声音压低了些:“还用猜啊,定是惦记阮姑娘睡不好啊。眼下夜半三更,这马车颠簸咱们几个大男人能经受的住,她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家哪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