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允暗自咬了咬牙,有些难以启齿,只得含糊地暗示:“有点热……”
苏言疑惑地想了想,这天气怎么会热。
见她一副不开窍的样子,谢明允一狠心,不知哪儿来的力道,将苏言一把拉到床上——苏言倒并非站不稳,只是怕这力道之下他反而仰倒在床,于是干脆“顺势而为”,坐到了谢明允身边。
她目光从床榻间抬起,扫过被褥形状时心里升起一丝不对劲。
好像……有哪里怪怪的。
苏言还来不及寻思到底哪一处不太对,谢明允就先用动作告诉了她答案。
他牵着她的手,缓缓移动,从他半敞的衣襟渐渐下滑,来到微凸的小腹,仍未停下,而后挪至小腹下三寸的位置。
苏言心底被这隔着被褥也有些灼烫的温度一惊,愣愣地看着谢明允,然而手却像是生了意识,轻轻的捏了下。
“嘶……”谢明允惊呼一声。
苏言心下了然得不能再了然,忽然升起调笑的心思,意有所指:“想吗?”
仔细算来,因为这个孩子的到来,他们许久不曾那什么了,毕竟小心为上。
但谢明允本就处于身体不太稳当的时候,这种不稳当并非是身体有什么毛病,而是对肌肤相亲的渴求,随着长时间的不得宣泄,逐渐加深至眼下有些难耐,甚至睡不着的地步。
谢明允心知这一点,却有些难以开口——他要怎么说,说自己想行房了吗?
于是在只能夜里难受的时候起身静一会儿,这几日一直如此,谁料苏言居然不声不响地闯进来,撞见他难以开口的事情……苏言静静地看着他,心里升起一丝愧疚:“明允……不好意思,其实太医应当是有讲过这方面的事,但我没听出来,你这样……有多少日了?”
她没说出那个词,谢明允却一瞬间了解了她的意思,顿了顿,道:“大约五六日。”
“哦……”
苏言的手松也不是,放也不是,不上不下地有些难耐,最关键的是……她也不确定,这种时候来,会不会不慎伤到谢明允,毕竟动作不便。
忽然,一个主意上了心头,从口头而出:“要不……我用手给你,咳,那什么。”
谢明允要害被把握着,正不上不下得僵硬得几乎动不了,甚至身上的热都散了不少,闻言一惊,不合时宜的话脱口而出:“那我要你做什么?”
话说完了,他才意识到,这话像是挑衅又像是质疑,恐怕让人不太高兴。
谢明允抬眼对上苏言的眼神。
果然,苏言的眼神一瞬间就变了,似笑非笑地轻哼了一声,手指隔着被褥揉了揉,死死的盯着谢明允:“你说什么?”
她本是好心怕谢明允身体受不住,结果这人干脆质疑起来了?
谢明允:“……”
果然,话不能乱说,哪怕在迷乱的时候这人也能迅速地找着“突破口”。
他轻叹了一声,遵从自己的身体……还有心,缓缓凑上前去,伸手挽住了苏言的脖颈,微热的脸颊蹭着她的脸,气息喷洒在苏言耳后,撩起一阵红。
“阿言……来吧,我……”
话未出口,苏言已然翻身轻巧地压了上去,且没忘腾出一只手护着他的肚子,含下了他的那一句“想要你”,只余浅浅的喘息。
夜深而长,有情人惊扰了月光。
……
苏言早上天还未亮起来的时候,谢明允正沉沉地睡着,虽然后半宿才睡,可他脸色居然比前几日睡了一整晚还好上几分,肤色漫着健康的微红,眼底白白净净没有青黑的眼圈,甚至从苏言这个角度看,他的唇角是微微翘起的。
大约又做了个好梦,她想。
又或许是……一事解人倦。
苏言压下脑海中关于昨夜的旖念,多日的不曾亲近,让她几乎疑问妻夫之间这方面是会淡下去的,没想到原来只是靠得不够近,只是下意识为了谢明允好而压抑,一旦这样那样的克制被他一句话赶走,就如同失了理智,一发不可收拾。
等下了朝,苏言屏退身边侍从,悄无声息地独自溜进太医院后门——这不怪她,太医院正门口有宫人来往,见到她这个陛下难免要大呼“陛下”,可偏偏她今日要问的事情不好让旁人知晓。
苏言不声不响地走到了正在捣鼓药材的刘太医身边,板着脸道:“刘太医,朕有些事情要问你。”
尽管被吓了一跳,但刘太医自认临泰山而不崩乱,很是用心地回答皇上的问题。
只是……聊了许久后,她的面色有一丝丝的古怪。
苏言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带着微笑从后门又走了回去。
只留下刘太医面色有些古怪,直到院里的小学徒过来喊了一声“师傅”才回过神,她心想,罢了,这位陛下就是如此不循常理。
凤翔阁内,谢明允刚醒,就看见苏言站在他床头,笑着的样子莫名有种深意,他身体醒了却仍有些酸涩凝滞,意识更是还没从松软的床榻香甜的梦境中抽离,眼神有些涣散地虚望着苏言,流露出些许疑惑。
她这时候才刚下朝吧,怎么就来了他这里?
苏言笑得十分不怀好意:“我问过太医了,她说……”
谢明允凝神,还以为又是有什么要他遵守的医嘱,就听她没皮没脸地道
“每旬一次,最是适宜。”
谢明允身形一晃,一想到这人拿此时堂而皇之去太医院问,不知多少宫人看在眼里,顿时恨不得钻地而逃。
第111章 番外三
谢明允怀孕五个月的时候,肚子大约和寻常人三四个月一般大,苏言嘴上没说什么,暗自却记下,找刘太医问个清楚。
所幸,没什么大事。
孕期有一种说法是,孩子的体型随父亲,若是生父偏瘦,难以承受体型较大的胎儿分娩时候带来的痛苦,胎儿会有灵性似的长不大,出生时候也会比寻常胎儿小一些,这是某种意义上的保护。
苏言觉得这种说法没什么道理,只想了另一种解释——刻在骨子里的易瘦基因,一衣带水似的传到了腹中这个未明性别的胎儿身上,导致无论谢明允吃什么补什么,这个小胎儿都不长个。
毕竟谢明允也没怎么长体重,苏言抱起他的时候仍然轻轻巧巧,稍微穿得宽松些,再安静地坐着,谁也看不出来这是个孕夫。
——还是皇宫里被捧在手心的皇君孕妇,怀的的一国长子或是长女。
谢明允毫未表现出什么所谓的“尊贵”,该吃吃该喝喝,本身他也不好动,活得像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男子。
等胎儿六个月大的时候,就有了些不一样的地方。
这个从一开始跑到谢明允肚子里就姿势不对的小孩儿,发育得晚不说,就连带给父母的第一次伸腿瞪眼都姗姗来迟,活像是苏言谢明允二人前世欠了它天大的债似的。
这天夜里,苏言正睡着,不过睡得不沉——谢明允怀孕后她心里好似一直吊着一根筋,勒着她不叫她睡死,免得夜里有什么突发状况她却沉沉得错过最佳就诊时机。
多日紧绷的弦此刻终于派上了用场,铿地响了一下,苏言正将谢明允一个打横抱起,就听见怀中人小声的抗议。
谢明允拍了下她的肩膀,皱着眉头却心底暗笑一声:“大惊小怪。”
苏言低下头,和谢明允面面相觑,一个疑惑一个了然却不吭声,直到苏言好像发现了什么——毕竟他此刻的神色实在和痛苦毫不搭边。
“你没事?那为什么方才动来动去。”
谢明允露出一点笑容,颐指气使道:“先放我下来。”
苏言和他对视了不过一瞬间,就败下阵来,顺从地把他当个贵重地花瓶,轻拿轻放地安置在了特意加了几层垫被的床上。
谢明允换了个能舒缓他腹中压迫感的姿势,目光示意苏言躺到他旁边。
苏言:“……”
行吧,还有功夫和她较劲玩猜谜的游戏,看样子是真的一点事儿都没有,全属她一脑子胆颤心惊的古怪担忧。
苏言轻身一趟,被子一卷也只裹了半边身子,安安稳稳地侧卧在床边,又是无奈又是宠溺地问:“到底怎么了?”
尤怕这人死不开口似的,她还使了点百试不爽的小心机——先是握着谢明允掌心,而后一点点磨蹭着他的指根,往指缝里钻出个她自己独有的位置,严丝合缝地与他贴在一起。
……尽管只是手。
谢明允似乎等了半晌,忽而露出些懊悔的神色,好像是错过了什么,苏言盯着他,就见他动了动唇:“你摸摸我肚子。”
苏言:“?”
她怀着半分怀疑外加其余九分半的信任,伸手搭在了谢明允微凸的部位——动作很轻,怕这位娇贵的小家伙受不得半点打压而闹脾气,来一遭水土不服,将谢明允折腾得够呛。
苏言忍不住在格外柔软的肚皮上轻轻揉了一把,随之而来的是谢明允一个不满的瞪眼。
苏言僵着手,挤出一个讨好得恰到好处的笑,既不过分谄媚,又不至于浅得让人感受不到诚意,总之是个十分讲究技巧和经验的活:“你让我摸的。”
谢明允很轻地皱了下眉,苏言几乎看见他额角的小青筋跳了跳。
而后他又好笑又好气的声音传来:“我是让你摸在这儿,等着。”
苏言:“摸着……等什么?”
谢明允:“……”
这人于某些方面倒是反应机敏,他不过是动了动身子摸了腹部,这人就能第一时候抱起他,怎么这会儿他都让她伸手到小腹了,还是不知晓他的意思。
谢明允挤出一个笑,恶狠狠地道:“你等着,等动静。”
苏言听见这话的第一反应还是:肚子还能有什么动静,总不会是呼吸的起伏吧。
下一瞬她在某方面姗姗来迟的敏感才回归原位,又是惊讶又是暗喜地想了一遭,握着谢明允的手都紧了几分:“是孩子动了吗,它在踢你吗,我怎么感受不到。”
说着,她上下左右甚至绕着圈圈摸了一遭。
谢明允一把抓住她胡作非为的手:“别乱动。”
苏言闻言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失态,露出个略微歉疚的表情:“嗯,不好意思,有点激动了,没伤着你吧。”
这种程度的摸摸对谢明允来说其实不痛不痒,但被人放在心尖上捧着的感受着实不错,谢明允凑到苏言耳边,得寸进尺地撒娇道:“刚刚它踢了我一下,有点疼……”
苏言果然立马开始了紧张兮兮的摸索,直到谢明允一只手将她摁住,哭笑不得地道:“就是有些闹腾而已,不疼,方才是唬你玩儿的。”
苏言:“……”
得,此人撒泼的本事简直一日上一层楼,愈发得能拿捏起她来了。
“得了吧你。”她嘴上不依不饶地找骂了几句,手却安安分分地摸在最为突起的地方,等着这个不长眼的小家伙替她一脚,好成全二人这点好奇心,以及……半夜被吵醒的三分无奈。
然而素苏言等啊等,这孩子却像是和她作对一般,愣是不肯发出一点动静,生生地让苏言和谢明允两人等了小半个时辰,等到月亮都往下挪了半边,谢明允阖上眼眸几乎欲睡着。
但苏言却口嫌体正直似的,一直没睡,嘴上吐槽埋怨是一回事,心里却不想错过这绝无仅有的第二次,直至等了不知多少时候,正要忍不住抛下这个没眼力见儿的家伙,就此睡去,却在此时听到也触摸到了动静。
砰……
砰……
连着两下很轻微的闷响,就连谢明允都没被吵醒踢醒,只有苏言,因为手还违背着脑子的意愿,不依不饶地搭在谢明允肚子上,终于没错过这除了谢明允之外,第一个摸到胎儿动静的人。
肚子偏下的地方鼓起一个小小的圆包,有指甲盖大小的一处最为突出,大约是脚趾大拇指?
苏言没边没际地胡思乱想着,又想到胎儿脚趾手指都是蜷在一处的,哪儿分辨得出哪儿是拇指的,而后她看着谢明允沉沉的睡颜,又想着这不长眼的家伙还不赶快给她安静下来,别扰着人清梦——主要是别吵着谢明允睡觉。
于是,某人的态度急转直下,来了个大转弯,方才对小家伙踢腿的期待被磨得半分也不剩,甚至十分现实地想:“这小家伙能不能以后都别太闹腾。”
肚子里还未出世就被嫌弃了一波的无辜宝宝,好像是感受到了自己的不受待见,委委屈屈的熄了火,老实地待在肚子里那方寸之地,不再乱动弹了。
苏言手底下不再有闹腾的动静,顿时心气儿一顺,又生出一点良心发现似的所谓“愧疚”,但也只有一点,堪堪够她拍了拍谢明允的小腹以安抚小家伙的程度,而后苏言就懒得再管它了,被沉沉的睡意给埋了进去。
大约是实在委屈,一直到天亮,肚子里彻夜未眠的小家伙才不依不饶又委屈巴巴地踢了一下,直接把谢明允从美梦中一脚踢醒了。
谢明允被扰得弹出了美梦,但他倒没有苏言那种不耐烦,而是动作轻柔地摸了摸肚皮,小声说:“乖,过三个月你就可以出来见我了,嗯……还有你娘亲。”
好像再一次听懂了人话似的,这家伙居然神奇地不动弹了。
等孩子七八个月的时候,谢明允的身体才“后知后觉”地起了某些旁人三五月就有的反应,比如脚肿,腿部往下开始有些僵硬,不太受意识掌控,躺在床上一个人翻不了身,夜里这个时候苏言时时注意着,常帮他挪一挪,免得腿脚发僵,往后落下什么毛病。
甚至有些本该宫人照料的事情,也被苏言揽到了自己身上——比如给谢明允洗脚揉脚。
足跟是人较为敏感的地方,又被心上人这样直白地捉着,谢明允总会露出些不好意思的目光,从上而下地看着出了一额头薄汗的人,再多的不适应和难耐都化作了沉沉爱意——尽管他们之间早已不必多说什么腻歪的爱,但不妨碍谢明允心里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