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我?”
“哪里敢啊。就是问了几句,谁叫你回老家就跟失踪了一样,百八十年从来不联系我们这些老朋友,要不是还能看见你的游戏上线记录,我都以为你死在那边了。”
陈飞舟显然有些惆怅,“潘芳林那个性格你也知道,固执的要死,就觉得不能让您在那边自甘堕落,慕煊那个小女友呢,说话也不是很好听,胡编乱造的,非说你在乡下谈了个女朋友,你说说搞不搞笑。”
“哪里搞笑?”
谢夏谚懒洋洋道,“老子是回家读书又不是出家进寺庙。”
“……你这话什么意思?艹啊,你不会正谈了个女朋友吧?”
“没谈。”
“呼——吓死我了……”
“但是快了。”
“……”
松到一半的气突然哽住,电话那头是死一般的寂静。
“总之,你跟潘芳林说,让她管好自己的事,别整天像个傻逼一样非得惹老子发火。”
“……我跟她说有什么用,她又不会听我的。”
“你就说是我说的。”
男生蹙着眉,语气烦躁,“我最近心情不好,真要烦了,报复起来控制不住轻重的。”
“你最近为啥心情不好?”
谢夏谚握着手机,语气淡漠:“考不上Q大我就失学,追不到人我就失恋,如果失学又失恋,你觉得我会做什么?”
“……我明白了。”
陈飞舟瞬间严肃,“你放心,我会跟潘芳林讲明白的。她这个人就是性格太倔,其实没坏心眼,你别跟她计较。”
“最后一次。”
“收到。”
谢夏谚其实很少用这么严肃的语气说话。
大多数时候,他的状态都是懒懒散散,漫不经心,仿佛一个没有上进心的学渣一样,对所有事情都非常无所谓。
他的朋友一旦交了就能维持好多好多年的原因就是,谢夏谚只是看起来难搞,实际上很好商量,只要不麻烦他做事,他怎么样都没意见,随波逐流。
这种隐藏在冷漠外表下的温和,反而让人觉得更好相处。
所以,当陈飞舟听到谢夏谚的这种语气和这种措辞时,就知道这家伙一定生气了。
他很干脆的没有多说,因为知道多说一定没用。
潘瑛这件事,是真的做的有些不理智。
……
.
在沪市的这段行程,非常短暂,前前后后减去路途的时间,也就不到三天。
但经历的事情非常丰富。
他们逛了gai买了白衣服,拍到了令人难忘的合影,拿了国际赛直通车的国内决赛冠军,吃到了御厨世家的拿手盛宴,还采购到了十分合乎心意的伴手礼。
来回机票免费,奖金平分下来虽然每个人没有多少,但也抵付了一部分的房租。
真的很值了。
所以在回去的飞机上,尽管累,但大家都还蛮开心的,都在聊天、整理相片、拍窗外的天空。
——当然,得撇除万年不变的睡觉大王谢夏谚。
纪枣原跟他是同一排的,虽然换到了靠窗的位置可以看看风景,但全程没有人陪她说话。
谢夏谚这个邻座就跟死了一样,卫衣帽兜头一盖,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很烦。
很寂寞。
很不满。
小纪同学拿着个拍立得,眯着眼睛四处瞅瞅,最后反向面对自己,“咔嚓”一声,相纸出来了。
而谢大佬也不知道是有心电感应还是听到了什么声响,正好在此时拉下帽子,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几点了?”
“还有半个多小时。”
纪枣原甩着手里还没完全显像的相纸,语气不冷不热,“您老可以再睡会儿,不必突然诈尸。”
“不睡了。”
少年大长腿一伸,目光慢悠悠转过来:“你拍的这是什么?”
“拍仙女。”
纪枣原把手里的相片递给他,“喏,送你了,你好好瞻仰一下宇宙第一美女的风采。”
谢夏谚垂眸望照片。
依旧是纪枣原风格的昏暗光线,女生靠着椅背,单手比V,笑容灿烂,而旁边是一只被帽子整个盖住的黑脑袋——正是谢夏谚。
……勉强也算是一张合影吧。
谢夏谚从兜里摸出皮夹,随意塞了进去。
这个皮夹还是纪枣原送他的生日礼物,一个火影忍者的周边,说便宜不算便宜,将近两百块钱,但如果说贵,和谢二代的过往规格比起来,可能就是半条拉链的价格吧。
不过勤俭节约的谢二代用它用了好几个月了。
本来只打算在生日那几天给纪枣原一个面子,但后来觉得它内格繁多,版型挺括,还蛮好用的,就一直没换。
纪枣原看见他的举措,叹口气道:“我如此冰清玉洁的仙女,你怎么能把我和这些铜臭的东西放在一起呢。”
“那应该放哪?”
谢大佬微挑眉。“仙女……贴天花板上?”
“……不必了。你爱放哪放哪吧。”
“嗯哼。几点了?”
“你手表呢?”
“包里,懒得拿。”
“你那只手表很贵诶。就这么随便扔包里吗?”
纪枣原看了眼被他踢到脚边的帆布包,有些神奇,“万一磕着碰着,坏了怎么办?”
“你拿出来看看。”
“在哪?”
“最外层,前面那个隔层里。”
小纪同学在他的指挥下翻出谢夏谚日常戴的那款限量表,抚摸端详了许久,最后不舍道:“没坏。”
“是么,你手伸过来我看看。”
纪枣原以为他是要看她手上拿着的表,所以很自然地就把表递了过去。
结果就在她要往回收手的时候,手臂忽然被人扣住了。
男生抓着她的胳膊,单手一转,一扣,那只表就戴到了她的左手上。
“记得去弄下表带。”
因为纪枣原的手腕很细,男士表戴在她手上,空空荡荡,晃来晃去,甚至不慎还会直接滑落下来。
小纪不解:“你干嘛?”
“喜欢就送你了。”
“!”
没见过市面的小纪同学顿时惊慌了,“不行不行,这个太贵……”
“不贵,盗版的。”
谢大佬面不改色,“不过质量不错,就当是提前预祝你高考顺利,时间充裕。”
“……我一时竟分不清你是在玩我还是在故意讲笑话。”
“没有讲笑话也不是在玩你,是说真的。”
少年懒洋洋靠着椅背,语调随意:“你不是知道么,我富二代。”
“我送礼物出来不看价格,只看心情。”
……
第80章 宇宙级浪漫
听到这嚣张而气人的话,纪枣原很想对他呵呵两声。
但是最终,看见手上的腕表,她还是忍住了。
她晃了晃胳膊:“那好吧,既然你非要给我,那我就勉为其难地收下吧。先说好了,我可是还不起相同价值的礼物的。”
“不用你还。”
谢二代再次阖上眼睛,“你就当我是天使投资人,你是创业者。投资有风险,盈亏需自负。”
“……那你投资的产品是什么?我都还没开始创业呢。”
“我知道。所以我从不投资产品,我只投资人。”
“……”
纪枣原沉默半晌,抬起下巴,侧过脸,给了一个谢大佬完全没料到的回复:“那你不要痴心妄想了。”
“仅凭一块表就想成为我的天使投资人?想得美。你最多只能成为一个幸运买到原始股的散户。”
“……好,那我努力努力,争取成为金主。”
.
因为大家出发地点都在不同的县市,所以订机票的时候,机场直接定在了省会,方便所有人共同行动。
也就是说,在下飞机后,大家还是要继续坐一段时间的车程。
纪枣原和谢夏谚同路,距离不远不近,用不着买列车票,但也不至于近到可以打车,最后是坐的长途汽车回的暨安。
这个时间,似乎正好是什么学校放大假的时间,纪枣原一坐上车,就看见不少穿校服的学生,抱着书包准备回家。
纪枣原没穿校服,但是长的漂亮。
坐在她旁边的谢夏谚身高腿长气质冷,乍一看,就像是一对大学情侣。
汽车发车前,还有小姑娘过来悄悄塞了张纸条给她。
上面写着:
姐姐,旁边这个帅哥是你男朋友吗?如果不是的话,可以问他要一个QQ号码吗?
纪枣原抬起头,果然看见左前方有一个女孩正趴在椅背上紧张地望着她。
蛮漂亮的一个女孩子,扎着丸子头,嘴角有梨涡,笑起来很甜。
纪枣原把纸条折回去,冲她抱歉地摇了摇头。
梨涡姑娘顿时沮丧,蔫蔫地转回身,用靠背挡住自己。
而旁边的谢大佬已经注意到了她的动静,微挑眉:“你在跟谁说话?”
“没啊。就看见一个长得蛮可爱的小姑娘,好奇而已。”
“小姑娘?”
谢夏谚看着这满车的叔叔阿姨和放假高中生,有些无言。
“我跟你换个位置怎么样?”
纪枣原已经快速地跳过了刚才那个话题,揉着眼睛打哈欠,“我想睡个觉。你那边有壁好靠一点。”
这种浅薄的要求,谢大佬当然不会不同意。
他站起身,让她坐到里面去,顺便递给她一个U形枕。
“……你从哪翻出的这东西?
“一直带着。”
“那刚刚在飞机上怎么没看见?””
少年回答的平淡而理所当然:“刚刚在飞机上你没睡觉。”
“你不是睡了吗?”
“我脖子好,不需要。”
这话说得,像是她脖子又多不好似的。
纪枣原看着怀里这只粉色猪猪U型枕,到底还是把它套在了自己脖子上:“谢谢啊。我以前一直以为你两袖清风行走江湖,现在才知道,原来你还是个哆啦A梦。”
“嗯。”
少年弯弯唇,“一切都是为了大雄。”
“……”
汽车不如飞机,公路也不像航空道,虽然不会受到气流的影响,但是颠簸起来反而更实,在盘山公路上绕的时候,能把乘客们都转的左摇右晃,头晕脑胀。
但因为有谢大侠暖心提供的U型枕,纪枣原一路睡的很沉静。
——虽然她做了一个噩梦。
非常非常非常真实的一个噩梦。
她梦见自己死了。死的冤屈又惨烈。
千夫所指,在地下还要忍受吊唁亲友的同情和不耻。
她梦见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哭的歇斯底里。
此后好久好久,昔日热闹的家都没有丝毫生气,冰冷而压抑。
她还梦见谢夏谚黑化了。
但黑化后,他过的非常不开心,编织着巨大的经济网,日复一日地算计着不同的人。
原来懒惰随意,不喜欢麻烦的谢大佬,在她死后,彻底成为了一个时时刻刻都在利用、筹谋、陷害的反派大佬。
她梦见最后一刻,谢夏谚从高楼大厦纵身一跃。
脸上神情很平静,没有丝毫的遗憾,也并不觉得悲哀。
反而……更像是一种解脱。
她挣扎着从梦里醒了过来。
睁开眼,四周光线明亮,窗外景色清新,耳畔时不时传来小女生叽叽喳喳的八卦声,讨论着哪个明星更帅。
“怎么了?”
熟悉的冷淡嗓音在身旁响起。
纪枣原偏过头,正好对上了少年略带关切的视线。
他现在很年轻,没有西装革履,没有地位煊赫权势惊人,也没有抽烟喝酒纹身虐待自己。
他就穿着松松垮垮的卫衣,戴着低调的鸭舌帽,五官俊朗,眼神干净。
学校里的女孩们都经常说谢夏谚是个高冷的大魔王,让人难以接近。
但和梦里的那个他相比,现在这个他,简直太阳光太温柔了。
也许是女生久久的不言语和微红的眼眶让谢夏谚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劲,他蹙起眉头,又问了一遍:“怎么了,你没事吧?”
“……没事。”
纪枣原摇摇头,抹干净眼睛里没忍住溢出来的眼睛,笑容灿烂的,“就是做了个很假的噩梦。”
很假的噩梦还能把人给梦哭了?
谢夏谚摆明了不信。
但女生这幅样子,又是明显的不肯说实话。
他斟酌片刻,道:“如果需要什么,随时跟我说。”
“嗯。”
纪枣原忽然想到,如果现实真的就像谢夏谚说的电视机理论一样。
那她刚刚梦到的,会不会就是原本电视机里的自己?
如果她没有收到未来的短信,是不是就会迎来这样的结局?
她死了一了百了,只是痛苦那么一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