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姝呆若木鸡。
一仓库草,换了好多好多银子,账房先生们简直是坐在银子堆里记账。
东方俨要这些破杂草干什么??
他的大夏帝国危机重重,西南蝗灾、西北边患,后宫一堆女人勾心斗角,他还不够忙吗?他怎么还有闲心买杂草啊?
伙计:“前些日子不是说西域进贡的蛋孵出了一只骆驼吗,这不,宫中来采购骆驼的口粮了。那些仙草就是专给骆驼吃的。”
纪姝:“……”
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武汉市长
江大桥。
围观人群才不管纪姝是怎么想的,已经“啧啧啧”议论开来了。
“你看人家宁掌柜,高瞻远瞩、胸有成竹,而且沉得住气。这才是有能力的人!”
“刚才还有人说宁掌柜无能,这不得把自己的话吞下去,人家宁掌柜,年少懂礼,遇到非难也不和人争辩,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这是有大造化啊!”
“啧啧啧,这么多钱呐,这次朱铺子开到十年后都不会倒闭的,宁掌柜真是大才!”
纪姝:“……”
纪姝觉得自己的心口好痛。
纪姝有气无力地挥挥手,招呼伙计,试图止损:“这些不都是我的功劳,你叫大家来,这些日子大家都辛苦了,多支三……六个月月钱给大家,另外再去六合居买糕点,一人三盒,犒劳犒劳大家。”
六合居是城里最贵的糕点店了。
伙计们几乎是欢呼着答应了,他们脸上立刻出现了快乐的笑容。
纪姝继续止损:“咱们这些草都是从贫苦百姓手里收来的,咱们不能忘恩负义,组织几个伙计,到城外去开施粥棚,先施上一个月。粥炖稠点,记得搞小菜。”
名义上是施一个月,但是一个项目做起来了,接下来施几个月就由不得他们了。
纪姝决定一直施到破产。
这么一通操作下来,已经上午了,纪姝转身问账房:“还有多少盈利?”
账房说:“已经用掉三分之一了。”
才用掉三分之一……
纪姝绞尽脑汁继续想可以用钱的地方。
她不知道,自己这一波操作下来,“宁掌柜”的名声已经好得不得了了。
别家掌柜赚了钱,都是紧着自己多拿点,只有宁掌柜先给下属发钱,还一发就发六个月。发完钱还想着导致她赚钱的是贫苦百姓,立刻开始反馈社会。
这是一种什么精神啊。
这是一种舍小我顾大我的精神啊!宁掌柜真是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品格极其高尚的人啊!
纪姝正愁着,心里想快来个外敌看她不顺眼,想把这铺子搞破产吧。
陈公子那个三天打鱼两天吃夜宵,最后一天去看姐姐的性格,感觉做反派非常不称职,她还是想办法去再结个仇。
忽然看见早上围上来看热闹的那些人从门口匆匆经过,就连自己家店里的伙计也望眼欲穿,伸长脖子往外看。
纪姝侧头问:“这是在看什么热闹?”
伙计立刻说:“听说是陈公子的姐姐没了!”
纪姝:“什么?他姐姐不是今天才回娘家的吗?”
伙计说:“是啊!好像说是自缢了!”
纪姝:“为什么?!”
伙计立刻说的头头是道:“听说陈公子的姐姐和张家的儿子是娃娃亲,所以才嫁过去的。就,掌柜你知道吧,陈公子的姐姐长得不太好看,她丈夫不太喜欢她,她又生不出男孩。”
“张家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就纳了妾。可能是陈公子的姐姐起了嫉妒心,所以自缢了吧。”
纪姝愣了一下,问:“陈公子姐姐嫁的张家,是哪个张家?”
伙计说:“就是礼部右侍郎的儿子,那个张家!”
纪姝有点印象。礼部右侍郎虽然是书香世家,但是她当妖妃把控朝政的时候,就数这家滑跪的最早。
礼部右侍郎的儿子、陈公子姐姐嫁的那个郎君,反正他的履历上写的是“有禽兽行”。
好像说是喜欢家暴,绑起来抽、用碎瓷片扎的那种。还虐杀过奴仆。
纪姝心里“啧”了一下,说:“我听说张家那男的品行不太好,陈公子的姐姐怎么还嫁给他?”
另一个伙计插话:“掌柜的你别听他胡说,根本不是陈公子姐姐的问题。我有个亲戚在张府当差,说陈公子姐姐自幼爱听古人节义之事,出嫁之前就说‘夫疾,我字(侍)之;死,我守之’,最是从一而终,所以不让推掉这桩娃娃亲,自己要嫁过去。”
“那现在他们看什么热闹?”
“陈公子说张家打他姐姐,不然他姐姐不会自杀,现在提着刀要去拦张家那位呢!”
纪姝想了想在游戏里看见那位张姓禽兽的健壮体格,又想了想陈公子那满身的肥肉,心道不好,连忙一起奔了出去。
礼部右侍郎张家,他们家势力也挺大,而且品行不好,喜欢暗地里下黑手。而且他们家比陈家门第高,可以压过陈家。
纪姝觉得这门仇就很适合结。
第53章 一桩事先张扬的谋杀案(下)
大夏的京城, 正如每一个百年老城市一样,拥有许多隐秘且曲折的街巷,不是本地人, 很可能会在这些街巷中兜兜转转一整天都绕不出来。
“曲巷横街深更杳”, 平日里大家便待在各自的小街小巷之中,完全的熟人社会。
但是京城也有宽阔的官道、规划整齐的市集,供那些走出街巷的百姓可以自由交易、方便交通。
这样的规划, 也无疑很方便大家看热闹。
纪姝匆匆赶去的时候,广阔的官道上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被人给围上了,还有更多的人从那些不起眼的街角巷尾跑出来。
她费劲挤进去,看见陈公子和他姐夫——礼部右侍郎的儿子,名字叫张缺已经吵得不可开交、满脸通红。
准确地说,是陈公子单方面被他姐夫张缺碾压。
毕竟陈公子来次朱铺子挑衅都不成功, 几句话还能把自己给绕进去,怎么可能吵得过世代书香的张家。
“你姐姐到我家来,七出便犯了三条!”张缺振振有词:“无子、嫉妒、不事姑婆!我休她也是应该的!她自己觉得羞愧自杀了怎么还能怪到我头上来!你再无理取闹,她休想葬进我家来!暴尸荒野就是她这种无德无貌的女人应有的下场!”
陈公子整个人都在发抖, 他指着张缺怒骂道:“你这狗娘养的!我姐姐什么时候不事姑婆了?难道不是你们家折腾她,让她天都没亮就起床熬粥!我姐姐难道不是我家养出来的女儿吗?她在家里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张缺冷笑:“她不就是会做点表面样子。‘不事姑婆’这种事情, 难道不是以我母亲的感受为主, 我母亲说她不孝, 她就是不孝!”
陈公子更加怒发冲冠:“你这小娘养的强词夺理!”
张缺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你自己连四书都背不下来,还在这里说别人强词夺理。”
张缺说:“我告诉你!你姐姐也算是幼通经史,自然要识大体孝顺公婆,终生无嫉妒之意, 为了表示对夫君、公婆的尊敬, 应该在婢女小妾之前, 就把家务事都做了。家务之外的事情一点意见都不能发表,否则牝鸡司晨颠倒阴阳,这世界都要乱了!”
陈公子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逼问道:“你觉得她不是一个好妻子,所以你打她?”
张缺傲然道:“妻子不贤德,做丈夫的自然要好好管教她一番。不然以后她丢的可是我张家的脸。”
纪姝可真没想到,张家最丢脸的那个儿子张缺,还能坦然自若地说出这种鬼话。
他可能觉得自己是个男的,就已经很光宗耀祖了吧。
她稍一走神,陈公子已经忽地扑了上去,他满身都是肥肉,肉鼓鼓的像一大块粉蒸肉。
然后陈公子就一巴掌扇张缺脸上了。
他人胖,巴掌也宽,又因为愤恨蓄足了力,张缺半张脸都立刻肿了起来,门牙也肉眼可见地松动了。
陈公子简直像是一座坦克,轰隆轰隆地碾过去,压在张缺身上,用尽全力厮打他。
然而,总所周知,虚胖是一种非常不健康的体型。
陈公子还没打张缺几下,就肉眼可见地开始喘气,显然一边压制张缺的抵抗,一边打他,需要非常大的体力消耗。
没过几个刹那,陈公子的先发优势基本就已经消耗完了。
张缺和陈公子当街扭打起来。
不出纪姝的意料,陈公子很快就落了下风,整个人被张缺按着打。
张缺还要杀人诛心:“你姐姐自己做错了事,愧为人/妻。她还算读了书,知道羞愧自尽。你这种野蛮人,平常书也不读一页,这样无理取闹,真是丢尽了两家人的脸!”
陈公子不断在挣扎,他的脖子被张缺掐着,已经有点缺氧了,但是还在反驳:“放你娘的屁!你这小兔崽子才是该羞愧自尽的人!你不准说我姐姐!”
张缺冷冷一笑,像看脏东西一样看着他:“她是我的妻子,是我张家的媳妇,我怎么不能说了?我就说,她无才无貌,犯了七出,活该去死。”
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因为脖子被掐住,陈公子没能继续出声反驳,被掐得喉咙嗬嗬作响。
纪姝觉得这就是出手的时机,大喝一声:“张家要杀人啦!”
然后纵身一脚把张缺给踹飞出去。
由于是第一次出手和人打架,她有点拿捏不住修为的运用,这一脚踢出去,张缺“刷——”地飞出老远去,整个人脸朝下,在地上刺啦刺啦滑行了好一段路。
哦豁。
纪姝费力地把陈公子扶起来。
满脸横肉的陈公子可能平常没有过这么大的运动量,也没有在生死边缘这么徘徊过,整个人一边剧烈喘气,一边一屁股坐在地上不动了。
他哭起来了。
他哭的样子很难看,因为人太胖了,脸上全是肥肉,一出汗就油光满面的,满脸都泛着油腻,眼泪一颗一颗地往下掉。
他简直是在号叫。
那些在冬夜里冷得要死的鸟雀就是这么叫的。
词不成句,大约是说你们读的什么狗屁书,我姐姐都死了,她要是不念书,就会和我一样开心的。
她要是不念书,不知道什么忠义节妇,不读什么狗屁女德,怎么会知道你是个狗娘养的还从一而终嫁给你!
张家的人见张缺飞了出去,连忙跑去扶他起来,剩余的奴仆全部一拥而上,朝纪姝扑过来。
纪姝:“……”
纪姝发誓自己只是自卫,陈公子扒着她的衣服哭,根本不带松手的,她躲也躲不了。
反正最后张家的奴仆全趴下了。
陈公子带来的奴仆正摩拳擦掌想要迎击对面的攻击呢,对面已经全部□□趴下了。
纪姝迎着他们惊骇的眼光,不禁深沉思考:她是不是通关速度太快被怀疑开挂了。
草,早知道慢点打。
张缺的鼻子淅淅沥沥在往下流血,他自知打不过纪姝,见自己身边的下人也倒了一地了,不敢再嘴贱,匆匆爬起来,翻身上马。
可是临走之前又气不过,指着纪姝问:“有种你就把名字告诉我!”
纪姝就怕他不问,立刻热切地说:“我叫宁则!!是次朱铺子的掌柜!!平生最怕做生意亏本,你有种就来打击报复我!认准我一个!眼睛瞎了报仇报到其他人身上就别出来丢人现眼了!”
纪姝(超大声):“你记住了没!我叫宁则,快来打击报复我!”
张缺:“……”
张缺大约没见过她这么诚恳热情的人,愣了一下,觉得有些不对,但还是捂着自己的鼻子放狠话:“好,你给我记着!”
纪姝把陈公子交给陈家的人,开开心心地回次朱铺子了。
因为刚刚当街得罪过张家,大家都看得一清二楚的,就算是在道义上支持纪姝,但是也不敢再去次朱铺子了。
张家那个张缺,在本地的名声可不太好。
万一被张家误会和宁则宁掌柜关系好,一起被打击报复可怎么办啊。
莫惹小人啊。
谁家里没有老人小孩要养啊,平白无故把自己牵扯到官司里去,这一大家子该怎么办呢。
次朱铺子的门庭前所未有的萧条了下来。
次朱铺子的伙计们一如既往猜不透自己家掌柜在干什么。
就算有上一次疯狂赚钱的经历摆在前面,他们还是不由开始质疑起纪姝来。
但是因为纪姝刚刚给大家发过钱,他们还不至于当着纪姝的面说出来。
纪姝觉得自己真是个经营小天才。
破产大业简直是绝处逢生啊!
估摸着张家的打击报复没那么快,张缺看个鼻子至少还需要大半天,于是纪姝还抽空回了一趟清思殿。
一回清思殿,就看见桃枝拿着一捧杂草在喂那只小白骆驼。
桃枝兴冲冲地对她说:“娘娘,这是陛下送来的!你看它可喜欢吃了!”
纪姝:“……”
纪姝蹲下来,撸了几把骆驼的白毛,表情复杂地说:“喜欢吃就多吃点,妈妈爱你。”
中午难得东方俨来了后宫,目标明确,马不停蹄朝清思殿来了。
纪姝本来正准备吃午饭,见东方俨来了,桃枝连忙招呼人去把午饭的规格往上加。
东方俨因为太忙,已经许久没来后宫,就像一个正在赶项目的社畜,每天到家都过零点了,第二天又要早起。
连续大半个月没有性/生活是非常正常的。
现在好不容易闲下来一点,东方俨就往后宫来了。
由于知道东方俨下午还有正事要做,纪姝并不担心他打算来睡自己,从而导致此人好感度不可抑制地往上飙。
好感度一满,黑化值满格根本就是一眨眼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