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锋和穆锦文二人堪称男主前期的左膀右臂,戎锋面冷心也冷,一向对穆锦文不假辞色,虽然不会恶语相向,但是冷漠忽视是少不了的。
现在他突然抛弃成见救了她,难免帝王会疑心。
“奴才也没想到戎侍卫竟然如此舍己为人。”宇文睿已经怀疑了,当务之急就是和戎锋割开关系,“想来戎侍卫这样光风霁月的人,就习惯了拯救他人吧。”
宇文睿视线转移到她身上,见她细长的眼角一挑露出抹讽刺的笑意,看上去毫不领情,反而眉眼稍霁。
“你是失职。”他一挥袍袖,深沉的面容上不见怒气,反而伴随着一股令人胆寒的威势,“百花佳节,如此大的纰漏竟然在你们二人的眼皮底下发生了,你们说,这是侍卫的错,还是总管的错?”
“是臣(奴才)的错。”
自己的声音和身侧的重合了,穆瑾悄悄斜过眼,戎锋目光沉然,线条硬朗的侧脸显出一股冷静的坚毅。
她好像不是那么讨厌他了。
宇文睿默了默,不怒反笑:“好,好,那你们就一起受罚罢。”
说完他不再理他们两个,转向另一边正担心地看着穆瑾的段榕榕:“这次百花节没有圆满结束很是遗憾,在前面出场的众佳丽中朕觉得你最为独特,决定将桂冠赐予你。众爱卿可有异议?”
穆瑾惊愕地抬起头,系统提示“任务完成,奖励易容卡一张,使用不限时”的声音告诉她没有幻听。
意外之喜啊,看之前宇文睿的样子还以为会因为她迁怒段榕榕呢,这么说来虽然过程有点不太一样,但女主还是成功在男主心里留下特殊的印象了?接下来会不会你是风儿我是沙缠缠绵绵到天涯,一起谈恋爱打反派啦?
现在只要段榕榕别脑子一抽求宇文睿放她出宫,前景就是一片大好的光明。
仿佛看到了剧情被导回正轨的美好未来,她眉眼间的阴郁忍不住退去了些,目光闪动着隐隐的感动。
段榕榕远远地看到她的表情,神色有些纠结和复杂,她下跪磕头谢恩,半阖的眼睫下流露出坚定的目光。
这百花节说白了就是给皇帝的选美节目,帝王都做出决定了其他人哪还有什么意见,大家纷纷高呼陛下圣明,臣等无异议。
各宫娘娘们目光复杂地扫视着这个之前还非常不起眼的小宫女,心里打的什么算盘外人就不知道了。
“既如此,你有什么愿望尽可向朕提出。”想起之前宫中尘嚣甚上的流言,宇文睿向穆瑾投去一瞥,正看到她双眼明亮十分高兴的模样,微微皱眉压下心里的不快,不带丝毫感情的目光看向跪在地上的段榕榕。
提出你的要求,哪怕你向朕求贵妃之位朕也会应允。
让她看到你是个多么浅薄的女人。
“陛下。”段榕榕俯身叩头,抬起来看向宇文睿的眼中有一抹纯净的笑意,“请陛下恩准,让奴婢暂且存下这个愿望,日后再向陛下提出请求。”
“你不想现在就提?”宇文睿微微一愣。
她一张口说话就竖起耳朵的穆瑾也愣住了。
“是,陛下。”段榕榕笑出一颗可爱的小虎牙,“奴婢虽然身份卑微,但也不敢放肆忘本,请陛下放心,奴婢绝不会提出超出奴婢身份的请求。”
傻蛋!赶紧求做皇妃啊卑微什么卑微你这个女主能不能醒一醒!
穆瑾惊愕的目光明显到戎锋都回头看了她一眼,她难以抑制心中的悲愤,憋到微红的眼睛瞪着段榕榕,却让将这一切看到眼里的几人又产生了不同的想法。
段榕榕垂下头掩饰脸上泛起的红晕,大大咧咧的女孩竟然流露出一丝可人的娇俏。
宇文睿面色偏冷,他觉得自己小看了这个丫头,但堂堂燕皇说出去的话也不能反悔,只得沉声答应了她的请求。
在下令调查舞台的火/药实践之后他径自起身,带着浩浩汤汤的侍卫随从路过穆瑾和戎锋踏出了主殿。
随着所有人的陆续离开,方才还热闹非凡的百花宫一下子回归冷寂,爆炸后舞台的残垣还横亘在不远处,穆瑾仍然跪在一地沙尘不敢起来。
戎锋也没有起,背脊如刀锋般挺直地跪在她身边,抬眼看向等人都走了才向这边走来的段榕榕。
段榕榕已经调整好了表情,但是看向穆瑾的眼神还是有些羞怯,她弯下身想要将她扶起来。
穆瑾没注意到她奇奇怪怪的眼神,一甩袖子震开了她的手,神色冷淡地道:“规矩都学狗肚子里了?陛下没让起,谁敢起。”
“可是你身体弱。”段榕榕的语气前所未有地温柔,也不生气自己被嫌弃,“陛下已经走了,说不定回头就忘了罚你们跪在这里了,你们一直跪着,不得跪到地老天荒啊?”
“跪到地老天荒也是陛下的意思,你几个脑袋,敢揣测陛下的想法?”穆瑾觉得她的语气怪怪的,但是没有细想,即使跪在地上,妖媚的五官仍然露出一股高傲,“哪来的回哪去吧,别以为被迫帮你一次你就能赖上我了。”
不知怎么段榕榕觉得她的语气神态都分外可爱,完全没有过去厌恶的情绪了,正思索该怎么赖上她时,就看见一旁沉默无语的戎锋脱下了他简单却昂贵的外衣,三两下叠成方块状,大掌一划将穆瑾身前的碎石和灰尘划走,把衣服轻轻放到她的膝盖前。
“地上硬。”他说。
穆瑾怔然。
“对哦。”段榕榕为自己竟然没想到这点而沮丧,“穆总管你快垫上吧,这里碎石太多了容易受伤。”
穆瑾:怎么觉得自己似乎变成他们养的崽子了?看清楚我是反派啊!
不知道究竟哪里出了问题,努力装坏人却觉得没有一个人把她当坏人让穆瑾身心俱疲,这具孱弱的身子跪了这么长时间也确实撑不太住了,但为了维持最后的人设尊严她倔强地不肯跪上去,反而轻蔑地看了那衣服一眼扭开了头。
然而她苍白的脸色和打着细抖的身体却落在其他两人的眼里。
段榕榕看着她嘴巴一扁,突然落下泪来。
?!穆瑾惊得差点仰面栽倒,戎锋也奇怪地回过头来。
“对、对不起……”段榕榕眼泪一出来就控制不住了,她想起从在这个异世醒来开始所有的人都对她抱有好大的敌意,经常被打得半死还得做繁重的活,是穆瑾,只有穆瑾,把她调到清闲的地方不用干活还要挨打,为了让她能够参加比赛亲自去求燕皇,甚至为了帮她报仇而被燕皇责罚。
在这个尊卑分明冷冰冰的世界里,只有穆瑾一个人对她好。
“都怪我要参加比赛,如果没有我穆总管就不会受罚了。”
她哭得好惨,汹涌的泪水从她灵动的大眼睛里不断地冒出来冲花了精心描画的妆容,不知道是在哭穆瑾还是在哭她自己。
穆瑾傻傻地看着段榕榕哭得仿佛全天下的委屈都让她一个人承受了一样,难得无措地看了旁边的戎锋一眼。
而戎锋这个原本应该为女主肝脑涂地的男二,正用格外冷酷的目光看着女主低头抹眼泪的头顶。
第13章 她还可以抢救一下。……
冷酷本来就是原作者给男二戎锋贴上的标签,只是这个标签在面对女主的时候表现出来就十分……让人糟心。
本该对女主细心呵护的男二目光冷酷,而以穆瑾的人设又不能给予安慰,穆瑾只好看似阴沉,实则呆滞地注视着哭泣的段榕榕,看她哭得沾湿了整个袖子。
“嗝。”
她甚至打了个哭嗝。
穆瑾:……
这可怎么办才好。愁得穆瑾连身体上的虚弱都忘了。
好在没有让她烦恼太久,宇文睿身边的大太监李连满脸笑容,脚步匆匆地从离开的地方走回来,先是对戎锋福了一礼,而后对穆瑾说道:“真是对不住,戎侍卫,穆总管,皇上那边有点急事儿先走了,这不特意命奴才回来请您二位起来呢。”
穆瑾了然,这是宇文睿给他们台阶下呢。
他们一个是心腹爱将,一个是目前还有利用价值的手下,当着刚才那么多人的面子让他们难堪一下已经颇够惩戒了,再闹大了不好收场。
段榕榕哭声戛然而止,红肿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惊喜。
只是当着两人的面哭得这么惨,再加上还有陌生人在场,她一时不好意思说话,只是踉踉跄跄地要搀穆瑾起来。
穆瑾苍白者脸,手一拦将段榕榕的动作阻止在外,硬是自己挺着站起身,对李连勾了勾嘴角,眼里露出一丝勉强的谄媚笑意,“陛下严重了,奴才谢恩。”
戎锋也沉声谢恩,眼角的余光一直在瞥穆瑾,穆瑾看到了,却一撇头当做没有这人。
没有什么比她想冲业绩,但是同事没有一个肯配合更糟心的事了。
戎锋见她如此,豹一样明亮犀利的眼睛微微暗了暗。
这两个人的殷勤,穆瑾一个都不想理,一个人挺直背脊,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到了自己的院子,背影落在两人眼里,又是别样的孤高傲然。
这一晚,宫里暗潮涌动,原本平平无奇的冷宫浅云宫一夜里迎来了好几拨探寻的人马,只是段榕榕本人心大,只是感叹着今晚似乎格外吵了些,关上门就睡了。
睡前还考虑着,明天该找个什么理由去看穆瑾,想着想着甜滋滋地笑了。
女主那边崩得原作者都不认识了,穆瑾却全然不知,只道担心段榕榕引起了宇文睿的注意,晚上怕会有人来害她,特意叮嘱张明旭派人去她的房间外守着。
至于张明旭惊愕复杂的目光,她暂时已经无力理会了。
本来筹备百花节就颇伤精力,再加上在节日当天闹了这么一出,穆瑾只觉得这具孱弱身体里的气力都要被消耗个干净,勉强支撑着自己将明天要穿的衣服熏上,这才解开冠帽,解开一头流云般的长发放松。
在刚要脱下外衣的时候,鬼使神差地突然想起,上一次这么干的时候迎来了一个满身是血的男二,穆瑾犹豫一下,又把外衣穿回去了。
以后她睡觉也要穿着外衣!
不知道是不是她心里的预感影响到了剧情大神,她刚要上床休息,就听见屋外传来隐约的窸窣声,就像有人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前,清湛的月光下,门框上映出了一道高大的影子。
穆瑾:……
她飞快地把衣服系好,来不及挽起头发,大步走过去一把拉开了门:“你到底有完没……”
没出口的话戛然而止。
面前的人并不是她想象的戎锋,而是一身简便长衫,目光深沉的帝王。
穆瑾……穆瑾一时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
倒是宇文睿笑了笑,声音低沉悦耳,“锦文不欢迎朕?”
扶着门框的手指微微用力,指骨发白也无法压制住瞬间激烈的心跳,穆瑾怔愣的眼珠动了动,眉眼一弯又是那个谄媚讨喜的小太监。
她下跪请罪:“见到陛下奴才欣喜过盛,忘记恭迎圣驾,请陛下恕罪。”
宇文睿亲自俯下身扶她起来,仔细端详着她笑容满面的脸,“锦文的脸色不太好,可是怪朕今日当众罚你?”
穆瑾哀叹。这脸色你想让它好它也好不起来啊。
无法,她干脆以袍掩口,侧过头轻轻咳了咳,“陛下言重了,奴才哪能呢,就是身子弱,不慎感染风寒罢了。”
哪怕真是跪病的,也不能说。
本以为他只是例行询问,可宇文睿在她脸上凝视了片刻,竟然一伸手握住了她的。
穆瑾一惊之下忘记抽回,看着他的眼睛也忘记了隐藏情绪。
月色清透,她受惊的神情如一只迷路的小鹿,妩媚狭长的眼睛瞪得溜圆,有着让人心怜的纯净。
即使她很快就调整了表情,方才那一瞬的情态却久久地印在了帝王的脑海中。、
穆瑾试着抽了抽,没抽动,只好道:“陛下请进屋喝杯茶吧,只是奴才这儿也没什么好茶,恐怕怠慢了陛下。”
所以你没事就赶紧回去喝你的好茶好吗?搁这干什么动手动脚的。
宇文睿看着她,直到要把她的脸看僵了,这才松了手举步进入,简单环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目光在熏香旁的衣服上顿了一下,道:“锦文还是保持着当年的习惯,只是不知道在锦文心里,朕有没有变。”
穆瑾:???
你一个日理万机的皇帝,大半夜不睡觉,就是过来和我怀念过去的?
心里腹诽但不敢吐槽,虽然宇文睿只有自己一个人,还不摆帝王之威一副平易近人的样子,但她可不想逞一时之快搭上小命。
宇文睿感慨了这一句,似乎也没有准备等穆瑾的回答,自顾自地在桌前坐下,让她拿出酒来,今夜他要追忆往昔,和她痛饮三大白。
穆瑾心好累,但是也不能违背他的意愿,心里不情不愿面上笑靥如花,一副感动至极的样子搬出酒来,甚至被强行拽坐在宇文睿的身边,和他对饮几杯。
然而穆瑾这个身体实在不胜酒力,这几杯下肚就已经有些晕眩,穆瑾暗叫不好,手在底下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保持清醒。
宇文睿目光时不时流连在她身上,见她清明的眼中逐渐迷离,苍白的脸也显出几分醉人的酡红,手指动了动,蜷缩起来放在桌上,突然开口询问:“锦文方才开门之时,是以为谁来?”
穆瑾晕乎乎的脑袋顿时一个激灵,暗骂宇文睿怎么不做个人,要不是刚把自己痛醒了,现在还真不知道会说出什么。
只见她眼睛迷离着,迷迷瞪瞪地看着宇文睿,仿佛半晌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痴痴地笑了一声,“奴才寻思这边不干净,总是有黄鼠狼夜晚来偷鸡吃,刚才是想把它打跑呢。”
如今已经不在当初的太子东宫,怎么会有故意放出的黄鼠狼呢。
宇文睿只当她是醉了,见她青丝顺滑,倾泻在单薄的肩头,神态尽是平日里见不到的娇憨,伸手轻轻挑起她耳侧的一缕,人也凑近了些,“锦文不怕,我再帮你打好不好?”
穆瑾浑身的汗毛都起立敬礼,但是丝毫不敢表露异样,仍然用单纯的眼神看着他,“多谢殿下。”
她叫的是殿下。
自从登基以来,宇文睿已经多年不曾听到这个称呼了。
一瞬间往事回溯,冰冷空旷的太子东宫里,漂亮秀美的小太监为他忙前忙后,一声声清脆的“殿下”让那里不再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