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与君相知——一零九六
时间:2021-02-21 09:25:46

  傅绍恒打开盖:“怎么还有这么多?”
  “我没喝。”
  “这是鸡汤。”
  “但是是乌鸡。”她怕,也不喜欢。
  傅绍恒三下五除二地就喝完了,说让她等会儿,三点半左右就可以回家。丁念坐在沙发上等,时而翻翻旁边的商业杂志,瞧见其中一本是关于傅氏投资领越电池项目的报道,其中有对他和赵雨芹的采访内容。版面上,赵雨芹一身白色西装清爽干练,旁边的车企LOGO醒目,却没有任何关于傅氏的照片,傅绍恒走过来,就看她对着杂志发呆:“怎么了?”
  “你呢?”
  “我?”他拿过杂志看了眼,“我不喜欢拍照,”从小到大,除了证件照,没有一张对着镜头的摆拍是像样的,“何况这是她邀约媒体做的宣传,我是配角,不能抢人风头。”
  丁念记起采访里的内容:“你有信心一定能研发成功?”
  “场面话而已。”他是下了注,但没下重注。成功说明他的苦心没有白费,失败了就吃一堑长一智。丁念听了他这五个字,“嗯,你是做惯了场面人的。”
  “……又编排我。”
  “没有,你在特定的场合的确很会做人,但有些不需要你说场面话的地方,你是不屑一顾的。”
  “……”
  “我看到结婚录像带了。”她说,“你有空的时候也可以看看。”
  “很差劲?”
  “不差劲。剪得很好。就是……算了,等你看了再说吧。”她合上杂志,拿好保温桶,“那我先走了。”
  “我也结束了。一起。”
  两个人走出办公室,小王也正在吃点心。傅绍恒跟他确认了下周一的工作就让他早些下班。丁念听他要跟苏澈去领越,进了电梯不免多问一句,傅绍恒解释:“我不去,他和苏澈,还有投资部的经理。”
  “哦。”她想起自己对他的要求,不允许工作中的暧昧,更不允许他利用暧昧去谋求利益,正想说话,他手机响了,是出国考察一个多月的赵雨芹打电话来,对错过他的婚礼表示歉意,傅绍恒说没关系,赵世诚和夫人都到场了,感谢他们周到的礼数。赵雨芹笑了笑,没再纠结,只说有机会一起吃饭,傅绍恒坦然说好。
  挂断电话,傅绍恒听见丁念肚子叫:“饿了?”
  “没有啊,我中午吃得很饱。”
  “这会儿都三点半了。”傅绍恒按下2楼,她对自己比对他要糙很多,“我带你去食堂吃点。”
  除去专门服务于大厦员工的封闭快餐区,食堂的部分美食档口是对外开放的。今天周六,有不少公司员工加班,外加傅氏二十四小时轮值的客服部,这个点也有不少顾客。
  丁念要了份小馄饨,等候的间隙,她问:“你常来这边吃饭?”
  “嗯,工作日我提早下来,这里不用排队。”傅绍恒说,“你放心,整个餐厅是傅氏自营,厨师和小店的经营者都是雇佣的员工,食材的新鲜度和卫生的把控还是有保障的。”
  他这么说,丁念当然相信。没过多久,小馄饨上来,傅绍恒也给自己要了碗。他本来不觉得这种东西好吃,灌了一肚子汤也没几块肉,但丁念喜欢,他吃多了也喜欢上了清清淡淡的咸鲜味。吃完出去,丁念看到旁边有几家过桥米线,穿着统一服装的员工正在忙碌,忽然想起之前某个混乱的晚上:“这些特色窗口是新开的吗?”
  “不是,很早。”
  他牵着她往外走,她忽然说:“你个骗子。”
  “?”
  傅绍恒不明所以,回头看醒目的招牌,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笑道:“对,我是骗子。”
 
 
第71章 胡杨
  傅天森夫妇到了丁念的父母家,说了会儿话,便去拜访爷爷奶奶。小张开一辆,傅绍恒开一辆,丁念看着车尾:“张叔认识路吗,要不要我们开前面?”
  “不用,他认识。”
  “认识?”
  “嗯,他来过。”傅绍恒看了眼她的包,“药都带齐了?”
  “齐了。”丁念提前打预防针,“我奶奶记性不好,不认人,交流会不顺畅。爷爷则很固执,他耳朵不好,说话声音就大,但绝不是生气的意思。”
  “我知道,你不用紧张,我爸妈也不是不了解情况。”
  “那就好,虽然我爸也跟着来了,但爷爷脾气倔,不一定会答应去家里吃饭。”
  “嗯,他不去是他的决定,我们来是我们的诚意。”傅绍恒拐进村里,再开一段路,不远处的傅天森夫妇和丁安山已经拎着礼盒下车。丁念小跑过去,大姑正好来开门。今天天气晴朗,院子里摆好了茶桌,桌上也放了瓜果点心。
  丁安山给两家做了介绍,相互见过面,傅绍恒就跟着爷爷去了田里,大姑拦不住,只能招呼大家喝茶。坐了半小时,爷爷回来了,挑了筐新鲜的番薯萝卜让丁安山带回去。傅绍恒也摘了几把蔬菜,看见丁念正在给奶奶剥花生,老人接了也不吃,一粒粒又摆好放回她手边。
  丁念的猜测没有错,爷爷果然不肯跟他们回城里吃饭。念念之前答应过带爷爷去城里玩,打算下周或下下周回来接,爷爷听了冷脸:“都什么时候了还记挂我们,我才不要去城里,你要孝顺,就好好听话,让我和你奶奶当太公太婆。”
  他这话说得不容拒绝,丁念只好应了。临走时,爷爷除了给菜,又给他们一篮土鸡蛋和两只土鸡,说是给念念养身子,不够再回来拿。回去的路上,丁念始终沉默,傅绍恒也没有多问,直到到了小区楼下,他停好车,发现她憋得鼻子微红,像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觉得……爷爷奶奶对我真的很好。”
  “嗯,能感觉到。”
  “从小到大,他们都把我放在心上。比起我表姐,他们花在我身上的时间更多,可我工作到现在,连最起码的陪伴都没有。”她声音湿润,“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时间慢一点。”
  “我们没办法改变时间,丁念。”他解了安全带,探身向她,“你不是跟我说过吗?你要抓紧时间把你有的一切都给他们,就像他们当初把一切都给你一样。我们能做的,就是给他们需要的。”
  “可我不知道能给他们……”
  “你能给的。爷爷说了,他想要你好好过日子,想要我们带着孩子叫他们太公太婆。”他抽了张纸巾拭去她眼角的泪,“你还说爷爷固执,你是他带大的,我觉得你比他更固执。老人有自己的生活习惯,你为了回报,非要去打破,这不是在勉强他们吗?”
  “那有没有不勉强的办法?”
  “目前没找到。但我答应你,我有空就陪你回来。”他和她有一样的无奈,“我一开始就和你说过,以后我们的负担会很重,你不怕,所以我们结婚,现在还有了孩子,那我告诉你,不管将来发生任何幸运或不幸的事,我都愿意和你一起分担,你能不能稍微开心一点?”
  “我没有不开心,真的。”她拿过他手里的纸巾,“我哭不是因为伤心,能被这么多人深刻地爱着,我是觉得很幸福。”
  “嗯,你还会更幸福。”
  “你也是。”
  “当然,”傅绍恒轻轻吻她,“我的幸福都是拜你所赐。”
  。
  两人在车里调整好情绪,上了楼,孙丽梅已经做了一大桌菜:“好久没下厨了,不知道味道如何,你们就将就吃吧。”
  “看着就很好,你辛苦。”张玉英上手帮忙,去厨房里拿了碗筷。七人围坐一圈,妈妈们聊得热络,话题离不开丁念,爸爸们则在讨论闲事。张鑫在傅家开了几十年车,也是傅天森的朋友,丁安山对他也很客气。只有傅绍恒,专心吃完饭,第一个放下筷子,已经开始低头刷起手机。
  张玉英聊得兴致盎然,问两个小的:“对了,你们俩是想要男孩还是女孩?”
  “我都行。”
  “男孩。”
  “……”
  听到后者,孙丽梅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提问的张玉英也有点不知所措,看向傅绍恒,他原先还在放大手机文件里的数据,很快地,察觉到气氛不对,他抬眼见众人都盯着他,竟下意识地像做错了事般,局促地放下了手机。
  孙丽梅追问:“那要是念念生了个女儿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他被问懵了,“女儿就女儿。”
  “……”
  “他的意思是女儿也很好。我们家里人都喜欢女孩,多招人疼。”张玉英忙打圆场,“孙子孙女都是宝贝,我还指望他们生得越多越好呢。”
  她这话说完,傅绍恒不见有反应,孙丽梅心中不快:“宝贝就好,但生得越多,妈妈就越受苦。”
  张玉英不说话了,愤愤地瞪了眼傅绍恒,男人们也都停下交谈。傅绍恒自知失言,求助似的看向丁念,却见她低头专注剥虾。在丈母娘的审视下,他的眼神也不知该往哪儿放了,拿了好几只虾放进盘里剥。
  。
  因着这段小插曲,丁念当天晚上就接到了母亲的电话。孙丽梅果然对他在饭桌上的答案耿耿于怀:“他爸妈都不重男轻女,他倒好,非要男孩,还女儿就女儿。”
  丁念笑:“妈,他不是那个意思。”
  “那他什么意思,你也是心大,这还笑得出来?”
  “为什么不能笑,难道他一定要喜欢女儿?喜欢儿子是错的吗?”丁念安抚,“重男轻女和重女轻男都不应该,何况他只是表达下态度,等孩子生出来了,不会有差别的。”
  “你对他这么有信心?”
  “我对他的信心是一点点建立的,目前来看他还没有让我失望。”丁念关上窗户,出去瞧了眼书房,人还在那儿坐着,“妈,明天要上班,我就先不跟你聊了。”
  “嗯。”
  她走进书房,他茶杯里的水已经见底:“要不要再倒一杯?”
  “不了,准备睡了。是妈的电话,她又骂我了?”
  “没有,”丁念发现他在她父母面前和平时很不一样,嘴巴很笨,很容易坏事,“你为什么更喜欢男孩?”
  “没有更喜欢。”他就猜到是白天的事,“我妈问的是希望生男生女,我希望先生男孩。”
  “为什么?”
  “男孩好管。而且,我想提前退休了。”
  “……”丁念不忿,“为什么男孩好管,你是通过以身试法得出来的结论吗?而且你现在距离退休还有几十年,就想把担子给别人了。”
  傅绍恒笑:“这只是我的愿望。能不能实现也不由我说了算。”
  “那要是生了女儿,你就不退休了?”
  “那当然,儿子的钱可以自己去赚,我的钱都得给女儿留着。”
  “那女儿也太无能了些。”
  “才不会。”他笑,摸摸她的肚子,有点显怀了。时间过得真快,明年,就会有个小不点叫他爸爸了。
  。
  时光荏苒,丁念已经很久没有打开日记本,今天是跨年夜,傅绍恒还在加班,她闲来无事,想记录写什么却毫无头绪,从书架上抽出本摘记,那是她从学生时代就积累下来的知识与记忆。
  这本是高中期间的吧,纸张有些泛黄。
  随手一翻,扉页上记着短短的文字:竟是那首传颂千古的《上邪》。
  十几岁的少女,从文字中感受到了那么炽烈而张扬的爱,只是心动,便将它誊录。而如今,时过境迁,再看这首小小的诗,每一个字,仿佛都有了更深刻的力量。
  她动笔,思绪和情感仿佛泉水般汩汩流出:
  “作家曾说:‘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
  我很幸运,在一个并不算美好的节点,赶上了一个十分美好的人。原来世界上真的会有人愿意爱我。他在我有能力抵御风险,有底气回报时出现,并许诺给我更多。
  他和我一样有很多的不完美。但他听得懂好坏,能接受意见,也愿意为我改变,那么,我就不会让他的许诺成为单向的付出。我也会许诺给他稳定的生活、真诚的体谅,倾尽全力好好爱他。
  我的愿望似乎在慢慢实现,我知道其中有上天的眷顾,也感激自己的努力。我相信爱情比婚姻更纯粹,但婚姻比爱更丰富,也能容纳更多的可能性。”
  。
  傅绍恒敲门进来,见她在桌前写着什么:“又在算账?”
  “没有。”她合上本子,“你赶紧洗澡休息吧。”
  “不急,我带你去个地方。”
  傅绍恒带着她来到了傅氏大楼的楼顶,十二月底的风,又大又冷,傅绍恒解开大衣,将她裹在怀里。
  脚下建筑耸立,不远处的岚江深邃幽静,傅绍恒说:“今晚有三场烟花表演,八点的已经过了,你熬不得夜,我们就看一场十点的。”他看了眼表,“还有五分钟。”
  “你喜欢看烟花?”
  “不喜欢,难得。”他看着远方,他曾经无数次一个人屹立于此,俯瞰半座城市的繁华,如今,他能拥心爱之人入怀。两个人安静地等着,直到满天烟火绽开。
  万千绚烂中,丁念转身,笑着看进他的眼里:“新的一年,我祝你无病无灾,诸事顺遂。”
  “那我祝你日进斗金,儿女双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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