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心了。”陈芮敷衍着,“太医院开了药,吃了已尽好了。”
“如此,微臣便放心了。”林向晚恭声回了句,状似不经意道,“不过微臣在来的路上,瞧见不知哪位贵君在园中散步,瞧着甚是开怀,想到陛下身子应是大好了。”
“嗯?”陈芮皱起眉来,没听出她话中的意思。
“微臣多言了。”林向晚连忙又跪下,“只是见方才有位贵君穿着太监服,以为是在和什么人玩闹呢,想必得陛下恩宠才会如此罢?”
陈芮目光一沉。
先不说,这次新来的那批侍君她一个都没去看过,何况林向晚可是亲眼见过这些人的。
上次她刻意安排林向晚接触这些后宫侍君,就是为了观察这些人中是否有什么不干净的底细,最后一无所获,她才安心晾了那些人这许多日子。
这些新人,怎会不知太监是多下贱的东西,怎会去穿他们的衣服?
后宫的老人只剩下皇贵君刘氏,气质沉稳又怎会穿着太监服乱逛?
陈芮严声道:“你究竟在说什么?哪个贵君?给朕说清楚。”
林向晚面上却是一呆,“并非陛下授意吗?”
她问完想了想,又是即刻谢罪道:“微臣该死,当时微臣只是匆匆一眼,觉得那人实在过于惊艳,以为这般人物定然是宫里的贵君。如今一想,那人毫无贵气可言,应就是在太监所当差才对。”
过于惊艳?
陈芮细细打量着林向晚沉静的面容,一时陷入无声。
她听说,林向晚自教坊司娶的夫郎已经足够称一句惊艳了,那此人究竟要长成何等模样,才能让林向晚看入眼中?
见陈芮缄口不言,林向晚便知她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
当年陈秋明为何会将许如良送给陈芮?林向晚初时以为不过是美色过升不忍拒绝罢了。
但仔细想来,其实这下面还有另一层意思在。
那就是陈芮如今的身子每况愈下,恐怕已不能人道。
这样一个人,在面对后宫那些年轻活力的新贵人,如何还能提得起兴趣呢?
然许如良就不一样了,此人是个太监,无论如何都不会有孕。
而于陈芮来说,专宠许如良,顶多落一个过度宠信阉人的名声,她本人的尊严并不会有半分受损。
这样一来,既有了美人在侧,又维固了面子,这样的好事谁会不乐意呢?
而今她让陈芮记住许如良,亲自去寻,无论如何总会比陈秋明献上要容易信任的多,这样一来后续事件便能加快不少。
“你...上前来。”沉默半晌,陈芮忽道。
林向晚便起身走上前去,“陛下有何吩咐?”
“你说的那人,你瞧仔细了?真是太监么?”陈芮盯着她道。
林向晚略顿,“微臣看清楚了,确实穿着太监服,虽然长得确实惊艳,但举手投足,还是副奴才样。”
后面的话林向晚不必赘述,她只看到,陈芮在听到“太监服”、“长相惊艳”几个字后,眼神瞬间亮了起来。
“好。”陈芮应声一句,半晌竟是又说了一声,“好。”
林向晚目光微斜,瞥见手边案上那碗漆黑的汤药,低声道:“陛下吃的这是何药?”
“太医院开的补药罢了。”陈芮随意摆了摆手示意不愿多言,“你先下去罢。”
“微臣告退。”林向晚又重重看了眼那碗汤药,方挺直背脊走出了大殿。
殿外一片清明,日白太光,天气大好。
林向晚勾了勾唇,现在只等将皇太女逐下政殿,抬陈秋明上位,她再从中抽丝剥茧,让陈秋明慢慢离心。
然而这心情还没好上一阵子,她就在外面瞧见明如澈抱着手笑呵呵地看着她,手里拿着的俨然是昨夜那十分好用的香粉。
该死,今晚她还是不能抱着自己的心肝儿睡觉。
就冲这点,陈秋明此人已然十分该死了。
第105章 啖乳 有人用巫蛊之术?
“如何?”明如澈眉飞色舞, 冲着林向晚挑了挑眉。
其中内情林向晚没跟她说清,故而明如澈一直以为,那些药是给云宸用的。
林向晚没有理会她的询问, 反道:“今日又只有这一包么?你就不能多分我些?”
“哎,这东西可宝贝着呢!”明如澈皱眉道, “人闻了它就全无知觉, 教坊司的哪儿敢多给?每回我去求上好半天, 才要得这么一点。”
林向晚自明如澈手中接过那包□□,忽而挑了挑眉道:“我发现这些东西自有它们的妙处在。”
好像每回在床上,云宸都不是很放得开, 虽前前后后亲热了不知多少回,可男人好像从来没主动跟她求过欢。
除了前往黄州前夜那回。
一想起当夜场景, 林向晚便忍不住浑身发热, 按捺不住地想要赶紧回去亲亲她的心肝儿, 便对明如澈道:“谢了。我先回去。”
“哎,阿晚。”明如澈唤住她, 林向晚回头道,“怎么了?”
“我们...还是好朋友是吗?”明如澈轻声道。
“自然是。”林向晚忍不住勾了勾唇,“虽然之前我对你诸多敷衍,但我还是在意你的。你说呢?”
听了这话, 明如澈立即“嘿嘿”地笑了起来,挥了挥手道:“那你回去罢,阿雪还等着我呢。”
林向晚点点头, 转身跃上马车。
去了宫里一趟, 回到西院已过午时,林向晚想起早上男人看着她时那冷淡的眼神,心口却反而灼烫起来。
她下意识理了理头冠, 在外间照了照衣冠镜,觉得并无哪里不妥,才猫着脚步走入卧房。
“乖乖?”她试探着轻唤了一声,里面没应声。
“不在?”林向晚兀自喃喃,正欲离开,却是耳力敏锐,在那重重紧围的床帐内闻见一丝呻丨吟。
只是短暂的一声,末尾还带着丝丝的颤音,有些惊恐意味。
林向晚的理智告诉她是不是云宸出事了,可她的双脚却像是被定在原地,怎么也无法上前一步,一对耳朵却是高高竖起。
里面紧接着又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和一声轻浅的疑惑,“咦?”
林向晚舔了舔唇瓣,努力去抑制住自己禁不住产生的无限遐想,静悄悄地无声前行,想要再听得清楚些。
“好像不行......为何?”把自己圈在床帏中的男人小声地念叨着什么,半晌又悄声道,“可是好胀。”
“......”林向晚终于有些等不及,悄悄用一指撩开细微的一条缝隙,自那条缝隙中望了进去。
只见云宸背对着她,满身的袍子堆在腰腹上,露出白皙光洁的脊背,双手交叠在胸前,不晓得究竟在做什么。
林向晚小心地钻了进来,一膝跪在床褥上,双手自男人腰侧穿过,唇瓣贴着人耳际道:“你在干什么?”
怀里的身子明显僵了一下,林向晚目光下移,就瞧见云宸放在膝上的一个小木碗,碗底盛着少许乳色清液,只有浅浅的一弯。
再转眼去看男人指尖,亦是缠着同样的几丝。
林向晚滚了下喉咙,爬上床去,捉起云宸一手,那只手依旧很漂亮,骨节分明十指修长,因用力而微微发红的指尖十分轻易地惹起她心上的几点怜惜来。
而后,林向晚张开浅朱水红的唇瓣,含住了云宸漉湿的指尖。
“嗯......”林向晚发出一丝满意的鼻音,目光逐渐上移,对上云宸怔愣的视线。
她软热的香舌缠上那根微凉的手指,细细从关节舔到指尖,吞食干净了就去换另一根。
“真有那么胀吗?”林向晚用拇指轻揉着云宸的脸颊,不去管顾他通红到几欲滴血的耳垂,用嗔怪的语气道,“就非要我来弄吗?自己不会吗?”
云宸微微蹙眉,咬了咬牙回复道:“又不是我喊妻主来的。”
林向晚看着他不悦的模样心中愉悦更甚,饶有趣味地盯着他不说话了。
云宸脸颊又烫了烫,被林向晚盯得生了几分恼意,一下子甩开林向晚的手道:“别拉着我!别碰我!”
“我今日专程来碰你呢,好哥哥。”林向晚立马坐起身子,将男人光裸的身子往自己怀里揽,贴着他耳朵轻声道,“怎么弄不出来?你看,你都捏红了,我都舍不得用这么大力气。”
“腾”一下子,云宸全身整个人都烧了起来,他目露震惊,对林向晚浑话的认知又提升了一个等次。
“胡说。”云宸皱紧了眉,摆出自己的长者风范来,本欲将林向晚推开。
可他一使劲,林向晚竟微丝不动。
“胡说什么?”林向晚眼神都亮了几分,“胡说你弄不出来,还是胡说我舍不得?”
她才说了两句,就见云宸一脸的不高兴,好像再多说两句,云宸又要哭了。
林向晚虽然乐见其成,但是总这样打趣男人总归是不对的,于是她讨好地亲了亲男人的脸颊,道:“我来,你这样用蛮力如何能出得来?得用巧劲。”
云宸冷笑一声正想说你倒是知道的不少,话还没说完,他胸口便一阵湿热,将他所有的话都堵了回去。
林向晚一手抓过两个枕头给他垫在身后,一边握住云宸的手心,在初次的吞咽后,她哑声道:“早上怎么不说?”
“早上在生气。”云宸诚恳道,“现在也没消,还在气。”
林向晚禁不住又勾了勾唇,“哦?怪不得今日的味道有些发涩。”
她接得这样顺畅自然,有那么一瞬间云宸以为她说的是真的,难道这东西还真和他的情绪有关?然听见林向晚又一阵的低笑后,云宸终是黑了脸。
“林向晚。”他沉悦的声音就响在头顶,还带着丝丝的颤意。
林向晚抿尽唇上最后一丝湿意,将水润的唇瓣贴在云宸嘴边吻了一下,才问:“叫我干什么?”
“今晚......”云宸吐出二字,渐渐咬紧了唇。
从小到大的礼教已经刻进他骨子里,男人孕中留妻,就是不齿。
可林向晚瞬间明白他想说什么,于她来说,云宸能有这样的进步,已经非常好了。
“今晚,还和昨晚一样。”林向晚轻笑一声,看着男人迅速失望下去的表情,又悉声道,“后半夜,我来找你偷情。”
“荒唐!”云宸耳根子红了一片,从林向晚怀中钻了出去,别扭道,“今晚也不必过来了,我一个人睡得宽敞。”
“别呀。”林向晚话尾已然染了笑意,“一个人睡这床到底大了些,我早上听夜狰说你夜里蹬了三回被子。”
“......”云宸面色一僵。
怎么回事?他睡觉的时候夜狰还负责给他守夜盖被子?
“林向晚,别让他们盯着我。”云宸光是想想自己夜里睡觉的模样一直被别人看着就觉得羞耻万分,更遑论是三番五次地给他盖被子,他还不知情!
难道...林向晚在的时候那些人也在?难怪林向晚每次都要拉床帏!
林向晚看着男人逐渐惊恐起来的表情,无奈地摇摇头,“我在的时候,她们自然就不在。昨夜我虽是宿在别处,晚上梦见的却尽是你。”
这句话很好地取悦到了云宸,将近哄了半个多时辰,云宸终于高兴起来,垂在床边的脚还不经意踢了踢。
这些小动作都被林向晚看在眼里,正想缠上去再亲一亲,便听外面忽然喧嚷起来。
吵吵嚷嚷地听不清楚,只隐约听见巫蛊、诅咒等字眼,林向晚站起身道:“怎么回事?”
立在门旁的司琴面露几分心虚,但还是极快地回复道:“好像是白术公子和红芍公子吵起来了。”
“我去看看。”林向晚安抚了云宸一把,便出了房门,只见院子里果然人头攒动,全都围在一个石桌旁,吵吵嚷嚷地议论着什么。
“你凭什么说是我做的?你有何证据?”红芍面色铁青,沉着脸望着桌上那个物事,看样子被气得不轻。
“东西就是在你房里发现的,你还想抵赖不成?”白术只是冷笑,“无所谓,反正不是我房里的。”
林向晚走到他们身后,提声道:“什么东西?让我看看。”
众人见她来,立即将声音一噤,红芍面露惊恐,忙开口解释道:“妻主!我是被冤枉的!”
林向晚借过他身子望去,只见那石桌上放着一个木人。
木人形制粗糙,唯有那张脸刻得有些精巧,五官凑在一起,竟有三份神似云宸。
再加上这木人的腹部隆起,后背还刻着生辰八字,与其一同的,还有数根长针,分别扎在木人各处,俨然是有人行巫蛊之事,想诅咒云宸。
林向晚目光一深,脸色蓦然阴沉下来。
“谁先发现的?”
“是白术!”红芍率先道。
林向晚掠了红芍一眼,又转而盯着白术,冷笑一声道:“我给尔等一个机会,若现在站出来承认,我可以从轻处置。”
“但若被我查出来,我便让他生不如死。”
林向晚寒着张脸,话音一落谁也不敢说话,倒是白术一脸无畏,看着当真是没有一点心虚。
“无人应答?”林向晚等了半天,环视了眼噤若寒蝉的众人,轻笑一声,“那你们真是找死。”
这整个西院遍布她的眼线,小小拙劣的手段还妄想瞒得过她?
林向晚紧攥着木人,离开后将其丢进夜刹怀里,厉色道:“看看这是什么。”
夜刹看清那东西心头一惊,连忙跪了下来,“属下失职!”
“何人所为?”林向晚道。
她这声问得势在必得,觉得夜刹定然是发现了的,可没想到片刻的沉默后,耳边低低传来一声:“属下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