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不是说林向晚温柔极了吗?都是假的!
“你看,我是监察总司,今后林家总归是我当家。”林向晚徐声商量着,“难道你宁愿相信一个还没进门的太监,也不愿相信我么?”
“若...若我不答应呢?”红芍试探着道。
林向晚直言道:“那你可能得死。”
“......”红芍连连点头,“唯总司大人马首是瞻!”
那一声“妻主”,打死他也不敢再叫了。
“好孩子。”林向晚和蔼地看了眼红芍,“从今日起,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要是再让我发现你有什么异心,你是知晓后果的。”
红芍后背发凉,跪坐在床上连连应声。
“夜刹,给他上些药罢。”林向晚吩咐一声,便往主屋里去。
夜刹虽说那药有夜狰盯着,云宸半点没沾着,可她想想还是觉得心疼极了。
斜阳入室,松烟锦衫的男人正伏案阅卷,还很有精神地拿着毛笔批来画去,也不知在看什么东西。
林向晚静静瞧了片刻,趴在窗棂上轻声道:“该吃饭了。”
云宸笔尖一顿,转头望向床边逆光而立的林向晚,那点余晕颜色恰到好处,将穿着劲装的女人硬是托出几分的温柔来。
“还不是很饿。”云宸回了一句。
林向晚便进来盘腿坐在那张几案的对面,托着脸颊笑眼盯着云宸看,“那我等你一起。”
“......”云宸不自在地挺了挺后背,状似不经意道,“晚上呢?”
林向晚看着他笑,“哎呀,晚上某人不是都替我安排好了?是去绿萼还是梨花,还不是听他的么?”
云宸耳尖烫了烫,抬眼瞥见林向晚袖子湿着,便伸出指尖去碰了碰,道:“怎么湿着?”
对于男人这般不自然的转移话题,林向晚也不急着戳破,摊开掌心将男人一只修长的素手握住,解释道:“沾了些脏污,便洗了洗。”
“这样。”云宸静默下来,漂亮温润的眸子注视了两人十指相合的地方一阵,勾唇道,“我忽然觉得饿了。”
“想吃什么?”林向晚闻言,便起身贴在云宸额上亲了一下,柔声道,“我抱你去屋里用饭罢?”
云宸垂着眸子拒绝:“我自己会走。”
“可我想抱你。”林向晚说着便双手环在云宸腰下,用力在男人臀部一掂,就将人揽进了怀里。
对于这般姿势,云宸似乎还是没什么安全感,下意识攀住林向晚后颈道:“我又重了不少。”
“没关系。”林向晚贴着男人的薄唇亲了亲,“生下来就好了。”
......
云宸面上粉得厉害,忍不住往林向晚怀里窜了窜,道:“你抱我紧些,我都觉得我要摔下去了。”
“我怕压得你不舒服。”林向晚又亲他一下,不再拖着男人玩,安安稳稳将人抱到床上坐好,笑眯眯道,“其实今儿我将庆和斋的暖锅给你带回来了,今次的汤酸中带辣,喜不喜欢?”
云宸一听,都下意识咽了咽口水,点点头应答:“喜欢的。”
乖成这样,叫林向晚忍不住顺着摸了摸云宸的脑袋。
“晚上我去绿萼那儿瞧瞧,他身份似乎不简单,你平时小心着些。”林向晚一边跟人解释,一边习惯性地给男人按摩舒展着腰背。
这几个月以来,云宸确实丰腴不少,原先抱在怀里还有些轻飘飘的,如今手感却是舒服极了。
就是时而会因为自己腹部的肌肉不见了,独自难过一阵子。
乖乖的情绪似乎不太稳定。
林向晚静静想着,好在近日瞧着终于骄纵了些,还能给她些意想不到的“惊喜”。
比如今晚的绿萼。
“嗯。”云宸点着头,受用地半阖起双目。
若是能选择,谁愿意自己的妻主整日去别人房里宿着?便算是什么都没做,便是旁的男人多看林向晚一眼,他都觉得吃味。
“对了,以后红芍那边,不必关注了。”林向晚埋在他颈侧深吸了口气,“我刚刚去找人谈了谈,他身后那头跟宫里有关,你别插手。”
“...好。”云宸被弄得发痒,索性躺倒在林向晚怀里,肆意享用了一阵导引按摩。
待二人腻歪够了,布置暖锅的下人才进来,忙活了一阵,热腾腾的香气便溢满屋里。
云宸想了想觉得自己真是不像话,如今不光不必跟妻主行礼问安,还要妻主来伺候他,现下更好,连吃饭都不挪去外间,直接在卧室里用了。
用过晚饭,林向晚又抱着云宸去汤池洗好了,才折身出了屋,往绿萼那边去。
夜幸的事并未提前知会,林向晚是突然过去的,屋里的人好像被吓了一跳,受惊似的给林向晚褔礼请安。
林向晚看着来人就是一阵的头大,心道这种日子她得过到什么时候去?
但还是从善如流挤出个笑来,“我听夫主说,你唱曲唱得不错?”
绿萼面上一僵,只好笑着回:“主夫抬举了,只是学过一阵子。”
“听听。”林向晚向绿萼点了点指尖,便坐在桌子上,对外面道,“送些酒菜,我要听他唱曲。”
几个下人应声去了,绿萼便开始唱。
腔调听着倒也过得去,林向晚没想到自己胡诌的借口,还真被这人给接住了。
可见来将军府前还是认真准备过的。
“之前海棠应该跟你说过。”林向晚听他终于唱完一曲,道,“事前,我喜欢用些酒,希望你酒量不错。”
绿萼点了点头,“妻主放心,我饮得。”
说这边施施然上前来,接过林向晚手中那一大白一饮而尽。
林向晚看着他饮下,深邃的眸子暗了暗,起身搂住绿萼腰,道:“你比海棠酒量好许多,那我们去床上。”
竟是这般直接。
绿萼双颊红了红,点着头随林向晚走,暗道这酒果真够烈,他只饮了一杯,心口便烧得厉害。
“坐吧。”
朦朦胧胧的,绿萼听见林向晚这样说道。
他应声坐下,便感觉到林向晚来解他的衣服,脱了外袍,又解中衣,直到露出手臂来,忽听一声疑惑的“咦”声。
绿萼瞪大了双眼,刚想问一句怎么了。
接着他循着林向晚阴暗的目光看过去,却发现自己胳膊上本来该有守宫砂的地方......竟空空如也!
第111章 前世 一夜醒神
“怎么回事?”林向晚冷声质问道。
然而绿萼惊诧地看着自己光洁无物的手臂, 张了张口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他并未与人有过事端,前几日沐浴时他还瞧见过,近几日浴时不曾关注, 守宫砂究竟是什么时候消失的,他竟不知!
“妻主!”绿萼顿时慌乱起来, 反复看着自己腕上, 哀戚地望着林向晚颤声道, “原是有的!我对天发誓!”
林向晚却不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他,一双眸子里毫无波澜。
但绿萼知林向晚定然是心中震怒, 他好好的朱痣没了,如何解释得清楚?
绿萼急得都要流出眼泪来, 正待无措之际, 突然心生一计, 忙道:“妻主可是听了正夫的话,才来我这里的?”
林向晚眸中闪过一丝不悦, 沉声道:“是又如何?”
“那就是了!”绿萼信誓旦旦道,“正夫今日留我吃茶,晚上便要妻主您过来,这摆明了是那茶里有什么东西, 接着再让妻主误会于我!妻主!我愿受验身!请妻主莫要被此等诡计所骗,还绿萼一个清白!”
林向晚冷冷地望着他。
东西是她方才下在酒中的,可在一段时日内让人的守宫砂消失。
可这人竟张口就陷害云宸, 林向晚冷笑一声, 实在不知自己是个什么心情。
“你确定吗?”林向晚静声质问,“我听说下午一并去的还有梨花,若梨花身上完好, 你这污蔑正夫的罪,想如何受罚?”
绿萼瞳孔骤缩,万没想到林向晚竟也知梨花的事,脸色一白彻底没了辩驳。
只好讨饶道:“妻...妻主恕罪,我也只是一时慌乱妄下了定论!妻主也知这守宫砂可是关乎我等男子的清白的!”
“可它现在已经没了。”林向晚眉间涌起一丝不耐烦,“若是一直不出现,你还能让我留一个跟别人睡过的破烂货么?”
绿萼望着林向晚铁青的脸色,紧咬着唇瓣一脸苍白。
“我留你些脸面,自己去外间歇着罢。”林向晚随意摆了摆手,一副兴致顿失的样子。
绿萼惨白着脸色也无话可说,低声应了声“是”便去了外间的榻上。
林向晚挑眉看着里屋的床,心道她终于不必再睡桌子了。
只是她方觉得放松下来,心头又漫上一丝忧愁来。
她逐渐发现一个规律,好像每夜只要她不跟云宸睡,她就会做那些奇奇怪怪的梦。
那些梦境陌生又熟悉,有时甚至让她有种身临其境之感,觉得自己好像经历过那些事一般。
“夜刹。”她轻声道,“给外面的人下些迷药,让他睡得死些。”
“是。”
这夜的困意比林向晚想象中的还要猛烈,她几乎是刚挨上枕头,就像是被魇着了一般,一下子就陷入深深的睡梦中去。
然这回的梦境,比及之前不再是身临其境的悠然体验,而是如走马观灯一般,一幕幕重重叠叠的虚影接连撞进了林向晚的脑子里。
她看到那晚与云宸看到的烟花,在最后一簇最为绚烂的烟花下,她拉过云宸的袖子,对着男人绯色的薄唇吻了上去,她听见自己对他说:“美人,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那晚是她的大婚之夜,她却在一间上好的厢房里,和一个在路边刚认识的男人过了一夜。
过程如何已然记不清了,眼里唯剩男人雪白的肌肤,臂上鲜亮的痣,以及咬紧唇瓣也无法封住的呜咽呻丨吟。
那夜之后,林向晚便花钱置办了处宅邸,那处宅邸的模样十分眼熟,竟然就是这一世她为谢容所置下的那处。
而她也终于想起她之前所见的那个生脸的新婚夫郎,便是万宝楼聚会那夜,被万华逼死的小杨柳。
至此林向晚终于顿悟,她所看到的这些根本不是梦,而是她的前世!
夹杂在灭门与今世之间的一世,是她和云宸缘起定情的一世。
然而在这样的一世中,林向晚却看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自己。
先是秋闱她拔得头筹,轻轻松松坐上户部侍郎之位,而后林煜进宫之事迫在眉睫,她同样找上谢容,用的却不是今世这般的入赘手段,而是让谢容假扮女子,当街毁了林煜的名声。
林煜几度妄图寻死,她亲手割断了林煜上吊的绳子,冷漠道:“不就是被看了身子,也值得你这般要死要活?”
话音一落,林煜绝望而悲痛的眼神看在她身上,像在看着一个陌生人。
自那以后她兄妹二人分道扬镳,再也无话。
林向晚看见自己极度仇恨陈氏,朝中素与蔚王陈秋明水火不容,蔚王欲杀她泄愤,她几次都躲过一劫,主动请命出征黄漠边境。
但在这一世,她相帮的人不是乌达丹,而是乌达沁,合谋拖延战争,造成大梁需要林家的假象,这便是为什么有了在山上营地那一梦,她的母亲气得用鞭子抽她,父亲却来护着她。
因为她为了林家的一己私欲,而将黄州百姓陷于水火。
更因她告知了双亲重生一事,在此事之后,母亲便觉得她根本不是重生,而是得了失心疯。
“陈家能坐得的江山,我林家有何坐不得!”林向晚听见满目仇恨的自己说出这样荒谬的言论来。
与家人分裂,更无朋友交心,林向晚看见自己越来越孤僻,越来越多疑,后来甚至草木皆兵,夜夜都被灭门那日的噩梦缠身。
此时此刻的林向晚作为一个旁观者,却也在高度共情着,她听见自己的心脏跳得很快,每日都在担心因自己一时不慎,让林府重蹈覆辙,灭门惨案又会落到林家头上。
林向晚看得手脚冰凉,亲眼看着自己杀了杨景天与杨简,诛杀陈秋明未果,还对陈芮下了几次毒。
可每一次的精心谋划,就像有人在头顶盯着她一般,每一次都会被人破坏和干预。
便是如此,她开始愈发地怀疑自己,觉得天命无从逆,性情也愈加暴戾和不可控起来。
唯一的一个例外,就是云宸。
凡是那晚她去找了云宸,在男人身侧睡下,她就会变得格外安心,甚至一夜无梦。
男人会用自己温暖而宽大的怀抱搂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再将柔软的唇瓣贴在她额头上,唇瓣上,脸颊上......
无论林向晚是以怎样的心情去的,她总能被云宸哄得渐渐安心下来,然后窝在男人怀里一觉好梦,亦或是不知餍足地折腾男人一宿,尽情从云宸身上讨着她想要的。
但不管是两种之间的哪一种,她都会在第二日的清晨毫不犹豫地离开,然后隔上好几日再来。
一日她来得很早,冷着一张脸,身后却牵着阿乌,说要带云宸去过他的生辰。
“今日......不是我的生辰。”男人又露出憨傻的表情呆呆望着她。
“我遇见你那日,你便已然重生,那天的日子就是你的生辰。”林向晚不由分说拉着云宸上了马,慢跑在罕无人迹的林荫小道上,她从身后将男人抱住,扯下男人的裤子又讨要了数次,二人一身黏腻,便去河道清洗。
刚洗好身子,天上却下起大雨,将她二人的衣服淋了个透湿,林向晚便拾了柴,在一间废弃的旧屋里生了火,与云宸躲雨。
云宸被她折腾得累极,小声地说饿了,她便又冷着脸出去给男人寻吃的。
最后只采回一些蘑菇之类的菌子,煮在锅里熬汤,云宸喜欢极了,偎在她怀里将那一整锅都喝了个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