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紫蕾边说边笑,拿眼睛不屑的打量着钟紫茜。
钟紫茜还是低垂着头一副乖巧的样子,暗地里却是咬紧了牙关。
这话说的也确实是刻薄了些,这两姐妹从前世到今生,就没能和谐共处过哪怕片刻。
钟瑜眼里两人都不是什么好鸟,只是这钟紫茜懂得扮乖示弱,而钟紫蕾嚣张惯了,那些坏心思都摆到明面上。
第24章 为什么那支金钿会出现在……
这时窗帘被人从外面掀了起来,钟紫桦的脸凑了进来:“蕾儿蔓儿,这马上颠簸实是难受,不如我进去和你们几个挤挤吧。”
钟紫蕾皱眉,嫌弃道:“这马车就这么大点,谁让你不进言让母亲把偏院这几个累赘扔在家里的。何况是你自己看肖家公子与无澜大人都是骑行,惦记着一同骑马攀谈几句,自己选的骑马的。”
钟紫桦有些尴尬,好声道:“我的好妹妹,我也没骑过这么久时间啊哪知道这么累人,你们几个挤一挤,也能挤下的。”
这挤着一路哪能舒服,钟紫蕾可不想委屈了自己,想了想道:“钟瑜,你去坐肖家那辆车。”
怎么就扯上她了?
钟瑜一阵头大,茫然的眨了眨眼,肖家那辆车那般精致,她一个五品小官的庶女上去和人家一品太尉的女眷说,我要坐你们车?
只好低眉顺眼的小声道:“这……只怕不太好吧。”
钟紫蕾哼了一声,也不看她,道:“嫡兄要坐马车,你不该让位置出来吗?至于你是坐别人的马车还是要骑马,那是你的事了。”
钟瑜一阵无语,她这是吃准了别人不会理她们钟家姐妹间的小事,她孤立无援的也只能妥协。
要说骑马钟高成倒是令人教过女儿们,只是她的骑术不好,平日缓行也只是尚可,哪能骑着跑这么远。
正是一筹莫展,前行的车队缓缓停了下来,时辰到了正午,马儿奔波了快两个时辰,是时候歇息片刻了。
钟瑜松了一口气,正好趁这歇息的片刻想想该怎么办。
马车上的人纷纷下来活动筋骨,钟家姐妹们也都下来了,饮了水吃了些干粮,片刻后又各自回了马车。
钟瑜思来想去,钟家桦要坐进来,定是不会管她的死活,钟紫茜不敢出声,而钟紫蔓虽是有可能帮衬着说上几句,可大抵也是不管用的,所以这车她大约是下定了。
而骑马只怕还是不行的,不过她方才观察了下,觉得倒是可以坐到马车的前面。路程本就行了近半,马车行的也不是很快,车头不会很颠,又能观赏风景,也是不错。
于是钟紫桦和几个姐妹们上去了之后,钟瑜便一个跃身坐在了车夫的另一侧。
那车夫吓了一跳,道:“小姐这里可坐不得,要吹一路的风的。”
钟瑜爽快的道:“无妨,吹风才凉快。”
内里的钟紫蔓先前一直在睡觉,这会儿才发现钟瑜不见了,换了钟紫桦坐了进来,懵了一会儿才想明白发生了什么,犹犹豫豫的开了口:“哥哥,你让瑜姐姐去坐外面啊……”
钟紫桦还未发话,钟紫蕾便抢道:“蔓儿你接着睡你的,别管这么多,她自己愿意的。”
钟紫蔓皱着眉,有些不忍,道:“要不我们挤挤吧,应该也没多久了。”
钟紫蕾瞪了她一眼,道:“她自己愿意的,你瞎操什么心。”
那边肖夫人和肖宛荷扶了老夫人上车,也瞧见了这边的情形,肖夫人眉头一皱:“这钟家的女儿怎的如此没有规矩,竟还坐在车前。”
肖宛荷一脸的不屑,哂笑道:“他们家的女儿向来都是无礼又粗俗的,上回在宫里的事娘亲不是也知道吗。”
肖夫人摇摇头,显然对这些小门小户的粗俗有些看不上,肖宛旭正过来扶母亲上车,随口问道:“聊什么呢?”
肖宛荷下巴朝了后面那车一点,道:“你和二哥真是乱出主意,带什么钟家的儿女同行。你看看这钟家的小姐,都坐到马车前头来了,可真是不知礼数。”
肖宛旭朝后面看了眼,只见那辆马车的车头处,赫然坐着一抹淡绿色的身影,不由微微皱了眉。
方才钟紫桦和妹妹说要来挤马车的时候他就在旁边,虽是没听清马车里是怎么说的,但钟紫桦说的他可是听的一清二楚的。
不是说要一起挤一挤的吗,怎么把妹妹挤到外面去了?
这般一想,也大概明白了这前因后果,他略略思忖,本想出言叫钟瑜过来与肖家同坐,可显然母亲和妹妹并不欢迎钟家的人,叫了她过来只怕要惹得几个人都不快。
而前头那辆车里的人,倒是定然十分欢喜她去的。
扶着母亲和妹妹上了车,肖宛旭缓缓的朝着后面的那辆车走去。
钟瑜正努力的找个相对舒服的角度坐着,抬头便见了书里的男主肖宛旭。
钟瑜有些不解,他来干嘛,来找钟紫茜的?可一想又不对,今生他和钟紫茜交集甚少,要说肖二公子来找她还差不多。
夏日里的阳光洒在肖宛旭的身上,显得他很是俊朗,此时他打量了下她坐的地方,礼貌的道:“钟五小姐,我刚瞧世子的脸色不太好,许是正午这烈日炎炎怕是有些中暑。也是我肖家思虑不周,想着此次出行路上不过四五个时辰,便没带婢女,不知五小姐可否愿意帮忙前去照看一二?”
钟瑜没料到这事竟还能有转机,也没明白怎么肖宛旭就选中自己去照料世子了,毕竟肖家还有肖宛荷在。而她也着实有些为难,去了虽是能有个容身之地了,可是回来必定会成为钟紫蕾和钟紫茜的靶子。
这俩一个炮仗似的跋扈嫡姐,一个表里不一的阴险庶妹,可都不是善茬。
肖宛旭本以为她会兴高采烈的一口应下,没想到竟是犹犹豫豫的,瞧着也没多欢喜。
马车的门帘唰的一下被掀了开,钟紫蕾面带兴奋,探身出来朝着肖宛旭道:“若是大公子不嫌弃,蕾儿愿意去。”
肖宛旭看都未看她,客气的道:“一人便可了,多谢钟四小姐的美意。”
言下之意,便是用不着她。
钟紫蕾却仿若没听出来,接着道:“那便我去吧,平日里母亲生病都是我照料,瑜妹妹哪会照顾人啊。”
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了,前阵子王夫人生病还是施氏衣不解带的侍疾的,这钟紫蕾自小娇生惯养的可是半点没伸过手。
肖宛旭脸上保持着礼貌和疏离,道:“无妨,世子也不过是有些头晕罢了,这后半程帮忙简单看顾下便可。”说着又朝着钟瑜做了个请的手势:“钟五小姐,且随我来吧。”
钟紫蕾还要说话,车里坐着的钟紫桦却一把将她拉了回去,看了一眼肖宛旭,朝他一揖,随后对钟瑜道:“瑜妹妹,你且随肖大公子去吧。”
钟瑜也没弄明白怎么就轮着自己了,只是事已至此,若是不去在场的人定然是下不来台的。权衡了一番,还是决定跟着他去了。
钟紫蕾死死的盯着钟瑜远去的背影,眼中喷出的怒火像要在她身上烧两个窟窿出来似的。
钟紫茜本来也不满钟瑜莫名其妙得了这么个与世子独处的机会,不过现下看着钟紫蕾气得跳脚,一路受的气都有了出口,心中实在是畅快。
再想钟瑜那丫头平日里见了各家公子都和木头似的,便是和世子独处也使不出什么手段来的,倒是比钟紫蕾和钟紫蔓去令人放心多了。
钟瑜跟着肖宛旭到了最前面那辆富丽堂皇的马车前面,肖宛旭朝着内里道:“世子,钟家这丫头没地方坐了,反正再有两个时辰便到了,你便好心收留了她吧。”
钟瑜瞪眼看向肖宛旭,不是说世子中暑要人照料吗?
肖宛旭也回头看着她,在他那仿若洞悉了一切的目光中钟瑜明白了过来,前面发生的事肖宛旭应是全都猜到了,如今是见她窘迫想助她解围,心中泛起些许感激来。
内里的付久珩执着书的手一顿,肖宛旭是他多年的好友,彼此性情都了解,他既明知自己喜恶,怎么还会要往马车中塞个女子?
放下书,他抬手缓缓掀开了帘子。
那个女子穿了一身素淡简洁的淡绿衣裙,没了前两次的细心描画的妆容,白皙的脸显得有些寡淡,却反而有几分不同往日的淡雅清秀之美。
这是个浓妆淡抹均相宜的女子。
付久珩只看了一眼便移回了目光,不甚在意的道:“上来吧。”
肖宛旭一笑,有礼的抬手欲扶她上车,谁知车内的付久珩却是两步迈到了车边,更快的伸手握了她的手臂一抬,钟瑜自己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呢人就已经被他带了进去了。
一进马车,钟瑜连忙收回了被他握着的手臂。
视线在屋内扫了一圈,随后不由傻了眼,这里面的物件也太全了吧!
世子付久珩坐的马车从外边看已是又大又豪华,没想到内里更是别有洞天。
车厢的最里面是一张小榻,上面铺着清凉的竹席,看着和普通的竹席差不多,可也不知是什么材质制成的,钟瑜远远便闻着有股清淡的幽香十分舒适,竹席上端放着一方小枕和轻薄的蚕丝被。
小榻的边上还有个书架,上面放着整齐的几排书,钟瑜离的远也看不太清都是些什么。马车的侧边还有几个柜子,想来里面装着的也是些稀罕物件,中间小桌上放着饮了一半的茶水和一本摊开放着的书。
这马车里的物件都快比她的闺房里的还要多了。
付久珩面无表情的坐回了小榻,仿若没她这个人一般,复又执起书读了起来。
可怜钟瑜也不敢自做主张坐下,瞧着付久珩脸上大字的不快,默默的缩在了马车的一角不语。
到底是不一样,钟家的马车四个女儿家坐着也才刚刚好,这世子的马车却是宽敞得站着都容的下,而且想来是好马好车的缘故,钟瑜在内里站着竟也十分平稳。
世子手上的书翻了一页,片刻后又翻了一页,钟瑜渐渐的开始觉得有些站不住了,然后面前的人将书合上了。
付久珩抬眼,一双好看的黑瞳凝视着她,不咸不淡的道:“你来解释一下,为什么那支金钿会出现在别人的头上。”
第25章 钟瑜瞧着几近相贴两人,……
钟瑜觉着那目光好像有千斤般重, 压得她心神慌乱,眼神闪躲着,话也说得词钝意虚。
“我……我借给她的, 嗯, 茜妹妹觉着好看,我便借她戴几次。”
付久珩一只胳膊在竖起的膝盖上随意的搭着,另一只手置在桌上, 食指有一搭没一搭的点着, 整个人都显出一股风流不羁却又高雅俊逸的别样神韵, 许是因着暑气薄汗氤氲,极致完美的面庞上带了微醺之感,正面无表情着审视着她。
明明只是一瞬间, 她却觉着有一万年那么久。
世子许久不言语,钟瑜站在那重压之下不禁开始胡思乱想, 比如世子若是真的被惹恼了,会不会治她的罪, 毕竟她可能是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敢把世子送的东西给了别人的。
可是这种事也没个罪名好来让他惩治,世子如今的地位便是皇帝也要让他三分,顾着身份应该不会做出暗地里害一个小女子这样的事的……吧?
然后钟瑜便又想到,自己真是傻,世子讨厌谁哪用自己动手,这么多围着他转的人早帮他想办法除去了,哪会留着碍他的眼。
接着钟瑜便脑洞大开的想到了很多种可能, 比如自己可能会被无澜一刀给结果了, 连无澜那张冰冷的脸染上溅起的血滴的样子都脑补出来了。又或者肖家看她气着了世子,到了徐城不给她饭吃饿死她,到时随便找个借口给钟家, 她那个向来不在意她的父亲估摸着也不会来追问。
“啪”的一声桌上被掷了件东西,这声音并不大,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钟瑜却吓了一跳,差点没站住。
桌上放了一个紫檀木盒,正是原来他送她的装着金钿的那一个。
不需要言语,钟瑜也知晓自己前面的胡扯站不住脚,扯了一抹干笑出来,道:“这怎么……在你这啊,呵呵。”
付久珩不语,依旧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钟瑜不敢说话,心中犹豫着是接着撒谎还是实话实说博他几分同情求他勿要与自己计较。
“过来坐下。”
钟瑜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马车虽大,可能坐的也只他在的那个小榻,可世子的小榻……确定她这样身份的可以坐得?更何况这孤男寡女的坐在榻上也太暧昧了吧。
抬头看到他眼中的不快,她此时也不敢违了他的意思,迈着小步移了过去,挑着小榻上离他最远的地方缓缓的坐了下来。
付久珩道:“你怕我?”
钟瑜先是摇头,随后又点点头。
付久珩却是笑了一声:“说起来,我的命也算是你救的,你怕我作甚呢?”
钟瑜一副恭敬的模样,又向后移了下,低下身子道:“世子身份高贵如天,理应世人皆存敬畏之心。”
付久珩瞄了眼她坐的位置,道:“你再往外坐一点,就掉下去了。”
钟瑜本就坐在小榻边上,刚刚后撤了一下,如今已有半个身子悬着,闻言却也未敢动,道:“我知晓此番世子是好心出手相救,是以更怕因着我而污了世子的威名。”
“我与你一同坐在这,便会污了名声了?”
“这……孤男寡女的,总是不好的。”
付久珩眼中带了笑意,猖狂的道:“有何不好,别说你一个好人家的女儿,不过是同乘而已。便是宫里的娘娘公主,我若是愿意,纳进王府也无人敢说一句。”
说完付久珩看了眼桌上的紫檀木盒,道:“你打开看看。”
这个烫手山芋,不收的话世子定要不快,可收了的话给钟紫茜看见定是会觉得是她偷回去的,定不会轻饶了她,真是麻烦。
钟瑜百般不愿,也只得打了开来,却意外的盒中并不是原来那只名贵的金钿,而是一支金丝步摇,上面只镶嵌着几颗玛瑙,样式简单素雅,也不比那金钿做工精良。
论名贵这步摇远比不了那金钿,可是论样式钟瑜倒是十分喜欢这支步摇的简洁。
“这……”
“你在钟府里的情况多少我也听说了,你现如今的身份,那支金钿确是过于贵重了,惹人觊觎。是以旧的那支我已命无澜取回熔掉了,现下这一支,再不容你有半点疏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