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公那种田的闺女——漂泊有酒
时间:2021-02-21 09:35:17

  等离了天子跟前,他忍不住抱怨出声,觉得自己父皇太过于妇人之仁,作为帝王,如何能留有一个“得上天庇护这样名声地人活着”?
  大皇子是没当上太子,却明显已经替天子的龙椅操上了心。
  加之他门下人拍马屁,他做什么都叫好,于是,大皇子短暂害怕过后几日又开始紧紧咬着时迁不放。
  天子面上没说什么,却暗暗憋了个大雷。
  在大皇子又一次在早朝上前前后后地蹦哒时,天子突然让内侍选址,立皇四子为太子,另封时迁兼任太子太傅。
  人在家中坐的时迁:“……”
 
 
第一百二十八章 正文完
  陆家, 一朝听闻时迁摇身一变又兼任了太子太傅的消息,家里的男人们倒是没多大反应,反倒是陆老夫人先金刚怒目, 失了常态。
  她私下跟儿媳埋怨:
  “你公公当了这么久有名无实的太子太傅,连带着家里的光景一日不如一日, 京里上层宴会我们家收到的帖子是越来越少了。如今好不容易立了太子,我们家眼看着又要起来了, 结果陛下一道圣旨就令你公公退了下去、反把这大好机会给了那时迁, 委实可恨!
  儿媳吴氏闻言眉头蹙起, 她抿了抿嘴巴, 终于大着胆子从婆婆身后挪到前面,直劝婆婆慎言:
  “这既是陛下的旨意, 必然有其道理,由不得咱们妄言,免得一不小心传出去, 倒叫陛下以为我们抗旨不尊, 或者对他的旨意有什么不满, 生了事端。”
  毕竟家里公公虽然退了下来, 可自家男人还在朝廷呢。吴氏心里想道。
  沈老夫人却接受不了儿媳这么顶撞自己, 直接冷下脸色:
  “我不过替老爷委屈一句, 你就有这么多句话回我,可见如今你公公退下来了, 不说外人,就连你也不将我放眼里了。也罢,我再不管你们就是。”
  沈老夫人铁青着脸拂袖而去。一回到房里,她就找男人告状,数落起儿媳妇的不孝来。
  老爷子是个讲道理的, 素来知晓儿媳的为人,对自家夫人的脾气秉性也是一清二楚,当然不会轻易跟着责骂儿媳。
  他将沈老夫人身边的丫头们叫过去挨个问过,晓得了缘由之后他心里一时也有些不是滋味。
  没几个男人不爱权势的。
  要问他是否真的甘心就这么将太傅的职位拱手让人,结果必然是否。可是,他更知晓,比起自己,明显时迁无论是才干、精力,又或是陛下的信任等等,都比自己要来得更合适。
  甚至,当初自己从大理寺退下后,陛下让自己任太傅一职可能就只是让自己临时替时迁占个位子,也是在自己退下去之前给的一份体面。
  曾经很多没明白的事情,老爷子如今可算是都明白了。
  越是明白,他越是心酸陛下对时迁的爱重,同时,也就越加不愿意得罪时迁。
  得替下一辈的孩子的前途考虑不是。
  老爷子悠悠叹了口气,当晚跟着沈老夫人很是做了一番功课,两人屋里的烛火足亮至半夜。
  后面,儿媳清晨再给她请安的时候,沈老夫人的脸色难得和蔼起来,日间各种规矩也都俭省六很多。
  更难得的是沈老夫人居然还肯纡尊降贵、亲自备礼去时迁家里恭贺时迁高升。
  往日里,锦欢见到的沈老夫人无疑是矜贵高傲的,便是她对着你笑,却也能叫你发现她藏在笑容后面的冷漠。因而,见到今日这般“平易近人”、头颅再不高高上扬的沈老夫人。
  锦欢心头诧异,虽对沈老夫人观感一般,但念着沈老爷子是时迁的老上司的缘故,她溜到时迁身边时小声问询了一下。
  “这老太太今儿是怎么了?需要特殊照顾下?”
  时迁摇了摇头:“无碍,不用。”
  曾经位卑时,他都舍不得叫自家媳妇跟人低头,遑论现在呢?
  虽然……时迁眸中墨色翻滚。但面向锦欢时候,他神色淡然,嘴角略带轻笑,锦欢便也没察觉什么。
  过后,锦欢招待沈老夫人跟别人并无二致。
  若有,可能比起一般客人,态度还要稍显冷淡些。
  时迁此番因祸得福,鬼门关辗转晃荡一圈后人没什么事反倒是一跃成了炙手可热的太子太傅,令人又酸又羡。
  人背后许是要说他几句酸话,但面上当然还是恭贺居多、带着礼物上门攀交情、指望着时迁这位京中新贵往后能提携自己些。
  时家的门槛都要叫人踏破了。
  沈老夫人看着在人群中众星捧月般的锦欢跟时母,她面上的笑容僵硬极了。
  一会儿想得是这份荣耀本该是自家的,心中生恨;一会儿又恼锦欢待自己不慎重,落自己脸面,没有教养。几次想甩袖一走了之,但在最后一刻她脚步硬生生顿住了。
  自家老爷说的对,形势比人强,如今自家眼看着要没落了,自己还傲个什么劲儿呢?
  骄傲了大半辈子的沈老夫人终于尝到了一回低头、妥协、居于人下的滋味:带着胆汁般的苦、又夹着些许涩意,令她很是不适。
  ***
  诸如沈老夫人这般羡慕嫉妒的不在少数,但是就时迁本人而言,日期还是该怎么过怎么过,并没有因此得得意张扬。
  甚至,他还在以身体抱恙为由并不复职。
  这下子,天子憋不住了,问他究竟是在别扭个什么劲儿?
  能是什么劲儿呢?还不是他身上背的那个得苍天庇佑的流言。
  “我如今身上背负着这么个名声,纵然陛下厚爱不计较,可我却不能仗着陛下的信任装傻充愣。为避嫌,不管是大理寺还是太子太傅,全都是重要职务,陛下不妨另择良选。至于我,若陛下怜爱,不如叫我躲躲懒,拣一个清闲的去处给我?”
  最后一句,明明是自请“断掉前程”的大事,偏时迁说得轻松极了,好似在跟友人玩笑,随意畅聊而已。
  天子听的内心五味杂陈。虽然早猜到时迁迟迟不愿复职的缘由,但是亲耳听时迁说还是叫他心中涌出说不清的酸楚和感动。
  他背过身子,眼睫轻轻颤了颤,而后他转过身来,对着时迁的肩旁沉沉一拍:
  “想偷懒?做梦。朕一个做皇帝的尚且要每日里起早贪黑地忙,你倒好、还想清闲自在?你觉得可能?”
  “可是—”听到人又张嘴,天子直接开口打断他:“没有可是,这是圣旨,从明日你便开始给我去大理寺点卯去。还有,不许再拿身体没养好做借口,你的身体状况怎样朕一清二楚。容你懒了这么多天够可以了。若明天大理寺那边还是没有你的身影,我就要怀疑是不是你家里人没把你照料好,说不得要赐几个贴心人给你、好助你调养身体了。”
  天子最知时迁的短穴在哪,一句话果然叫时迁成功闭嘴。
  天子得意一笑,又留时迁在宫里用了顿饭才放他回去。
  眼瞧着儿子从宫里又拎了一堆东西回来,时母十分淡定地接过,看都没看便搁置在了一旁。
  没办法,这些年儿子从宫里回来少有空手的,开始还稀罕,现在嘛,再稀罕不起来了!
  “我瞅着你这个时间点回来该是在宫里用过饭了,就没给你留饭,你吃了没?要没有,娘再去灶上给你烧点?”
  时迁回说吃过了,不用麻烦,又问媳妇人在哪屋?
  “你媳妇带着清嘉跟瑾轩在书房里头读书呢,她前头问过你好多遍,几次想出去寻你,是娘拦着没叫她出去。也是你这次的事情把她吓着了,叫她如今变得这么紧张,有一会儿功夫不见你就要急,你记得好好安抚安抚她。”
  时母提醒道。
  时迁点头应下,抬脚往书房里去。
  书房里头,娘三个都在忙着。
  清嘉手里拿着本游记,读得正津津有味的,瑾轩却是在苦大仇深地抄写先生留的课业。
  而锦欢的桌上,摆着本字帖,还有一张张墨色勾染过的宣纸,显见是在练字。
  时迁从后门进的,脚步放的很轻,走到锦欢身后,看她的字。
  好看还是好看的,只是,笔画勾勒相连的地儿明显显得有些躁了!
  时迁忽地伸手握住锦欢的手,带着她刻意缓慢地又写了一行字,锦欢见着人回来面上展露出惊喜之色,乖乖地由着时迁手把手地带她运行笔尖。
  原本紧锁的眉头悄然打开。
  两孩子互相递了个眼色,吐了吐舌头,识趣地换了个地儿。
  又一页纸写完,时迁终于停了手,锦欢刚想说点什么就听得面前的人一脸严肃地说她心不静、功课做地不好,罚她把今日临的字一笔一画地抄写二十遍。
  锦欢:“???”
  怀疑自己听错了,她又问了一遍:“相公你说什么?”
  再问,答案还是一样。
  锦欢都要气死了。她不静心都是因为谁?还不是担心他吗?
  有心想不写,扭头就走,可时迁做相公时体贴,一旦转换角色变身先生时候,严格的很。
  锦欢只得捏着鼻子委委屈屈地一遍遍抄写。
  一直抄到晚上点了油灯,她手腕子都抬不起来了才罢休。
  一丢笔,锦欢气呼呼地洗簌上床,扯过被子蒙住头,背对着时迁,一点儿眼风都不给时迁。
  时迁怕她闷着,好笑地将她被子往下扯,露出她的脑袋来。
  却听旁边人气呼呼地哼了一声,才被扯开的被子又被蒙上了。
  时迁:“……”完了,好像把媳妇得罪得有点儿狠了!
  时迁只得又耐下性子哄人。
  媳妇恼得连脑袋都不给他也没关系,时迁把人连被子一起裹着抱在怀里,伸出右手一下一下在她后背摩挲。
  起先还只是安抚,到后面,渐渐就变了味儿。
  成亲好些年的中年男人,再不是年轻时候的毛头小子了,在这一方面会着呢,直撩拨地锦欢不上不下、满脸风情,咬着他地胳膊可怜兮兮地一遍遍求他。
  情浓十分,时迁的唇流连在她耳畔,轻轻道:“放心吧,没事了,我在呢,一直在,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他晓得媳妇聪慧,晓得帝王之心的变幻莫测,父母以为一切都过去了,但是媳妇没有。
  他亦知晓天子一定曾在某一时分动过对他下手的念头,但是站在帝王的立场上,这么做并没错,甚至放过自己,虽有自己刻意经营的原因,但是若不是天子对他有情义而生出心慈、心软来,怕他的结局也不会好。
  他不怪天子,但是也不想令家人痛苦,媳妇担心,所有他终究留了一手,时时刻刻经营算计在心。
  “我在呢,相信我……”,怀里的人不知是听懂了还是故意的,脑袋一点一点地睡了过去。
  ***
  第二日,时迁果然老老实实去了大理寺。
  头几日,尚且风平浪静,可年纪轻轻的就成了大理寺的一把手,大权在手,未免太过惹眼。
  后面终究还是有些人还是见不得时迁如此春风得意,年纪轻轻就将他们比了下去,大家多数都是辛辛苦苦熬上来的,凭什么叫他这么容易呢?
  故而又旧话重提,拿时迁的命格说事,上书要求陛下夺了时迁的职位、夺去功名,做一闲人。
  时迁对此种言论,嘴角勾起,好似嘲讽一般。
  气的人又连番上书。
  时迁不慌不忙,该吃吃、该喝喝,他早早铺垫那许多,如今若是陛下还能被这么几句影响,那么这官不做也罢了。
  果然,天子没叫他失望。
  面对他人对时迁的攻讦,天子苦苦思索,终于想出来一句一劳永逸的话去堵这些人的嘴。
  大殿之上,针对时迁命格奇特这个问题,天子十分诚恳地向殿中朝臣们询问道:
  “倘若那些事只是巧合,时迁并不是什么苍天护佑之人,朕这么罚他岂不是冤枉了好人,还令我朝白白损失了一员诚心诚意为百姓谋利、且十分有才干的臣子?”
  队列中立刻就有人站出来反驳道:“那如果不是巧合呢?为了我朝江山永固、万无一失,微臣以为陛下应刚撇除私人感情喜好,从大局出发,罢黜时迁才是。”
  天子似笑非笑地瞥了底下“直言劝谏”的忠臣良将,悠悠道:“我竟不知爱卿如此忠君爱国,说起来,倒是比我这个皇帝还要操心我身上的这把龙椅的归属呢?”
  那人瞬间失了面色,噗通一声跪倒。
  吓倒一个,却吓不倒全部,知道天子不是嗜杀之人,很快又有人冒出头来规劝天子:
  “臣以为陛下还是放下私人感情,从大局出发,不要再袒护时大人。虽然陛下说命格一事可能是巧合,可万一不是巧合呢?家国面前无个人,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想时大人这般爱民如子的好官必然也是愿意为了天下百姓的安居乐业而牺牲一下的?”
  人说完,眼神定向时迁。
  “说的这么轻松,感情要牺牲的不是你,无耻。”天子嘀咕一句。
  时迁倒是好脾气,好声好气回答道:“我倒也愿意。不过我觉得大人您这般容易对人生疑的人,对朝廷的发展也没有什么好处。我相信以大人您的胸襟,定然也不介意牺牲一下自己、自请夺职的,对吗?”
  天子听得时迁的反击后心头爽利极了。
  “哼,竖子不足与谋。”那人一拂袖,执拗地等着天子发话。
  天子这会儿心情甚美,出口的语气倒是放缓了,但却愣是堵得人哑口无言。
  只听他真诚发问道:“爱卿们是怕时迁的命格是真的受苍天庇佑的幸运儿而生出事端,祸乱朝纲。可在朕看来,若他的命格是真的,那才更不该对时迁生疑才对。若他真是苍天护佑之人,那么朕要是惩戒他,不是要惹得苍天生气,凉得更快?”
  这……这……这话叫人怎么接?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词穷了。
  更可怕的是,认真想想,竟然很有道理的样子?
  最后的最后,也没人想得出办法来反驳天子这一句话,也可能大家一致觉得天子是个偏心眼,再反驳也没用就放弃了吧?
  反正,时迁命格奇特的事情就这么奇奇怪怪地过去了。
  后面,还有人不死心在等、等时迁哪一日失了天子的恩宠,到时再趁虚而入。
  甚至,哪怕天子一直宠信时迁也没关系,这不是太子都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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