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除了时迁一家,旁的还都没回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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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欢抱着一身大红衣红裤的阿九,轻声打断了正忙着跟婶子吹牛皮的婆婆,道:
“娘,今儿阿九做周岁生日,还有相公中举,可是双喜临门,是不是要摆几桌?”
时母叫人吹捧地身心舒畅,听儿媳话想到正经事赶紧歇了吹牛皮的心思,连声道是。
“是要摆,今儿先摆个几桌,改天再单独腾一天专门请相亲们热闹热闹。”
只是听说考举人特别难,跟秀才都不是一个等级,她这回便没提前准备,什么都得现弄,一时便着急忙慌起来。
好在,几个堂兄叔伯家里听说了喜事之后都叫家里媳妇拎了鸡、肉、蛋还有蔬菜瓜果过来。
时母见有了菜,刚松一口气,又喊道“对了,还有爆竹,家里也没准备“
时母又吩咐老二抬脚快去买些爆竹回来。
她自己则带着几个堂嫂弟妹去堂屋忙活,锦欢要跟上,时母却不叫她帮忙,只让锦欢专心带好阿九,别大意了。
生怕小阿九再有个万一。
锦欢也没逞强,便带着小阿九在外头待客,遇见孩子什么个给抓上一把瓜子糖块。
灶屋里头,也热闹着,手上动作不停,嘴上也没闲着。
这边时母跟大堂嫂商量怎么搭配肉菜,烧火的小媳妇就问时母:
“婶子我刚仿佛听说,今儿你家孙女过周岁?”
时母抽空回了一句:“对呀,她不是去年九月二十生的嘛,今儿刚好满一年。”
小媳妇拍手就道:“哎呦,那这不是巧了嘛,她周岁当天你家老三中举,也是个有福气有运道的!”
这么一想好像还真挺对的!
一时旁边就有人不自觉顿了一下,想起前头人贩子那遭,就道:
“我想得之前村里来了拐子,要不是阿九,只怕村里要丢不少孩子,这么说还真没说错。”
一个人说,旁边人也跟着回忆,说那迷药哪个孩子都没受住直接倒了过去,就阿九一个小人儿一时没被迷过去,挣扎着叫喊出来,这才叫婶子发现通知大家伙儿。
这能不是有福气?
要不是她有福气,咋旁人都昏过去,就她能清醒一下叫出来呢?
一时间你一言我一语的,越说越像那么回事儿,倒是把阿九是个小福星的事情坐实了。
时母原先是觉得都是三儿媳妇的运道,叫众人这么一说,她也信了,且深信不疑,还跟众人显摆道:
“我早知道我孙女肯定是个小福星。”
有个有福气有运道的娘,生下个小福星来,有什么好奇怪的?
时母一脸的骄傲得意,众人却不知内情,还真当她找人给阿九算过命,这才会对魏氏生的女儿这般疼爱,对魏氏也极好。
在场的媳妇婶子的都自觉想清楚时母为啥对锦欢好的理由,一时不免对她又羡慕、妒忌起来。
绝了,这女人出嫁前靠娘家,出嫁后靠孩子,生个闺女还是小福星,嫁个相公成了举人老爷,强势的婆婆也因为小福星对她疼着宠着。
这魏氏的运道也太好了,好得叫人嫉妒死了。
灶屋里头女人们说得热闹,屋外头时父跟着堂兄叔伯们也是说得在兴头上。
两个叔公更是喜极而泣。
哪怕时迁不是他们一房的,那也是老时家的后代,有时迁这么个出息的,往后他们村里姓时的本家出去也沾光,人见了都得客客气气的。
一时几个长辈又带时迁去了祖宗坟茔去磕头,告之喜讯。
等男人们回到家里,时勇买的鞭炮也到了,时父亲自去点的,噼里啪啦,响亮的周围几个村里都能听见。
时迁成了吉祥物,被众人围在中间,七嘴八舌地或是奉承或是提问,时迁想跟媳妇说两句话都不成。
锦欢跟时迁递了个眼色,叫他不用担心,有话晚上再说,之后便带着傻乐呵的阿九回了屋里。
她也不是嫌吵才躲进屋,而是因为家里人太多,她怕阿九受惊。
时迁见媳妇进了屋里,放下心来,笑着跟身边人说话,对他们提的问题也都耐心地一解答。
***
而村里人知道中举后,可以免一定数额的地税,心里的那个羡慕。
这要是种地不用交税,那一年又能攒下不少钱,这可是净赚了。
想想都觉得心里美滋滋!
一时,在场的好些人家都升起了要咬牙供孩子念书的念头,毕竟要是走运考上一个,家里就起来了!
这个时候,他们也忘了当初是怎么说时家犯傻的了。
***
当天下午,散了席面后,各家媳妇回去后,随着时迁中举的热闹一道传出去的还有阿九的小福星名头。
魏家村离的远一些,当魏三和米氏还是当天晚上就收到了消息。
全县一共就中了两个举人,时迁就占了其一,想瞒着都难,魏三和米氏一听到这喜讯都高兴疯了,无比庆幸当初随了女儿的心意将她许给了时迁。
现在再看,这真是再好没有的一桩亲事了!
相比于魏三和米氏的高兴,老宅那边的脸色可就说不上好看了。
尤其是魏老太,脸上那叫一个阴沉,旁边魏老头旱烟一口一口地抽,满屋子都是烟雾缭绕。
魏老太对这个克她的孙女一点儿都不喜,恨不得这个孙女一辈子不好。
听到这消息,脸色能好看才怪!
魏老头心思则复杂的多。
他对三儿子和锦欢这个孙女并没有大的意见,不待见老三一家也是全因老婆子她不喜欢,他不想家里头不安生,便由着老太太折腾。
哪里晓得这孙女如今会有这样的运道?
若是知道的话,当初他怎么也会拦着老婆子一二,而不会不管不顾的。
老大一家和老二一家也都在屋里一块坐着,老大媳妇讪笑着问婆婆:
“老三女婿中举了,老三肯定要去看的,娘,咱家是不是也出个人跟着过去一趟?”
魏老太狠狠剜了大儿媳一眼:“去什么去?一个人都不许去。”
老二媳妇也不知该庆幸还是该如何,自家闺女跟时迁一样是个读书人,钱没少花,可是连个秀才都没中。
女儿命苦,明明住一个村里,如今却连娘家都回的少了。
再看老三家女婿,如今都是举人了,对比自家真是没脸。
李氏她既不想婆婆同意,怕去丢脸,她又想要让婆婆同意,这样也好看看能不能叫侄女婿帮帮自家女婿。
魏家两个儿子是没意见的,全凭家里爹娘做主,反正都习惯了。
老大媳妇不服气,但是婆婆厉害,她也不敢闹腾,便低头不吭声。
屋里头一时静悄悄的,只余魏老头抽旱烟时的吸气吐气声。
大家都习惯了,家里一切都是魏老太做主,只当这回也一样,正要散去,就见微老头狠狠对着板凳敲了一下烟枪。
吓得众人一抬头,便听他道:“去,老大和老二都去,你们两媳妇也去,拎东西过去,不然老三那个混账怕是不带你们一起。”
魏老太当即就不高兴了,语气不满道:“当家的——”
“老子说去就去,旁的都闭嘴。”
魏老头一眼瞪过去,眼神凶悍,魏老太当即噤声。
老大媳妇闻声一喜,赶紧应了一声,就拉着魏老大出去准备东西了。
接着老二一家也散了。
魏老太眼泪刷地一下下来,使劲儿捶老头子,怨他在儿女面前给自己没脸,下自己面子。
然而,凭魏老太怎么哭闹捶打,魏老头始终不改主意。
眼看着老三女婿发达了,再不去联系感情,往后哪里还靠得上?
他从前并不对魏老太的行为约束那是觉得反正家里都这样,富不起来,穷不到哪去,自然无所谓。
如今,情况可不一样了,老三女婿中举了,要是可以提拔一下家里的孩子,那家里的情况就不同了。
往后他去了地下也有脸面见祖宗。
所以,家里头的人必须去联系感情,要是可以,他自己都想去见这个孙女婿。
不过没关系,等下次他再来老宅,他再好好跟他说说:做人可不能忘本,娶了魏家的女儿,怎么也得照顾一下家里头才行。
***
于是
不提魏老头心里这番念想究竟能不能实现,只说魏三看到大哥和二哥一家上门,知晓来意后他原本是不想带他们去的。
早前都不看好自己闺女,也没显得对自己闺女有啥情分的,现在女婿有成就了,就想上门攀交情了,美的他们!
不过,米氏却看得明白,哪怕自家不带他们去,他们难道就找不到地方了?怎么可能呢?
若是叫他们自己找过去,行事无所顾忌,反而容易给女儿添乱。
倒不如自家带着他们一起过去,反正到时候有他们夫妻两看着,出不了大事。
于是,魏三便叫魏家两房等着,过几日时家开一日流水宴,届时再带他们过去。
一时说定。
第七十五章 ……
且说李氏得了魏三的话后, 考虑再三,还是去了闺女家里找她一回。
进门时候,孙冀他娘一点儿没有要招待亲家的客气, 反而对着李氏冷哼一声,轻飘飘的瞥了一眼, 然后砰的一声关门回了自己屋里。
哪里是气的身体直打颤,恨不得拉上孙冀他娘干一架。
可是, 一想到闺女还要在这老虔婆手底下讨生活, 她只得咬牙忍了, 对着孙冀他娘背影唾了一口, 便跟着闺女进了她屋里。
婷婷让娘搬了个板凳叫她坐下,又要去给她娘到了杯热水, 却被李氏一把拉住:
“哎哟,都这会儿功夫了,还喝什么热水啊?我就问你孙冀他是怎么回事?不是说他学问好, 怎么到现在连秀才都没考上?
“你那个堂妹夫可是都考中举人了, 他连个秀才还没考上, 这像话吗?”
婷婷身体一僵, 却不知道该说啥。
“还有, 你不是说他娘对你态度变好了嘛, 就是这么个好法?”
问这话时,李氏身体还在打颤, 显然是还在生气。
婷婷看着她娘,心里又苦又涩,想帮着孙冀解释,可是,又不知该如何解释, 连她自己都有些茫然!
明明都说他相公学识好,常被夫子夸奖,却连个秀才都考不上呢?
从前还可以说是先生教得不好,读书环境不好,现在她已经帮着相公进了县学,条件够好了,可是相公在院试还是又一次失利了。
若是没有时迁,婷婷还可以安慰自己,古代科举本来就难,几次都考不上很正常。
可是,有了时迁作对比,她不可否认她的心态有些崩了。
“不然,娘帮你问问你堂妹夫,能不能帮帮女婿?”
婷婷摇头,声音有气无力:
“娘你不要去问,我已经够落魄的了,不想再在外人面前丢一回脸了。”
“哪里科举考试全是自己考的,相公他已经在县学里面读书了,有好的老师教导,余下的只能全凭相公自己的资质和努力,哪里是外人能够帮得上忙的呢?”
李氏是不懂科举这套的,不过既然女儿这么说,李氏便决定听她的话不去问了。
李氏又问了婷婷一遍孙冀他娘到底咋回事?怎么见着自己这个亲家上门别总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她这是又犯了什么毛病?”
能是为什么呢?
早前孙冀他娘肯对她有好脸色还不是因为她去酒楼卖了几个方子,攒够了钱送孙冀进了县学。
可她又不是专业的厨师,就知道那么几个方子,早卖了。
现在“创造”不出新的菜式,没钱了,她婆婆可不就变了脸了。
李氏听了又气了一回,又数落女儿:
“你也是个傻的,有钱咋不知道攥在自己手里?手里有钱心不慌,现在钱都花出去了,你不就没价值了。”
婷婷苦笑:“娘我当初嫁他就为了过好日子,想他考出去后带我走出乡下的,这种情况下,他想去县学读书,我又如何能攥着钱在手里不管他呢?”
“何况,我若不管他,不说我自己这关难过,便是婆婆那边,我连她如今的脸色都是奢望。”
说到这儿,婷婷哪里还不明白她选的她千方百计谋来的这桩婚事并不如她想象中的那么美好,并不适合她?
婷婷这会儿是真后悔了。
她早前把自己看的太高,以为哪怕时迁她娘不喜欢她,等成亲后凭她的本事婚后也能把人哄过来。
可是,事实并非如她所想,有些人单纯是靠利益打交道,你再会哄也没用。
若是有钱,她也不介意拿钱去堵婆婆的嘴,可是偏她又没钱,她想做生意赚钱,可古代做生意太困难了,她试过两回都不成,这条路子也放弃了。
李氏听了女儿的话,也为她处境担忧,就给她出主意,说不如跟她婆婆来硬的,干一架,叫她不敢再欺负人。
婷婷摇头,要是在现代她肯定不犹豫,可是在古代,不论是她还是她娘,跟婆婆动手她都得不了好。
谁叫古代孝道大过天,她相公偏又是有些愚孝的人。
见婷婷又摇头,李氏整个人都暴躁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李氏眼睁睁地看着女儿精神低迷,日子过得不顺,偏偏又没个帮扶的办法,只余下满满的心疼和无力。
一时又抱着女儿哭了半天。
婷婷也跟着流泪,她还有没敢跟她娘说的,说了她怕她娘跟婆婆打起来。
她婆婆竟然又开始接舅舅家的表妹上门,虽然相公明确跟表妹保持了距离,可婷婷还是心慌。
这什么破时代,搁现代她立马就分手或者离婚,都不带犹豫的,可是在这时候,权衡利弊,她只能吞咽下委屈。
只有一点,对家庭的忠诚是她的底线。
她再能忍,但若是孙冀敢越过表妹这条线,她宁可两败俱伤,也绝不叫孙家一家好过……
***
李氏抱着闺女哭了一回,还是把闺女的话听到了心里,到了时家开流水宴这一日,果然没乱开口说话。
这一日,时家人来人往的,站不住脚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