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要不问,时母还拉着人家的手, 主动交代。
就这样,等老两口到了秦家时候已经聚了一帮看热闹的人了!
“快请你家大人和夫人出来,老娘有事要跟他们说道说道!”
*
管家听说门口有人聚众闹事,报给秦夫人,秦夫人只叫先将人安抚住请进来。
管家匆匆赶到门口,好声好气招呼时母,说是夫人有请。
时母又不傻,进去了那就是人家的地盘,还不任由人搓圆捏扁?
怎么都不肯进去,高声嚷嚷是不是想骗她进去欺负她这个老太婆?
围着瞧热闹的就有人帮腔,说人老人家不容易,受委屈了来讨说法,两家若是有误会,家里主人就赶紧来澄清,若是真自家错了,就赶紧来给人赔礼道歉。
总躲着也不是办法啊!
就是,就是!
大家你一言我一句的帮衬着,管家额上不住出汗,只得又跑去禀告秦夫人。
秦夫人本就因秦学士被贬官之事心里恼火,又听管家拿事来烦她,气得一杯茶水砸管家身上:
“一点儿小事都办不好,要你们有什么用!”
管家缩着头不吭声。
秦夫人冷着一章脸,起身平了下衣服,这才领着好几个丫头婆子往门口去。
及至到了大门,秦夫人不紧不慢地往时母的方位走去,脸上堆出笑来:
“老太太,真是对不住,下人怠慢了,知道您有事,一时半会怕是说不清楚,看不如进屋里去,我亲自给您煮茶,边喝边说?”
外人见了秦夫人这一副有礼有节、落落大方的样子,心里就生出了怀疑,这夫人不像是老太太说的那种人啊!
就有人问时母是不是弄错了?或是中间有什么误会?
时母冲着秦夫人呸一声:
“可别假惺惺的了,我可不受你骗。之前你请我儿子儿媳上门也那么客气,结果等人进了门什么嘴脸都出来了。”
“又是威逼我儿媳自请下堂给你闺女腾位置,又是让你闺女装扮好去勾引我儿子,就为了你闺女一个,叫人家妻离子散,你说你心肠咋这么恶毒呢?”
围观的很多前头已经听时母讲过一回,再听还是震惊。
之后才围过来前面没听过的那反应更大,一时底下三三两两讨论起来。
嘈杂一片。
秦夫人渐渐笑不出来了,她这会儿知道眼前的老太太肯定就是时迁那个乡下的娘了。
她家老爷丢官可就是全赖时迁这个不时实务的,还连带自己这两日被老爷冷落。
想起这茬子,秦夫人阴冷的脸上能掉下冰碴子。
时母可不怕她,只管将秦家那些隐私算计全都倒了出来,把他家的面皮子往地上踩。
“我家儿媳孝顺懂事,我儿子重情义,不愿意娶你家闺女,你家反而恼羞成怒害我儿子,明明考上了那什么翰林院,你家那个无良的当官的就把老三给撤下来,还给他安排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做官,真够无耻的。”
秦夫人仗着百姓不懂朝廷里的事情,便一口咬死说没这回事,又威胁时母:
“老太太你年纪大了,我不跟你一般见识,但是你若再胡说八道,诬赖我家名声,我就要请下人赶人了。若是下人不小心,我可不负责。”
秦夫人干脆不讲道理,直接武力解决了。
站在秦夫人身后的几个婆子立马示威似的往前站了站。
时父一听急了,他嘴皮子没老伴利索,这才往后站,现在听到这秦夫人敢动手,他立马挡在老伴身前。
时母倒是不怕,她还越发往秦夫人跟前凑,拉都拉不住那种:
“你赶啊,老娘现在可是六品官他娘,你要是碰着我一根手指,看我儿子能绕过你们家?”
“到时候,我就往衙门一躺,人年纪大了,稍微碰到点什么地方,那就是伤筋动骨的事,我看你们家赔的起不?顶好将你们家老爷的官直接撸了别再害人才好呢!”
“你——”
秦夫人气得脸色铁青。
她身边跟着的几个婆子也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退,生怕这老太太讹上他们!
讲清楚了清因后果,时母就开始纯骂人了,秦家一家三口连带祖宗谁也没落。
“我看你们家这秦大人也别叫秦大人了,直接改名叫“秦小人”吧,心眼比针尖还小,专做小人之事,缺了大德的玩意!”
“还有你,瞧着人模人样,却心毒手狠,自私自利,难怪你闺女嫁不出去,秦家衰败,一半都是你克的。”
“你们家那姑娘更不是什么好东西,小小年纪就能勾引人,就这么恨嫁?是有什么缺陷嫁不出去了吗?上赶着抢人家夫婿,给人做后娘,也不知道你们往后要把她嫁到哪家去,那家也是倒了十八辈子霉,遇上她!”
“有你们这样的后辈,那秦家祖上也是不修!”
……
站着骂得累了,时母就坐下继续歇着骂。
反正是不叫秦家好过。
围观的一群人听到这会儿子,见时母说的有理有据,且面上也是十分强硬,再看秦夫人前头还把稳的住,后头已然脸色狰狞,大家就都信了时母。
再说,如果秦家真的有理,只怕早就报官处理了。
现在却只敢青着脸,威胁老太太,可见是那没理的。
于是,大家伙便都站了时母。
再听时母骂人,话虽糙,却听得人十分痛快,想想自家要是碰上这么个毁人家庭又坏人前程的,只怕要骂得更狠。
这么一想,便自发给时母鼓起掌来。
还有人家里离得近的,撒腿跑自家去给时母倒了碗白水给她润润嗓子。
秦夫人:“……”
人群中偶尔有一两个还肯替秦家说话的,也被时母的骂嚷声和围观群众的鼓掌声湮没了。
哪怕到了这地步,秦夫人仍旧硬撑着死不承认。
无赖到底!
仿佛这样可以安慰自己,只要她不承认,平民百姓顶多怀疑一二,并不能直接给她家定罪。
别说,还真就有那么几个人叫她这模样给唬住了,信了她去。
这个时母就不管了,反正经此一回,秦家名声定然是臭了!
骂得痛快了,出了气了,时母就提着小板凳跟时父甜甜地回家去了。
***
可怜秦夫人回去砸了一屋子的摆设。
秦府的下人也炸锅似的讨论着。
秦夫人向来面子功夫做的好,好似慈和大方,实际待下人很是苛责。
不然,也不至于几个下人就是见到了秦小姐妆容不美的样子,就被远远发卖出去。
秦小姐脾气更厉害,她身边服侍的可都是整日战战兢兢的。
府里的下人对这母女两早有怨言,这会子知道秦夫人被人骂得这么惨,还不聚在一起“庆贺”。
还有那故意把门口的那些难听话传到秦小姐耳朵里。
秦小姐就听到了差点儿没哭瞎了去。
可惜,这回甭管是她爹还是她娘都没工夫管她了。
秦夫人自己都气病了,又被秦老爷一通抱怨,险些一口气没上来。
至于,秦老爷自己,连门都不敢出,生怕打开门就听见人家絮絮叨叨议论他,对他指指点点。
***
到了家里,时母就找儿子儿媳分享喜悦外加显摆去了。
去秦家之前不叫儿子儿媳两个知道,是怕他们拦着,现在结束了,想拦也晚了、没机会了,时母自然就不瞒着了。
时母跟儿子儿媳把今儿干的大事从头说到尾,起承转合说的那叫一个精彩!
锦欢听时都觉得过瘾。
听完了之后,好生夸了婆婆一通,替她相公出了口恶气。
夸得时母一脸( ̄▽ ̄)/
然后锦欢又去搬了个小板凳给时母坐着,捶肩捏膀给伺候着。
时迁:“……”他想说这个行为是不是有点儿不好来着,见了亲娘和媳妇这模样,到底没说出口。
当然,听着也确实很爽就是了。
时迁摸了摸鼻子,出去准备东西,明日就要当差去了。
*
时迁走后,时母感受着儿媳的殷勤侍奉,又有些遗憾,说那秦夫人直到最后也不撒口承认,还是有些不舒坦。
锦欢就安慰婆婆:
“娘没事的,老天长眼呢!”
是的,老天长眼!
秦家在京里名声臭了,门都出不去,吏部那边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一个劲儿地催着秦大人赶紧赴任。
秦家终于逼不得已离了这繁华的京城。
及至秦家搬家那日,秦老爷一脸郁气。
“老爷,走吧,过几年老爷早晚要升,到时咱们还会再回来的。”
秦夫人话音刚落地,还没转身,就听“轰隆”一声巨响,白日里一道惊雷,直直劈了秦家房顶!
第八十五章 ……
夫妻两人好好在屋里说着话呢, 谁知一道白日惊雷直直劈在头顶上方。
秦大人吓到失声,秦夫人尖叫哭嚎,面目狰狞, 哪里还有一分贵夫人的端庄?
紧接着,“噼里啪啦”的响声接连而起, 房梁坍塌,碎裂的瓦片好像冰雹一般簌簌往底下砸。
秦大人和秦夫人争先夺门而逃, 秦大人到底是男人, 反应更快, 逃命的速度也更快。
秦夫人确实受了华美而繁复的衣裙的拖累, 被绊倒好几回,而后秦夫人就被掉下来的一块房梁砸到了腿。
秦夫人只觉得那腿好似断掉了似的, 疼的她浑身直冒冷汗
这时候,秦夫人后悔得要命!
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穿这件的裙子?
而且,这要是真的出不去, 可真的要人命。
秦夫人到底不是一般女人, 她咬着牙忍着断腿般的锥心之痛, 愣是踉踉跄跄连走带爬地出来了。
门口, 管家正在跟秦老爷讨主意呢, 刚好见秦夫人狼狈出来, 十分凄惨的模样。
管家赶紧找人拆了块木板,把秦夫人抬到外头, 一面又去叫人请大夫。
反倒是秦老爷,面上有些讪讪。
秦夫人反忍着疼痛,关心秦老爷:
“老爷你没事吧?”
秦老爷面上更添了一分羞意,是为自己刚才弃夫人不顾的急迫。
夫人自己受了重伤却不管不顾,反而一心关心自己, 秦老爷感动坏了。
这会儿,秦老爷便将秦夫人害得自己丢官的那遭丢在脑后,一心一意想着念着夫人。
他也不在意礼节了,揽着秦夫人在怀里,又咆哮着一遍遍的问:
“大夫呢?”
“大夫怎么还没来?快去催!”
管家只得亲自去催。
秦夫人被秦老爷揽在怀疑,眼里一闪而过的恨意谁也没瞧见。
*
秦府名声早几天就臭了,谁不知道他家一家做的恶心事?
现在又大白天的好好在家就被雷给劈了,你说这家人得有多坏啊?
就连老天爷都看不过眼了,盯准了你家劈,你说哪个大夫愿意上门?
钱给的再多都不愿意,就怕得罪老天爷!
还是管家亲自出马,又是求的,又是拜的,求了好几家,最后终于有个医德心过不去的大夫拎了药箱子上门看诊去了。
秦夫人生命力真挺顽强,她那腿没废,就是需要好好养着。
这下,秦大人的男人担当来了,一口咬定:
“养,好好养!”
“咱不走了,等你腿养好了再说!”
顶好能拖过赴任的时间,人家不要他去了,另外派人顶上,去那鸟不拉屎的贫瘠之地。
至于他,刚好趁这段时间好好运作一番,哪怕降职,当个京官也好啊!
*
秦大人想得挺美!
然而,朝廷又不是他家开的,而他这番“天怒人怨”的德行早当天就传了出去。
谁愿意留他在京城,不嫌磕碜的慌啊?
秦家旁边的两个商户人家更是联名去京兆府一通敲鼓把秦大人给告了,告他赖在京里不走,是蓄意杀人!
主事的唐大人近期也听闻过那位秦大人的名声,虽然也不喜这秦大人,但是也不能给人家乱扣帽子呀,当即惊堂木一拍:
“他如何蓄意杀人了?”
那两人可不敢污蔑当官的,占着正理才来告官的,当即哭诉道:
“他家做了缺德事,惹了老天爷的眼,大白天就被劈了,那屋子都塌了。现在他家赖着不走,往后老天爷再劈他怎么办?”
“万一老天爷一个错眼劈歪了不就劈我们两家来了——”
那商户发觉自己这话有说老天爷不长眼的歧义,赶紧“呸”了一声,又紧张解释说他没有对老天爷不敬的意思。
唐大人一脸无奈,叫他快说正事。
那商户方继续道:
“被老天爷劈了能有好?轻则断胳膊断腿,要是重了,很可能就死了。”
“大人你说,我们要是不小心被劈了受伤或是死了能不是被秦家拖累的?”
“那秦大人明知道自家缺德遭天谴了,却还死赖着不肯搬走,拖累旁人,大人你说,他这能不是蓄意谋杀?”
唐大人:“……”真他娘的有道理!
唐大人简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但是他肯定也不能真的定秦大人一个蓄意谋杀罪。
最后,唐大人只得安抚两人,说他会处理,叫他们先回去等消息。
然后唐大人就去吏部那边出力去了。
吏部主管官员升迁、调度,对秦大人自然是有责任的,于是吏部的上官你推我辞,最后推出一个倒霉鬼去秦家处理。
不过,人家就算再倒霉能比得过秦家?
倒霉的吏部上官也是个有追求的,怎么都不肯进秦家大门,生怕招了晦气或是惹了老天爷的眼,只肯站在门口对着秦大人一通训斥,外加警告:
要么,三日内就带着家眷离京赴任,要么就撸了官职,当然还得挨一顿延误政事的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