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选一,自己个儿掂量掂量,且好自为之吧!”
秦大人当空被浇了盆冰水,又见有人在他家门口看热闹,当下想死的心都有了!
立马叫人收拾东西:走,现在就走!
再不走什么都没了。
什么养伤、什么运作、什么京官,全都见鬼去吧!
***
秦大人带着妻女狼狈赴任,没有一个同僚送他,包括曾经的同窗和知交好友。
夫人的腿也没养好,时不时便喊疼,折腾他一番。
女儿也是大吵大闹,死活不肯去那穷苦、贫瘠之地,见秦大人不应,她竟是连亲爹都怨上了!
也不想想,落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因为谁?
至此,秦大人一颗心哇凉哇凉的。
他想,他这辈子怕是完了!前途怕是也没了!
得说秦大人虽然心计没多少,直觉还挺准。
这糟了雷劈的官员,还就在京城里、在天子脚下,天子好悬没叫他给吓死!
还想前途?
屁的前途!
得亏是被劈的是暴出德行不堪的秦大人家里。
这要是换一户人家大白天被雷劈了,朝臣百姓还不得说他失德、说他德不配位、叫他下罪己诏?
反正天子是再不会用秦大人了,不仅是被他膈应的,还嫌晦气!
毕竟在秦大人之前,京城里可没听说有白日遭雷劈的先例,倒是在那永乡县里听闻过两回。
对了,永乡县,那时迁不就是出自永乡县的嘛?
当初自己最开始注意到时迁、便是因永乡县里发生的奇事,只是一直没来得及问,这会儿左右联想起来,天子便宣时迁进宫来问话……
第八十六章 ……
早在秦家大白天糟了雷劈那一日, 时迁就猜此事跟自家娘子有关系。
为什么是猜呢?
因为锦欢压根就没跟时迁说过。
家里只有时迁知晓她有那本事,但是锦欢知道时迁性格敦厚,特别讲究君子端方那套。
她怕他要是提前跟他商量了, 便干不成了,便事先装的若无其事, 到了秦家搬家那日,她谁也没惊动, 就turnaround动手了。
得说她胆子大, 心态好, 劈完人家屋顶, 她还跟没事人一样,该做饭做饭, 该哄孩子哄孩子,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时迁差点都叫她给哄过去了!
不过,也就是差点, 时迁理智还在, 遭天打雷劈的人多少年才出一回, 不算下雨天的, 单单只是白日遭雷劈的迄今为止, 他就听说过三回。
回回都跟他媳妇有关, 这回秦家这个更是,时迁要不怀疑就傻了。
*
不过, 白天的时候时迁憋住了没问,这种事哪怕是亲爹娘,时迁也不想告诉,只恨不得将它藏得死死的。
只晚上就寝时候,时迁才咬着锦欢耳朵“逼问”, 锦欢很利索就交代了。
“对啊,就是我干的,他家一家子都干缺德事,我劈他家咋了?”
“就是活该!”
“反正那秦家我劈也劈了,你没办法再收回来,时光也不能倒流,我心里特别痛快,相公你想骂我就骂吧。”
时迁:“……”
总觉得自家媳妇突然变无赖了是怎么回事?
时迁本来是想好好说说媳妇的,但是眼看着她这个破罐子破摔的架势,他突然有些没辙。
眼见着时迁不说话,锦欢亲了亲他嘴角,问:
“相公,你要学着人家打媳妇的男人那样揍我吗?”
时迁眉头打结,问她哪里来这么奇怪的想法?
自家媳妇疼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揍?不管旁人,反正他时迁是一辈子都不可能打媳妇的。
锦欢咧了嘴角,又亲了一下,可怜兮兮的问:
“那相公你要因为那缺德的一家人骂我?”
锦欢趴着时迁身上,女性的柔软紧紧贴着他,水灵灵的大眼睛望向时迁,单纯、无辜。
这样的场景下,叫时迁怎么舍得回答“是”呢?
时迁忽然抱着锦欢翻了个身,位置一下子就颠倒了过来。
时迁居高临下望着媳妇,俨然还是一个小姑娘模样,仿佛受了委屈般,微微撅着嘴,眼睛水水润润的。
时迁忽觉有些渴,喉咙不自觉的滚了滚,声音透着股哑涩:
“我什么时候因为别人骂过你?你猜得到我的意思的,媳妇你别想偷换概念。”
锦欢眨了眨眼睛,装傻。
时迁低头,狠狠亲了下去。
小媳妇不听话,打不得骂不得,只有在床上时迁才舍得好好治治她。
时迁存了治她的意思,攻势便特别猛烈,他含着她的舌尖,又吸又吮,又缠又卷,如疾风骤雨般,欺负得锦欢呜呜咽咽。
舌尖酥麻,最后几次感觉要喘不过气来。
时迁这才松口,问她现在知道了嘛!
锦欢哪里还敢再装傻,小声说知道了,说完就侧过身朝里,不搭理他了。
哼哼哼,她要气死了。
从前时迁多温柔啊,现在居然这么对她,太过分了。
见着小媳妇生气了,时迁又无奈又好笑,也没硬把她转过来对着自己,而是用一只手环着她的腰,就那么侧着身子搂着她。
“你明白的,我只是担心你,担心你的本事叫人知道了,引来祸事,若是你有事了,叫我和闺女怎么办呢?”
“现在没人发现,不过是这样的事情还少,若是发生的多了,个个都跟咱家有关,倒是只怕就有人要怀疑上了。”
这个锦欢就不认同了,她就跟时迁解释,说要只是怕被人发现,那没事的,这是我的天赋,只是在心里想想,又不用符咒啥的,肯定不会叫人发觉。
“世上无绝对,我总要先保证你的安危。我这一辈子算是栽在你身上了,舍不得打舍不得骂,你要掉个眼泪我都难受的不行,所以,哪怕有一点点可能我都受不了——”
时迁搂着锦欢,贴的很近,他说话时呼出的热气一下一下打在锦欢脖子上,锦欢忍不住缩了下脖子。
时迁却离得越发的近,说的话也更黏糊,锦欢一下子转过身来抱住他:
“好吧,我知道错了,可是我忍不住嘛!”
“他们母女俩一个想叫我离开你,一个想勾引你,秦大人更是想毁你前途,哪个我都忍不下去。”
“尤其那个秦夫人,到最后都不承认,居然还有人真的因此相信她,娘可不高兴了,我就忍不住教训她了。”
“以后若是还遇上这样的,我肯定还是忍不住啊!”
时迁头靠在锦欢肩上:
“你要相信你相公,现在刚进入官场,我能力低,往后我会加倍努力,做一个好官的同时也会努力往上爬,护住你和闺女爹娘,叫人不管轻视、谋害咱家。”
锦欢点头,心里还是有点儿难受,神色蔫蔫的。
“当然,在我还没有那么成功之前,你要是真忍不住你告诉我,我替你掩护,不叫人怀疑到你。”
听到时迁这句,锦欢眼睛一下子亮起来,这回答应的特别爽快。
然后夜里的生活就十分圆满,许是为了补偿前面对小媳妇的粗鲁,后面时迁便又恢复到他一贯的温柔耐心,很是用心的取悦小媳妇。
到了第二日,锦欢又起晚了。
等她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大家都用过早饭了。
锦欢梳洗好之后,便见阿九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婆婆在旁边一边搓衣裳,盆里头还有昨日自己换下来的。
锦欢脸红得不行:
“娘你放那边,待会儿我自己洗。”
“没事儿,我顺手就给搓了,饭在灶上温着呢,你去盛饭吧!”
时母抬头望着锦欢说了一句,见锦欢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就安慰道:
“媳妇你别多想,老三早上跟我说过了说你不舒服,要多躺躺,我知道的。”
“之前老三一直考试忽略了你,来京城之后又出了秦家那事,是他对不起你,我骂过他了,媳妇你放宽心,以后我看到他,定不叫他欺负你。”
锦欢:“……”
相公他到底是怎么跟婆婆说的?
“现在,你俩的任务就是努力再要个孩子,阿九马上就过两周岁了,再生一个刚好忙得过来。”
“你俩再抓紧要一个,我和你爹刚好一人抱一个,不用争抢。”
锦欢:“……”
***
婆媳两说话这会儿,时迁正在户部坐冷板凳。
这是每个新进的官员大多都要经历的一遭。
若是家里有人脉,有人能看着带着些还好,但是像时迁这样一穷二白的农家子,肯定是要将冷板凳坐的牢牢的,直到有人来接班了才能轻松。
时迁已经做好了准备,谁知,上班第一天才两个时辰不到,就被天子宣进宫了。
等他走后,户部跟时迁一块做事的,心里惴惴,跟有耗子在里头打架似的,生怕时迁初生牛犊不懂规矩,管不住嘴巴在天子面前乱说。
殊不知被天子召见的时迁紧张着呢!
尤其当天子问起永乡县发生的“老天爷怒劈人贩子”和京城刚过去的“秦老爷一家白日遭天雷劈打”这二者是否有什么联系时,时迁后背汗湿一片。
他原对天子还是很有好感的,可渴望忠君爱国,货与帝王家。
但是此刻,为了媳妇,他只能不好意思地在心底跟天子说声抱歉:
抱歉,我要忽悠陛下你了。
抱歉,我不是故意要忽悠你的。
第八十七章 ……
时迁在心里对天子说了声抱歉, 抬头回话,见天子周身威严笼罩,嘴巴就好似被千斤巨石压着, 出不来声。
天子见时迁一脸的紧张,笑了笑, 叫时迁放松些,说他就是一时好奇, 随口问的。
时迁也觉得自己这个状态不对, 看陛下这模样, 没觉得跟自家有什么关系, 他一直紧绷反而容易引起陛下多想。
这么一想,他绷直的肩膀就放松下来。
“这就对了嘛!”天子之前还装严肃, 这会儿高兴,脸上就带了出来。
太傅教导的“息怒不形于色”的技能看看只维持了半盏茶的功夫。
时迁脑海里思绪翻滚,很快就组织好语言:
“陛下所问的联系臣并不清楚, 但是臣觉得起码它不是一个坏事, 不是吗?”
天子倒是也听过旁人的说法, 有说是坏人做坏事惹了老天爷发怒, 也有说纯粹就是巧合, 不然一年到头干坏事的那么多, 怎么就只劈了那两例?
好似都有道理,但是又全都是猜测, 天子没怎么觉得有用。
听时迁这话,他来了兴趣:
“爱卿的意思是?”
时迁一脸正色:
“臣记得往年年年拍花子的案子都很多,但是去年永乡县的惊雷过后,至今还未再听闻一起。”
其实不止永乡县,其周围邻县也都差不多, 可见其影响。
天子隐约有点明白时迁的意思了,就听时迁又继续:
“既然这白日惊雷它不但不坏,还能带来好事,所以我相信它真的是老天爷的意思,我觉得陛下如果也相信,并且多多宣扬出去的话,一定很有利于国家安定。”
人心中多了一项看不见摸不着的畏惧对象,再干坏事可不就得顾忌?
顾忌顾忌就得有一半人打消念头,不搞事了,很多人不搞事了,国家可不就安稳多了?
没毛病。
天子都听得呆了:
居然还能这么干?当天子的带头传播流言?
“这真的……能合适?”
时迁言之凿凿,继续忽悠,说天子乃天命之子,受命于天,那么老天爷偶尔替自己儿子管理一下人间不正常吗?
天经地义,完全正常!
非常合适。
天子:“……”
时爱卿是不是读书读傻了?
这其实不过是历朝皇帝用来给自己造势的办法,大臣们都心照不宣的,便是天子他们自己本身也并不相信的!
不过,时迁这个法子其实就跟皇子鼓吹的天命之子一个道理嘛,倒是也可以试试。
这要是真的能把大家洗脑成功,那他的话不就好使多了,哪像现在,动不动就被驳回!
想到这里,天子眸色一动。
“不过,朕前面几朝都没听过这等奇事,只在朕登基后才发生,这又如何解释呢?”
太监总管见茶不冒热气了,适时的撤了凉的,换上新的。
茶汤氤氲,天子的神色几经变幻,端起盖碗抿了一口。
时迁恭谨道:“陛下登基不过三年,便发生了两起——”
“嗯”
“说明陛下——独得天道恩宠!”
“噗”,时迁“恩宠”二字甫一落地,天子一口茶喷了出来。
零星几点溅到了时迁身上。
时迁:“……”这算不算自作自受?
太监总管的身子也抖了几抖。
天子喷完茶,还仔细去端详时迁面色,见他面色端正,不像是说笑,天子的那颗心啊,五味杂陈,不知道咋说。
混了这么多年,他觉得他大概是遇到克星了!
***
接着时迁就被天子“撵回”户部继续去坐冷板凳了。
出了宫门,时迁长长吁出一口气:
他今儿可真的是拼了。
想来把天雷安在天子头上,跟天子绑在一起,往后他媳妇就安全多了。
只希望天子能采用吧,毕竟是互惠互利的事,只要天子肯出手,往后他就可以放下一大半的心了。
见时迁在宫里逗留的时间不久,户部的同事就都觉得他肯定没得陛下另眼相待,瞥了一眼便扔在了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