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白月光的宿敌之后——水墨染
时间:2021-02-21 09:38:24

  “雍凉王十六岁就敢带残兵应外敌,僵持一年反败为胜,本就不是我们可以议论的,我说错了吗?”
  “是是是,知道他是英雄,兄弟们不都是随口说笑,你叫唤干嘛。”
  “你有什么资格说笑啊?”
  “好了好了,都是自己人,王爷不来就不来嘛,咱们当同窗相聚,还能接着自在吃喝,最多这顿饭我请,我请好了吧!”
  行太仆寺寺丞高绍钧是他们中最年长的,见情势不对,立马站起来安抚众人。
  他笑着挥手招过酒庄的管事,一番低语后,凉酒热菜鱼贯而入,端菜品的婢女个个容貌清秀,很能浇灭在场男人们伤了自尊产生的火气。
  酒过三巡,是极容易胡言乱语的时机。
  “都听说了吧,雍凉王和太子殿下,娶错,嗝,哈哈哈。”说话的是市舶提举王蒙,他酒量不好,长得磕碜,醉醺醺的笑不见眼。
  他右侧男子赤红双眼,捧着酒碗咧嘴:“谁不知道,都,都故意不提呢,错都错了,喜轿不回头,还能换,□□啊?”
  “哎,你们看看苏太傅的命,本来嫁个女儿成为东宫之主、未来皇后,身份多尊贵。现在成了北边穷酸地的王妃,可以说相形见绌,天上地下。”王蒙心里始终在埋怨雍凉王看不上他们的事,醉后没分寸的夹枪带棒。
  “王蒙,你小声点!”
  “怕啥,雍凉王不是看不上咱们不想来赴宴么,他还能有千里眼顺风耳呢。”
  高绍钧听他们说起苏明妩,眼前仿佛出现了抹幻影,“还别说,我,我见过,你们不晓得,苏太傅的嫡女有多美,那身段,样貌...啧,公主都比不上。”
  他管理宫廷御马,曾经见过公主和她那位京城双姝之一的伴读,当时看得他差点把一匹送往苑马寺的马给放生弄丢。
  “美有什么用,嫁给个独眼瞎子。”
  ‘啪——!’的一声,司徒南起身拍桌,冷着脸将银子甩在桌上。
  他长相粗犷,寻常表情已有些吓人,别提发怒的时候,“呵。你们好自为之,以后同聚不必喊我,就此告辞。”
  剩下的五个人醉意深深,被他忽然的音量吓到,不由得面面相觑。
  王蒙率先回过神,对着他留下的空位嘲讽:“到,到现在,除了为王爷说话,别的一句话没多说,他以为他是雍凉王的亲信家奴啊,还不许我们议,议论。”
  “别管他了,毕竟做提刑按察的,他们那里的人,如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我,我看,雍凉王也快怄死了,本来想娶个西南将军女儿,最后找了个没屁用的太子太傅做老丈人,哈哈哈。”
  高绍钧伸出根手指,“嘘———太子殿下对那个小青梅可没死心,这几日买外宅,似乎是有意把人抢回来,金屋藏娇的打算,你们,对苏太傅不能无礼,万一以后还能进东宫...”
  “王爷碰过的残花败柳,我,我不信太子还要。”
  “也就听,听说,做不得数,别外传啊。”
  “那你,你放心。”
  ...
  翠绿矮墙之隔的隔壁私院,大理石桌几上正是黑釉木叶纹汤瓶,以及墨色釉陶杯——苏明妩端到书房的那套,只是边上多了盘放置冰凌的印花碟。
  符栾把玩手中茶盏,轻声哂笑,“好好的人,命都不是很想要的样子。”
  他身后站着的红衣侍卫低头领命,“属下明白。”
  符栾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掀眸笑问:“霍刀,苏明妩错嫁给本王,当真成了满京华的笑话?”
  “禀王爷,笑话的是王妃,也有许多人替王爷不值,总得来说,还是王妃被议论得多。”
  现今太子妃姜莞是镇南将军之女,任谁,都觉得符栾这次是大亏特亏。钦天监每年算出的虚名多的是,谁知这次真假,但西南的驻兵却是实实在在的十万人,须知符栾在凉州苦心经营八、九年,驻兵也就七万。
  “笑话她什么。”
  霍刀认真回忆了下,不带修饰地直白复述:“笑话王妃成不了东宫之主,还要被王爷磋磨,怕是不久就会被厌弃,沦为玩物。”
  “还有?”
  “还有王妃身为太傅之女,心系青梅竹马的太子,以后少不得当细作。”
  符栾闻言,唇角弧度愈深,“这样啊。”
  ...
 
 
第16章 长身体
  雍凉王两日不在府宅,苏明妩和住在自己内院也相差无几,颇为自得。
  李泰庆给她寻的所谓差事本就是应付王爷用的,符栾都不在府里了,她自然是没必要前去。
  苏明妩毫无负担,照例睡到日上三竿,李泰庆带了人在门外安安静静等到了辰时,脸上乐呵呵的,半分不耐烦都无。
  绿萤跑出来换盆水,顺道和李泰庆报报进度,“李管家,王妃让奴婢与你讲,她正在梳洗靧面呢。”
  “是。”
  李泰庆作揖,笑道:“叫王妃别折煞奴才了,奴才就是等个天荒地老,也是心甘情愿,更是合该。”
  绿萤捂嘴一笑,“好,我给你转告给王妃去。”
  半柱香过后,苏明妩不紧不慢地洗漱完换了件缎紫常服,带着绿萤往堂屋走,在看到门口处,李泰庆领着个胖乎乎的绣娘时,忽然想明白了他的来意。
  她竟然把此事给忘了。
  李泰庆躬身道:“王妃,今日王爷不在,老奴得了空正好把绣娘给您领来,想问问您月末入宫,着衣方面的要求,奴才好继续安排。”
  苏明妩也是想到了这,这次进宫名义是为雍凉王的洗尘宴,圣上讲明不必穿朝服。雍凉王早被分了封地,皇上待他不喜,宫里的人自然也不会特意替王府准备,是以需要他们自己寻人定制。
  前世,她恨不得穿旧衣裳去丢符栾的脸,后来发现,最丢人的反而是她自己。那天宴席,姜莞面色红润,云鬓浸墨,而她粉黛未施,双眸红肿。光论容貌,或许依旧居高不下,但少了意气风发的精气神儿,皮囊再好看,也只会让人觉得可怜可悲。
  也就是那次宫宴之后,以前暗戳戳笑话她嫁错人的流言蜚语彻底演变为明晃晃的嘲讽,曾经的京华名姝成了笑柄,她与符栾更是怒目相对...
  苏明妩想起过去,摇了摇头,这世,她真的不想如此,不想伤害自己,也不愿输给姜莞。
  李泰庆见状,狐疑:“王妃,是对这位绣娘,有何不满意的?”
  苏明妩回神,拂过袍袖,道:“没有,想到点琐事,你继续说。”
  “是。”
  李泰庆将身后的绣娘拉到苏明妩跟前,绣娘生的白白胖胖,人也不高,但那双手却是骨瘦软绵,瞧着手工就好,“王妃,这是京华能请到的最好的绣娘冯陈氏,她家的缎绸自江南运来,品质与贡品稍逊一筹,然绣工一流,名门清贵们光顾她家裁缝的海了去,口碑好得很。”
  苏明妩住在京华,对冯陈氏略有所听闻,客气道:“据说提前半年才能约上,李管家倒是有办法。”
  “王妃,奴才在巾帽局当差多年,这点人情门路还是有的嘛,再说了,给王爷王妃制衣,哪有推拒的道理。”
  冯陈氏绣娘见过许多大人物,没有太多怯场,福了福身笑道:“民妇参见王妃,过来路上李管家与民妇说起王妃的美貌,王妃莫怪,民妇本以为少许夸张,竟没想是往少了说的。”
  苏明妩闻言笑了笑,没太在意,“你且说说,现今流行哪些款式?”
  “回禀王妃,嗯...若分裙类,罗裙,锻裙,凤尾裙穿的人居多,晚春搭配起薄长袍和披风,那就有的说了。民妇了了王妃要进宫马虎不得,特意带了样款,给您看看。”
  绣娘干脆利索地从身后大包袱里取出十几件,一一展开给苏明妩看,不得不说,样衣件件考究,细节纹路都没有重复。
  李泰庆在边上适时加了句,“王妃,这只是样板,等替换了材质和绣工,到时要好上几倍不止。”
  “我们铺里的成衣匠们大都是宫里退下来的老师傅,针脚别致,说句脸大的话,就算和宫里的活计比啊,也绝不会跌份,王妃您放心好了。”
  李泰庆等苏明妩慢慢看完,才道:“王妃,您看是要再选别的,还是定下这家?”
  绣娘虽然是在揽生意,但苏明妩看得出她的确有这个水准,其实,只要她不像前世那般郁郁寡欢不见笑颜,穿哪件都不会招致笑柄。
  既然如此,苏明妩没过分犹豫地挑了其中两件,“这两件合我眼缘,就按着这个做罢。”
  “是,王妃真是干脆,那由民妇给王妃量量尺寸。”
  “时间紧,来得及麽?”
  “来得及来得及!”
  接下了生意,绣娘当然喜滋滋,到她家做衣的达官贵人是多,但再高没有比得过王爷的,单王妃这长相,穿什么不好看呐,以后招牌打响又能往上提个价!
  绣娘眯眼绕着苏明妩转了圈,没上手,空口报出三下数字。
  苏明妩一听,和她出嫁前家里请来的衣匠婆婆说的差不离,这个绣娘光凭看能看出来,果然不是虚名,“陈绣娘,除了腰和上面的围度,你报的都算准。”
  大概是说到自己最自信的领域,陈绣娘认真道:“王妃,您莫要不信民妇,您这身条是极好,民女断然不会看错分毫。”
  苏明妩觉得绣娘这般认真,煞是好玩儿,她出嫁就半个月,还能长胖不成,她不信,“好,那就量量看,若是你说的不错,本王妃多赠你份赏钱。”
  “好嘞!”
  绣娘从袖中拿出布条,告了罪走上前直接在苏明妩身上背后笔划来去作记号,然后再由李泰庆佐证,用尺子量布,很快便得出了结果。
  苏明妩听李泰庆报数字,她是没想到,还真长胖了...腰身瘦了点,胸口却大了两寸。
  “王妃不用愁,您这情形是寻常事呀。”绣娘边收布尺,边笑:“每家新嫁娘,经了事儿之后那个地方都能长,没啥不好意思的,那是王爷手法厉害。”
  “......”
  毕竟是民间女子,说话大大咧咧少了分寸。
  苏明妩俏脸一红,对着这自找来的尴尬,再看绿萤和李泰庆在那憋着笑,心里头忍不住又将符栾骂了一遍。
  ...
  接下来的步骤细致多了。
  做百姓的普通衣服,有了三个尺寸,老裁缝就能做称身,但是入宫穿的锻料复杂,品质上乘,须得从颈,肩,胸,腰,背,胯等等开始,每一寸都要精确。
  苏明妩展臂,站得无聊,随口道:“绣娘的生意很红火呢。”
  “还成吧。”冯陈绣娘见王妃是个平易近人的,便不瑟缩地坦然道:“前两年,尚衣局下面的织绣坊也不是没我的名额,民妇想了想最后没去。”
  “为何?织绣坊接宫里差事,每年的俸利应当不少的。”
  “是啊,可哪有自己开绣房自在,忙起来的几个月得安置在宫门口的配房住,家里的娃娃想我想的都哭闹。”
  苏明妩闻言,轻笑道:“嗯,家人自是最重要。”
  “哎,其实近两年生意不好做,从江南运来的绸缎特别慢,几个驿站走下来成本翻几番,赚的都是手工钱,有时候送晚了,我们还得赔付。”
  “而且,官道上驿站越建越多,收的款项名目听都听不懂,再这样下去,都快比得过自己驾马车去拉的本钱了。”
  苏明妩不解:“难道只能走旱路?”
  绣娘道:“那可不,走大船谁给咱们揽货,大船得装多少啊,小本经营支不起,想拼找不到货,哎哟,说多了都是苦累,怕污了王妃的耳。”
  苏明妩眸光闪了闪,“没事,多与我聊聊,我许久没出街了。”
  “那敢情好,王妃,你听说过西城区那家做船舶的么,前几日败了...”
  ...
  懒怠的日子总是过得无比得快,李泰庆那送来的消息,说是今晚王爷就能回来,这话传到主苑,苏明妩顿时没心情的连晚膳都只是潦草用了几口。
  庑房内,苏明妩沐浴完,慵懒地趴在床上,抱着软枕动也不想动。
  她白日里被丈量了半天,从来不做杂事、娇生惯养的身子受不得委屈,泡了热汤后马上酸涩起来,四肢百骸难以言说得酥软无力,躺着才舒服。
  绿萤小碎步端着铜盆走进门,脆生生道:“王妃,奴婢先给您净手,您今日呀,摸得布料多,上面有针脚有线头,伤手的很。”
  苏明妩歪过脑袋瞥了眼,又趴伏了回去,闷了声,“嗯...”
  绿萤蹲在木榻边,细致小心地牵起她的手,用温水绞干的湿帕轻轻揉压,“王妃,您今日真的不用梳妆打扮么,万一王爷他来呢?”
  苏明妩阖着眼,有气无力发着拖音,“...他都好几日没去看看周嫚儿、林芷清了,今日不会来的,天天见我不会腻的啊,再说,在外应酬,或许都寻到别有滋味的美姬陪伴了...”
  “噢。”
  绿萤很想告诉王妃,以前在内院,她也次次晚上是这么说的,但王爷该来还是来,也没见去别的夫人那儿留宿呀,王妃是不是对自己的样貌身段认识得不够清楚...
  苏明妩的手被揉地很舒服,不得不说,有时候她觉得绿萤明明以前没做过丫鬟,但对她是当真上心。
  “绿萤,再给我背上也按按,今天好累噢。”
  “是,王妃。”
  绿萤喜滋滋,她喜欢苏明妩差遣她,不过既然是揉按背上,她总不好开着门。
  院子里晚上不许男丁来回走,谁知有没有不长眼的。
  绿萤起身准备把门合上,门关过半忽然被卡住,她低头一看,竟是踏进了只黑色皂靴,不是晚上不许外人再进主苑的么。
  绿萤眉头紧锁,下意识抬头,看清来人后,吓得面色苍白,手顿时僵住在了半空。
  她张嘴无声唤了声,“王,王爷。”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