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怎么会,又为何会介意其他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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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栾驭马急停,苏莳廷也从小道上赶过来,三人两马在宅门口打了照面。
定好的午膳时辰过去了半柱香,有众多下人看着,苏明妩只能从没出过门,变成陪兄长出去买洛阳宣。
正厅里,门楹上匾额高挂,摆设简洁敞亮,两侧金漆的雕花椅后头,各挂有一幅山水乡居图。
苏宅的丫鬟们抬着黄花梨圆木桌板,仔细地置摆上台面,原本的饭桌扩大了两倍不止。
符栾走进的刹那,厅内下人立刻停止了嘈杂对话,闭着嘴动作纷纷更是麻利,零星胆大的,才敢抬头见见小姐的王爷夫君...
苏鸿旭余光瞥见符栾,没有即刻起身,而是等他快走到跟前,才站起来弯腰作了一揖,“王爷。”
说完,苏鸿旭直接侧过,朝向他身后的苏莳廷,“你胆子是大了,买个洛阳宣,一个人买不得,要王妃陪你去?”
“妹妹好不容易回来,我陪她逛逛嘛。”
苏鸿旭闻言,皱眉道:“什么妹妹,喊王妃!洛阳宣呢?!”
苏莳廷边走边擦手,“放门房了呀,儿子办事您还不放心,我都给您挑的上好的,当然要花时间咯。”
“就知道油嘴滑舌!”
苏明妩躲在苏莳廷身后,生怕父亲骂她,但苏鸿旭现在看到符栾就心烦,连儿子都懒得多骂了,更别说嫁出去的女儿。
洛婉琴那边指挥完丫鬟摆完碗筷,回头看到三人进门,脸上笑意盈盈。
“王爷说的辰时到,怎的会和莳廷他们一道去街上。”
符栾眼尾上扬,笑道:“碰巧。”
苏明妩心里觉得哪里不对劲,符栾送信回来说那么早到的麽,母亲知道的事,哥哥怎么还在那时候让她翻.墙...
“娇娇,净手。”
“噢,是。”
苏明妩想不通,便觉得当真是凑巧,很快地将疑问抛诸脑后,她被洛婉琴推向主座符栾的左边,苏鸿旭则坐在另一旁。
下人们从后面灶房往堂屋里鱼贯入出,还在不断地上菜和点心。
苏明妩今日在暗街吃的小食多,正积食,摇头对向伺候她的绿萤道:“绿萤,我不要用饭,你替我舀碗汤就够了。”
“是。”
洛婉琴打眼望见,双眸眯了眯,“娇娇,你是不是和苏莳廷出去,又乱吃东西了?”
“没,没有啊,你问哥哥。”
苏莳廷帮着摇头,“洛阳宣旁边哪里来小吃铺子,我倒是想吃呢,娇娇她就是早飨用得太多!”
洛婉琴闻言,笑哼了声,两孩子当她傻呢,“一碗白粥,还能撑着你了?”
“...”
苏明妩的胃脘着凉会痛,乱吃会痛,睡眠不够也会不适,比她这个人还娇气,是以洛婉琴在此事上极为严格,从小用暖汤水和细粮供养着她。
偏偏有个儿子不省心地瞎心疼妹妹,觉得她乏味,带出去乱逛小食摊头...
苏明妩知道母亲教训起她来,谁在都不顶用,只能扯了扯符栾的袖子求救,悄声道:“王爷,快说我没瞎吃。”
符栾其实挺乐意见苏明妩吃瘪,并不是很想理她,但奈何她不停地一直拉扯。
是因为在她自己家,她胆子大地敢差遣他解围了?
其实是苏明妩每次都会对符栾的举动细细算账,回来马匹上,她算的是符栾欠她一次,此时还回来正好。
在被女子第五次勾拉袖袍后,符栾在桌底捉住了她不安分的手,抬起单眸笑道:“大概是生本王的气,闹别扭才吃不下。”
苏明妩正在努力抽回,听到这话也不挣扎了,她心下一惊,符栾不会要把马背上那尴尬的对话都说出来罢。
洛婉琴忽略掉还未看习惯的黑色眼罩,好奇地咦了声,“怎么了?”
其余几人虽没有问,但显然也很是想知道,齐刷刷地看过来。
“皂儿糕,炸春鱼,捏泥人。”
符栾顿了顿,感受到女子的手用力掐了他一下,露出的笑意意味不明:“闹着要去买这些,本王不准,就发脾气回来。”
苏明妩:“...”
这不就是把她吃过的玩过的,特意挑出来说了遍,暗戳戳地当着母亲的面指摘她贪玩么,真是可恶!
洛婉琴听出些由头,但王爷的面子总要给,她瞟了苏明妩一眼,“倒像是她会说的话、做的事,这几样啊,最是她喜欢的口味。”
符栾支起额角,侧过头盯着她,唇角微勾,“啧,真是不乖。”
苏明妩觉得,她现在是真的气着了,连汤都喝不下了...
苏家用膳这么多年,皆是食不言,此时可以说是帮了大忙。
苏鸿旭不想跟旁边的政敌说话,苏明妩不想听符栾说话,符栾则是把想说苏明妩的话都说完了。
直到漱完口,洛婉琴搡了搡苏鸿旭的手臂,苏鸿旭才开口对符栾寒暄了第一句,也是最后一句,“王爷,准备何时回凉州啊?”
符栾不是会迁就人的个性,自然也是不冷不热,“十九。”
苏莳廷蓦然看过来,主要是看向苏明妩,许久都没有再开口。
洛婉琴舍不得,秀眉锁紧,似是自言自语,“怎么那么快,天再暖和点走,凉州也能更温适...”
苏明妩不想母亲忧愁,努力翘起唇,“母亲,你们可以来凉州寻我呀,我也能回京华,也...也不是太远嘛。”
“嗯...”
洛婉琴心道,话是这样说,哪有那么方便。
苏明妩嫁给雍凉王,最让她不满的就是这点,想见女儿马车得坐个把月,娇娇有了委屈该与谁诉说。
王府里又不是没有旁的侍妾,娇娇是会争抢的人麽。
苏莳廷侧过头,牵起身旁母亲的手,“母亲放心,娇娇有我。”
洛婉琴回握了下儿子,只当他是宽慰,但也好受许多,罢了罢了,本不是他们可以左右的事。
...
用完膳后,未时出头,在离开东城区的马车上,苏明妩趴在窗口往后张望。
站在门口的,母亲和哥哥两个虚影变得越来越远,她的心里不是滋味,眼底潮气不住泛涌。
绿萤不晓得怎么安慰,轻轻抚摸苏明妩的背,“王妃,不要难过,我们还会再来的。”
“嗯。”
苏明妩应了声,坐回厢椅。
其实她不是难过,就是不舍得,为何嫁了人不能住在自己家里呢,这世道对女子真不公平。
“哎哟——”
“王妃!您怎么了?”
苏明妩不知是吃坏了肚子,还是颠簸累了,从用膳开始就有点肚子疼,刚才没忍住,想事情想到一半,疼呼出了声。
她摆摆手,“没,没事,可能吃多了吧。”
“王妃,奴婢来给您揉揉肚子!”
“嗯。”
说来奇怪,越揉,好像越疼。
苏明妩的鬓角开始冒冷汗,腿坐麻想挪个位置,就在动作那刻,她忽尔察觉到腿.心往下一股暖流!
这是。
绿萤发现苏明妩脸色苍白,瞬间急得不得了,马上就要撩帘喊马车停下,苏明妩赶忙拉住她,抬头虚弱出声:“没事,是我,我葵水来了。”
第33章 来月事,是不是就是没怀……
原来是这样。
绿萤放下心, 赶紧将摆在随侧的丝质绸靠塞进苏明妩的腰后,“王妃,您稍加忍耐阵, 再过两盏茶, 马车就能到王府了。”
“嗯。”
苏明妩倒不是疼得不能忍, 只是她没提前作打算, 现下都不敢想有没有沾到外衫, 身上真是黏腻难受...
这次算起来是拖了几天, 她繁忙心大乃至忘了日子, 好处在于省去了担心, 可马车上也太不凑巧了。
绿萤左右四顾, 没找着合适薄毯,“王妃,要不奴婢让车夫停下片刻, 去后座寻几件旧衣裳衬垫?”
苏明妩不想麻烦,撑着额幽声道:“算了,等回去再说。”
“是。”
一刻后, 马车不疾不徐地停在王府的大门口, 苏明妩担忧血污落染在裙后,先差遣绿萤去院子里拿条毛毯来披着, 准备等会直接进净室清洗。
符栾翻身下马, 余光看到绿萤从他斜后方窜出, 满脸急色, 火急火燎地往里冲。
他瞥了眼被风带起的摇晃纱帘,不见有人出来,出声喊住绿萤,“王妃怎么了。”
绿萤都快走到门槛, 闻声吓得一哆嗦,脚下差点一滑,手掌堪堪扶住了门板后,马上转身屈膝,“王,王爷,奴婢是去给王妃拿条毛毯。”
“她嫌冷?”
“不,不是的。”
绿萤有些犹豫,不知能不能讲,但迫于符栾的气势,她还是碎步上前低声解释:“王爷,王妃身上来事了。”
符栾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眉头倏拢,“什么事。”
绿萤忐忑回答:“...月事。”
她之所以忐忑,是因大宁朝的民间风俗,女子来了月事也就是见血,寻常夫家不愿意看到,更有甚者,提及了都怕影响时运。
都说雍凉王喜怒无常,绿萤真怕说起这桩事,不小心冲撞了他,给王妃带来不便。
没想到等了会儿,符栾看都没再多看她,挥了挥手就让她走了。
绿萤回去路上还在思索,王爷在西北带兵,她还以为,这样手握重权的大人物最是迷信这些呢。
***
符栾不紧不慢地走在回主苑的游廊下,李泰庆则弯腰低着头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忽然,男人的脚步停下,侧目向后,“李泰庆。”
李泰庆急停,“是,王爷?”
“你在宫里,可曾伺候过后宫嫔妃。”
李泰庆不明白雍凉王问这事为何,老实道:“老奴是巾帽局的掌司,负责冠带帽靴,与后宫娘娘们没有额外交际,除非,哪里缺人奴才去填补,有见过几位,但不熟悉。”
符栾闻言滞停少许,脚步转了个朝向,踏上另外条小道,李泰庆一看,咦了声,“王爷,咱这是去漪澜小苑?”
李泰庆见符栾没回他,便是懂了,王爷眼下的确要去嫚儿夫人那。
说起这周嫚儿,那当真是个不受宠的。王妃嫁进来这个把月,林小夫人还能分得王爷几晚,漪澜那边,王爷是压根没去几次。
有次是他服侍的,缘由是传消息的鸽子跑错地儿,王爷奔赴过去看信笺,顺道坐了半个时辰...
李泰庆是个太监,但他不是打小的太监。他能理解,周嫚儿跟了王爷许多年,被腻烦了实属寻常,只是,绿萤才说完王妃来月事,王爷就跑去小夫人那儿,不晓得王妃听了会不会伤心哟。
哎,他觉得王爷挺喜欢王妃的,可男人有时候真的是又无情又捉摸不定啊。
李泰庆在忖度主子心思,符栾的腿长脚步飞快,他跟上王爷的步伐,无意识也走得极迅速,不多久,两人就到了漪澜小苑门口。
比起翡烟,此处装饰简单的多。
白墙蓝瓦,三间并排屋房,左右两间小的是偏房耳室,院里收拾干净整齐却没有花草,唯一的绿意来自于石板桌旁五尺长的藤蔓架上。
李泰庆作为管家很清楚,这不是符栾的厚此薄彼,王爷从不在意后宅用度,只不过是林芷清柔弱却爱争,周嫚儿自认身份卑贱,是以退让罢了。
接近黄昏的光影虚映,周嫚儿裹条披风穿得很单薄,背对站立,抬头在看丫鬟爬梯提挂红灯笼。
从门口看,女子柳腰娉婷,纤瘦的身段不盈一握,曲线也柔软款款,的确是擅舞的女子才会有的风韵。
李泰庆轻咳两声,出声提醒,道:“嫚儿夫人,王爷来了。”
“啊?”
周嫚儿闻声回过头看到符栾,呆愣了好一阵才恍然跑近,福身告罪,“妾身见过王爷。”
“没有远迎,还请王爷恕罪。”
她不自在地拢了下头发,铺了铺褶皱裙摆,这里惯来寂静没人来,所以她穿的有点随意。
王爷不是去陪王妃归宁么?怎么今天回来,门房都没人与她说...
符栾负手站在她面前,长眸点了她一记,无所谓地道:“嗯,起来罢。”
“谢王爷。”
周嫚儿心里多年不解,雍凉王这个人,要说他不近女色,好像不是,至少他时常会去林芷清那儿。
更别说自从王妃嫁进来,王爷晚上就没怎么断过宠幸。
可说他近女色,周嫚儿自认哪怕非绝美,亦算清秀可餐,如何王爷这么多年,就是不屑碰她呢。想来想去,也只能是嫌弃她长相不够艳美吧。
好在周嫚儿想得开,她一个教坊司出身的贫穷宫女,因识大体不吵闹被符栾充数收进后院,比起宫里挣扎沉浮的其他姐妹,她过得好太多了。
她不像林芷清,敢觊觎王爷的偏宠,她只要安安份份攒下月例寄给家乡亲人,没别的多余要求。所以当时见到王妃言辞间待侍妾们宽容,她还是挺庆幸以后有快活日子过的。
可是,今天,王爷竟然来了!
符栾不知他随意的举动,小妾能想那么多,他直截了当,“周嫚儿,本王有事要问你。”
“是,王爷请说,妾身知无不言。”
就在此时,李泰庆也从室内走出来,他抱了个大大的太师椅,走路横着摆来摆去,弯腰将椅子送到符栾身后,笑呵呵道:“王爷,您请坐。”
李泰庆不胖,但肉都堆在脸上,符栾坐下时候看了他一眼,忽然想到苏明妩说的暗街泥人,垂眸轻笑了声,“是有点像。”
“啊?”
“没什么,去把院门关上。”
“是。”
符栾收起笑意,慵懒靠坐在椅背,长腿一条支起,一条肆意抻开,寻常看起来略显轻薄的动作,俊美的人做就有种特别的风流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