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白月光的宿敌之后——水墨染
时间:2021-02-21 09:38:24

  苏明妩自觉她应当不算很心动吧, 大概还是因不被信任的委屈居多,有点像儿时明明乖乖呆在房里绣了一天的手绢,可她绣不好,父亲就觉得她在偷懒的那种冤屈感。
  这没什么关系,到此为止就好。
  符栾那个人虽有副好皮囊,但性子可怖,是他打小从吃人的皇宫里慢慢磨练出来的,她既没有千回百转的柔软心肠去感化,以后避开他点才是对的。
  苏明妩想通了,捂着脸揉了揉,将酸劲儿给散了去,认真盘算等到目的地之后的打算。
  符栾在凉州不像是在京华能经常有空呆府里,他基本上是在外头忙得脚不沾地。
  凉州地处边塞,北边与羌相邻时常有摩擦,当地郡县民风剽悍,悍不畏死,西边又是河西咽喉,横穿戈壁,是为连陲重镇。
  符栾每年有大半的时间周旋于九座府郡之间,别说他没想法管后宅,就算有也是力不从心。
  这对于时不时需要出去奔波的苏明妩来说,简直是天大的馅饼,她不用次次出门都与符栾说,只消在他回府前后,留在王府充数就行。
  尤其她想做的是草药生意,在步入正轨之前,少不得往山里乡间奔走查看。
  苏明妩想了想,趁这段在路途中的时间充裕,她确实该收心好好地背药材,不然到时候见了不认识,太容易露怯。
  ...
  京华往豫州的路最是平坦,驿站每隔六十里就有设置,王府的车队能日行七八十里,为了赶行程便定下了三日一停。
  大宁朝各道陆驿分为四等:一等大院配有驿夫二十五人,二等中院配有驿夫二十人,三等小院,四等单间,人数依次递减。
  李泰庆提前打好了招呼,毕竟间隔三日,找机会寻的都是带庭院的上好砖房,这样休息起来也舒适。
  今日是第六天,他们正好到了第二家歇脚的驿站。
  驿站位于豫州临界山野间,因为是个一等,白墙灰瓦粉刷的光鲜锃亮,与旁边的山清水秀格格不入。庭院大门外就是宽道,经常有马车驶过,寻常人是没资格住的,符栾这样的身份却是绰绰有余。
  一如往常,李泰庆打点了四间上房,上等丫鬟住在楼下,家奴仆从则住在后舍通铺。
  苏明妩下了马车直接低头走进第二间,推手合上门的动作一气呵成。
  自从那日在马车争吵之后,这六天她与符栾就没打过照面,符栾也不来找她,两个人住隔壁,愣是没遇见。
  不见也好,她现在没话与他说,看到也觉得烦...
  苏明妩放下随身携带的药书,在房里走了圈儿,绸缎窗布,牙石花鸟长方桌,花梨木雕花床,这里的陈设比上次住得俨然更要精致。
  当然和家中不能比,但随行路上真是可遇不可求,等过了豫州,驿站间隔变远,那才是真真难忍。
  苏明妩满意地坐回在桌前,准备继续翻读书册,门被轻轻敲了下,这声音一听就是绿萤。
  果然,小丫鬟捧着个木箱子蹬蹬跑进了门来。
  苏明妩抬头看了眼,“绿萤,小矮脚安顿好了吗?”
  绿萤搬了张木凳放箱,回禀道:“王妃放心,马儿在后院吃草呢,它跟了王妃可高兴了。”
  苏明妩被她说笑了,道:“你连马高兴都瞧的出,我还不知道你有这本事。”
  “嘿嘿。”
  矮脚马在京华休息的几日,腿伤因为没全好,所以这次去凉州坐的依旧是板车,既好笑又可爱。符栾这点上还算不错,至少没有迁怒到她的玩宠。
  “对了,王妃。”绿萤从兜里掏出两张薄封,“有个新奇事,这个驿站居然有您两封信,刚刚侍卫大哥让奴婢顺道拿过来的。”
  “哦?给我瞧瞧。”
  苏明妩略微惊讶地接过手,拿到一看,一封是母亲,另一封是陆家的老当家。
  那她就明白了。
  细想不难想到,他们二人皆知她去凉州,她留给陆当家的地址虽然不是真的,但也是凉州的街巷,驿站用的快马,比他们马车先到,因故辗转停留两日,正好到了她的手里。
  绿萤闻言,在旁很是赏脸地配合惊呼,“拿封信都那么巧啊,王妃真有福气诶!”
  “哈哈。”
  苏明妩笑着先拆开母亲的信,母亲告诉说盛安街的铺子正在装整,约莫半个月能完成刷漆晾干。最耗费时间的还要算药房上百个格子的木工活,做的精细起来估不出准数。
  苏明妩不急,左右她到凉州需要个把月,到了还得与当地农户协谈,她现在心里还没底呢。
  陆当家的那封,苏明妩看的就尤为仔细,他似乎对愿意与他用笔杆子交流的主顾非常看重,洋洋洒洒竟是说了许多家门杂事。
  陆家做船商生意已有五六十年,信中并不避忌,他们祖上曾经是山林强盗。
  洗心革面之后想寻桩正经生意,就变卖家产做起水运船商。
  正好道上漕帮里有认识的往昔兄弟,所以他们虽然起步晚,做的还算顺风顺水,短短三十年就在京华开始有了一席之地。
  大船商不是想做就能做,采买大船须得得到漕运司的授权,并且必须允许紧要关头随时能被征用成漕船。
  而在小船商里,陆家是最拔尖的,陆当家七十多依旧壮志勃勃,想早日取得大船的资格,往上跻身成三大。
  谁能想到就在几个月前三艘船能全部覆灭呢,还是陆家最新购的三艘。船没钱了可以再买,但里头货物价值就太大了。好比苏明妩价值百两的银霜碳,比他们赚的还多。
  陆家当家有匪气,也有义气,拍板一个字,赔。结果可想而之,理所当然地逐渐败落,现在全靠钱庄借银吊着。
  信说到此,戛然而止。
  苏明妩第一封信不好问太多,看得出陆当家是个不喜欢藏事的人,她下次得继续试探问问关于佣银赚取几分的事,就不晓得他愿不愿意讲了。
  苏明妩想做水运也是为了赚钱,所以她当时在京华宅子里收到运单票据之后,曾粗略算过一笔账。
  按着她付的运煤钱,折算一艘小船能运送的货物量,单次来回大约赚一百两,耗时河道上两个月,一年也就六百两。
  陆家本来有五六艘,每年三千两看起来是可以,但里面要分给船员,折旧,漕帮,还有上交京畿都漕运司的走商税,估摸到手能有一半都算不错了。
  苏明妩也是发愁,她本来还以为能赚许多,可是好像还不如自个儿小金匣里的存银...
  其实她是一时没想到,她的外祖和祖母家在江南都是名门望族,她手里的也是三代积攒出的财力,当然不是陆家那种半路发家致富的小户可比。
  这一千多两,苏明妩觉得少,但农户或小摊贩一年才能挣个八、九两而已。
  思来想去,苏明妩还是想买大船,大船行的快,装货多,也有资格与各路水驿的漕帮谈判,就是取得漕运司的同意,怕是要费些手段。
  苏明妩皱着眉在那想事情,眼前晃得花花彩彩,她不自觉望过去,绿萤正站在那里将箱子里的衣服翻出来拍打。
  “绿萤,我们就在驿站住一晚,李泰庆他们休整粮草,你拿那么多衣服作甚呀?”
  绿萤抬起头,解释道:“噢,王妃,奴婢是不是吵到您了,这不是用来穿的,这是奴婢拿出来等会要去外头晒的。”
  “要入夏了雨水多,总是囤在板车里,奴婢怕衣裳发霉味儿,您就不好穿啦。”
  苏明妩自然不晓得这些,她也懒得关注,低下头继续。
  绿萤放轻了动作在那甩衣裳,忽然间,瞥到木箱底下原来还有个纸团,宣纸透着干墨字迹,揉的皱皱巴巴。
  这是哪来的这个,王妃在京华宅子里不小心丢进去的吗?
  “王妃,这个是——”
  绿萤刚准备捡起来递给王妃问问,门外却响起了敲门声。
  ...
 
 
第46章 欲盖弥彰
  门外站着的是李泰庆, 他是太监,尖细的嗓音极易辨别。
  “王妃,是奴才。”
  苏明妩放下信笺, 抬眸看向外侧, “李管家, 有何事情?”
  “王妃, 驿站旁边有个小果园, 奴才想问您要不要下去赏赏。”
  王府的车队现下已走到豫州和益州的交界, 此处山势蜿蜒, 由二楼镂空的雕花窗桕望出去, 楼下是庭院, 远处翠绿的群山环绕、连绵起伏。
  苏明妩这几日熟悉完大半本药书,眼眶酸涩的确疲乏,出去走走也挺不错, “好,李管家等一会儿。”
  “王妃言重了。”
  绿萤要替苏明妩换身宽适的衣裳,手里的纸团当然容后再问, 随手丢放在花鸟石的长方桌上。
  ...
  驿站旁的果园不比旁边山头大片林地, 是驿卒们凑钱划拉租来的小地方,雇了果农随便种种平素吃。
  苏明妩带着两人走到的时候, 林芷清也在此处, 正看着农户们踩木梯摘芦橘。
  “咦, 她怎的在这?”
  李泰庆显然对林芷清的到来很奇怪, 苏明妩倒觉得没什么,大家都在马车坐了好几日,能有机会出来休息,难道还互相避开不成。
  林芷清搭着丫鬟的手, 听见声转过头来。
  她今日染了胭脂,显得不那般憔悴,只是举手投足间依旧透着柔美凄婉,“芷清见过王妃。”
  和初见时同样的说辞,也不肯弯腰行礼。
  苏明妩经过瞟了眼,她还没有计较上次的拙劣手段,林芷清本人反倒傲气上了。
  李泰庆仿佛嗅到了不妥的气氛,挡在二人中间挥手指向前头十几颗芦橘树,强笑道:“额,王妃,林小夫人,咱们要不要走近点,去看看鲜果?”
  “这个时节,大果子还没结,豫州的芦橘比京华的甜多啦!”
  苏明妩出来散心,权当给李泰庆面子,笑了声,“好。”
  多往前走几步,视线逐步开阔,往左侧抬首,遥远往上是莽莽无尽的青岩绿树,右边垂眸是就近手边的小巧果园。
  仿佛在山野里藏着的人间烟火气,正值午后春风吹来,芦枝树翠绿椭圆的树叶摇摆,露出枝头圆硕金果,沉甸甸看得令人无比满足。
  苏明妩满眼美景,顿觉心情畅快,“绿萤,去替我买两篮,咱们路上吃。”
  没等绿萤应下,李泰庆接道:“王妃,奴才还能连这点事都办不好哇,现在果农们摘的,就是给您和王爷的呢。”
  苏明妩笑道:“你倒是给绿萤省了事,绿萤,还不谢谢李管家。”
  绿萤乐呵呵地,“是!”
  苏明妩挡着眼往左侧远眺,“李管家,那片山头,密密麻麻的灰色种的都是果树?”
  “王妃,您认不得吧,这满山都是桃子树杏树,要是再晚来两个月,那就赶趟儿了。”
  豫州夏热冬凉,很适宜果树,也是因为官道造设时避山绕了远路,他们才会行到这,否则单一路往北,哪里有机会看到。
  苏明妩想起自己的三个山头草场,随口问询:“这么大的山头能赚多少呀?”
  “王妃,没您想的容易,谁包的起整座啊,而且也不是江南那好山好水。老奴听说这小半座山头,一年百八十两肯定有的。”
  “哦...”
  大家聊得高高兴兴,李泰庆看苏明妩站久了,叫人搬了张竹藤躺椅来,“王妃,今天日头不烈,您躺坐休息正好,奴才与你说说山里故事。”
  苏明妩觉得不错,她出阁前就常和苏莳廷坐在院中晒太阳。
  然而她还没开口,林芷清被丫鬟红翘扶着,揉向眼尾,幽幽叹了口气,“哎,我也好累。”
  李泰庆漏了她,尴尬笑道:“林小夫人,驿站这里就单张躺椅,要不奴才给您去找张旁的椅子来?”
  红翘轻轻嘀咕了句,“那得多硬啊。”
  练马场的事虽说闹得挺大,但回来后第二天,王爷反而经常去林芷清那儿宿眠,这让红翘愈发的以为王爷是在安抚林小夫人,底气也足了回来。
  林芷清没有制止她,颦眉弱声道:“算了,既然王妃要用,我,我还是站着吧。”
  “...”
  苏明妩看着她们主仆矫情,心下冷笑,怎么,难道还想她堂堂王妃把躺椅让出来给妾氏不成。
  寻常人家,主母要求每日晨昏定省,而她呢,因为本身清早确实起不来,加之对符栾的感情完全没到需要嫉妒姬妾的地步,所以对她们基本是毫不过问。
  林芷清这样的,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苏明妩慢条斯理地躺上藤椅,她仔细想了想,没有教训妾氏的经验,确实很生疏。
  譬如,第一句怎么开头呢。
  苏明妩回忆了下,学着符栾在马场的语气,“站得舒服么?”
  反正符栾仗势欺负她,那她就要他的话来欺负他的宠妾,再让他暗暗心疼去。
  林芷清其实早就虚地想坐下,但听说符栾也会过来,便想站给他看,因此全靠身边红翘撑着。此时听到苏明妩这个问法,真是气的不得了。
  “王妃,站的当然不如躺的开心。”
  苏明妩笑道:“是啊,可惜你没资格。”
  “...”
  李泰庆从旁边哼哧搬着椅子过来,发现两人的剑拔弩张,试探道:“林小夫人,您,您也坐。”
  符栾还不来,林芷清熬不住了,准备落座。
  “没听到小夫人说的么,她既然那么喜欢站,就让她站着,站到晚膳。”
  苏明妩的声音淡淡的,平地惊雷般,几个人听完才发现是要罚的意思,纷纷看向她,王妃从来都懒得管后宅,今日是怎的了。
  苏明妩从小娇养,既然娇,就是没受过大委屈。上次林芷清的事,她是被符栾分散了注意力,否则也不会那样当没发生过。
  一直没机会给个下马威,今天就好好震慑下她。
  另一头,林芷清之所以敢出言顶撞,是因为苏明妩看起来性子软弱,没想到这次竟然真的罚她,到晚膳还有两个时辰,日头下面叫她怎么站得动?
  李泰庆见状,叹了口气,拍了下大腿。
  他走到苏明妩侧身,小声:“王妃,您要罚林芷清,就过了今日嘛,随便你罚。”
  苏明妩晓得李泰庆是她这边的人,看他紧张以为有要秘,跟着歪头低声,“怎么,驿站有大事发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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