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妩仰着小脸认真道:“王爷,我答应你,我以后不会这般不小心。”
事情往前追溯,似乎要寻到阿纯问她的那句是不是能随意出王府,那时她的回应看来就不够周全。
“嗯。”
符栾擦过女子哭的微微红肿的眼睛,拢眉停顿了片刻,压低的声音更像是对自己说,“明明连个恶人都没让近身,怎么还能怕成这样。”
苏明妩听到了,故意用侧脸蹭了蹭他,娇嗔道:“王爷,你是不是心疼后悔了,那你可要补偿我。”
“想要什么。”
苏明妩倒是没有想要的,纯粹是不希望符栾继续纠结此事,她勾住符栾,亲了亲他的唇角,“好了,就这个,我过去了。”
她做完这个动作,眉眼低垂,有些羞答答,不太好意思看男人。
符栾看着她,勾唇轻笑,“怎么办,我好像还没过去。”
“啊?”
他说完,修长的手掌打横托住女子的后脑枕骨,轻而干脆地将她换在身.下,俊容欺近,似乎是要加深方才那个位置的吻。
专注而温.柔,唇.齿间却带着不加掩饰的,强烈的独.占.欲。
苏明妩初初措手不及,瞪大的双眸瞳色还维持清澈,当湿热的鼻息打上来,她甚至有少许下意识的推拒挣脱。
但很快,她的双手开始不由自主地攀上他的脖颈,下意识地攫取着属于他的气息。
他的手势很轻,带着似有若无的安.抚...
苏明妩闭上双眼,面上的绯色彻底变成了羞意,先前还在哭呢,怎么就能轻易被符栾挑起了那种难言的心思...
就在她以为会接.着下一步时,男人却松开了她。
苏明妩睁开眸子,漆瞳泛着潋滟水光,在看清符栾披上外氅后,扶着床栏起身,咬唇道:“王爷,你,你是还在生我的气么,所以...”
所以,今日连碰都不要碰她了。
符栾系完腰带,回去亲了下她的额头,笑道:“生你的气,本王为何要惩罚自己。”
“...”
苏明妩不想他走,拽着他的衣袍,说话时连耳珠都变了色,“那你,大晚上的,还要去哪里啊。”
“有些事要做,很快,一个时辰就回来。”
苏明妩很想抱着他睡,不然恐怕会发作梦魇,她坚持道:“王爷,我,我在樟月殿等你。”
“好。”
...
符栾走到殿外,脚步未停,霍刀也不懂王妃这是哄好了王爷没,不敢出声地紧跟上去。
王府大门口,黑马马首昂扬,两只前蹄在看到主人时向上激动抬起,伴随着低低的鸣叫。
符栾翻身上马,单手挽缰骑马奔驰,马飞如箭,快的身后的霍刀摔鞭都赶不上,无比庆幸地想,还好他晓得王爷要去哪处,不然肯定受罚...
月色寂寥,北风呼啸,大冬天的城外乡道荒无人烟。
符栾勒住缰绳,停在一处高耸土丘,看向不远处陷凹位置的三间木屋。
如今已过夜半三更,正中的那间没有最初的凄厉惨叫,唯有偶尔发出几句难听的粗滥呻.吟。
“王爷,属下替乌兰拔挑选的是武威府府衙里的牢狱死囚,有的方面折腾起来是把好手,乌兰拔颇厌恶男色,也让他好好尝尝强迫的滋味。”
“嗯。”
“还有,他身边的人业已清理完毕,不会有人传出暗卫的存在。”
霍刀是清楚的,救下苏明妩的不是王府普通侍卫,而是培养多年的部分暗卫。
当时见王爷发怒,他以为王爷不会动用,而是放信号派王府侍卫前去,反正也该来得及救,没想最后直接提前用上了。
暗卫作为防庆安帝特意作出的布置,一旦被符淮安发现,就没了意义,是以才会封了那条道路,将乌兰拔的人杀绝。
“乌兰拓出来了么。”
“是。”霍刀道:“大王子没受伤害,只是和王子妃被捆绑在漠池附近的客栈,属下派人把和书递给他,其余的话都没说,大王子也没问。”
符栾唇边勾起冷笑,半响后只说了三个字,“呵,犬戎。”
霍刀估摸时辰差不多,振臂一挥,黑暗隐匿处齐刷刷冒出了一排乌压压的脑袋,他们人手一弓一箭,箭头带火,纷纷对准下面的木屋。
木屋是须卜力夫找的,其实便是霍刀派人找的,为的就是现下烧起来最方便。
符栾坐于马背,向右摊手,霍刀立刻呈上一把弯弓和铁头箭。
只见男人信手捏住箭尾,左手臂向后施力拉满弓,玉色手背上的青筋勃.起,蜿蜒如蟒,蓦地放开的瞬间,白羽箭花如流星,嗖嗖的镝鸣声划破乌黑沉寂。
第一支箭稳稳打落门上铁锁。
霍刀见状忙喝声令下,接连射出去的数十支箭,带着一簇簇团火尽数扎进木屋,很快铺成一片,变为熊熊烈火,整个凹陷处在须臾间火光冲天,亮如白昼。
屋子全为木质,烧起来有嘎吱脆响,盖住了里面男人被灼的惨叫。
门被烧了大洞,地上爬出来一个半身焦黑的男人,从他的身高体态勉强能看出是白日里曾威风凛凛的二王子乌兰拔,他的五官和额头皆被烧得焦糊。
虽必死无疑,人还是会有求生本能,他仍在剧痛下,无意识地艰难爬行。
或许,乌兰拔到死都觉得他‘冤屈’,事既没办成,他也被肆意□□,为何,那个男人居然依旧赶尽杀绝。
符栾神色未变,眼看着乌兰拔半身烧成了灰烬,片刻不停留,束马离开。
...
***
回到王府差不多快满一个时辰,符栾换了身常服,走进樟月殿院门,发现殿牖已合上。
他走近,看到苏明妩身边的贴身丫鬟尽忠职守地蹲在门口,差点打瞌睡的绿萤看到王爷,立刻醒了过来。
“奴婢参见王爷!”
“嗯,王妃睡了?”
“是。”
苏明妩回来的确想等的,左右无事就去泡了个热汤,谁成想沐浴完会困得眼皮打架。
她今日哭了许久,更觉眼睛肿肿得难看,于是回床上小眯了会儿。
苏明妩睡前嘱咐过绿萤,等王爷回来再喊她。
这边厢,绿萤仍在苦恼到底喊是不喊,王爷肯定是不许她吵醒王妃的,可她是王妃的婢女,总该听王妃的话。
她见王爷如以往每晚的迟来一样,推开门缝,侧身瞟了眼,接下来大概就要离开西苑去东院了。
记得王妃出府前也说过,下次这样,必须要出声提醒。
绿萤想着想着,难得聪明一回,借着下台阶的时候假意踩空,突然叫了声,“啊呀,真疼!”
男人闻声皱眉,绿萤心里惊吓,不断往后缩,“王,王爷,奴婢踩空了,不,不是有意的。”
符栾没来得及发火,殿内紧接着发出了踏在软毯上急促轻快的脚步声,男人指尖轻轻搭着的门应声脱离他的掌控,被向后拉开。
“王爷!”
符栾回过头,见苏明妩穿着杏色寝袍,站在门口一手把门,一手揉着惺忪睡眼,“王爷别走,我,我还没睡呢!”
她因为休息了会儿,气色好了许多,可模样看了就是没睡够。
“...”
符栾看她嘴边湿痕,抬手用指腹擦过,“那就回去睡,今天,王妃太累。”
苏明妩不怕累,更怕做梦魇,她刚刚睡得就并不安稳,总觉得有人要抓她。
不行,今晚她想让符栾陪她睡。
“王爷,我不累啊。”
符栾不信,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进去吧。”
“...”
苏明妩应了声,红了脸,状似无奈道:“哦,我知道了,看来是王爷累了,不行,那,那就算了吧。”
嗯?
符栾刚要走,听到这句,停下脚步。
他低头轻笑了声,然后转过身,倏忽间将小娇妻推抱入殿内。
“啪。”
重重关上了门...
第97章 除夕夜
年岁之终, 北疆的初雪终于如期而至,漫天的雪花在寒簌风中飞舞,天光亮, 道路滑, 千门万户的家中各方游子归来, 年味正浓。
王府里每日也十分热闹, 凉州九府十二郡的部分官员提前赶来求见, 人情往来络绎不绝。
苏明妩自从上次的事情后, 暂且对出门游玩提不起兴致,
整日除了窝在樟月殿内, 和母亲、哥哥、南康公主等小友写写书信, 就是跟在李泰庆后面盯着王府的年关布置,比如此刻,她站在大门口, 指点提挂红灯笼的事项。
“王妃,您看这样行不行啊?”
“不行,再往高处一点, 王爷微微抬头的时候能看见正好。”
“这样嘞?”
“唔...还可以吧。”
李泰庆弓着身子在木梯上来回折腾了快半柱香, 大冬天的他热得抹了两把汗,攀下到平地, 道, “王妃, 腊月的街上最忙碌, 王爷最近都在府里,霍统领也没事做,您带着他去街上逛呗。”
绿萤捧着热茶壶,给苏明妩倒了杯, 点头道:“对呀,王妃,您出去走走,折风在宅子里躺了半个月,我们不然去看看他。”
苏明妩侧过头瞥了眼路过的马车,“晚点再去,折风在恢复身子,免得打扰。”
再者,她想起那日就心悸,总觉得呆在王府里最安全,近了年关,其余经营的事提前安排妥当,并不需要她出门,
“好了,李泰庆,王府里的红灯笼还没装完,咱们继续呀。”
“...是。”
接下来几日,整个王府到处都有苏明妩的身影,她少有勤快的比李管家管的还多。
从督促膳房里打年糕,蒸小果,腌猪肉,到实在没事做,跑去库房挑选新采买进的春楹对联。
依照凉州当地的习俗,苏明妩踏踏实实地列了张清单。
腊月二十三,她要查看膳房祭灶做的糖瓜、花酥糖等,当然,结束后带了两包回房。
腊月二十四,她要陪绿萤掸完樟月殿里的灰尘,然后觉得不够,拉着丫鬟跑去符栾办公所在的院子多掸了几次。
腊月二十五...
...
东苑书房,李泰庆趁符栾休息的间隙,笑呵呵地道: “王爷,虽则奴才不该多嘴,可王妃是真的念着王爷,就想给王爷办个最热热闹闹的年节。”
符栾掀眸看了他一眼,言简意赅,“累么。”
不用李泰庆说,他到哪里都能听到她咋呼。
李泰庆了然回答:“王爷放心,绿萤好生小心,咱们不会让王妃做任何粗重活的,就是随她玩儿。”
符栾想起了件事,挑眉道:“王妃有没有说,要去看那个马奴。”
“没有!”
李泰庆警铃大作,“王爷,王妃丝毫不关心折风,提到他眉头都不眨一下。”
符栾心情不错,“本王不想再看到他留在王妃身边,你办不到,就让霍刀去。”
符栾是在意苏明妩的情绪,否则,谁敢为她死,他就真的会让那个男人死。
“...奴才办得到,办得到,待小马奴能走,奴才就把他赶出凉州。”
李泰庆自然得这么说,让霍统领去,意思不就是杀人灭口么。
符栾低头继续看折本,摆手道:“嗯,下去。”
“是。”
...
日子很快就到了腊月三十,城门闭,大雪累满盈尺,所谓瑞雪兆丰年,来年算是开了个好头。
雍凉王府里王爷专于政事,后宅冷清且尚未有子嗣,以往十多年的年节都安静的和平日相差无几,这次因着王妃嫁进来的缘故,显然增色不少,连门房都大着胆子,摆好了晚上要燃的炮竹桶。
樟月殿内,青铜镂空的薰笼暖香。
苏明妩睡醒伸了伸懒腰,转了个身,睁眸忽地看到符栾就坐躺在她旁边看书,惊得她马上揪起软被遮住眼下。
她还,还没洗漱呢!
这几日符栾是半夜走,怎的大清早又出现在她床上了,他总是神不知鬼不觉,没个声响。
苏明妩不解,她捂紧半张脸,闷声从被窝里传来:“王爷,您不去东苑么?”
“不去。”
符栾抬眸掠了她一眼,笑道:“除夕,王妃也不希望本王在这里?”
“当然不是!”
她是觉得王爷过年和平日没有区别,除了见手下部将就是同文臣商议,她是乖巧懂事,才不会要求呢。
苏明妩侧着头问道:“唔,那王爷今日准备做什么呀。”
符栾眼里盈笑,看向她,“陪你。”
“...”
绿萤捧着铜洗进殿,看到王爷和王妃两人在床上对视,没有任何暧.昧举动,却美好的让她不敢上前去叨扰。
苏明妩余光瞥到了她,裹着被子蹦跳起来,回头戳了戳符栾的肩,“王爷,臣妾去洗漱,你答应我的,不能跑。”
“...嗯。”
***
这次过年,李泰庆把杂事做掉了大半,留到苏明妩手里无非是看看账本,做做督工。
作为管家,他当的十分称职,下人们的岁钱,前两日都是走他自己腰包发完,没花大钱,但面面俱到的使所有人脸上都挂满笑容。
苏明妩想起她受到的李泰庆的照顾,一早就包好了红包,准备趁今天这个好日子发出去。
早膳完毕,符栾换坐到先前摆的紫檀书案后,苏明妩则更喜欢她那张羊毛毯上的小矮几,两人各忙各的,也很是惬意。
“绿萤,你把李泰庆喊过来。”
“是。”
等人的途中,符栾拿着书,偶尔瞟她一眼,就见她正数着红布袋里的银子,斟酌之下似乎不太舍的地往里面多加了几颗银豆,那架势,活是个小财迷。
苏明妩没察觉,直到李泰庆进门,她才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