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学到好玩的东西了。”
符渊伸手帮她摘掉镯子,随口好奇问:“是什么?”
安稚郑重答:“破窟窿。”
符渊怔了一下,哑然失笑,他抬起手,手指一弹,旁边的山石轰隆一声,应声而倒。
他问:“你是说这个,‘破——空——隆’?”
原来这招叫做“破空隆”,并不是什么“破窟窿”。
安稚抿抿嘴唇,心里脚趾扣地,脸上面不改色,“没错,就是这个。”
符渊低头看她一眼,并没有丝毫嘲笑她的意思。
“破空隆是七凉山有名的一招,有一次南沉和我打赌输了,教过我。”他抬起手,轻轻摸了摸安稚的头顶,“有点难,慢慢练,不用急。”
他的动作轻得几乎感觉不到,只在她头顶的发丝上试探地稍微贴了贴。
安稚觉得他很体贴,没有躲开,点了点头。
符渊满意地收回手,一边下台阶,一边思索着,把破空隆的要点给安稚重新捋了一遍。
安稚自己试了试,一个破空隆打在山石上,毫无效果。
安稚有点发愁,“要练到什么时候才能把人撂倒呢?”
符渊好奇,“你为什么要急着把人撂倒?”
安稚把乌罡丸的事说了一遍,“无论如何,都要抢在冉野前面把人撂倒,绝对不能让他拿到乌罡丸。”
符渊笑出声,“好,我们抢在前面。那先不回家,我们去地烟泉。”符渊招手叫来云碟。
“地烟泉?”安稚不懂。
“过去你就知道了,对你的破空隆大有益处。”
云碟转瞬即到。
这里也是浮空岛,只是眼前烟雾弥漫,只能在迷蒙的白雾中看到一点前面建筑的影子。
热气扑面而来,温热的白雾中,传来哒哒的马蹄叩地的声音,两匹通体雪白的小马从雾中走了出来,看见符渊,俯下马头施礼。
符渊点点头,对安稚说:“这座浮空岛的地下有一种特殊的灵石,可以让泉水蒸腾雾气,你去好好泡一泡。”
还真是个温泉。
小马带着安稚一路穿进白雾中雕梁画栋的牌坊和建筑,把她送进一间很大的房间,就退出去了。
房间中间,是个室内游泳池那么大的温泉水池,水池边早就准备好了沐浴的沐巾等等。
安稚安心地泡了个温泉。
一下水,就觉得泉水特殊,白天练功时滞涩的灵气忽然转起来了,身上的灵脉忽然变得异乎寻常地通畅。
安稚干脆泡在泉水里用了一会儿功,自觉卓有成效,功力大涨。
出来穿好衣服擦头发时,听到符渊在外面问:“安稚,你好了没有?”
安稚过去帮他打开门,进来的竟然不是人。
是猫。
掸子踱进来,一身毛蓬松柔软,好像也刚洗过澡——难得有只愿意主动洗澡的猫。
安稚一看到掸子手就有点痒,很想揉一揉他。
他跃到软塌上,坐了下来。
紧接着就有两个年轻男子进来,都穿着白衣,估计是刚刚的小白马。
他们每人手里都端着一个金色托盘,托盘里摆着一个白瓷碗和一个瓷杯,里面都装着牛奶一样的东西,正在摇摇晃晃。
掸子版符渊说:“这是这里的一种特殊的泉水,能帮你疏通灵脉。”
杯子是安稚的,安稚捧着尝了尝,味道有点像牛奶,还挺好喝,喝下去五脏六腑都很舒坦。
符渊也在认真地喝盆盆奶。
他喝得不快,一下又一下地用舌头卷着,感觉到安稚的目光,抬起头,“要不要再拿一份?”
他的声音清冷,粉红色的鼻头上和两边的胡子上却全都沾着白白的奶。
安稚实在忍不住,笑出声,顺手抓过旁边雪白的绢帕。
“别动。”
安稚一手搭在掸子的脖子上,一手用绢帕擦了擦他的鼻头和胡子。
掸子真的没有动,安静地等她擦完,才低下头继续。
安稚放下手里的绢帕,重新捧起杯子,心中感慨:就没rua过这么好rua的猫。
掸子脖子上的毛扎实柔软,手感奇好。
如果他是只普通的猫该有多好。要是只普通猫,就可以一把按住,随便酱酱酿酿……
安稚脑中胡思乱想时,符渊又抬起头问:“真不再要一杯了?”
吓得胡思乱想的安稚一抖,差点把杯子扔了。
大魔王偏头看着她,鼻子又沾上奶了。
白白的,顶在小鼻头上。
安稚努力克制住自己,欲哭无泪,大魔王,这样诱惑别人真的好吗?
都不给人一条活路。
安稚指指鼻子,“你这里又沾到了,算了,等你喝完再一起擦吧。”
掸子没再说话,低头继续喝奶,这次卷舌头的速度快了一点,一会儿就喝完了。
安稚把自己杯子里剩下的一饮而尽,抓起绢帕,和刚才一样,凑过去认真地帮他把鼻头和胡子上沾的奶抹掉。
又一次假做不经意地把手搭在他的脖子上,偷偷摸了摸他的毛毛。
“好了。”
掸子默默看了她一眼,轻巧地跳到地上,落地的一瞬间变成了人。
安稚立刻尴尬了。
人家能变成人,人家当然有手,上去帮他擦嘴算怎么回事?一看到掸子,脑子就秀逗。
果然,符渊伸手拿起另一条白绢帕,瞥了她一眼。
不过他并没擦他自己,而是上前两步,伸手固定住安稚的头。
他说:“只记得擦别人,自己脸上也是花的。”
有吗?
安稚并不觉得脸上有奶,伸手想去抓镜子。
符渊没让她拿,把她的头扳回来,用绢帕认真地在安稚嘴角边沾了沾。
他现在不是掸子,是个男人,帅得无与伦比,正用温热的手掌坚定地握着她的后脑。
他离得很近,近得呼吸相闻,一双漂亮的眼睛上浓睫半垂,目光落在她的唇瓣上不动。
安稚瞬间就想歪了,不由自主地开始慌张。
符渊倒是镇定自若,他用绢帕慢悠悠地把她两边的脸颊全都擦了擦,又仔细打量了好半天,才松开手,淡定地说:“好了。”
第15章 舌灿莲花
回家吃过晚饭后,安稚还有作业要做,却做得十分暴躁。
“怎么了?”符渊过来问。
他也看出他的小宠物正在炸毛。
“这里本应该有个鼠标,这里应该有个键盘。”
安稚把手搭在桌面上,敲了敲脑中虚拟的键盘,满脸痛苦。
符渊一直只用青翳镜和安稚连线,操作不多,大半时间都是在视频,把青翳镜当做触摸屏就足够了,并不觉得需要鼠标键盘。
触摸屏对安稚而言,却远远不够,太不方便了。
安稚暴躁地做完作业,暴躁地提交睡觉去了。
第二天早晨起来,却发现青翳镜前的桌面上多了点东西。
是一套鼠标和键盘,木头做的,雕刻精致,打磨得油润可人。
安稚摸了摸,键盘上的键是固定死的,并不能动。
是一组木雕摆件,刻成鼠标键盘的模样,虽然看着挺漂亮,但是并没有什么用。
安稚哭笑不得,又有点感动。
“符渊,你人真好,这都是你雕的?”
居然为哄她高兴,肯白花这种功夫,做这种没意义的事。
符渊却冷静地说:“当然不是。我为什么要自己雕?是我画好图纸,让尚工司连夜赶工做出来的。”
安稚有点小尴尬。
符渊却走过来扭动兽头,打开青翳镜,“试试看。”
安稚:?
安稚把手搭在鼠标上。
光标竟然动了?动了??
安稚连忙点了点地址栏,随手敲了敲键盘,虽然键没有动,相应的字母却出现在地址栏上。
安稚有点结巴,“符渊,你是怎么做到的?”
符渊不动声色,淡淡道:“连青翳镜我都能做出来,这个是小意思。”
所以青翳镜竟然和云碟一样,也是他的杰作?
安稚讶异地看着他。这只大猫猫,天资聪颖,堪称乾旋大陆版的达芬奇。
符渊长长的手指抚过木头键盘。
“这个用起来手指可能会疼。时间太赶,你暂时用着,今晚他们就能帮你做出真的可以敲下去的键盘。”
安稚这次无比真心地又说一遍,“符渊,你人真好。”
符渊神色不动,伸出手抚上她的头顶,摸了一下,“在这里我是主人,应该的。”
小猫崽瞧见热闹,也挤过来看,跳上桌子,试探地闻了闻键盘。
安稚把它抱起来,“小橘,这是我的新键盘,不许乱踩。”
符渊蹙蹙眉,“小橘?”
“是我给它起的名字,”安稚挠挠小橘的脑门,“好听吗?”
把小猫崽从宠物店抱回来后,发生的事太多,还没来得及给它起名字,昨晚安稚终于想起这茬。
符渊立刻不平了。
“为什么它的名字比我的好听?它就可以叫小橘,我就非要叫掸子??”
“因为它是橘色的,你又不是橘色的,”安稚无辜地说,“再说它的尾巴也不像掸子。”
小橘悄悄举举细长的尾巴,表示同意,“喵。”
符渊不爽地瞥了小橘一眼,趁安稚低头时,对小橘无声地呲了呲牙,小橘吓了一跳,赶紧把脑袋扎进安稚怀里。
下一秒就被人拎出来了。
安稚:?
“我已经让人在隔壁给它收拾了一间屋子,里面有吃的有玩的,有几个人专门照顾,不用天天和你挤在一起。”
所以在他们王室,宠物的宠物都有自己单独的房间和仆侍?
豪门的生活竟然这样该死的奢侈。
“还有一件事,”符渊把小橘递给侍从,“我明天一天都有事,要去天洄岛,不能送你,我派别人送你去七凉山。”
安稚赶紧问:“不用人送我,我能自己用云碟去七凉山吗?”
符渊答:“当然可以,我这里的云碟都会听你的话,你要它们去哪它们就去哪。可是你自己行么?”
安稚兴高采烈:“没问题,我又不是小孩。”
符渊想了想,答应了,只嘱咐,“别忘了戴着镯子。”
第二天下了网课,安稚就一个人跑去找洗魂阁旁边的云碟。
“云碟,去七凉山。”安稚吩咐。
立刻就有一只云碟听话地飞到她脚边。
一个人踏上云碟,有点兴奋,感觉好像小时候上学,天天被家长接送,忽然有一天大人都有事,可以自己一个人揣着钥匙回家。
一晃就到了七凉山,安稚照例让云碟停在山脚下等她放学,反正云碟不听别人的命令,不会被偷。
今天安稚的衣服是真的很低调。
安稚临走前特地提前换上,观察了半天,也检查了半天。
这件衣服颜色不会变,穿上也不会乱放莲花,就是一件平平无奇的淡黄色长裙,裙摆上绣着一只漂亮的五色鸟,长长的尾羽绕了裙摆一圈。
保险起见,安稚还叫来一个猫侍从,问他这裙子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年轻的猫侍从红着脸看看裙子,答:“这好像是一种叫金琼草的茎里抽出来的丝织成的布料,很珍贵。”
还好,就是材料特殊而已,安稚穿得很安心。
进了功房,只有几个女孩过来拉着安稚研究了一会儿她的衣服。
这里的弟子大多出身不凡,眼光极高,穿得都不错,因此这次并没有太多人再注意她的衣服,让安稚更加安心。
其他人仍然在聊峰顶上的那块飞地的事。
好几个弟子言之凿凿,说飞地晚上有人影。
冉野他们根本不信,觉得他们在鬼扯,故意吓唬人玩。
他们一直争到上功法课,在兰盏师兄的威慑下竟然还敢小声互呛。
安稚昨晚睡前一直在练破空隆,已经练到能把放花瓶的雕花木架子打得摇摇晃晃,今天迫不及待地想用冉野验收一下成果。
不过兰盏师兄今天没有让他们练破空隆的意思。
他只拿出书稍微讲了讲功法,就说:“我今天有事,要跟师父一起去一次天洄岛,你们自己练吧,练到晚饭。”
他和南沉也要去天洄岛,不知道有什么事。
“我要挑一个人出来看着你们……”兰盏的目光扫过满功房的弟子。
冉野的头立刻抬起来了。
安稚看他一眼,心想,呵,还皇子呢,连当个弟子的小头目的机会都舍不得放过。
安稚低下头翻书。
翻书的人却特别吸引了兰盏的注意。
“就你吧,安稚。”
安稚抬起头:?
兰盏交代:“你看着他们,不要让他们乱跑,等到时辰再放人。”
安稚还没说话,一个冷冰冰的男人的声音突然冒出来:
“你在教我做事?”
安稚:?
所有人:??
声音确凿无疑是从安稚这里发出来的。
准确地说,是从安稚裙摆上五色鸟的鸟嘴里发出来的。
这衣服果然还是个坑。
它一声不吭地忍到现在,找这种时候突然开口说话。
兰盏的目光停在安稚身上,蹙了蹙眉,“你身上这件是‘舌灿莲花’?”
有弟子也终于认出来了,“对,好像传说中‘舌灿莲花’就是金琼草的丝织的,上面还绣着解语鸟。”
“我听说解语鸟能从穿衣服的人的脑子里搜罗诗词警句,把它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