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渊蹙蹙眉,手上又放松了一点,“凌霄岛碎后,玄苍的秘宝呢?”
他会这么问,开来玄苍的秘宝现在并不在符渊手里。
安稚实在忍不住,插口问大蛇:“你们用希音碎了凌霄岛,难道不会把玄苍的秘宝也一起碎了吗?”
“碎不了。”
符渊的压迫轻了,大蛇说话顺多了。
它说:“我看过古书,希音根本碎不了玄苍的秘宝,所以我们才敢这么用。不过秘宝到底去哪了,我们也不知道,我们当年把凌霄岛的碎片翻过好几遍,里面根本没有。”
符渊还想问什么时,不再被挤压的大蛇忽然张开嘴巴。
它的蛇信上挑着一颗发光的橙色光球。
一道光突然从光球中射出来。
那道光骤然分散成无数道各种颜色的光线,在空中疯狂地扭曲窜动。
安稚的眼前顿时花了。
无数奇奇怪怪的光影让人眼花缭乱,安稚看见了不少她完全不能理解的片段,像乱剪的电影镜头一样,胡乱凑在一起。
安稚的头被这些奇怪的景象弄得又懵又晕,疼得好像要炸开一样。
安稚根本没有细想,凭本能把一个破空隆朝大蛇的方向推了过去。
这一次,安稚又听到了希音震动的声音。
这次声音极响,比在天塔门擂台上打蔓虞时的声音还要响得多。
就在破空隆推出去的一瞬间,安稚眼前混乱的光影已经消失,又能重新看到东西了。
只见符渊掌中激射出几道强光,像钉子一样钉住了大蛇,大蛇蛇信上的橙色光球正在从空中掉落。
然而破空隆已经发出去了。
来不及了。
安稚看见,破空隆推过去的一瞬间,对面被符渊钉在墙上的大蛇开始崩裂,不是碎成一块一块,而是彻底地化成细碎的齑粉。
大蛇惊恐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蛇身一点点变成粉末,一直到蛇头也没了。
尺衡当年借走希音,把凌霄岛,连同岛上无数人碎成小块,现在轮到了他自己,比凌霄岛碎得还碎、还惨。
就连大蛇身后的墙壁,也跟着碎出一个破空隆形状的大圆坑来,掉了一地粉末。
只有一样东西没有碎——
就是那颗橙色的光球。
光球被希音冲撞,却安然无恙,正从掉落的地方缓缓地升起来,在空中停顿了一瞬,仿佛找准了方向一样,向安稚直撞过来。
符渊就站在安稚身边,却没有出手干预。
安稚只觉得眼前一闪,光球就消失了。
这种感觉太熟悉了,和上次在天藤岛希音飞进她身体里时一模一样。
安稚本能地内观,毫不意外地发现,那颗橙色的光球已经进到她的丹田中,正在一圈又一圈地围绕着她的灵元旋转,也和希音那时一样,变成了她的灵元的卫星。
安稚:“……”
符渊问安稚:“它是不是又进到你的丹田里了?”
安稚点点头,刚要说话,就一眼看到那颗橙色的光球毫不意外地坠毁在灵元上。
前些天走过一遍的流程再走一遍,安稚闭着眼睛都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灵元吞掉橙色的光球后,猛地炸开,只不过这次铺天盖地的光芒全都是橙色的。
安稚熟练地往下倒,熟练地倒进符渊的怀里。
熟练地想:啊。又升阶了。
这次升完就是九阶了吧?
上次还知道灵元吞掉的是希音,这次灵元当零食吃掉的橙色光球到底是什么东西?
符渊把她稳稳地放平在地上,好像回答她心中的问题一样,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颗光球应该是九碧的传国秘宝,叫隐色。”
安稚心想:行吧,前几天把人家青霄盛容的东西吞了,今天又把九碧修落的东西吞了,明天还想吞谁的?
符渊的玄苍秘宝也不用再找了,找到后大概也会被灵元一口吃掉。
安稚眼前的红光一直不退,什么都看不见,但是还是能感觉到,符渊又变成掸子了。
胸前一重,应该是他跳了上来,毫不客气地趴下了。
他卧在她胸前,伸出爪子,用肉垫碰了碰她的脸,又没头没脑地舔了几下。
安稚听见他轻笑出声,像是在和她想一样的事。
因为他说:“玄苍的秘宝名叫化心,自从凌霄岛碎后,就一直不知所踪,我找了这些年都没找到。等我找到以后,就把它喂给你的灵元,让你的灵元等一等,不要急。”
安稚:“……”
等红光终于褪去,安稚能动了,才坐了起来。
安稚有点尴尬,先瞥一眼碎成沫的大蛇,“我刚刚就是随便发了个破空隆,没想到就把它打没了。”
她坐起来了,符渊就从她胸前挪到腿上,继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趴着。
“没关系,”他说,“反正我想问的也都问完了。这他是自作自受,碎得好。”
安稚放了点心。
她问符渊:“好像你们乾旋四国,每国都有自己的秘宝?是你们分的吗,一国分了一个?”
“并不是。”符渊赖在她身上不动,“我也只听过传说,都说是很多年前,有人在苦海底找到几种秘宝和古书,上面说如果守护好秘宝,可保国运昌隆,大家抢来抢去,后来几样秘宝就陆续流落到几国的王族手里。”
符渊说:“看来非侑已经找到了希音的用法,尺衡也知道隐色怎么用,但是像我们玄苍的化心,好像就一直不知道该怎么用,就摆着而已,不过我们的国运确实一直不错。”
安稚也知道,玄苍在四国中最富庶强大,堪称四国之首。
安稚好奇:“你们玄苍的化心也是个光球吗?”
“我不知道。我父母去世时我太小,根本没见过化心。”符渊说,“不过我好像隐约记得,父亲说过,一定要守护好化心,玄苍才会国运恒昌。”
安稚心中默默祈祷:但愿永远都不要遇到化心,否则它又要变成她体内地魄灵元的下酒菜。
符渊用头拱了拱她的手,安稚才回过神,摸了摸他的脑袋,又撸撸他背上的毛。
符渊舒服地眯了眯眼睛,把头窝在她的臂弯里。
有他在,安稚的灵元渐渐恢复正常了。
每升一次级,就如同易筋洗髓,脱胎换骨,安稚的身体说不出地轻盈舒服。
“我们走吗?”安稚问他。
“不走。”符渊一动不动,干脆把眼睛闭上了。
安稚:“……”
他闭着眼睛装睡,丝毫没有变回人形的意思,外面还有那么多人在等着呢,安稚干脆抱着他一起站起来。
这只大猫还真有点份量。
尺衡杀了,他们的秘宝隐色也拿了,空荡荡的大厅里再无别物,安稚顺手关上密道通往外面的门。
“你不下来自己走路吗?”安稚问他。
符渊安然地趴在她怀里,把一对爪子搭在她胳膊上,“不要。我刚刚打了一架,有点累。”
安稚无语,“尺衡是我杀的吧?”
他狡辩:“你杀他就杀了一下,我按他按了很多下。”
安稚:“……”
安稚:大魔王你要不要这么幼稚?
不止幼稚,符渊变成猫后还很赖皮,真的把自己当成猫,腻在安稚怀里,用爪子尖勾着她的衣服,死活都不肯下去。
没办法,安稚只好抱着他上楼梯。
“你重成这样,”安稚板着脸,“肯定是猫粮吃得太多,该减肥了。”
符渊安闲自在地趴着,恍若无闻。
爬了一会楼梯后,他忽然一扭身,主动从安稚身上跳下来了,落地变成人形。
安稚想:估计是他终于良心发现,不好意思再让她抱他上楼。
没想到他落地后,就伸手一抄,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符渊解释:“刚刚你抱我,现在换我抱你,公平合理。”
安稚:?
符渊继续说:“而且你抱着一点都不重,我觉得你可以跟着我吃点猫粮。”
安稚:“……”
一直抱到快到密道入口,因为安稚在他怀里疯狂地扭来扭去,符渊才不得不把她放了下来,否则看他的意思,大概会把她直接抱出密道,被外面的所有人看见。
在出去之前,符渊问:“这几天我可能会很忙,你还是留在无忧岛等着我?”
“住在他们天塔门里吗?”安稚并没有任何异议,只是想起一件事,“可是我的网课怎么办?”
“满脑子都是你的网课,”符渊摸摸她的头,“我叫人把青翳镜给你送过来。”
这下安稚彻底放心了。
在哪上课不是上?
符渊连夜把安稚送回了无忧岛,他给整座岛都下了禁制,又有南沉在,没什么可不放心的。
于是安稚又进入了正常的生活流程,只不过换了个地方。
每天上午照例上网课,下午不用练功,就和冉野熊七在无忧岛上到处乱逛,胡吃海塞,简直乐不思蜀。
七色神鹿回归的消息已经在九碧传开了,无忧岛上人人都在八卦,去外面逛一圈,能听到各种神奇到神经的传言。
只有安稚他们几个知道,那只传说中的七色神鹿就是他们的好朋友修落。
冉野一直和修落不太对付,现在修落忽然走了,冉野反而怅然若失,落落寡欢。
有很大变化的还有天塔门。
九碧王尺衡死了,王位上换了人,昏迷不醒的蔓虞当天连夜就被人抬走,不知被关到哪里去了。
整个天塔门的气氛忽然就变了。
一门派都变成了鹌鹑,缩头缩脑,往日赫赫扬扬的做派烟消云散。
最重要的是,没隔两天,新的九碧王就派人到天塔门来。
来人先是宣读了原掌门蔓虞的种种罪状,比如强占无忧岛上百姓房屋,扩建天塔门,冲突时致死人命等等,然后又请七凉山掌门南沉暂时帮忙协理天塔门事务。
整个天塔门忽然到了南沉手里。
原来人有两张脸这件事,安稚算是深刻地体会到了。
那些前两天站在大门口,连引路都不肯的天塔门大弟子们,现在见到安稚他们,脸上的笑容像开出一朵朵大花一样。
第56章 妖娆诱人的宠物
每天到了饭点, 完全不用操心,就有人巴巴地把饭送过来。
南沉并不吃东西,安稚他们几个哪样东西多碰了一点, 下一顿那一样就会多出不少,哪样没碰过, 下一顿立刻换成别的花样。
一应用度的东西, 只要安稚他们提一句, 立刻就有人送上门。
有一天安稚在门口,听见外面有人小声吵架,仔细听了一下, 发现他们竟然是为了轮到谁进来送东西吵翻了。
只有一个人一如既往,并没有什么变化, 就是阮芷。
她闭门修行, 依旧很少能在外面见到她, 有时候偶尔碰到,她跟安稚他们聊上几句, 态度平和自然。
她在比武时敢帮安稚出头,让安稚对这个性格沉静胆子却很大的小姐姐很有好感,每次都跟她瞎聊半天。
有一天安稚才上完网课,阮芷忽然过来了, 说了一会儿修行的事,她才忍不住问:“他们会把整个天塔门封了吗?”
原来她来是为了打听这个。
安稚老实地回答她:“我也不知道。”
阮芷忧心忡忡,“其实天塔门原本就是九碧的大派, 当年并不是这个样子的, 作风朴素踏实,自从蔓虞接手后,地方大了, 弟子多了不少,门派上下才一天天变成现在这种风气。”
阮芷诚恳地望着安稚。
“让出强占的土地,缩小规模,遣散弟子,都是理所应当,我们只求能留着天塔门,别让它就此没了。”
她满眼都是恳求的神色,好像安稚就是那个能决定天塔门命运的人一样。
安稚赶紧声明:“这种事我是真的不知道。”
两个人正在说着,安稚一眼看见南沉从外面路过。
安稚吓了一跳:他怎么会一个人在到处乱跑?
安稚嗖地蹦起来,冲出门一把把他揪住,“师父,你要去哪?怎么不叫冉野他们陪你去?”
南沉无辜地说:“我只不过出来看看,正要回房。”
他又走反了,幸好发现得及时。
安稚把他抓进来,放在椅子上固定住,免得他又不见了。
阮芷站起来跟南沉施礼,安稚帮她把她打听天塔门的事跟南沉复述了一遍。
阮芷知道,看起来新的九碧王对南沉很看重,关于天塔门今后的命运,南沉的想法肯定很关键。
阮芷搜肠刮肚地选着措辞,努力想说服他。
“南沉师父,天塔门是九碧的大派,以从眼根入手修行闻名,要是没了,十分可惜,”她说,“众所周知,从眼根入手修行,是全乾旋最快捷方便的法门……”
南沉立刻“嗯?”了一声。
阮芷停住了,疑惑地看着他,满脸都是——“我说错了吗?”
南沉冷着脸正色道:“众所周知,我们玄苍的以心入道,才是最简便快捷的法门。”
阮芷刚刚还满脸恳求的神色,听到南沉的话,却直了直腰背,严肃起来。
“若论扎实,也许是比不过玄苍的以心入道,但是说起简便易学,哪种法门能比得过我们的以眼根色相入道?”
南沉的声音冷冰冰的,“简便易学?请问贵派弟子都是多久聚元?多久升到五阶?”
阮芷的脸都涨红了,他们天塔门的聚元速度确实不及七凉山的十日聚元。
她却还在坚持,“那是他们教得不好,学得不好,并不是这种法门不好……”
他俩滔滔不绝,唇枪舌剑,谁都不让着谁。
安稚在旁边目瞪口呆:他俩这是突然吵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