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时热恋——子春暖橘
时间:2021-02-22 09:13:06

  自从她接了那档节目,每天出门比他还早,下班比他还晚,夜里更是一秒入睡,而且睡得特别沉,任他推肩捏脸都没半点反应。
  粗略算算,自从上次为了录节目从她那里要了点“小甜头”之后,两人已经个把月没有好好“交流”过了,连从前雷打不动的“睡前练习”都搁置很久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励晏林心里的怨念越积越深,辛澄却一点儿都没察觉。
  她将全部的精力都投注在《精英说》上。
  《精英说》是江州卫视新推出的一档谈话类节目,邀请的嘉宾多为20-35岁的行业精英,节目通过分享他们既往的经历和取得的成就,与观众一起探讨成功的秘诀,旨在为当代青少年树立正确的三观,引领人生前进的方向。
  首期因为有励晏林坐镇,节目一炮而红,接下去的几期虽然没有首期关注度高,但收视率依然稳居同时段第一。
  因此辛澄虽然忙得够呛,但工作热情空前高涨。
  这天,录完最新一期节目,她累得只想就地躺下,可还有好多事等着她去做——
  下周那期节目的短片拍得不够好,还得和嘉宾约时间补拍几个镜头;下下周那期的稿子才写了一半,得抓紧时间写完;下月底那期节目的嘉宾刚刚定下来,得找个时间去拜访一下......
  辛澄一边暗自想着,一边匆匆走出演播大厅,却听身后有人在喊自己,扭头看去,只见胡悦悦踩着高跟鞋,像只高傲的孔雀扭着腰肢朝自己走来。
  她尖细的下巴微微仰起,脸上带着惯常的倨傲笑容,语气也一如既往带着满满的讥讽:“你在卫视混得挺好呀!怪不得不肯叫我哥‘金主爸爸’,原来是抱上了励晏林的金大腿!”
  狭长的走廊里,工作人员来来往往,辛澄不想和她多说,只抬起手腕看了眼表,淡淡地说道:“不好意思,我接下来还要参加一个重要会议,就先走了......”
  “我正好也要走呢,一起好了。”胡悦悦跟上她,边走边说,“欸,我记得你以前被励晏林欺负得要死,却没想到,九年后,你竟然死皮赖脸地巴着他不放,我说,你是抖M吗?为了一份工作,连脸皮都不要了啊......”
  听到这里,辛澄猛地刹住脚步,她沉下脸,压低声音警告道:“胡悦悦,你要是想找茬,我建议你换个时间,到时候我一定好好奉陪!”
  胡悦悦挑起一双修的又细又弯的眉毛,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谁说我是来找茬的?”
  辛澄皱眉,不悦地反问道:“那你来找我做什么?”
  “当然是......”胡悦悦勾起一边唇角,露出不怀好意的笑,“找你叙旧啦。”
  *——*
  尽管还有一堆工作要处理,辛澄还是在天彻底黑下来之前离开了广电大楼。
  因为今天是岑果和迟怿结婚三周年纪念日,晚上他们会在家里开一个小型的庆祝party,早在一周前,岑果就向她发出了邀请,辛澄也欣然应下。
  正巧遇上晚高峰,车子堵在路中央动弹不得。
  排成长龙的汽车闪着红色的尾灯,与缤纷的霓虹相互辉映。
  辛澄靠在汽车后座,望着窗外的夜色出神。
  明明身体很累,脑子却异常活跃,一个小时前与胡悦悦“叙旧”的情形自动自发地在脑海里回放。
  原来胡悦悦不仅是她的大学同学,还是她的初中同学——同年级但不同班的那种。
  但辛澄完全不记得了。
  14岁那年,她遭遇了人生中最凄惨的变故,父母双亡后,她住进了爷爷家,并转到了离爷爷家很远的一所寄宿制学校。
  那时,她刚刚升上初二。
  在辛家,爷爷对她不闻不问,伯母郭瑛和堂姐辛景嫣,还有郭瑛和前夫生的儿子曹辉三天两头欺负她。
  在新学校,她孤零零一个人,同学们明里暗里找她的麻烦,日子过得异常艰难。
  幸好,遇到了郁修林。
  他就像一缕阳光,照进她黑暗冷寂的生活。
  只是后来,大约在初二快结束的那个夏天,她不知道怎么的,后脑受了重伤,昏迷了近一周时间,醒来后,竟然把到新学校里的所有事情都忘了。
  却独独记得郁修林这个人。
  当时郁修林刚刚高中毕业,拿到了美国藤校的offer,已经出国去了。
  而她在医院足足躺了一个月,出院后被外婆接走。
  外婆和辛家一样,都在安城,只是辛家位于市中心,外婆则住在偏远的县城。
  在那里,失去了记忆的她仿佛重生一般,和豁达和蔼的外婆相依为命,也慢慢变得坚强开朗起来。
  平顺地度过初三和高中,在外婆的支持下,她考上了江州传媒学院
  ——以她的成绩,去国内最好的传媒大学也绰绰有余,但她还是选择了离安城最近的江州传媒学院,原本计划毕业了就把外婆接过去,却没想到,在她大二那年外婆因病去世了。
  她很是消沉了一段时间。
  直到半年后考进江州卫视实习,才堪堪振作起来。
  那之后几年,她过得平淡又顺利,再度迎来的转折,是年初被辛建祥叫回安城联姻,阴差阳错嫁给励晏林。
  穿着lo裙扮演他新婚妻子的时光,从抗拒到主动,从无奈到enjoy,大概是她人生中最奇特的一段经历。
  但主持《精英说》后,她以为自己的生活又回到了正轨,却没想到,胡悦悦竟然把那段被她遗忘的过往毫无预兆地摊开在她的眼前。
  胡悦悦嘴里那个14岁的辛澄,又瘦又小还特别胆小,动不动就哭,没有朋友,总是像个跟屁虫似的跟在郁修林后面,同校的女生都很讨厌她,励晏林也是。
  而她特别怕励晏林,每次见了他都像只老鼠见了猫似的,怕得瑟瑟发抖。
  为了证明自己的话,胡悦悦还特地给辛澄看了几个视频。
  每个视频里都是她被励晏林“压迫”的画面,要么是被罚蹲马步,要么要被罚操场跑圈,那时候的励晏林总是板着一张脸,虽然年少,可那慑人的气质和现在比起来,有过之而不及。
  他对她严苛到了极点,手上总是拿着一根戒尺,每次她马步蹲得不标准或是跑步跑得不够卖力,他就会气势汹汹地扬起戒尺逼近她。
  郁修林的身影也经常出现在镜头里,大多数时候都是实在看不下去,劝励晏林“放过”她的:
  “阿晏,你跟个小姑娘较什么劲?她又不是专业选手,随便练练就好了......”
  “阿晏,可以了,你看她腿都抖成那样了,别太过了......”
  “阿晏,今天太热了,再跑下去她会中暑的......”
  “阿晏......”
  “闭嘴!”励晏林不耐烦地打断他,“你再说一句,我让她多跑十圈!”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正好面向镜头,那疾言厉色的模样,让辛澄心底生寒。
  除了这些和“训练”有关的视频,还有一个是散打社出游的视频。
  那是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太阳高照,满眼秋色的山谷里,少年们的欢声笑语肆意回荡。
  镜头拉进,一个瘦弱的小姑娘蹲在一块大石头上,低头望着眼前清澈的小水潭,忽然间,她像是发现了什么,指着水池回过头,兴奋地笑道:“学长快看,那里有......”
  可话还没说完,她就突然顿住了,脸上的笑意瞬间被惊慌代替。
  下一秒,励晏林挺拔的背影出现在镜头前,他双手插着裤兜,俯下身凑近她,慢悠悠地问道:“有什么?”
  她蓦地睁大了眼睛,下意识地往后仰,却不想“噗通”一声,就这样翻下了水潭。
  短暂的安静后,周围爆发出一阵哄笑。
  郁修林不知道从哪里赶来,着急地要跳下去救她,却被励晏林一把拉住,就这样任由她在水潭里狼狈挣扎......
  回忆到这里的时候,车子正好停在励晏林的别墅前。
  辛澄深吸一口气,收拾好心情,带着礼物去了岑果家。
  偌大的客厅装扮一新,连后院都挂上了漂亮的灯串,一眼望去,梦幻又浪漫。
  客人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说笑,穿着白衬衣黑马甲的侍者端着盛酒的托盘穿梭在客厅和后院,而今天的主角——迟怿和岑果正笑容满面地招呼客人。
  见辛澄来了,岑果立刻放开迟怿的手,热情地迎上来。
  自从上次问了辛澄某个限制级的问题之后,岑果和辛澄的关系瞬间拉近。
  有空的时候,两人也会约着一起逛街,或是坐在庭院里喝茶看书——当然,那都是迟怿和励晏林不在家的时候。
  她们偶尔也会讨论不可描述的话题
  ——几个月过去,岑果和迟怿依然没有突破,为此辛澄还特意向几个“实战经验丰富”的老同学“取经”,惹得那些同学以为她和男朋友生活不和谐,都劝她赶紧换个老司机好好享受。
  只是后来,辛澄接了《精英说》,每天沉浸在高强度的工作里不能自拔,和岑果见面的时间就少得几乎没有了。
  辛澄将带来的礼物送给岑果,那是一套ROYALDOULTON的茶具,精美得让岑果惊叹出声。
  她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只杯子,放在掌心细细欣赏,辛澄凑到她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岑果顿时红了脸,她转过头,一脸纠结地看着辛澄,辛澄握起拳头,冲她做了个“加油”的手势,岑果抿了抿唇,瞧了眼被客人围在中间的迟怿,一张小脸几乎红透。
  岑果收好茶具,将辛澄介绍给客人们。
  除了郁庭,其他人辛澄一个都不认识,但他们都认识辛澄。
  “你是《精英说》的主持人辛澄吧?我看过你的节目!”
  “我也看过哎,每一期都看,但我觉得最好看的还是第一期,就是励晏林那期!”
  “那期我也看了!看完之后直接被励晏林圈粉了!”
  众人的话题很快从《精英说》转到了励晏林身上:
  “诶诶诶,你们不觉得奇怪吗,都说励晏林的脾气不好,怎么在《精英说》他里那么配合?问什么答什么,整个人看起来儒雅、专业、耐心还带点冷幽默......”那人说着便看向辛澄,迟疑地问道,“不会是......节目组特意给他立的人设吧?”
  不等辛澄开口,就有人抢先说道:“励大佬哪里需要立人设 ?他要是不想做谁逼得了他!”
  “话是这么说,但你不觉得他的变化太突兀了吗?别说工作的时候,就连私底下都那么冷清寡言,怎么可能说变就变?”
  “是呢,我也觉得有点奇怪......”
  “不是说他从不接受采访吗?连财经杂志都不肯上,之前不还闹出把主持人骂哭的事情吗?”
  讨论到最后,有人把问题抛给了辛澄:“所以,你是怎么说服励大佬上你节目,还那么配合的?”
  辛澄:“......”
  她能回答是用“手”说服的吗?
  为了“请”他上节目,她可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直到现在想起当时情景,手心还残留着那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辛澄将左手背到身后,不自觉地捏了捏,随即露出标准的笑容:“听说他和我们频道总监私下是好友......”
  言下之意,励晏林上节目是给总监面子。
  在场的人哪个不了解励晏林的为人?
  那个骄矜自傲的男人怎么可能为了区区一个频道总监屈尊降贵?
  见众人都露出不太相信的表情,辛澄只好又补充了一句,“同时,也为了宣传云森岛乐园......”
  一听说云森岛乐园,大家又兴致勃勃地讨论起来,岑果趁机将辛澄带离人群。
  吧台那边也坐满了人,岑果将端坐在吧台中间喝酒的郁庭赶走,让辛澄坐了过去。
  郁庭一脸不爽地起身,慢悠悠地转到客厅移门前放钢琴的弧形小舞台上,拎起靠在墙角的电吉他自弹自唱起来。
  听说他是学音乐出身的,果然一开口就非同凡响。
  他唱的是摇滚,沙哑的嗓音、强劲的节奏,倒是很符合他狂放不羁的性格。
  宾客们瞬间被吸引,纷纷围过去,有的跟着一起唱,有的拍着手打起节拍,有的拿出手机拍视频,一时间热闹非凡。
  吧台前顿时只剩下了辛澄一个人。
  虽然有甜品店的员工在吧台里头做甜品饮料,但岑果还是决定亲自动手给辛澄做一杯米浆燕麦。
  只是燕麦放在了上头的吊柜里,太高她够不着。
  迟怿正好从吧台外经过,岑果便喊他帮忙。
  迟怿走进吧台,掐着岑果的腰,直接把她抱了起来。
  岑果:“......”
  东西拿下来了,岑果的脸也羞得通红。
  她背对着吧台,轻声埋怨:“好多人呢!”
  “又没做见不得人的事......”迟怿不以为意地捏了捏她红扑扑的脸颊。
  岑果笑着嗔了他一眼,随即又觉得奇怪道:“你为什么把燕麦放那么高?拿起来多不方便呀......”
  “我觉得很方便呀。”迟怿拍了拍辛澄的脑袋,“你要拿的时候跟我说一声,我抱你上去就是了。”
  岑果:“......”
  夫妻俩在吊柜前小声说着话,甜品店的小妹早就遁了,只有辛澄独自坐在吧台前,低着头,状似在刷手机,可小两口那甜蜜恩爱的样子依然不时从眼角余光漏进来。
  她不由地想起第一次来这里的情景。
  当时为了提高夫妻间的“默契”,特意和励晏林过来“取经”。
  那时候她观察得特别仔细,还认真做了笔记。
  此时回忆起来,只觉得分外讽刺。
  励晏林,哪里是想和她提高夫妻默契呢,只是耍着她玩罢了!
  九年前逼迫她训练也好,九年后和她做假夫妻也好,都只是把她当成傻子在取乐而已呀......
  亏她还当了真,兢兢业业地扮演他的小娇妻,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和他又是抱又是亲,还一口一个老公地叫......
  真是......
  傻得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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