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走远,纪翎问李致远:“那个苏弘伟找你做什么?”
不过是随口一问,纪翎立刻反应过来自己不该那么好奇,毕竟李致远是大BOSS,他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
没想到李致远开口了:“没有其他,他说你身体不好,他会一直等我!”
纪翎瞪大了眼睛看向李致远:“什么个意思?他在勾引你,暗示你把我弄死了,还能跟他双宿双飞?”
李致远没想到纪翎一下子能够想到关键节点,他收拾起了桌上的碗筷说:“他为什么一定要弄死你?这点我想不明白!”
纪翎站在边上,看他修长的双手,拿着丝瓜络洗碗,她脑子里把书里的主要情节过了一遍,她想起了番外一个情节,自己这个身体的爸爸,就是那个抛妻弃子,丢下老人去港城发展的男人,在八几年回到了国内和男主苏弘伟的妈妈见面。这段情节很突兀,之前也没有伏笔,就这么冒了出来。
书里说苏弘伟的妈妈是纪家的下人,解放前,老家发大水苏弘伟的外婆带着他妈逃到了江城,母女俩在纪家做起了下人。书里的意思,这个在港城发达的男人,感念于当年的情谊,看见苏弘伟的年纪和自己死去的儿子差不多,移情作用,赠送了苏弘伟一大笔钱,不是那个年代的一大笔钱,而是放哪个年代都不是一个小数目的钱。
说是感念情谊,那么情谊在哪里?主人对自己的下人,假设说是帮了他们家很多,那还说得过去。但是纪翎从原主的记忆里没有发现这个苏弘伟的妈妈来帮过老夫妻俩。
不过,原主的奶奶时常会念叨这对下人母女,还时常说,希望母女俩好人有好报。难道说这对母女在让原主的爸爸出逃上提供了帮助?
纪翎没办法把未发生的事情告诉李致远,只能给个引子,看看能不能谈地深入些,说:“不知道!我从小生长在乡下,跟他差了十万八千里。不过想来是上一辈的事情吧?”
“你说会不会你爷爷奶奶和苏家谁认识?”李致远上辈子已经查出了蛛丝马迹。纪翎从小在乡间长大,只有上一辈里面的问题。
纪翎看向他,很意外他怎么会问这样的话?纪翎说:“想不起来,听爷爷奶奶说,纪家是江城老底子的言情书网。苏家是什么出身?”
李致远上辈子查过苏家的背景,他找了个借口:“苏弘伟在来的路上,炫耀他家是又红又专,他爸是援朝的回来的,他妈解放前给资本家做佣人的,是被剥削的无产阶级。”
“等等,你说他妈是做佣人的?我听奶奶说,以前家里有一对母女下人,我们家成了右。派,这对母女离开了他们家。我奶奶时常说那对下人母女是好人。”
“苏弘伟的妈,是你们家以前的下人?”
纪翎又好似恍然大悟地说,“好像我奶奶提过,那个伺候他们的姑娘在五七年,嫁给了一个当兵的。那个当兵的好像姓苏!”
李致远皱眉,外头铜锣敲响,下午要上工了,李致远把碗筷放好,擦干净手:“我知道了!我先去上工,晚上回来我再跟你聊?”
纪翎连连点头:“嗯嗯!”
李致远下午继续去上工。纪翎从水缸边拿出那块鲜酵母,放在凉白开里化开。
切了南瓜放在锅里蒸上,这个时代富强粉虽然是精白面了,可质量到底比APP里的差了不少,她去APP里买了一袋中筋面粉,存富强粉的陶土坛子里,混合一下。混着混着,她想起一个古老的传说,比如说聚宝盆什么的?这个陶土坛子,不如就当成一个器具吧?让自己的金手指有了的合理的代替品。
纪翎心头宽松起来,把蒸好的南瓜晾凉之后,加入化开的酵母混入面粉,揉了面团,把小锅盖,盖在盆上,等面发起来。
纪翎躺在床上闭上眼睛睡午觉,睡着,睡着有个念头进入她的脑海,上辈子看了那么多言情书,真假千金曾经流行过很长一段日子?
为什么原主的奶奶一直在那里念叨那对下人母女好呢?为什么他们会把原主登记成男性呢?
纪翎蹭的一下坐了起来,越想越明白,越想越是那么回子事儿。
如果原主是那个下人的孩子,而苏弘伟实际上是爷爷奶奶的亲孙子。那么就能说得通了,为什么原主那个逃港的爸爸,会给苏弘伟一大笔钱。而苏家其他孩子只是得到了象征性的帮助。很简单,因为苏弘伟是他的亲生儿子。
纪翎一拍她那跟棍棍似的大腿,手掌拍到骨头,好疼!好疼!
不得不佩服自己机智过人,聪明绝顶。怎么样?推论出来了吧?
推论一下当时的情形,苏弘伟现在的爸爸如果在部队,而苏弘伟的母亲和外婆住在一起,苏弘伟的母亲生下了自己是个女孩儿,这个时代重男轻女,刚好原主的这个奶奶,求她救救孩子。所以把两个孩子对换,之前纪家生的是男孩子,所以原主的性别是男,而苏弘伟被苏家报了户口,当然是以苏家儿子的身份存在。
苏弘伟为什么要弄死她?那应该是苏弘伟不知道在哪个渠道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这个年代,有个逃港的父亲,所有的一切,包括入学、招工、参军、入团、入党和分配都没有机会,在婚姻市场上,更是大部分,好好的一个英俊青年,娶个残疾人,甚至娶个傻子,也不再少数。
她起床看面团已经发酵好了,揉了面,做成一个个圆滚滚的馒头,在竹子蒸盘上铺上门口采的新鲜粽叶,把馒头放上去,放在锅里二次醒发,这个天气没多久,馒头就胖了起来。纪翎生火蒸了起来,白色的蒸汽冒出来,带着酵母和粽叶的香气,弥漫开来。
还要焖一会儿才好,纪翎坐在凳子上,手搁在小板桌上。假设自己的推论成立,只要自己活着,对于苏弘伟的母亲来说就是一个牵挂,只要是一个牵挂,难免有一天会暴露,为了埋葬这个偷龙转凤的真相,弄死她是不是一个好办法?
这个让他妈牵挂的孩子死了,他妈也就没有了那个心思,他爸也就永远不会知道有过这么一段故事。他就是苏家这个军人和工人阶级的儿子,身份上就高人一等,就有机会成为工农兵学员?
纪翎刚刚融汇贯通,看见老队长的媳妇,从门口偷偷摸摸进来,叫:“阿翎!”
纪翎站起来叫:“婶儿,你怎么来了?”
“家里摘了些茄子和豆角,还有家里几只鸡下的鸡蛋,给你拿了几个过来。你补补身体!”
“茄子和豆角我能要,鸡蛋可不能要,你家还有五个孙子孙女,他们还小啊!”
“拿着,家里人口多,好歹还能养几只鸡。你这个身体!哎!”婶儿叹了一声,站起来说,“我从村后小路过来的,就不多待了,被人看见不好!”
纪翎拉着她说:“婶儿,你等等,我蒸了点南瓜馒头,你拿几个回去。”
“不用不用,你们粮食紧张,给我们做什么?”
“是婷婷用家里拿出来的粮票买的。我给您拿!”
说着纪翎从橱里拿出一个碗,揭开锅盖,蒸汽升腾起来,香气勾得婶子嘴里口水泛滥!她一下子没办法拒绝。
一共蒸了十来个,纪翎原本打算今晚吃一顿,明天早饭再吃,现在?她留下四个,其他全部给了婶子说:“婶儿,还不够你家一人一个呢!”
“不用这么多,我们分一分,尝个味道就好了!”
纪翎推给她说:“拿着,拿着!别客气!您和叔对我好,就不兴咱们回敬点儿啊?”
老婶子偷偷摸摸离开,纪翎看着桌上的东西,进入自己的APP,买了一罐子黄豆酱,加了几个鸡蛋。婶子给了四个鸡蛋,自己凑成十个总归可以吧?把东西放好,准备要做晚饭了。
她刚想要歇歇,脑子里噼里啪啦收钱的声音,连续几个到账一元。婶子再次出现在自家门口,她拿着碗进来,把碗放在桌上,碗里有小半碗红糖。
这是礼貌,别人给你送东西过来,要是家里实在没什么可以回敬的,糖罐子里挖一勺子糖,也算是谢谢了!不过婶子实在大方,给这么多。
“阿翎,你做的馒头太好吃了!”
这话一出来,又是一块钱到账,听婶子说:“我家那几个娃娃,一个个吃得跳起来呢!”
原来刚才的钱是这么来的啊?纪翎开心地说:“下次我多做些,再给你们拿点过去!”
“胡说!有粮食也不能这么糟蹋?留给你自己多吃两口,身上长出点肉来。你叔说,现在上头的口风已经变了,你这种已经改成叫‘可以教育好的子女’,熬上一年两年,说不定还有机会变一变。一定要养好身体,知道不?你叔能看懂报纸,全是你爷爷当年教他认的几个字。我们俩口子,能帮就帮你一把!”
“婶子,这哪里是糟蹋?”纪翎笑着送了婶子出了门口。
茄子和豆角切丁,鸡蛋在锅里划散,再把茄子和豆角丁放进去炒,放入一勺子黄豆酱,加上一点红糖,炒了一碗酱丁,等下夹馒头吃。怕两个馒头一个人不够吃,纪翎又烧了点籼米粥。
直到有人跑过来说:“小狗崽子!你媳妇跟人打起来了!”
纪翎拍了拍脑袋,轻声叫:“OMG!”
第8章
李致远边割麦子,边想苏家和纪家的关系,上一辈是什么样的关系,才能让苏弘伟要害死纪翎?这一点他一直没有想通。不过他已经理顺了自己妹妹死的原因。
前半段跟自己经历的完全一样,后来苏弘伟一边吊着小姑娘,一边利用郑茜诋毁小姑娘,加上纪翎这个小家伙身体不好,成分不好。婷婷长得漂亮,难免有觊觎她的人,小姑娘被人坏了名声,谁都能来沾一下,越发名声坏了,最后没有办法活下去。想到这里,李致远心疼地眼泪都快落下了,自己上辈子为什么要同意她下乡?让她遭遇这么可怕的事情?
他弯着腰,擦着汗,不停不歇地忙着,心头是化不开的悲伤,一边又安慰自己,这辈子不会这样了,妹妹会好好地活着。
边上队里的一个光棍走过来,站在他面前:“李知青,还有多少任务?我来帮你吧!”
刚刚想着妹妹有觊觎的人,这会儿人就过来了,李致远抬头冷眼瞥过去:“不用,我快割完了!”
那人还不肯走,说:“你家那个狗崽子,风吹了就要跑的样儿,你这么个跟花儿一样的小媳妇,跟了他,太可惜了!”
李致远边干活,边牙齿咬地咯咯响,这个人上辈子肯定也这样出现在自己妹妹面前。
李致远继续最后的一点任务,这是队长第二次给他加任务了,他也快完成了。那人转到他身边,弯着腰说:“我说的你听见了没有,跟了我,有肉吃!”
“滚!”李致远说。
那人笑出声来,突然伸手往李致远屁股上一拍,说一句:“小屁股还挺结实的吗?”
“癞生儿!厉害啊!”
边上的人哈哈大笑起来。这个时候大家手头的活计都差不多了,一个个站直了身体来看戏。包括远处的知青们,也停下手,看过来。苏弘伟正往这边看。
癞生儿退后了几步:“今晚陪我睡,我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男人。”
李致远拿着镰刀,追了上去,那个光棍二流子,往前跑,围观的男人们起哄:“癞生儿,小媳妇追你!你还不停下来?”
李致远一脸恼羞成怒追他说:“有种你别跑!”
“哥哥我就是有种,妹妹是不是想来借哥哥的种啊?”癞生儿停下来回李致远。
李致远冲到他面前,他学着自家妹妹的样儿,抱着肚子弯着腰喘气,那个二流子笑着说:“哎呦,可把我妹妹给累着了,哥哥可真是心疼了!”
趁着他不注意,李致远一脚踹过去,踢在那货的裆里,那货疼地抱着命根子嗷嗷叫。
癞生儿还没反应过来,再一脚补上去,那个二流子被李致远给踹到了地里,李致远扑上去,想着妹妹从小跟自己打闹的样儿,扭着腰,挥着手,一拳一拳打上去,看上去花拳绣腿,娘娘腔腔,实际上却是每一拳力道都不小。
那个二流子疼得直叫,想要逃开,只是李致远的力量太大了,压根就逃不开。
“王八蛋,叫你来作践我!”李致远给了两拳之后,虽然脑子里想着上辈子是妹妹下乡,她遭遇这种事情定然没办法逃脱。心头更是恨到了极致,恨不能把这个东西给掐死。可到底理智控制了他,他控制自己的情绪,开始扇耳光。边上的人还以为是个姑娘,能把个大男人怎么了?
看热闹的不怕事儿大:“癞生儿,怎么样?被女人打是不是特别舒服啊?”
老队长原本在把已经干了的麦子挑到仓库场上,进行脱粒,听见说这里打起来了,他拿着扁担,担绳,急匆匆赶来,生怕小姑娘吃亏,没想到看见这个情形,心里虽然觉得癞生儿活该,嘴上却说:“李婷婷,你给我放手!”
老队长没想到的这个李致远一个人能顶一个壮劳力,谁不爱默默干活,少出声的?看看那些个知青,大男人拿着女人的任务都完不成,越发对他刮目相看。这会儿看他凶悍地打人,更是认为这个姑娘人正派。
李致远听见老队长过来,放开了癞生儿,站了起来。打人的人,双手捂着脸,一声哭腔:“叔,我不想活了!”
说着转头往河边走,老队长对边上两个人说:“阿五妹,招娣,去把她拖住!云妹去把那小狗……把阿翎叫过来!”
两位中年阿姨过来拉住李致远说:“别犯傻!为这种人,这种事情要死要活的,没意思的。”
李致远蹲下去,脸埋在了膝盖上呜呜呜地大约是在哭:“为什么谁都能欺负我?我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要欺负我?”
他在那里哭,那个癞生儿却是有苦说不出,命根子被李致远一脚踢过去,现在还钻心疼着,胸口两下老拳,他都快怀疑骨头会不会断了。脸上更是跟开了染坊一样,青青紫紫。耳光扇得他眼冒金星,耳朵都快听不出声儿了。鼻子里两道血,顺着上唇流到嘴巴里。
他是男人,人家又是要寻死,又是哭得伤心。癞生儿在那里说:“我不过是拍了她一下屁股,那个狗崽子的女人,就碰不得了?”
老队长手里的扁担一下子抽到他屁股上:“谁跟你说小狗崽子的媳妇就能动的啊?你知不知道你这是耍流氓?抓进去要吃官司的?不管是谁家的媳妇儿,不是你的媳妇儿就不能动。你以为你是牲口啊?你以为你是村口的大黄啊?畜生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