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没有求生欲(穿书)——甜心菜
时间:2021-02-22 09:16:57

  他只是知道,他并不讨厌她。
  他从小在军营长大,原本就不怎么喜欢亲近女子,入宫之后,他更是对女子彻底失去了兴趣。
  被太上皇安插在他身边的玉姬,曾经不止一次想要接近他,但每每玉姬一靠近他身边,他便会心中生出抵触之情,甚至胃里翻江倒海,止不住的想要呕吐。
  他一度怀疑自己得了厌女症,直到那日,林瑟瑟进了温室之中。
  其实,若林瑟瑟没有进宫,若她不喜欢孩子,又或者她不曾是皇帝的女人……也许,他会愿意娶她吧?
  司徒声自嘲的轻笑了一声。
  他倒也是脸皮厚,一个阉人还想着过正常人的生活。
  别说是他没想着娶她了,就算他真的愿意,指不定林瑟瑟还不同意呢。
  就他如今这个模样,又怎么配与她成婚?
  哪怕皇帝不是什么好东西,却能给她想要的生活——生出一两个子嗣,一个身体正常的夫君,以及后半生的稳定。
  而他能给她什么?
  胆战心惊的生活?无处不在的危机?还是随时都可能丧命的险境?
  算了吧,他没事祸害人家做什么。
  司徒声扯了扯唇角,缓缓摘下覆在脸上的面具,失神的用指尖描绘着铜虎面具的纹理。
  有时候,这脸上的面具带的时间久了,他甚至已经忘掉了自己原来的样貌。
  笑是假的,哭也是假的,仿佛他人生中的一切都是假的。
  活着好难,可他又不敢死。
  他肩上还有他未完成的责任,背后还有一百多条枉死的冤魂,他得活着,哪怕只剩下这残破的躯壳,也必须要活着。
  大殿上响起一道脚步声,令怔愣的司徒声缓缓回过神来。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陆想跟他说过的那番话,他支棱起耳朵,第一次耐下心性来,专注的聆听着那背后传来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有些轻浅,脚底踩在鞋子里,发出微不可闻的嗒嗒声。
  司徒声也不知怎地,突然就想起了自己的兄长。
  他兄长一年四季都不爱穿罗袜,偏偏又喜欢穿大一码的黑皂靴,每次走路时,因为鞋不合脚,脚底与鞋垫一摩擦,便会发出嗒嗒的声音。
  那声音离他越来越远,他忍不住回过头去,下意识的出声唤道:“司徒岚——”
  只见那正要落座的燕王,怔愣的顿住动作,条件反射的应了一句:“嗯?”
  作者有话要说:    燕王:草率了
 
 
第57章 、五十七个皇后
  燕王应下之后,微微一怔,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做了什么。
  浑身的血液都朝着大脑快速涌去,他垂在身侧的手臂绷紧,掩在衣袖里的指尖却是止不住的轻颤。
  他仿佛感觉到自己脸颊上的肌肉在抽搐,但事实上,那层面皮僵硬的绷住,展露不出丝毫的情绪,唯有含着水光的眸色隐隐闪烁着。
  司徒声在紧盯着他,似乎只要他露出一丁点的破绽,都会被察觉出来。
  在大脑出现短暂的空白后,他终于调整好自己的心态,面色平静的抬起了眼眸。
  燕王朝着左右望了望,扯动嘴角微微笑道:“九千岁是在和谁说话?”
  司徒声缓缓皱起眉头,看着燕王脸上的温笑,只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劲。
  他喊的是‘司徒岚’,燕王没事应什么应?
  就算此刻在这大殿上,只有他们两个人,那正常人在听到他突然大喊别人的名字,不该是先下意识的怔愣失神,紧接着就会在心底疑惑,他到底是在喊谁吗?
  哪有人会下意识的先应一声,而后才是再追问出‘你是在和谁说话’这种问题?
  并不是说燕王不能这样做,只是他觉得不合逻辑,而且巧合到离奇。
  怎么就偏偏是燕王走路发出了这样的声音,怎么他喊出他兄长的名字,燕王就本能的应了一声?
  也不知怎地,经过方才的事情,司徒声突然就对这个半路冒出来的义子,产生了些疑心。
  听闻燕王是在江南与太上皇相识,因燕王谈吐非凡,相貌又长得俊秀,甚得太上皇的喜爱,便被留在了太上皇身边侍奉。
  许是第二年的春天,太上皇在西湖游玩时,有刺客趁夜混进了舞伶的队伍里,刺客以舞诱之,而后趁众人失神,拔剑刺向太上皇。
  就在千钧一发之时,燕王奋不顾身为太上皇以身挡剑,因剑入心口,险些丧命当场。
  太上皇大为感动,当即决定若燕王能侥幸存活,便收燕王为义子。
  后来燕王被游历山川的神医救了回来,但命是捡回来了,却落下了一身病根子,只能依靠珍贵的药材吊着性命。
  往日他都没注意过,燕王和他兄长身上,有那么多近乎相似的地方。
  他们都体弱多病,身形削瘦,同样走路都会发出嗒嗒声。
  更关键的是,燕王的那双眼睛,看着总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司徒声之所以从未怀疑过燕王,便是因为燕王的容貌与他兄长天差地别。
  天下人皆赞誉他容貌绝世无双,却不知他兄长司徒岚的相貌才是真正的风华绝代。
  他的长相遗传他父亲更多一些,但司徒岚却长得不怎么像父亲。
  也有人说儿子长相随舅舅,可他看着司徒岚和太上皇长得一点也不像。
  倒是幼年母亲带他和司徒岚回皇宫探亲时,他曾无意间听皇宫里的宫女打趣道,说司徒岚长得像是逝世多年的三皇子。
  三皇子是太上皇的哥哥,不过三皇子的母亲是掖庭里最卑贱的宫女,而太上皇的母亲是备受宠爱的贵妃娘娘,太上皇一出生就被封为了太子。
  早在太上皇登基之前,三皇子便死在了水牢里,所以他没过三皇子,倒也不知那宫女说的是真是假。
  先不说燕王这张脸和司徒岚没有分毫的相似之处,倘若燕王是易容,那下颌处的连接线仔细看便能看出端倪,而且易容过的脸怕沾水也怕寒风,只要沾过水被风一吹,整张脸就会起皮蜕皮。
  燕王在校场外与林瑟瑟对话时,在雪地里站了那么长时间,又是雪花又是寒风的,此刻燕王的脸皮却依旧服帖,这足以证明燕王没有易容。
  许是司徒声一直沉默不语,只是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盯着燕王看,燕王有些不自在的别过头去:“这大殿真是清冷,本王去添件狐裘来。”
  说罢,他便站起身来,似乎是想离开大殿。
  燕王还未刚站起来,后肩上便多了一只苍白冰冷的大掌:“我有狐裘。”
  那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微用了两分力道,燕王的身体便不受控制的坐了下去。
  燕王正想说些什么,身后却是蓦地一暖,原来是司徒声脱下了自己身上的狐裘,披在了他的身上。
  他感觉到有一双手叩在他颈间,正灵活的系着狐裘的领带子。
  不经意间触碰到他颈子的指尖微凉,凉的不像是活人的体温,可他却有些贪恋这刺骨的冰冷,甚至希望这双手能在此多停留片刻。
  几曾何时,每次在他们征战回府的日子,他都会提前随着母亲一同去城门口守着。
  那天气冷的冻人,他父亲和弟弟骑着战□□旋归来,他们便会在百姓的欢呼声中,准确的寻觅到他和母亲的身影。
  而后不顾外人在场,两人翻身下马,褪下身上的大氅,披在他和母亲的身后。
  便是这只冰冷透骨的双手,为他耐心的系好颈间的系带,仔细掖好狐裘的边角,温声嘱咐道:“天气冷,哥哥下次不要再带着娘,一起来外头等着了。”
  但下一次回城的时候,他们依旧会骑着战马在百姓的人群中四处寻觅,他和母亲也仍旧会守在城门外期盼等候他们归来。
  燕王的眸中满是怀念,他怔怔的陷入回忆,待他回过神来时,司徒声已经坐在了他的身旁。
  他低埋下眼眸,敛住眸光:“谢谢。”
  这声‘谢谢’说的很是平淡疏离,仿佛就是被陌生人帮了一个小忙,他出于礼貌回以感谢似的。
  司徒声并不在意燕王的态度冷淡,他垂下双眸,眸光不经意间落在燕王的黑皂靴上:“殿下的鞋,似乎有些不合脚。”
  燕王的呼吸微滞,他掩在衣袖下的指尖轻颤,面上却没有露出分毫破绽:“九千岁观察的倒是细致,本王的脚后跟一到冬日便会干裂,若是穿鞋穿的小了,走路时便会疼痛难忍。”
  这借口也算是合情合理,令人无法反驳。
  司徒声眯起细长的眼眸,似笑非笑的看着燕王:“那真是巧了,我有治脚后跟干裂的药膏,殿下不如把脚伸出来,我给你涂一涂药膏。”
  说着,他便抬手去扯拽燕王的小腿,一副势必要帮燕王脚后跟涂药膏的模样。
  燕王自然不敢让司徒声看自己的脚,他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叩在了自己的小腿上:“九千岁的好意,本王心领了,只是这是用膳的地方,这种举动实在不雅……”
  司徒声才听不进去燕王的拒绝,他记得他兄长脚底有一颗红痣,与其在这怀疑有的没的,倒不如直接脱下燕王的鞋一探究竟。
  两人一扯一拽,像是在拔河比赛。
  燕王身体孱弱,又怎能是司徒声的对手,他望着殿门口鱼贯而入的人群,忍不住恼怒的喝道:“九千岁请自重!”
  他在说话时,往里注了两分内力,震得整个大殿都是他这句话的回音。
  来用膳的众人,听到燕王的呵斥声,纷纷顿住脚步,将眸光投向了纠缠在一起的两人身上。
  耳边传来嘈杂的议论声,司徒声却像是没听到似的,只是死死的盯着燕王的脚下。
  若燕王真的是他的兄长,那他就,就
  就如何?
  是去质问他兄长,为什么丢下他和母亲,眼睁睁的看着父亲与那将军府一百多口人葬身火海?
  还是歇斯底里的吼叫,问他兄长为什么与太上皇厮混在一起,还莫名其妙成了太上皇的义子?
  如果燕王就是他敬爱尊崇的兄长,那他这长久以来背负的深仇血恨,那曾经在净身房里经历过的痛苦和绝望,都算什么?
  就在司徒声抓紧燕王的鞋底,只差一步便能褪下黑皂靴时,他蓦地停住了动作,死死的抿住了唇角。
  他准备好迎接真相了吗?
  他真的有勇气面对现实吗?
  倘若被揭开的真相,背离了他这四年里为司徒家做的一切努力,那他接下来该以怎么样的心情活下去?
  就在司徒声怔愣的一瞬间,燕王已经抢回了自己的黑皂靴,他‘腾’的一下站起身来,嗓音中带着微恼之色:“九千岁何必强人所难?”
  说罢,燕王似乎是想将自己身后的狐裘扯下来,可他抬起的手指动了动,犹豫了片刻,却终是又垂了回去。
  他迈着大步离开大殿,仿佛一刻都不愿再停留下去。
  燕王单薄的身影被淹没在人海之中,直至消失不,就像是不曾来过大殿一般。
  司徒声怔愣的垂下眼眸,将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
  一只葱白纤长的玉指,捻着一面掐丝鎏金面具,递送到了他的眼前:“你的面具。”
  这嗓音很是耳熟,是林瑟瑟的声音。
  司徒声望着眼前熟悉的掐丝鎏金面具,略微有些失神。
  那日上元佳节,他喝下了那一壶掺了药的酒水,为躲避皇帝等人,他与她一同匆忙逃进暗道里。
  她主动亲了他,可当他控制不住自己去回应她的时候,她却哭了。
  所以他推开了她,仓惶而又狼狈的逃走了。
  这面具便是在那时,遗落在了钟粹宫偏殿的暗道里。
  没想到却是被她捡了起来,还时刻带在了身旁。
  林瑟瑟就这样在意他吗?
  连他遗落的一扇面具,都要好好留存在身边?
  司徒声缓缓抬起疲惫的面容,看向身前的女子:“放下吧。”
  他的嗓音中带着一丝倦意,其中夹杂着旁人听不懂的沉重和复杂。
  自打司徒声说出那句‘以后我们还是兄妹’以及‘阿蛮和我又不是兄妹’后,林瑟瑟就不想再搭理他了。
  若不是因为一进大殿,便看众人对着他窃窃私语,而他脸上的面具又不知去了哪里,她也不会将自己随身携带的这扇面具递给他。
  “还是带上吧。”林瑟瑟俯下身子,将手中的掐丝鎏金面具,轻轻覆在了他的面上:“我不喜欢他们看你的眼神。”
  这是她的神明,又岂容他人亵渎。
  司徒声望着那近在咫尺的面容,眼眶莫名其妙就湿润了。
  他也想像个正常人一样娶妻生子。
  哪怕这一生都活的平庸碌碌。
  但就是这样简单的愿望,老天爷都不能应允他。
  燕王方才临走前,曾对他说‘九千岁何必强人所难’。
  倘若他兄长销声匿迹,改头换面,只为不与他相认,那他又何必强人所难?
  可是他父亲就白死了吗?将军府的那一百多口冤魂又该向谁讨回公道?
  知道真相的人选择隐瞒真相,不知真相的人却要终其一生,苦苦追寻着那被掩埋的真相。
  司徒声看着她的眼睛,轻扯着布满苦涩的唇瓣:“人会随着时间而改变吗?”
  她怔了怔:“会。”
  他又问:“爱会变吗?”
  她毫不犹豫:“不会。”
  司徒声抿住薄唇:“那你会永远喜欢我吗?”
  林瑟瑟:“……”
  她沉默,他轻笑了一声,也不知是在笑她,还是在笑自己。
  司徒声低埋下头:“你走吧。”
  林瑟瑟轻咬住唇瓣,不知在他身前站了多久,才缓缓开口道:“我会喜欢你十万年。”
  他怔愣一瞬,下意识的问道:“为什么是十万年?”
  这次,她没有说话,只在心底回答了他的问题——因为她只能活十万年。
  天庭里的神仙,要么是修真飞升,要么是功德圆满飞升,像她这种因缘点化成仙的,整个天庭加起来也不过三五个。
  而那三五个仙人,都是在第十万年的时候遭受雷劫殒身。
  她的修为没有那些仙人高,连她们都挨不过去的雷,她一个小小的杏花仙,又如何抗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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