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清伏趴在地,神色都遮掩在双臂之下。此时他面容有些愁苦,不知皇上为什么突然要翻案件薄了,皇上每日都要处理那么多家国大事,若这些小事他也要管,那累也累死了,所以,他是听到哪个案子不好的风声了吗?
这个月的案子。
这个月还真有几桩案子处理的不太尽人意。姚清面露为难之色,试探的劝道:“皇上日理万机,这些小事,何须皇上操劳?”他倒还想说一句皇上不信任下官吗?可惜皇上刚刚已经说透了那话,把他的话头堵死了。
李奕不会理睬姚清这不要脸的话。
德祥不愧是皇上第一发言人,他代李奕对姚清道:“百姓之事无小事,姚大人,快去吧,别让皇上等急了。”
唐瑶身为“二号太监”,不由得做了一下沉思,好好品品德祥公公的话。
在皇上身边伺候的果然得是能人,既得懂得皇上的心思,又得长一张巧嘴,德祥和李奕的这场配合虽简单,唐瑶还是觉得厉害,感觉自己有许多需要学的地方。
德祥那么说之后,姚清不好再推辞,但他并没有派人去取宗卷,而是对皇上道:“皇上稍等片刻,臣马上就来。”他是打算自己去取。
唐瑶看李奕,李奕老神在在的坐着,完全不阻止姚清。
唐瑶是皇上不急太监急,心底都快咆哮了他为什么不拦住姚清,要姚清自己去取得话,他岂不是想隐瞒什么就隐瞒什么了吗?
可作为一个“二号太监”,她内心再激荡,面上也不能表现出来,只能静静看着事情发展。
姚清将宗卷取来,递到李奕案桌前,接着又去堂下跪着。
李奕把宗卷翻开来看。
这其中每个案件都是分开整理的,一个完整的案情和它的口供及其他文字资料放在一起。
李奕只看涉事人的姓名,从头翻到尾,没有一个叫“罗二”的,没有一个姓罗的。
李奕把最后一个案子放下,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京兆尹,问道:“这个月就这些?”
姚清不安的点头,道:“是,皇上,就这些了。”
李奕把案子推到一旁,道:“姚清,朕问你,可有一个姓罗的人被告到这公堂之上?”
姚清喉间滑动,过了好大会儿才回答:“是,数日前,一个叫罗二的仆役,被告到公堂。”
李奕手敲在案件薄上,“为什么其中没有记述?”
姚清:“不敢隐瞒皇上,罗二被证实是冤枉的,没有定罪,臣一时疏忽,没有将此案件记入册子,臣有罪。”
李奕猛地道:“你确实有罪!”声音压过姚清的尾音,猛烈而威严,在场的人俱是一颤,唐瑶也不例外。
“你有罪在,你大胆,口口声声说不敢欺瞒朕,却把朕当成傻子糊弄。”
“姚清不敢,姚清不敢,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姚清磕头,低下的官员随着他磕头。
李奕,“朕以为官员凭本事处事,你姚清,怕不是靠嘴皮子走到今日这个位置的,你在京兆尹的位置上已有三年半,朕倒要看看,你是怎么办案的。”
龙威之下,姚清和京兆府的官员不受控制的发颤。虽他们背后有错综复杂的关系,但对皇上的理政手段并不熟悉,谁也不知道皇上会怎么出牌。
有道是远水解不了近渴,皇上若真不管不顾的发难,他们便是有一万张底牌,也没处使啊。
姚清流着汗求饶,想着如何将这一时之困拖过去。
但李奕没给他机会,李奕道:“罗二的案件重审,朕就在一旁听着,姚清,你去提人,若是没将活的罗二提过来,你的帽子也别想要了。”
作者有话要说: 里面的官职职责查案方面的背景只是部分借助古代背景,并不和真实古代背景一致,如果大家考究的话,我觉得很抱歉,如果不太考究的话,我觉得还是可以一看的......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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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宁府拿人
姚清领命, 起身退出去。
唐瑶抬头看他, 察觉到他额头有一层虚汗, 她想姚清对这事还是有些压力的。
唐瑶听唐博御说这个案件时也曾唏嘘不已, 罗二当街打死人, 一点后果都没承担就被放回去,那被他打死的人怎么瞑目, 死者家人这辈子怎么释怀?
恨断案的官员不公正,他们与权贵勾结,肆意踩踏势弱的百姓的尊严, 不为百姓做好事,不管百姓死活, 而他们作为位高权重的一方,百姓拿他们根本没有办法。
恃强凌弱, 这是人类社会最残酷的一面。
唐瑶感性多些, 陷入这种痛恨的情绪中, 没有往下细想,然而当李奕又把这件事重重拿起, 她便不可避免的又往深处想。
大武王朝, 只户部登记的京都人口, 就超过百万,这百万人每时每刻发生的事都不止百万,其中的悲剧也不一定比罗二当街打死人一案轻,这一冤案,在李奕经手的事里, 绝对算是件芝麻大小的事了。
可他却如此隆重的跑到京兆府来,亲自过问此事,不直接为此事正名,偏让京兆尹姚清又查一次。
又查一次......
她站在姚清的位置上想,如果她是姚清,此刻就已经难以下台了。
这已经不是保不保罗二的问题了,而是,如果查出罗二有罪,姚清怎么自圆其说,他之前明明说罗二无罪,现在再查出罗二有罪,那不明摆着上次查案有猫腻吗?皇上既问起此案,肯定要追着那点猫腻不放,他该怎么办?虽然牵扯进去的人不只是他而已,可他才是断案的官员,他是直接的责任人。
而如果,他又审得罗二无罪,那欺君之罪、玩忽职守的罪名他是跑不掉了。
唐博御不好说出口的人是谁?以唐博御的性子,如果说他有所顾忌,不好在李奕面前提出来,只有一个人有这个本事了。
虽宁翰已成李奕的心腹大患,但,他还有一个众所周知的身份,他是李奕的亲舅舅。唐博御哪怕不忌讳宁翰的权势,也不可能不忌讳他与李奕沾亲带故的关系。李奕心头有一丝在意这份亲情,他提了就是麻烦事。
......
姚清退出大殿,心中也是着急,皇上大怒而来,为的竟是这个案子。
皇上专门把这个案子提起,不可能无备而来,他定然背后已经查过了,知道真相的。
即便之前这只是个小案小错,现在捅到皇上面前,那也是天大的错了。
这等小事,谁告诉皇上的,真是可恶!
姚清带衙差去找罗二,顺道去见宁文旭,怕宁文旭不在府中,还特地差人去官署去请。
罗二是宁文旭一个颇为受宠的妾室的哥哥,罗二入狱的第二天,宁文旭府上就派人传话,那人手持厚礼,只一个请求,就是把罗二放了。
被当街打死的人没什么背景,就是个普通平民百姓,姚清本就与宁府有牵连,碍于情面,也不好不做这个人情,收礼倒是其次,只不愿和宁文旭交恶。
本以为这事就这么过了,可皇上亲自把这个案翻出来。
一个小小的罗二,死不足惜,若连累了他,那就麻烦大了,宁文旭可给他惹了一个大祸!
......
京兆尹去抓人,可能要不少时间,李奕却没有离开,而等在京兆府,这无疑会给京兆尹不小的威压。
唐瑶打心底里觉得他帅气。
李奕拿之前送来的案件打发时间。
唐瑶站在李奕身后,和德祥一样,都不敢动弹,德祥已经习惯了那么做,她站久了,会感到腿酸,但即使如此,她也不后悔来这一趟。
李奕回头看她,唐瑶朝他笑笑,笑的挺甜的。
李奕又转回头。
不一会儿李奕道:“唐校尉,你去案件归档的地方,让他们把姚清上任以来处理的所有案件装箱,封存。”
唐校尉:“臣领旨。”
李奕又伸手指唐瑶,对唐随道:“把她带上。”
唐瑶诧异,“是。”她抬眸看唐随,唐随也看向她。
唐随看见她,神色和表情没有一丝变化,看样子是早就认出她了,唐瑶心底悻悻,太监一样小步朝他走去。
作为李奕的“近身太监”,唐瑶在一行人中的身份还是有点高的,可以直接走在唐随身侧。
唐随挥退身边的二把手,让他离远一些,他侧向唐瑶,“你怎么跟来了?”
唐瑶:“呵呵。”
唐随:“胡闹。”
原主心里就怕唐随,穿越过来的唐瑶也没改了这习惯,唐随脸一黑,她就只知道缩头了。
案件归档室前有衙差把守,唐随拿出腰牌,说受皇上之命来整理案件,与他们同行的一个师爷跑上前来,对把守的衙差首领解释,衙差们放行,唐瑶和唐随一同进去。
到了案件室之后,唐随指了指椅子,对唐瑶道:“有劳公公稍等片刻,待下官收整好,再随公公去皇上跟前复命。”
唐瑶:啊?
唐瑶有点犹豫,所有人都站着干活,就她一个人坐下......
太监可以有这种优待吗?
但她真的好累啊。
李奕让她过来,说不定就是为了让她歇歇脚吧。
嗯......唐瑶想明白了,淡定的走到椅子后坐下,心里悄悄感谢一下李奕。
三年半的案件可不少,久远的一些已经落尘,侍卫们在师爷的介绍下,一一装箱,到最后去看,装满了八大箱子,每一个箱子都装的结结实实,几个侍卫下去抬,抬着都费力。
装满之后落在一起,贴上封条,还留在这个房间里,没有搬走。
他们等皇上下一步指示。
......
宁文旭纳了那妾室之后,就在那妾室的请求下,将她哥哥罗二收到宁府任职。
姚清把差役带到宁府门前,内心还有些悬。
京兆府中的那个惹不起,这个又岂是好惹的?他若带衙差闯入这里,可想而知尚书令大人会如何秋后算账。
衙差上前敲门,和守门的人交谈两句,守门的人去前厅喊管家。
王贵一听京兆府来人,眉头紧皱,紧步跑到府大门去。
这刮的是哪阵邪风,京兆尹不认识“宁府”二字吗?敢带衙差到这里来......
他京兆尹可没资格查宁府,要查宁府,来的该是大理寺的人,大理寺才管官员犯法,京兆府不过是管平民百姓而已。
王贵走到府门前,看见姚清,忙笑着迎上去,“姚大人怎么这时来了?我家老爷还在官署,没有回府呢。”
他只当没有看见姚清身后的衙差,热情的同姚清讲话,将姚清请进府中喝茶。
姚清急的像热锅里的蚂蚱,哪有那个功夫和一个管家废话,只道:“贵府少爷可回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