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奕的闷气划上心头,呼吸都重了,胸膛起伏。
他克制住怒火,为唐瑶擦拭。
做好了一切,给她换上衣物,太医赶到。
伺候的人都进来,李奕坐在床边,让太医过来把脉。
太医把的很慎重,把了好一会儿,放下唐瑶的手。
如果这里只贵妃娘娘一个人,他还敢说,但皇上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不太敢说,脉浅,怕说错了,以后惹皇上盛怒。
太医先谨慎道:“皇上,贵妃娘娘无碍,许是暑热和劳累过度导致的,但......”他不说了。但他这前半句已缓了李奕的心急,李奕问他但什么,他请求再召来几位太医一同诊治。
李奕允了,所有人默不作声地等太医。
不多时,又有几位太医顶着暑夏匆匆赶来,他们额头上都起了薄汗。
来的这几位太医中,便有之前为唐瑶把脉的妇科圣手。
几个轮流上前把脉,把完都脸色微变,所有人诊完,他们互视一眼,最后那位妇科圣手点了点头,其他人立时心里一松,嘴角扬起笑,一起拱手行礼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李奕脸色还是凝重的,道:“有何可喜?”,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脸上像是融开了冰雪,不由自主地弯了唇,“你们是说......”
那位妇科圣手太医道:“娘娘脉尚浅,但是双脉,乃是有身孕之兆。”
李奕的心跳猛然变快,眼中划过喜色,半天后才道:“......可是真的?”他有孩子了?与她有孩子了?要当爹了?
自从知道唐瑶儿怀孕难之后,李奕很少去抱这种希望,只想着顺其自然的来就好,从不强求,没有想到,突然间惊喜降临。
这一刻李奕不愿去想朝政之事,不愿去想他处境艰难。这是他的血脉,他的第一个孩子,是他心爱的女人为他怀上的,他除了感到心里发烫之外,再没的想法。
他从来没有过软弱的情绪,但这一刻不知怎得,眼睛都有些发热,说不出话来。
不过,总不会在这么多人面前失态,他暗暗长吸了口气。
妇科圣手太医道:“柳太医和诸位太医不敢直言,皆因脉尚浅,怕摸的不甚准,臣斗胆半月之后再来请脉,到时是否是喜脉,就可断言了。”
太医这么说,李奕恢复了些理智,冷静下来,看唐瑶昏迷不醒的样子,担心之意又起,他道:“那,”他想问贵妃在太后宫中跪了许久,是否有碍,然而这是没有颜面之事,无法说出口。
李奕问道:“贵妃为何昏迷不醒?”
妇科圣手太医请示李奕是否能借一步说话。
这次李奕对这个太医眼熟了,知太医是这方面的能手,而他提单独回话的要求,李奕心间一沉,怕他说到与那药有关,或者是别的不好的影响的事。
李奕将其他人挥退,道:“太医有什么话,直说吧。”
妇科圣手太医回道:“娘娘于子嗣艰难,怀上已是不易,须得好好将养,切不可磋磨。”
果然,这其中每一个字都让李奕心往下沉。
太医不知贵妃发生了什么事才躺在这儿,若只是怀了身孕,是不可能无端晕过去,定是身上受了什么损伤。李奕听得出太医的话下之意。他本有些犹豫要不要问,但这个孩子金贵,李奕不敢让他出任何闪失,便是唐瑶受罚之时说了难堪,他也说了出来,询问太医会不会有碍。
太医听了面色稍沉,道:“日后万不可再如此,头胎本就不好保,娘娘这一胎若是没能养住,日后恐再与孩子无缘。”
这话不轻,李奕听了喉间滑动,心有余悸,紧紧握了握拳。
他道:“朕知晓了。”看向还在昏迷中的唐瑶,想到她在太后那逼仄的佛堂里受的苦。
若真出了什么事,且不说他心里多痛,她肯定就受不了了。她是一个小娇气包,肯定受不了丧子之痛,更别提日后不能再有身孕。
想到那么可怕的后果,李奕的手都忍不住发颤,眼中满是阴翳之色。
李奕:“日后你每日来冰泉宫请脉,暂且不必告知贵妃她有身孕之事,待确认了是喜脉,胎稳了再告诉她。”李奕不想让她空欢喜一场。
李奕这个吩咐,太医稍微有一些惊讶,知皇上疼爱这个贵妃娘娘,但不曾想皇上那么关怀备至,连这些小细节都考虑到,又亲自交代一番。
这人虽是帝王,但也是年轻人,年轻人,就会有儿女情长之时。
太医应下。
太医又说为娘娘开几副安胎药,他要下去写方子,李奕把他叫住,让他开治淤紫的外敷药,用最好的药材。
太医退下。
.....
李奕将德祥叫来,吩咐他赏今日来看诊的太医,并告知他贵妃有孕之事不得外传,让他去打点。
德祥领命,出去办事。
殿中只余李奕和唐瑶二人,或者说,是他们三人。
李奕看着她恬静的睡颜,嘴角含笑,见她又起了薄汗,知她穿那么厚的衣服不舒服,又为她换上她常穿的纱衣。
这衣服倒是太不像话,他叹了声气,随后伸手,轻抚唐瑶仍平坦的小腹。
......
唐瑶仍在睡,李奕出了寝殿,到正厅来。
秋月和夏荷两人站在正厅内守着,其他人都在门外。自家主子有孕,秋月和夏荷比谁都高兴,她们盼这个小主子可盼很久了,心里已经开始想为小主子做衣服的事。
见皇上从寝殿出来,秋月和夏荷忙去行礼,给李奕上茶,李奕落座,道:“今日发生了何事?太后因何喊贵妃去宁寿宫?”
秋月不爱说人不好的,说起话来总给人留三分体面,夏荷便没让秋月回话,她道:“娘娘这几日比往常更容易困倦,今日娘娘睡下,秦嬷嬷出去了一趟,回来便说太后要主子过去,主子起身穿了衣赶往宁寿宫,太后娘娘二话不说,将主子带到佛堂,之后的事,皇上都知道了。”
德祥过来,话听了一半,见皇上敛眸,他问秋月和夏荷话,夏荷又回了一遍。德祥对皇上道:“这事奴才去办。”
李奕这一日一直待在冰泉宫,没有离去,文书都在冰泉宫批示的,到晚上,唐瑶才悠悠醒来。
她的记忆停留在宁寿宫的佛堂,晕倒的前一刻,李奕去了。
她躺在床上回想那一幕,又回想起受的苦。其实有些意外,这具身体一直很健康,除了小桂子那次受惊过度而高热,再也没生过病,不曾想跪一会儿竟晕了过去。
可能是因为是夏天吧,太闷太热了,难以忍受,若是冬日还好,除了不闷以外,还有一个好处,就是穿的厚。
一说穿的厚,她的膝盖又开始疼了。
她要坐起身去看自己的膝盖,一低头,看到的先是被换掉的衣服。
唐瑶看自己此刻的穿的衣服,心头诧异,秋月和夏荷绝不敢给她换这身衣服的,这么露骨的衣服,她也只在李奕面前穿过。
李奕给她换的?
他个流氓,连昏迷的人都不放过吗?
唐瑶将薄毯子展开盖在身上,喊秋月和夏荷。
一转头,不想是李奕进来了,只他一个人进来了。
李奕走到床边坐下。
唐瑶看他柔和的目光,内心顿时委屈无比。
只李奕一个人在这里,唐瑶便不用再盖被单,她把薄毯掀掉,坐起身,扑到李奕怀里,抱着他嘤嘤嘤。
李奕眸中闪过紧张之色,忙道:“慢点。”
以前不觉她动作毛躁,如今她要做母亲了,才知她平日里多不安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小楠 20瓶;悠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被丢下
唐瑶不说话, 只是埋在李奕怀里。李奕既去太后宫中要人,那必然已知她发生了什么,再告状,总觉得不太合适, 太后是李奕生母呢。她就只闷闷的, 手揉揉自己的膝盖。
李奕见她的动作, 知她疼了,他轻轻叹声气, 将药取来,为她上药。
李奕道:“下次她若再喊你,你只借口身体不适, 不必过去,派人给朕传话。”
“可那样, 必然会被她老人家教训,不太守规矩呢。”
李奕哼一声,道:“在朕面前可守过规矩?现在倒说起这个来。”
唐瑶想耸肩, 这是不一样的,在李奕面前守规矩, 太过死板, 不讨喜, 在太后面前不守规矩,那是等着被罚。
她扪心自问未曾做得罪宁寿宫的事,不知太后这个老婆娘怎会找事找到她头上。
“臣妾可是哪里得罪她老人家了?小佛堂里可难受的紧,又闷又热, 香薰的想吐。”唐瑶抱怨一句,低着头的李奕突然抬头看她一眼。
唐瑶没当回事,继续道:“有句话臣妾都难以启齿。”
李奕问:“什么?”
唐瑶:“今日宁文旭大人遗体归京,太后娘娘为此哀伤,人之常情,臣妾无话可说,她便去佛祖面前为宁文旭大人祈福,竟让臣妾也跪下。”唐瑶无法再往下说,她是李奕的人,再说下去,都不好听了。
李奕本还面色缓和,听这一句脸陡然绷紧,怒气能从眼睛里喷涌而出,荒唐!气得他,气得他,该死!
李奕揽过唐瑶,让她坐在自己腿上,低头含住她的唇,迅猛而激烈的,唐瑶喘不过气来,好大一会儿,实在受不了,赶紧把他推开。
李奕眼里划过懊恼,轻抚唐瑶后背,低声询问她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唐瑶摇了摇头。
李奕松了口气,道:“那就好,日后,”他看着唐瑶的眼睛,又收了嘴边的话,太医还没有确诊,现在还是不要让她起了疑心好,他看护就好,御厨、用度和安保方面。
唐瑶:“日后怎么了?”
李奕:“日后凉的东西都不许再吃,那些东西朕会叫人撤下。”
“啊?”唐瑶如遭雷劈,大哥,她是受了伤的人,没得到点怜惜就算了,怎么还虐待她......
......
晚膳前,德祥公公去给李奕回话,他们耳语的悄悄话,唐瑶不知他们说了什么,只见李奕点了点头,德祥就下去了,不多时,唐瑶得到消息,秦嬷嬷的尸首被抬去乱葬岗。
好在那是晚膳后,唐瑶不至于因为这事而没了吃完饭的胃口。
李奕一直在冰泉宫中,唐瑶没机会去问人这事的始末。
秦嬷嬷虽在她冰泉宫做事,但真正的主子是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在后宫是一手遮天的存在,宫里有谁敢动秦嬷嬷?
唐瑶恼秦嬷嬷时,也只能让她做劳苦事气她,绝不敢对她动刑的。
而如今秦嬷嬷被拖去乱葬岗,想来死法也不会太好看,能有这个手段的,恐怕只有她面前的这个人了吧?
唐瑶抬头看李奕,李奕坐在灯下,认真的看书,面容沉静,像冰冷的美玉公子,给人很干净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