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淮侧脸带了拳印,裂开丝丝血迹。
顾泽承咬着怒气, 目光骇人,“她是我的人。哪怕现在不是,以后也会是。”
“她不会。”唐淮藏着硬气。
男人舌尖体会着那点唐淮对阮西棠朝夕相处的了解,冷冷地牵动了嘴角。
“这是我和她的事。”
两个人见势,又要动手。
门不知何时从外推开。
阮西棠声线冷得没有感情:“顾泽承!”
她先叫的是他。
被点到的男人松手, 凌厉和阴冷一瞬间齐齐收住。
顾泽承刚要开口讲点什么。
阮西棠径直走向唐淮:“哥?”
她注视着唐淮的脸,语气是再直白不过的担忧。
唐淮碰了下受伤的侧脸,笑了笑说:“不关你的事,是哥单纯看他不爽。”
“要去医院吗?”阮西棠伸手要扶他,唐淮先叫了另一边的助理。
刚才两个人的助理都在一旁,只是谁也不敢上去劝架。
唐淮很想摸摸阮西棠的发顶,终究理智还是战胜了情感。
男人温和浅笑:“我现在就去。别担心。”
随后,唐淮示意助理去拿地上的那件西装外套,江宇却先捡了起来。
阮西棠扫他一眼,视线落在顾泽承身上,眸色透亮,偏偏冷得很。
“拿过来。”
她在说那件西装。
顾泽承勾唇,心里不好受,“知道看我了?”
还是那点风流样。
却又好像哪里不太一样。
“顾泽承,我以为你不会做这么没品的事。”女人站在原地,没有上前的打算。
顾泽承自然知道阮西棠在说什么。
既然西装不是给他的,那就抢过来。
没办法,只要和阮西棠沾上边的,他的情感永远占据上风。
即使如此,真正面对女人的冷言冷语时,顾泽承还是觉得心里发疼。
“嗯。可我偏偏做了。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男人沉沉地望向阮西棠,满心期待全都放在眼里。
阮西棠懒得和掰扯,她惦记着西装的事。
她说:“拿来。”不卑不亢却很决然。
是对江宇说的。
江宇无助地拿着那件西装,询问般的眼神小心地看向自己老板。
“顾总?”
顾泽承牙根磨了磨,“给她。”
妈的,又低头了。
江宇似乎早有预见。
话音刚落,就恭敬地将那件西装还给了唐淮的助理。
唐淮和助理走向门外。
阮西棠跟着,也要上去。
顾泽承气急了,喊她:“我也受伤了!阮西棠!”
却见女人脚步不停,走到门边时,还不忘随手关门。
连背影都不剩。
顾泽承恨得要命,拿起桌上的酒杯猛地灌了一口,酒液晕湿嘴角,伤口触裂,又见血痕。
男人下颌线绷住,脸上阴云密布。
唐淮他们已经出发了,阮西棠出来后也准备开车跟过去。
陶桃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包挡着大半个脸。“真打起来了!”
阮西棠按住她的动作,“你遇上仇家了?”
陶桃抖了下拿住的包,撇嘴:“是冤家。”
“我现在要去医院。”阮西棠拍拍她的肩膀,今天没有空余的时间和她闲聊了。
陶桃把包放下,“那我跟你一起去。”
于是,两个人出发到了医院。
唐淮做好了基本的伤口处理,再拿上医生开的药。
事情也完了。
阮西棠送了唐淮出门,还是有些内疚。说到底,问题出在她做的那件西服上。
“哥。”阮西棠不放心。
“我没事。”唐淮抿唇,谦和儒雅:“何况我也不吃亏。”
时隔了十几年。
这是他又一次为阮西棠打架。
送走了唐淮,阮西棠在原地暗自长叹。
陶桃手里晃着她的车钥匙,神采飞扬的。
看样子,顾总脸上也挂彩了。
不错。
“走吧。”
阮西棠嗓音夹杂着无奈,示意陶桃。
两个人一前一后,往医院出口走。
刚出门,阮西棠的腰间忽然揽上一股力量,把她不由分说按在墙上。
女人眯眼,看清是谁后,眼眸瞬间转淡。
顾泽承没有错过这点细节。
心里又是一疼。
他箍住阮西棠,不让人跑了。自己把脸贴近女人的眼前。
“你不来找我,只好我自己来找你了。”顾泽承嗓音低沉,他在示弱,语气藏着委屈和幽怨。
陶桃忙躲到江宇那边,看好戏看得那叫一个起劲。
啧啧啧,太酸了。
阮西棠扭动了身子,挣脱不开。
她警告他:“顾泽承。”
男人不理,还是小声地说:“我也受伤了,西棠。”
后面那两个字,更是压在了舌尖。
只够他自己听到。
男人的嘴角染着红痕,破了皮。唇畔触碰间都会不经意牵动伤口。
“是你先动的手。顾泽承,你活该。”阮西棠视若无睹,把视线撇开。
顾泽承气笑了,“是,是我先动的手。”
他把女人的腰肢往自己这边压,霸道且不容抗拒。
“你送他什么,你送他西装!阮西棠。”顾泽承盯着她那张红唇,因为生气不自觉地微微上翘。
他恨不得上去咬一口。
他现在知道当初玩饼干游戏的时候,那点冲动哪里来的了。
全是被她勾出来的。
阮西棠昂首,认真地看向他。
许久,脸上挂起漫不经心的笑。
“那你知不知道,我送给你的那对袖扣并不比这件西服廉价。”
女人闲适地捕捉顾泽承的反应,眉宇里是深冷的不屑。
顾泽承倏然慌张,几乎是下意识。
阮西棠却了然,“你看你不知道。”
“那对袖扣—”
“别说。”顾泽承额头抵住阮西棠的额头,近乎于哀求。
他忽然就害怕了。
阮西棠却偏头,隔开他的气息。
女人的眸子亮着光,却不像是为他而燃的。只听平静如水的声音缓缓牵开。
“那对袖扣里用到的蓝钻是我当初设计师大赛的奖品。一共两个。一个给了我外公。一个放在你的生日礼物中。”
顾泽承伸手无措地去找阮西棠的手,想汲取一点温度。
男人握牢那只温暖的小手。心里的慌张不受控制般漫上他的舌尖,全是苦涩的味道。
阮西棠轻蔑地勾唇。
“袖扣的设计风格采用的是珠宝设计部里面月色的那个设计品牌。”
顾泽承指尖发颤。
阮西棠依旧挽笑,冷眼注视着面前的人。
“那个设计风格一共只用过两次。我妈妈用它设计过红钻手链,后来成为了她车祸身故留下的遗物之一。”
说着,女人扬手。
那条手链随着轻晃的动作微微摆动,红钻与白皙的肌底相互映衬。
顾泽承却只觉得刺目。
他甚至拿这个东西来打赌,赌桌的对面坐着的还是向晚。
“而我用那个设计亲手做出了一对袖扣。”阮西棠声音清浅,没有生气,没有悲伤。
似乎独立于这个世界的众多情感之外。
却让顾泽承止不住的害怕。
“别这样对我,西棠。我知道是我的错,对不起。”男人靠在她的脸侧,耳鬓厮磨,偏偏生不出多少的暧昧。
“对不起。”
“顾泽承,我也给过,是你自己先否定了它的价值。”
是他把那对袖扣随手扔到其他不在意的礼物堆里。
仅仅只是因为讨厌她。
而现在,阮西棠踏入不了男人的情绪,除了轻蔑只剩下好笑。
顾泽承心慌意乱,心活生生剜下来一块似的。他只知道自己要是不做什么,真的就留不住阮西棠了。
他抓着女人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前,“我这里也会难受的,你心疼我一点,好不好?”
哪怕一点点。
阮西棠没有半点怜悯,“原来你也有心的。”
顾泽承脑袋轰的一声,惶恐与不安接踵而至。“西棠…”
男人的眼里湿润泛红,那股狠意却一直在,只是平添了束手无措。
阮西棠凉薄地问他:“你哭了?”
说完,自己却又轻笑,女人眼神指向另一边的江宇:“还不快去。”
江宇转不过弯:“啊?去买药吗?”
阮西棠趁机从顾泽承怀里挣开,侧目欣赏了下男人的泪眼。
“当然是去买彩票啊!没看到你家顾总都哭了。”
“这么难得。不去买彩票多可惜啊!”
江宇在心里为自己默哀了一把:“……”
阮西棠抽出纸巾,动作仔细地擦拭了下自己的脖子,那里还留着几滴顾泽承的眼泪。
她擦好,随手将纸巾扔到一旁的垃圾桶里。
那点动作刺得男人眼睛更加猩红。
阮西棠回眸,随性一瞥,不留于心。
“顾泽承,你知不知道,我平生最讨厌的就是'对不起'那三个字。”
“一无是处。”
第33章 你不行?
从小到大, 阮西棠听了许多次的对不起。
阮尚贤和她说对不起,对不起没有把女儿留在身边看着她好好长大。
乔云也说对不起, 对不起让她没有了母亲。
还有乔知夏。
全都是对不起。
千篇一律,于事无补。
除了把某些阴暗的伤口拖出来再揭开重新上一遍老旧的药,真的没有一点用处。
为什么一定要是“对不起”,不能是“西棠,你看,真的是幸好,我没这么做”。
那些说对不起的人很多时候仅仅只是为了让她像个大度的傻子一样, 轻言一句“没关系”。
而后他们又可以放下心里的负担,继续去享受自己的平淡日子。
凭什么?
不是所有的对不起都配得到原谅的。
阮西棠想到这里,兀自地笑出了声,眉眼里勾弄着一抹嘲讽和痛意。
半晌, 女人轻轻叹息,把那些不好的情绪随风扬去。
顾泽承看着她压抑自己,从悲伤的泥淖中踏出崭新的路途。
好像从来都不会等谁的陪伴。
“那你告诉我, 我要怎么做好吗?”顾泽承小声地询问。
“西棠。”
阮西棠眼神收拢了嘲弄, 看向对面的男人时,一双星眸古井无波。
“顾泽承,不如好好当你的顾家大少爷吧。风流多情,没心没肺。这才是你。”
她一点都不想和他有多余的交集。
“之所以告诉你袖扣的事情,不是为了博取你的同情, 也不是报复。只是我真的用心对你了,顾泽承,你应该知道一下。”
阮西棠不觉得没面子,她对谁好,从来不会藏着掖着。
毕竟, 她曾经真的很认真地去经营这段关系。
她以为,即使不会有爱情,至少她和顾泽承可以相敬如宾。
阮西棠也会想有个依靠。
可惜,事实证明,是她错了。既然错了,那就得及时止损。
阮西棠释怀而又爽朗,她眼眸波光转动,却终究不会只看向对面的那一个人了。
“我用心送出去的东西,你不要,我只会扔得比你还要痛快。顾泽承。”
尾音留在原地,人已经走了出去。
“不可以的,阮西棠。”
你是我的,阮西棠。
顾泽承重重揉捻指腹,看着走出去的人影,一字一字,清晰有力,敲打在人的心里,决心要敲开一条路。
陶桃看了场好戏,意犹未尽的。想起阮西棠在车上等她,不能耽误太久。
“江助理,记得买彩票哦。”陶桃打了下江宇的肩膀,幸灾乐祸地。
江宇一抖,默然把头埋下去一点。
阮大小姐的闺蜜一定是故意的。
“顾总?”
这时,一道清亮的声音骤然响起,只是多了分矫情,夸大了惊喜的味道。
寻声看去是一个穿着清凉的女人,身段的确妖娆。
“呦!这不是顾总的绯闻女友吗?”陶桃抬高了视线,看到那人,气不打一处来。
她还不知道这是谁吗!
高涵,她的死对头。
顾氏旗下的女明星,偶尔也要上个秀场混个脸什么的,没少拿她拉踩。
陶桃觉得自己的拳头都硬了,想打人了。
顾泽承眼尾的红意还在,听到那几个字,眸子里寒光乍现。
男人扫向江宇,跟看死人一样看他。
江宇头皮发麻,“是。顾总您和她传过几个小时的绯闻。”
“顾总,我是高涵。您不记得我了?”女人声音又缓了许多,声声抛着媚眼。
陶桃冷哼:“切!”
高涵脸色不好看,低吼:“你切什么切!陶桃。我跟顾总讲话呢!”
“我呸。这行了吧。”
陶桃转了转自己手里的钥匙扣,一副你能拿我怎么办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