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徐慢就这么在津城安定了下来。
搬进去的当天晚上,为了感谢沈斯远这几天开着保时捷陪她在大街小巷到处奔波,徐慢想认真地感谢他一下。
请吃饭太过俗套,徐慢有一个很大胆的想法——她想带沈斯远去蹦迪。
沈斯远平时的生活方式太过于健康,准时准点作息,规律得都不太像年轻人,徐慢想带他去见识多一种生活方式。
体验一次就足够。
而且由于沈斯远工作的原因,在他身边的女性非常少,连秘书都是男性。她想沈斯远那么多年都放不下自己,是不是因为这些年他遇到的女性太少了,所以才一直对她念念不忘。
她想,要是沈斯远能在那里遇到crush的对象,也是好的。
沈斯远也该开始新的生活,不能再浪费时间在她身上。
就这样,徐慢带沈斯远去了津城最大的夜场Mio Club。
在去之前,徐慢化了个很适合夜场的妆,衣着打扮也很符合那里的气氛,吊带背心,外面套一件铆钉夹克,下身穿着一条热裤,出门前她在镜子前照了照,觉得自己好像年轻了很多岁。
就当是弥补过去那些没有经历过的青春吧。
当她从房间里走出来,沈斯远看到她这身装扮愣了愣,一时不知该往哪看,不自然地收回视线。
“很奇怪吗?”徐慢忽然对自己的审美产生了怀疑,她自己倒觉得挺好看的。
“不奇怪,”沈斯远表情有些局促,“只是和平时不太一样。”
徐慢想,和平时不一样就对了。
她就想在今晚做一个截然不同的徐慢,彻底释放自己。
开车经过商圈某家潮牌时,徐慢让沈斯远的司机停下车。
她想给沈斯远换一身衣服,穿这身西装去夜场实在有些别扭。沈斯远不太懂,全由着她。
当徐慢站在他身后帮他整理衣服时,徐慢留意到沈斯远耳后根红了半截,徐慢的手顿了顿,突兀地收回。
她帮沈斯远置办了一身新行头,原宿街头卫衣,破洞牛仔裤,沈斯远穿上有些许违和,大概是因为他身上的气质太干净了,和衣服的风格有些冲突。
不过穿起来还是好看的,毕竟还有脸撑着。
徐慢用自己的钱买下了这套衣服,送给他。
像是怕沈斯远不肯收下,徐慢又补充了句:“谢谢你这几天陪我到处跑,你如果不收下我会良心不安的。”
沈斯远看着身上这套衣服,其实他不太喜欢,但因为是徐慢送给自己的,他觉得很有纪念价值。
这是徐慢第一次为他挑衣服。
想到这,沈斯远微微弯起嘴角,可是上车后,他听到徐慢打量了几眼后,对他说:“我保证,待会肯定有很多女生来问你要联系方式。”
沈斯远嘴角的笑就这么冷了下来。
到了夜场,徐慢选了个走道旁的卡座,沈斯远坐在她对面。
她撺掇沈斯远和她一起去正中央看别人表演,但沈斯远拒绝了她,他难得抽起了一根烟,说:“你先去吧。”
徐慢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当晚正好有她喜欢的乐队,她所有心思都放在舞台上。
头顶上的水晶灯转动着,灯光忽明忽暗,重金属的音乐在耳边响起,震得她灵魂都快要出窍,在那一刻,好像什么都能忘了。
什么狗男人,什么烦心事,全都没了,比喝酒更能让她解压。
等徐慢从舞池中央回来,发现果然有人坐在她的位置上和沈斯远搭讪,徐慢感到特别欣慰,非常默契地在后面站了一会没去打扰他。
沈斯远显然也看到了她,只是他此刻的脸色不太好,映着这忽明忽暗的灯光,越发让人有距离感。
没多久,那个女孩就从座位上离开。
徐慢还在原地愣着,沈斯远忽然朝她勾了勾手,示意她过来。
她极少在沈斯远脸上看到生气的情绪,但这一刻她却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在生气。
她刚坐下,就听到沈斯远忽然很认真地喊她的名字:“徐慢。”
这会,她心里有些发憷。
“这就是你拒绝我的方式吗?”
徐慢为自己辩解几句:“我只是觉得你身边的女生太少了,你应该多认识认识。”
沈斯远明白,她这番话其实就是在拒绝自己。
他忽而有些心酸。
在国外留学时,不是没有人向他示好,只是他都不喜欢。在国外时,他每天在实验室里唯一快乐的时刻,就是想着等放假后,就可以见到徐慢了。
沈斯远沉默了很久,徐慢意识到自己似乎做了一件错事,可是她也承认,她是在通过这样的方式拒绝他。
她已经没有勇气再去开始一段新的恋爱了。
他对她越好,她越愧疚。
音乐声变小了一些,徐慢还在胡思乱想,忽然沈斯远问她:“徐慢,你以前是不是有些事情骗了我?”
徐慢不解。
“你当年说,我在英国留学时会遇到我后来的妻子,那些事情是假的对吗?”
徐慢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在这一刻那些骗人的话突然就说不出口了。
半晌,她才问了句:“你……怎么知道?”
沈斯远看着她的双眼,自嘲地笑了笑:“因为我不相信我会那样做。”
他不相信他会爱上别人。
对他来说,一生之中,如此坚定的爱就只有一次。
第60章 . 正版首发 正版首发……
当天晚上, 徐慢再次拒绝了沈斯远,也拒绝了他提供的工作机会。
她始终都没有办法接受沈斯远的爱,因为对她来说, 沈斯远更像是家人而不是恋人。
在国外的这几年, 她越来越确定这一点, 她可以想象和他一起在公寓里包饺子贴对联, 一起去超市买菜煮饭,一起去滑雪露营,一起去看电影,可是她始终无法想象和他做情侣间才能做的事, 比如牵手拥抱亲吻。
她和沈斯远有相似的童年, 相似的家庭, 相似的人生观、价值观,他们有那么多的相似点,可她对他唯独缺少了心动。
夜场的音乐又开始变得震耳欲聋, 灯光骤暗,沈斯远说了句什么,徐慢没有听清,连他脸上的表情都看不真切,等音乐声停下来,她再次询问, 沈斯远却摇了摇头, 笑着说没事。
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凌晨, 从夜场出来,徐慢喝得半醉,沈斯远亦是微醺,他们叫了代驾。
代驾赶来的路上, 他们站在路边醒酒。
在便利店门前,沈斯远抽起一根烟,烟丝被燃烧的瞬间,他看着月光下徐慢的侧脸,和多年前的身影渐渐重合。
这一刻,他想,当家人也挺好的。
如果徐慢一生未婚,他愿意一直这样陪着她。
这样他也不算是孤独终老。
—
周末,徐慢约Niki出来喝下午茶。
在市中心的咖啡馆,徐慢再次见到了她,这么多年不见,她好像没怎么变过,仍然是那么自信优雅,浑身散发着成熟女性的魅力。
从Niki口中,徐慢得知博讯这几年变化很大,中层几乎都换了一轮,烂掉的根算是彻底清理干净了,权力下放了许多,终于是“专业人管专业事”,而不是听着一群屁都不懂的人瞎指挥。
铺垫了那么多,Niki终于开始了正题——她邀请徐慢再次回到博讯,回到她们曾经的部门工作。
NIki直白地说,最近我们刚好缺一个设计师,徐慢,你要不要再给博讯一个机会?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徐慢就点头说好。
Niki打了个响指,激动的心情不言而喻:“我就知道你不会拒绝我的,我已经跟上头申请好预算了,在薪酬方面绝对不会亏待你。”
薪资固然重要,但对徐慢来说却不是唯一的标准。
Niki从前对她那么好,她现在终于有能力帮到她,她想跟着她一起学习,并肩作战,将以前那些没完成的事认认真真做好。
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落地窗洒了进来,Niki忽然开口:“其实今天就算你不来找我,我也会来找你的。”
“怎么了?”
Niki笑得一脸幸福,她从手挎包里拿出一张请帖递给徐慢:“下周六,我的婚礼,你会来的吧。”
看着请帖中间烫金的大字,徐慢一时有些难以置信,她打开内容确认,又惊又喜:“你要结婚了?”
“嗯。”Niki撩了撩发尾,一向女强人形象的她,在说起这些事情时,竟也像个深陷爱河的小女孩一样腼腆羞涩,“是不是觉得很奇怪,我记得以前和你说过我是不婚主义者,因为那时候我觉得世界上没有男人能配得上我,直到去年我遇到他,我发现原来还是有的。”
Niki笑着耸了耸肩,抿了口咖啡,“虽然我们才认识半年,我父母、我身边的朋友都劝我再想想,但你也知道,我是即时享乐型人格,就算以后我和他分开了也没关系,至少这一刻我是真的想和他结婚。”
这一番话也不知道是哪句戳中了徐慢的泪点,她忽而有些失态,眼睛霎时就红了,泪水凝在眼眶里,Niki慌忙给她递上一张纸巾:“怎么了,怎么哭了?”
徐慢摆摆手:“没有,我就是替你高兴。”
似是联想到什么,Niki好像明白了徐慢失态的原因,有句话哽在喉咙里好一阵,但想了想,她还是没有问出口。
她只说:“有件事我想告诉你,邀请函我给江总也发了一份,我丈夫和他在生意上有些交情,而且他也是我们公司的大客户,不过他那么忙也不一定会来。当然,如果你担心会见到他的话,我们可以以后再聚——”
徐慢打断了她的猜想,无所谓地笑了笑:“那么多年,我躲得已经够久了,我总不能因为他而缺席你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
—
Niki的婚礼定在津城大酒店,怕路上会堵车,徐慢特意提前了一个小时出发。因此去到时,比预想中还早了一些。
在一楼大厅,徐慢果然见到了江廷。
她原本还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觉得他不会空闲到来参加这样一个和他没什么关系的婚礼。但事实证明,他最近好像确实很闲,连这样八竿子打不着的婚礼,他也要来凑热闹。
不过和上次在云城见面时比起来,他看上去消瘦了许多,虽然他仍然穿着笔挺的西装,头发也打理得一丝不苟,但给徐慢的感觉很不一样,像经受了什么打击,没有了往昔的意气风发,骨子里的傲慢也少了许多。
更怪异的是,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徐慢找不到词语去形容,她只能想起家里以前养的一条狗,有一次玩闹时不小心把她咬伤了,第二天它看到自己时就是这样的表情——小心翼翼,不敢靠近,只能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摇着尾巴。
徐慢没有心思过多关注他,但宴会厅里此起彼伏的问候声“江总您怎么来了”,让她难以忽略。
Niki的婚礼,他却成了众星捧月的存在。
还不如不来,尽抢了别人的风头。徐慢心想。
许是大家都觉得今天的江廷比较平易近人,许多人都在阿谀逢迎,名片一张又一张地递上,个个点头哈腰,真是人间真实。
好几次徐慢眼角的余光都察觉江廷在看向自己,但每当她转过头时,却又似乎是她的错觉。
可能真是她精神过度紧张了,有点杯弓蛇影。
大概是前几次见面的场景太让人心惊胆战,徐慢总担心他会在这里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但幸好,她的担心是多余的。
他仍旧风度翩翩得体优雅地在这样的场合,他不需要过多交谈,只偶尔一两句话或只是个点头都能让别人兴奋至极。
婚礼还没开始,但演奏的乐队开始了表演。
徐慢在休息区的沙发上安静地坐着,她的目光瞥向草坪上穿着西装的小花童,眼神不自觉变得温柔起来。
很快就有人上前扰乱了她此刻的心情。
一个年纪和她相仿的男人过来搭讪,开始的话题并不是太直白,他先是聊了聊今天的天气,又问了一番徐慢和宴客主人的关系,几轮后,他似乎觉得水到渠成了,于是礼貌地提出加微信的请求。
应对这样的场面徐慢已经游刃有余,她为难地笑了笑,说:“不好意思,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男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连说几声道歉便端着酒杯快步离开。
顺着男人离开的方向,徐慢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江廷,也不知道刚才的对话他听到了多少,脸色似乎并无异样。
他没有避讳她的目光,直直地和她对视。
徐慢自然没有理会他,视若无物地从他旁边走过。
只是,在经过他身边时,忽然听到他问:“他今天没有陪你来吗?”
徐慢愣了愣才明白过来他话里的意思,点头并阴阳怪气了一番:“嗯,斯远今天刚好有事,毕竟他不像某人那么闲,放着公司不管。”
徐慢一下和他说了那么多话,江廷竟觉得有些高兴,但话里仍难掩酸涩:“他能有什么重要的事,连半天的时间都抽不出来。”
徐慢原以为今天江廷会正常一些的,但终究是高估他了。
“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管好你自己吧。”
说完这句,徐慢就离开了,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婚礼很快就开始,宾客入座。
每个座位都是特意安排过的,江廷那桌坐着的是博讯的老总和高层,还有其他几个合作公司的领导,一顿婚宴变成了商业聚餐,谈论的都是股票金融之类的话题。
江廷并不热衷于参加婚宴的场合,更没有心情在这样的地方谈论公事。如果不是得知徐慢今天会来,他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这些天他一直不敢与徐慢碰面,那个诡异的梦境让他变得患得患失,精神紊乱,在那个梦里,他被徐慢深爱着,却也失去了徐慢无数次,巨大的狂喜与悲伤交织,几乎影响到了他的现实生活,以至于他现在看到徐慢都觉得心痛不已。
发表婚礼誓词时,江廷没有认真听台上的讲话。
他在会场里到处寻找徐慢的身影,终于在靠近休息区的餐桌上看到了她。
她正望向台上那对新人交换戒指,认真地鼓掌祝福,江廷看到她眼里还泛着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