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的都要愁哭了。
……
大老爷丁点儿不手软。你们不乐意给我儿子办满月,我偏要办,还要办得非常好才行,气死你们。
……
满月宴后,邢霜也就出月子了……
第六十三章
且说邢霜生产前几日, 宝玉跟随凤姐儿一道去宁国府赴宴。结果, 东府请的客人宝玉没见着, 反倒在那见到了来东府闲逛的贾蓉的妻弟秦钟。
两人甫一见面,便彼此惊为天人、生出相见恨晚的感慨来。
宝玉原就生得唇红齿白, 哪晓得那秦钟也是生得一番袅娜风流。
宝玉又是素爱美人的,见人长得漂亮便心生欢喜,遂引以为知己。也不顾忌辈分,和秦钟只以兄弟相称, 或是唤他表字“鲸卿”,很是亲密。
那秦钟和宝玉也是一般人物。初初见了宝玉的容貌便已上心, 而后察觉宝玉性情体贴, 话语缠绵, 就更是喜欢了。
没多会儿,两人就混熟了。而后, 宝玉更是和秦钟一起入了贾家的家塾, 整日一处厮混。
可怜, 贾政因着上次被林如海的一番算计,知道都是受他这个儿子连累之故, 还很是给他紧了紧功课。这才过了多久,就叫他又解放了。因着宝玉求的贾母,故而,贾政训诫了几句,就还是放他去了。自此,宝玉就好似鱼儿放归了大海, 越发自在了。
不说宝玉,只说东府的秦可卿自中秋过后就病了。
宁国府那边给寻了好些大夫都不管事,最后还是贾珍请来的一个通晓医理却不以看诊谋生的张先生看出了门道。讲了一堆的专业术语,反正邢霜是没听懂的。反而,只记住了一句“思虑太过”。
邢霜整日无所事事闲的慌,就琢磨这些有的没的。什么叫“思虑太过呢?”
作为宁国府的蓉大奶奶,又有什么能叫她思虑太多呢?
尤氏说秦可卿是叫她兄弟秦钟在学堂整日不思进取给愁的,再加上上次秦钟在学堂受人欺负,且传出了好些难听话给气的。可是就算再怎么思虑也不至于就因为弟弟不争气就把自己身体给败了吧?
这时候,邢霜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后世的那些说法。贾珍和秦可卿之间的不正当的关系。
那么,要是这样的话,怕被人发现思虑太过倒是也能说得清了。
还有,两人之间究竟是秦可卿被逼的还是自愿的,抑或是先是被逼,有一有二之后便真又上了心?毕竟如今的贾珍年纪也不算大,比之贾蓉这样的年轻的更会体贴人。何况,就看现在贾珍对秦可卿的上心程度,很有些真心。贾蓉这个做夫君的对秦可卿的病都不怎么上心,反倒是贾珍这个做公公的到处寻大夫来给秦可卿治病,这个张先生就是他从冯紫英那里寻来的了。
但是这些也只是邢霜的猜测罢了。其中究竟如何,谁知道呢?
邢霜想不明白也就不想了。左右是别人家的事情,与自己没甚干系。
邢霜自己这边,打邢霜有了奶水后,就一直是她亲自喂养的珞哥儿。她的身体经过调养之后很是健康,自己喂养邢霜比较放心。
一来,本身母乳喂养孩子对孩子的身体更好。二来,也是邢霜不怎么放心请来的乳母。
哪怕请来的乳母都是特特挑选过的,身体也很健康,便是每日的膳食都有一定的安排。可是邢霜还是总担心乳母有哪里不对或者疏忽叫自家儿子有个不好。再有,她在现代的时候常听说有些保姆为了不叫孩子哭闹,各种虐待孩子,还有什么给孩子喂安眠药之类的事情。
这样的事情听多了叫她对这类照顾孩子的人失去了信任。完全不敢相信外人。甚至,邢霜定下规矩,若是是有时她有事不能照看孩子,孩子身边也定然要有两人以上在才行。毕竟孩子还小,不会说话,便是真的受了不好的对待,自己不会说话,大人也不知道。
好在珞哥儿很乖,只要让他吃饱了,就不哭不闹的。吃饱了睡,睡醒了再吃,或者玩一会儿再睡。只除了对声音有些敏感。若是在他睡觉的时候声音很大地说话,他就会不高兴,或是皱着小脸,哭闹几声以示提醒。
凭着珞哥儿这份乖巧省事劲儿,再加上大老爷也会帮忙。所以,虽然邢霜是亲自带孩子,倒是也不算太累。
等邢霜出了月子,就到了十一月中旬了。孩子较之刚出生的时候变化了很多。
原先还很少睁眼,更多的时候都是在睡着。现在醒着的时间就多了。
先前还常常一只眼睛睁着,一只眼睛闭着,现在两只眼都会睁开了。孩子的视力也在慢慢发育,如今该是能模糊地看到东西了。邢霜常常左右移动自己的脸,就发现珞哥儿的眼睛就会跟着邢霜移动的方向转。
大老爷则最爱跟珞哥儿玩抓手指的游戏。并且,乐此不疲。
因为珞哥儿总是半握着小手。大老爷总爱把一根手指塞进他掌心,这时候珞哥儿就会立即用他那肉乎乎的小手紧紧抓牢。
那柔软的触感,总能叫大老爷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当然也总不会都是甘甜的。孩子再如何省事,初期带肯定还会很累。但是,这种苦恼叫做甜蜜的负担。
这么着亲自带孩子,感受着其中的酸甜甘苦,倒是叫大老爷很是体验了一番为人父母的真意。在这个,动辄就把孩子交给乳母、下人侍候,一天也只请安的时候抱来瞧一眼的时代,大老爷和邢霜这样亲身上阵的显然是有些特立独行的。但是,这样的孩子无疑跟父母要来得更亲近。
进了腊月,荣国府又忙碌了起来。
尤其是府中骤然失去了很大一笔钱财,很是伤了一番筋骨。置办起年礼、年货来,就显得有些捉襟见肘。尤其是荣国府往来的亲戚着实不少。四王八公就不说了,还有京中一些有旧交的勋贵人家,此外还有远在江南的甄家这些都是大头,都得挑好的送。偏银钱又不充足,故而,进度就慢了下来。
其实,府中公库银钱虽然没有多少了,但是贾母、王夫人的私库却是不老少。只是,没人会乐意大方的拿住来供公中花用。哪怕是贾母,也不愿意,她的东西都是要留给宝玉的。
王夫人就更不用说了,只有往她那里进的,断断没有往外拿出的道理来。心里只怕还在指望凤姐儿往里添点。故而,对于府里的艰难只做不知。
凤姐儿倒是有钱。她出嫁的时候,正是王家极盛的时候,故而,陪嫁颇为丰厚。只是,她虽然有钱,但是也不乐意白白往公中填补啊!若是平时偶尔有不趁手的时候,她不好拿这个去找贾母和王夫人,自己添了也就添了。便是,其中有利可图,像是如果元春封妃了,自己能沾沾光,那也行。
可是,现在可不是差的一点半点儿。再有,现在填补了之后呢?难道还要自己一直往下填补?
所以,凤姐儿也不管。银子不趁手那就往后拖吧,总归有人比自己要急。
看谁熬得过谁?
等到了二十二,还没办好。果然,贾母、王夫人就急了。
再问凤姐儿,凤姐儿便实话实说。只道是公中银子不衬手,故而,进度才慢了下来。反正公中银子叫大老爷给败了,众人皆知的事情,总不能怪自己管理不善了吧。这也是凤姐儿不愿意填补的原因之一了。
贾母沉吟了片刻,道:“你林姑父的年礼还没有送过来吗?”
这是指着林如海送来的先救急呢。毕竟每年林如海送来的不管是数量还是质量都很好。
凤姐儿也还有些纳闷,往年再没这么晚还没送来的。只回答贾母道:“还没呢,许是在路上耽误了也是有的。”
一听说还没有,贾母心里就琢磨了起来。难道这是林如海还没消气,在间接跟自己表达他的不满?那他的气性也太大了些。政儿因为他白白被罚了一顿,当众丢丑,自己还没跟他生气呢,他倒是来了脾性了。果然是人走茶凉,自家闺女去了,这个女婿也靠不住了。
但是,现在贾母也没工夫管林如海,当务之急是先把年礼都搞好,年货都置办齐全。
“各处田庄、土地的出息还有商铺的盈利都送来了吗?”
“都送来了,商铺还好,附近的田庄也还可以,只是金陵老家那边该是大头,只送来的却最少。”
没等贾母询问,凤姐儿就往下解释了:
“我也问了,底下人说是今年年景不好,糟了灾荒,这才收得少了些。”
其实,这样的话那些下人每年都要来一回。不说是天灾便是人祸,反正收成是一年较一年少。若不是今年府里实在不趁手,没个说法,凤姐儿都不会特地报给贾母知道。
贾母做了多少年的国公夫人,凤姐儿一说她就知道其中内情了。奈何,距离太远,压根就管不过来,再有就是也不能不叫自家在京城荣华富贵地想着,却不叫人家喝点汤,占些便宜。也不再往下问了,
只是,心里免不了思量几句,如今,那些人的胃口是越来越大了。
但是,这也不是重点。先把眼前这事过去了是正经。
“凤丫头,还差几家的年礼没走完?”贾母又问。
“远处的像是江南甄家、还有我娘家那边都送过去了,只有京城的六七家没有送了。还有府里的年货也还没置办齐全。”
一听凤姐儿说,江南甄家的已经打发人送过去了,王夫人就先松了口气。先前,为了不叫凤姐儿朝着自己要银子,她就又去小佛堂念经去了,也没叫人特地去打听。只知道有几家没送。还怕有她家呢,这才跟贾母着急忙慌地来问问。毕竟,宫里有个甄老太妃,交好了将来也是也是元春的助力。
早知道她家已经打发人送过了,自己也就不来这一趟了。现在,总算是安下心了,王夫人更加安心地维持她木头人的人设,只在一旁老老实实地听着贾母和凤姐儿的对话,半句不插嘴。
凤姐儿也只是回着贾母的问话,其它的同样不多言。
也只贾母一个人为此发愁了。
瞧着一个二个的态度,贾母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但是,贾母不死心,还是叫人去喊贾政、贾琏、大老爷和邢霜了,想把这些人聚齐了问问各自的想法。
去喊的人都叫来了,只除了邢霜。邢霜倒也不是故意的,只是刚好到了喂孩子的时候。珞哥儿平时倒是也听话,但是前提是你得叫他吃饱了。
邢霜想回来再喂吧,刚起身,孩子就哭了。邢霜还没说话呢,大老爷就先急了。叫邢霜留下喂孩子,他换了身衣裳就往贾母处来了。
等到了荣庆堂,发现都在的时候,也没觉得自己姗姗来迟有什么不好,自找个位置坐下了。
等贾母把话一说,就都不吱声了。甚是安静。
贾母望了一圈,要么低头,要么目光闪躲,显然没一个愿意出头的。哪怕是自己偏疼的二儿子。
一群蠢货。这些姻亲旧友那都是人脉资源,不紧着这些来,只看到自己面前的那一点点地方,
鼠目寸光……
贾母很气,但是也不想为难自己的二儿子,琏儿又是小辈,贾母的目光就转向了大老爷。见大老爷压根不抬头,贾母直接喊道:
“老大,你是府里的当家人,你说呢?”
大老爷:……就知道好事且轮不上我,这种时候就知道我是当家人了,找我做冤大头了。我说,我说让你从前贴补的二儿子出,让你二儿媳从前从公中贪的那些拿出来补上你同意吗?
但是,大老爷也就是在心里腹诽了一下,没这么顶回去,反而问了贾母一句:
“母亲送的都有哪些人家?”
贾母不知道大老爷为何这么问。送给谁大老爷该是知道的,问这一句是什么意思?
但是贾母又把这些姻亲都挨个数了一遍。
然后哦,大老爷两手一摊,“哦,那就没我的事了。你们商量就好。”
“不是,这怎么说的,怎么数了一圈就没你的事儿了”贾政目光终于不闪躲了,转向大老爷问道。
我听了一圈,王家是弟妹的娘家,史家是老太太的娘家,那甄家是奔着宫里的老太妃去的,为的还是元春。其他人家也或多或少都是为了二弟和宝玉的前途打算。
那这都跟我有什么关系?何况,你们娘家个个都有,那邢氏娘家了,兄弟姐妹家有哪个送过吗?这么算下来,跟我就更没关系了啊!所以,你们自己商量就好了。
话不是这么说的,你就不需用到荣国府这些关系了吗?何况,邢氏的娘家那么破落,寻常上门自己都当不知的,能给她家送吗?王夫人想怼,但是又怕大老爷这个混不吝的再说些什么难听的话,又闭上了。
但是,显然大老爷并不打算跟贾母并一干人讲理。他只认自己的道理。尤其是在她们个个私库都颇为丰厚的情况下,大老爷就更不想讲理了。要问为什么,当然是大老爷“穷”啊!
贾母再转向贾琏,贾琏就道:“我们做小辈的,只听老爷和老太太的。”
凤姐儿笑道:“咱们二爷最是孝顺的一人,这是怕自己说错话了老太太会锤他,或是老爷会踹他!”
恩,贾母就确定了,又是一个靠不上的。
大老爷听到自己又被带上了,都无奈了。咋都找自己来抗呢?
大老爷反正都知道什么事了嘛,该表态的也表过了,就想回去看自己的胖儿子了。就跟贾母说了一声,也不等贾母应声就走了。临走时候,还把贾琏也叫走了,紧跟着凤姐儿也走了。
留下贾母、贾政、王夫人:……
事实证明,贾母心爱的小儿子也并不能为她分忧。没有办法,贾母只得叫鸳鸯开私库,再取一万五千两银子出来,先应急。
真的是应急,并且只是年礼上的应急。多一点都没有。
但是,这银子,贾母出得心不甘情不愿的。故而,荣国府的这个年也注定过不好了。
因着贾母的心情不愉,府里的氛围也一直处在低气压中。然后,荣国府就过了迄今为止史上最拮据的一个年。
恩,拮据!连下人过年的红包也取消了的那种拮据!
当然,这跟邢霜也没什么关系。跟邢霜有关系的是年后传来的两个消息,一好一坏……
第六十四章
先且说荣国府这年过得比起往年来, 委实寒碜了许多。
迎春、探春、惜春几个姑娘家的首饰每人的衣裳首饰的用度减了两层。公中采买的食材、酒水也不拣那最上乘的了。下人的月钱发得也不那么及时了。自然, 下人过年期间的双倍月例银子今年也没了。至于拜年的红包, 就只能看各房的每个主子的态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