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舒晴说:“我们这里没什么书。那些书都已经学完了。”
宋存问她们:“你们都学了什么?能跟我说说吗?”
宋舒晴说:“女四书。”
宋存点点头,说道:“我书房里有书。你们可以去我书房拿书看。”
李姨娘下意识的皱眉:“会不会打扰到你?”
宋存摇头道:“怎么会打扰到我呢?如果她们能随我一起读书,有人在后面追着赶着我,我读起书来。更有紧张感,也会更加认真。”
宋舒晴微微笑着说:“哥哥那都是考科举的书。我们姑娘家哪里需要学那些东西?”
宋存笑着问道:“这话是你自己想的?还是谁告诉你的?”
宋舒晴说道:“先生说的。母亲也说过,她说让我们读书,不是学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让我们好好学那女四书,好好学女戒女德,免得将来丢宋家的脸面。”
宋存又问:“就没有其他的了。没让你们学弹琴、画画?”
宋舒晴摇摇头:“母亲说我们没必要学那些。”
宋存点点头,问道:“那你们想学吗?”
两姐妹相视一眼。宋舒晴说道:“想学。我想学画画,我喜欢画画。”
宋舒兰说道:“我喜欢弹琴。”
宋存道:“先跟着我读书。等孝期满了后,给你们请先生教你们画画弹琴。”
两姐妹高兴的笑了。
晚饭后,时间尚早,宋存看了两个时辰的律书,到了一个地方,想要快速了解这个地方,而他又想参加科举,知道这里的律令,是非常有必要的。
看完书洗漱睡觉,翌日,天不亮便起来打拳锻炼。洗漱过后,跟着吃早餐。然后又继续看书。
正看着书,宋舒晴和宋舒兰过来了
她们微微歉意地说:“我们过来打扰到哥哥了。”
宋存笑着说道:“没事。你们先去找本感兴趣的书看着,等我把上午的学完再说。”
说完便不再管两个妹妹。投入到学习中去。
宋舒晴和宋舒兰相视一眼,放轻脚步,尽量不打扰到哥哥,走到书柜边,看了一会儿,每人拿了本游记看。
宋存这个书房很大,除了宋存用的按几,旁边还摆了客人用的桌子椅子。宋舒晴和宋舒兰就坐在椅子上,趴在桌子上看了起来,这两本游记写的都是一些地方的山川风景以及一些当地的风俗习惯,还有奇趣怪谈。
两人从来没看过这样的书,一时间被当中的内容吸引住了。等到宋存学完上午的任务,两人还在沉浸在书中。
他没有唤醒她们,任由她们看下去,他则出去溜达一圈,休息休息眼睛,活动活动身体。
他在外面转悠了十分钟左右,回来后发现两个妹妹还沉迷在书中,根本没发现他出去了又回来了。
他敲敲桌子。
宋舒晴和宋舒兰如梦初醒,看到哥哥站在她们旁边,两人歉意的说道:“这书太好看了。一时间竟忘记这是在哥哥的书房。”
宋存笑着道:“我只是提醒你们,看书学习是件好事情。也要劳逸结合。看半个时辰,休息休息。出去走动走动。”
宋舒晴心虚的说道:“我们知道了哥哥。”
宋存点点头,“那你们出去走动一会。回来后我再给你们说。”
宋舒晴和宋舒兰看了哥哥一眼,去花园里走了一圈。很快就回来了。老老实实的
站在哥哥案几边。
宋存没说什么,把他昨天默写的纸张拿了出来。给她们每人一份,“这是哥哥昨天学的,如果你们用一天时间能把它们学完,哥哥肯定会很高兴的。”
两姐妹相视一眼。
宋存跟她们说:“看一遍有没有不会的字。”
两人快速的扫视了一遍。同时摇头道:“都认得。”
宋存点头:“你们把它背诵下来。背完之后告诉我。”
两姐妹老老实实听话,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背起来。
看着她们乖巧的样子,宋存笑了笑坐下来继续看书。
半个时辰后,宋舒晴说道:“哥哥我背完了。”其实她早就背完了,只是看着旁边妹妹还在背诵。没说出来而已。
宋存挑挑眉,说道:“背给我听听。”
宋舒兰听到姐姐已经背完加快速度。
宋舒晴开始背道:“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於至善……”
她很快背完,看向宋存。
宋存点点头,“非常不错。比哥哥背的还快。”
说完他看向宋舒兰,宋舒兰红着脸小声道:“我,我还没背会。”
宋存笑着道:“没关系,慢慢来。不用着急,能学多少是多少,尽力就好。”
宋舒兰知道自己读书没有姐姐厉害,倒也没有气馁。听哥哥的话,尽力学,能学多少是多少。
宋存看向宋舒晴说道:“这里是释义,你对照着看一遍。”
宋舒晴接过来,就坐在旁边认真看起来。不大会儿,她就看完了。
宋存这会儿正在休息,看到她的动作,便问道:“会了吗?”
宋舒晴点点头,宋存就说:“那你试着解释一遍。”
宋舒晴并没有按照哥哥给的释义死记硬背,而是根据自己的理解结合哥哥的释义解释的。解释完,她看向宋存。
宋存有些意外,宋存从不觉得自己是天才,在读书学习上取得的成绩,全都是勤学苦练得来的。没想到被这个妹妹在学习上竟颇有天赋,他有些惋惜,倘若她生在现代,以她的天赋再加上勤奋,肯定有所成就。要是男子,在古代也可以参加科考,身为女子,只能待在内宅,倒有些委屈她了。
宋存看着她,竟有些不知该如何说,宋舒晴发现哥哥在沉思,她没出声。
回过神,宋存看着她赞道:“你在读书上很有天赋,甚至比哥哥都有天赋”
宋舒晴倒是想得开,她喜欢读书,就是以前的女四书,她都反复看,看了好几遍,实在没什么看头了,才没再翻它们。对她来说,只要有书可看,能不能像男子那样参加科考,又有什么关系?
宋存看她表情,笑了笑:“行吧,不管能否参加科举,多读些书总是没错的。”
下午的时候,宋舒晴就追上了宋存的进度。
宋存:“有些词语的释义我也拿不准,你帮我查下资料,这样可以节省许多时间,能多读些书。”
宋舒晴笑着道:“能帮到哥哥便好。”
她心里清楚,父亲去世后,他们从侯府搬出来,她不再是侯府千金,没有侯府做依靠,今后说亲,只能依靠哥哥,她比谁都希望哥哥在科举上,能有所成就。
有了宋舒晴的帮忙,宋存写释义的速度快了很多,本来一天能学习两百五十多个字,现在一天就能学三百五十字左右。不过五六天功夫,便把《大学》背诵默写完,还把它们的释义整理了出来。
宋舒晴比较细心,把那释义重新抄了一份,装订成了书籍。她还说:“这样装订好了,哥哥今后复习时,轻松许多。”
宋存赞赏的道:“非常好。”
宋舒晴得意的笑了笑,宋存看着她脸上的得意笑了笑,这丫头虽然聪慧,到底年龄小。
不过还是跟她说道:“那释义我打算拿给国子监的先生看了之后,再订正一遍的。”
宋舒晴脸一垮,接着振作起来:“没事,反正字数不多,我从抄录一遍便是。”
宋存点点头,琢磨两天写了一篇策论出来,想了想又写了封信,把策论和释义另外装一个信封,递给管家:“你直接把东西给周齐略就行了,他看到我的信,便会明白怎么做。”
周齐略接到宋存的信,有些纳闷,看到信里内容后,他颇为惊讶,在国子监,他和宋存还有王弘毅三人住在一个屋里,没人比他更了解宋存,这小子没那么爱读书。现在竟然主动给夫子送策论,简直是从来没有的事情。
看着纸上的字,他又是一惊,竟连字写也进步了那么多。
他叹一声,也不知道宋存经历什么,改变这么大。想到他父亲刚去世,便被嫡母嫡兄分了出来,难道他嫡母因着他父亲去世了,磋磨他了?所以他想自己努力,跟嫡母抗争?
他坐在那里,越想越觉得是那么回事。要不然怎么解释宋存的字几天功夫就进步一大截,如果不仔细看,他都怀疑那不是宋存的字,好在他知道宋存写字的习惯,才没有怀疑。
翌日,去了国子监,他就把宋存给他的信拿给了刘夫子。刘夫子见到周齐略难得来找他,他挑眉问道:“今日刮的西北风?”
周齐略尴尬的憨笑两声,喊道:“夫子!”
说完把宋存给他的信,放到夫子案几上,丢了句:“这是宋存给你批阅的。我还要上算术课,我先走了。”就跑了。
刘夫子眯着眼睛看着他的背影,哼一声,拿起信封撕开,拿出里面的纸张,摊开,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那漂亮的干净整洁的馆阁体,他下意识赞一声:“好字。”
接着又去看内容,整篇策论有立意,想法也挺新奇,让人看了之后,有恍然若悟之感,就是行文格式需要改进,这肯定是上课时,没好好听讲的缘故,他皱皱眉想到,反复的又看了两遍,这是宋存写的?短短几天进步这么多?
下课后,他去了学堂,把周齐略喊了出来,问道:“那策论你确定是宋存写的?”
周齐略肯定的点点头:“宋存现在被他嫡母赶”
发现夫子盯着他看,他立马改口道:“宋存已经和他嫡兄分家另过,在家里关着大门守孝呢,又没请先生教他读书,除了他自己写的,还能是谁写的?夫子,你看看宋存那字,是不是进步很多啊?就从那字,就该知道宋存有多勤奋。”
刘夫子已经心中有数,看着他严肃的道:“宋存已经知道勤奋读书,你呢?你何时改进?”
周齐略挠挠头,忽然捂住肚子:“哎哟,夫,夫子,我肚子疼,我去茅房了”说完撒丫子跑了。
刘夫子摇摇头,“朽木不可雕也”
宋存每日在家读书习字,隔两日便写一篇策论,拿给周齐略让他帮忙送到刘夫子手上,让刘夫子批阅。
为此,周齐略常常写信过来抱怨,大致就是:“因为你的勤奋,似乎让刘夫子生了些误会,他觉得我们是知交好友,你能放下玩心,把功夫用在读书上,我必定也可以,谁让我们臭味相投呢?(这什么误会?)
整日里逼着我读书,写策论,我现在看到书,就脑袋疼。能否让王兄帮忙送几回策论?放过兄弟吧。
算了吧,王兄家里复杂,你家管家不一定能进得去他家大门,还是兄弟上吧。为了你,兄弟就是上刀山下火海,又有何关系?”
宋存看到他的回信,忍不住笑几声。
三个月后,宋存已经学完《中庸》,在读《论语》了,这进度不可谓不快,这当中有一部分是宋舒晴的功劳,要不是有她帮着查找资料,他的效率不可能那么高。
这天,宋存正在书房看书,小厮过来说:“老夫人派人来了。”
宋存知道他说的老夫人,是他的嫡母,便问道:“在哪里?”
小厮说道:“在会客厅。”
宋存放下手中的书,说道:“我等会就过来。”
因为在书房看书,宋存穿的都是比较舒适的衣衫,他回到里间换了衣裳,去了会客厅。
会客厅里,李姨娘已经在那里坐着,他坐下问道:“你是曾经跟在父亲身边的胡大管家,来这里做什么?”
胡大管家朝着宋存行了礼,说道:“正是小的。”
宋存点点头,“母亲或是二哥那里有什么事吗?”
胡大管家从袖笼里拿出一封信递给宋存,说道:“六少爷看了便知。”
宋存拿过信封,当即拆开来看,里面有一个玉佩,还有张退婚文书,他皱眉看向胡大管家:“这是何意?”
胡大管家说道:“张家夫人说,他们重新算了你和张小姐的八字,说是八字不合,恐对今后的婚事不利。为了你您和张小姐好,只能把婚事退了。”
宋存眯着眼:“我何时订的亲事?”
李姨娘也不知道,她心里惴惴不安。
胡管家低下头:“这是老侯爷在世时给你订下的,他们约定张家姑娘及笄时,再把这亲事宣布出去。本来老侯爷想给你们一个惊喜的,打算等李姨娘生辰的时候告诉她。”
没想到还没等到张家姑娘及笄,而这订婚的约定也不到两个月,老侯爷就骤然生病去世了。
宋存定定的看着胡管家:“所以我在自己不知情时被订婚了,又在不知情时被退婚了?既然已经退婚,又何必多跑一趟告诉我呢,反正我也不知道这事情。告诉我与否有什么关系?”
胡大管家低下头没说话。
宋存摆摆手,“这事情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胡大管家离去后,李姨娘着急的拉拉宋存的手,恍然说道:“张家小姐曾来侯府做过客,我跟你爹提了几句,没想到他竟然记住了。还让你跟她订了亲事,要是你爹还活着,张家肯定不会随意退婚,任意糟蹋你的,都是些趋炎附势的小人。”
越说她越生气。
宋存说道:“也不能这么说。想来张家肯让家中嫡次女与侯府庶子订婚,一是看中父亲对我的宠爱,二是可能父亲为了这门其实承诺了他们一些条件。本就是利益联姻,父亲去世,利益链断开,我们又和侯府分家了,张府怎么可能会让娇养着的嫡女嫁给一个没什么前程的庶子呢?”
李姨娘看着他,都为他心疼,无缘无故被退婚了,谁都会难过,“那张姑娘有眼无珠,今后再给你找个更好的。”
宋存又笑道:“跟张姑娘有何关系?我都不知道这门亲事,我们甚至没见过面,两人几乎可以说是陌生人,她知不知道这门亲事,我不知道。即便知道,我们也没什么情谊,对于一个没什么前程,又没有情谊的未婚夫,退婚了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