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天言彻底红了,当红炸子鸡不外如是。
甚至是一骑绝尘的红,将后面明星的热搜甩到十万八千里远。
律师若不是为了巨额委托费,才懒得看他们两人母子情深。
他公事公办,咬字清晰背诵条文:“一般情况之下,你这个罪名是不能申请取保候审的,还可以提出申请;但是准许就要看具体案情。”
不知是幸还是不幸,这么多医生和警察,还有校方领导,都亲眼目睹范天言做下什么。
反而证明着实是未遂,真的可以保释。
到这个关口,前言导员却迟疑:“你确定张同学能解救你出来?”
不是因为她不爱自己的孩子,而是这一堆事情已经彻底让她薄薄的家底掏空,她还灰头土脸,从她曾经拿鼻孔看人的亲人朋友那里,又借一笔数额不小的钱。
若是缴纳保释金和委托费,真的是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
范天言心虚,但还是声厉内荏:“当然,张露果她爱我爱得不行,现在也就是嫉妒,等我给她一个眼色,她就得像个小狗一样颠颠跑过来。”
范天言这是还不知道,谁送他上的热搜。
关押范天言的警察听他说这话不禁皱眉:穷凶极恶的烦人不知道见过多少,如此知错不改,没脸没皮的人还是第一次见。
于是,心地善良的警察也懒得提醒他们,这种情况下,保释几乎没有用,不过是苟延残喘。
那黑心律师索要的委托费,更是高得离谱。
警察估摸着探查时间差不多,就粗鲁地拽起范天言:“探查时间结束,走吧。”
范天言一向在尤皎皎面前颐指气使,这下一被拽,当真乖巧听话,和病鸡都有得一拼。
范天言噙着泪水,大声求救:“妈妈,我真的有办法说服张同学。你可一定要救我!”
看着儿子狼狈凄惨的样子,前言导员一咬牙一跺脚,真的散尽家财,将范天言带回家来。
等范天言回到家,想要和萧戊诞大佬联系时,才发现对方已经经把他拉黑。
萧无蛋大佬:“看到了你最近的事。”
萧无蛋大佬:“你可能不太适合泡我吧,还请你另择高就吧。”
等范天言发消息时,看到的就是一个红色的硕大提醒。
他无路可走,幸而斩女404还没有删掉他,在范天言借钱打过去后,同期高手才指教他。
斩女404:“你这个情况很复杂,但是也不是没有突破口。”
范天言:“大佬,救我!”
斩女404:“突破口在你女朋友身上,你再好好地想一想。”
范天言若有所思,他妈妈还在骂,他却已有了新主意。
范天言微颤抖着手,拨了电话出去,然后将手机牢牢固定在自己的耳边。
第25章 、子孝与母慈
范天言专注地盯着手机。
此时,对他而言,周遭的喧闹声已经全部消失,他的全身心,就只维系在那个小小的电子终端上面。
范天言微颤抖着手,对着通讯录的人,拨了电话出去,然后将手机牢牢固定在自己的耳边。
“嘟——嘟——嘟——”
范天言的心也跟着揪起来,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到与等待接通的声音一个频率。
长而单调的等待声音倏忽结束,范天言的眼睛跟着激动地睁大。
传来的是柔美温和的女声。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这个女人竟然敢挂掉他的电话!
范天言喘着粗气,下意识就想把手机掷飞到墻上,摔它个支离破碎。
可是,刚刚现实里,他耳朵自动屏蔽的吵闹声,又无孔不入,潮水一般向他涌去,从耳朵里倒灌进来。前言辅导员,他的母亲,再不复严谨端庄的样子。前言导员披头散发,脸颊臃肿,眼睛因为多日不睡,密布血丝,泪水糊在下巴上,不知多久没有清洗。
她歇斯底里地叫道:“完了,我们彻底没钱了,书记不会放过我们的。你进局子一了百了,那我该怎么办?”
往日的母慈子孝,在如此极端的情况下,显出最丑陋的样子。
范天言面带厌恶地扭过头去:这哪里是他温柔可亲,一直支持他的家人。分明就是个疯婆子!前言导员却像想起什么一样,扑过去牢牢钳住范天言的胳膊:“你不是说,张露果这种女人,你看过不知多少,很简单就能勾搭过来吗?你去找她啊,做她男朋友,求她饶过咱们家,求她帮帮我们对付这些警察!”
范天言自然知道,他以前说张同学对他有意思不过是吹牛皮,自娱自乐而已。
可他也明白,现在家里的情况必然不像以前那么优渥,让他摔碎几个手机也没关系。
范天言皱起两条,不知多久没有修理过的眉毛,想要甩开前言导员的辖制,可是他母亲攥他胳膊攥得太紧,他居然一时半会儿挣脱不开。前言导员看他想逃,如同拽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更加使劲地拧着他的肉。
她几乎已经魔怔:“你既然说,张露果为你着迷到不可自拔的地步。那你就去求求她啊!跪下来求她,上门去堵她,说你没有她不能活,你割腕自杀给她看!”
范天言心下不耐,恶狠狠地一把抽开手,却没想到他妈妈虽然拽得劲,但这几天不断的折腾,已经让她实际上外强中干,没多少力气。
她儿子虽然是弱鸡,但毕竟是男人,真的用上力气的时候,前言导员自然不是他的对手。
当下,她便如同纸糊的稻草般飞出去,代替范天言的手机,猛撞上旁边的白墙。前言导员半晕半醒之际,轻轻抚摸住自己剧痛无比的头,好像又回到自己还没离婚时,那个酗酒对她家暴的前夫,借着酒劲,使劲薅住她的头,往地板上磕的情景。前言导员觉得荒唐,又恍惚想起自己当时,咬牙跺脚,在所有亲人和周围的人反对下,坚持分开自己带孩子的情景。
她当时何等踌躇满志,觉得自己就算离婚,也一定会把自己的儿子培养成人中龙凤,真诚善良,绝对和她前夫完全不一样的人。前言导员为了自己的孩子能够不自卑,快乐地生长,还继续让儿子保留下来,那个让她噩梦连连男人的姓氏。
所做一切就是为了不让别人发现她这样完美的儿子有缺陷,有一位单亲的母亲。
她将沾上湿润液体的手指伸到面前。
朱红色的,惨白指尖上,更加粘稠流动着的,血。前言导员想:这都是梦,她是不是其实根本就没离婚,还依旧在受她丈夫的辱骂与嘲讽?
她的神志都出现问题:一定是这样,她的儿子,绝不会做出这样令人发指的行径。
她信誓旦旦:她的儿子可是谦谦君子,就等着有一天能带她逃出生天呢。前言导员这半笑半嘟囔的样子,竟是和前世的原主尤皎皎形象重叠,已经半疯半傻。
她们都这般的信誓旦旦:范天言怎么会错呢,都是别人不好。
不然的话,就是他们的错,如果没有她们的存在,范天言怎么会对她们不满,还谩骂殴打她们呢。
这边,范天言推开满头满脸都是血的母亲后,竟是一个眼风都没有扫过她,而是对着手机念念有词。
范天言踟躇在原地的步伐突然顿住,好像想起什么绝妙的主意,从他的母亲那里得到灵感。
范天言他不再犹豫。
扔下半痴半傻嘟囔的前言导员,他走回房间半阖上门。
他开始发信息。
范天言:“你再不接电话,我就死给你看。”
范天言:“这回是真的。”
他越想越激动,打字的手指翻飞起舞,屏幕下一刻便要自燃。
范天言拿朱红色的笔,在手腕上划上几个狰狞的道,又推开门,跑到半疯癫的母亲额头处那里,采一点血涂抹在手腕。
他拍张鲜血淋漓的照片,向对方发过去。
范天言:“看到了吧?”
范天言:“我死之前,一定会留一封信。让所有人都知道,尤皎皎真不是什么才高行洁的学妹,而是逼迫别人自杀的女人。”
范天言:“你猜别人会称呼你什么,无情无义学妹,还是杀人犯尤皎皎?”
世人舆论便是如此,不管前世犯下过多么作奸犯科的丑事,只要一死,便是一了百了。
从前的罪孽洗刷一空,唯有真正的受害人臭名远扬。
范天言料定,尤皎皎不会任他这么做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沉寂的手机终于发出嗡嗡的信息提醒声。
尤皎皎:“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范天言猜对了,尤皎皎不可能全然置他于不顾。
他今天第一次真正的喜上眉梢。
范天言:“接我的电话。”
尤皎皎:“有什么事你发信息说,出事找警察,生病找医生。”
范天言置若未闻,他已经受最近一连串的事情影响,受不住打击,跟着也陷入进疯疯癫癫的状态。
范天言:“给你三秒钟,不接我就自尽,你就是屠戮男朋友的美丽杀人犯。”
范天言:“三。”
范天言:“二。”
电话接通了。
范天言猩红着眼睛,终于也露出个真心实意的笑。
第26章 、自杀与全校通缉
黄昏谢幕后,寒夜阴森,是个送死的好时节。
范天言伤心不已:“我是真的生无可恋,现在已经在浴室里割伤手腕。”
声音极度凄然,配上哗哗的流水声,真是听了就让人心发慌。
电话对面的人也慌张:“你现在是在哪里呀?”
范天言勾唇一笑,声音更加凄惨:“还能是哪里?只有家啊,现在我已经无处可去。”
对面长长地“咦”一声:“怎么可能?可是昨天前言辅导,哦,你的母亲,才来学校向书记哭诉,说她已经连水费都交不起,你怎么还能放这么多水?”
尽管前言导员已经彻底放下脸面,将自己最看重的尊严踩到泥地里,在所有曾经共事过的同事和带过的学生们面前,苦苦哀求书记,放他们母子两个一条活路,起码不要在舆论上接着翻炒话题。
就连这座她积蓄大半辈子的房子,哪怕想要即刻出手,也因为两人的身份信息被曝出,房价大大贬值,折出去的价格连入手的三分之一都没有。
现在,那家门口还挂着两个新鲜的臭鸡蛋呢。
再加上各种奇怪的中间手续,亟需现金入账的进程却极慢,前言导员可是真的连水费都交不起。前言导员一心扑在教育儿子身上,竟是连几个能出出主意的知己好友都没有。
她也不知道这过程繁琐,钱款层层扣押,是因为有人从中作梗。前言导员自然不知道,这里面还有张露果的功劳。
就连前一刻,她还梦想着白富美能够无怨无悔爱上她儿子,拯救他们一家于危难之中呢。
哪怕此刻,他们母子两个下个月就得搬出去,而想要租的房子还没有着落。
谁又想将房子出租给嫌疑犯呢?
虽然家里面没有水是真实的,以假乱真的哗啦流水声是网上取材的,但是范天言自然是不会错的。
范天言:“那是我妈妈故意哭穷的,怎么可能连水费都交不起?”
那边又长长地“哦”一声。
这样自然的回答自然是尤皎皎。
而旁边的辛薇已因为敲钟男事件,早已成为剪接音频大能。
现下,她更是迅速剪辑好“二手手机声音太大”的假公放声音,在以前发布的帖子上,作为补充材料。
之前因为前言导员来到学校哭惨,虽然颜面尽失,但还是有零星几个外班的人同情心泛滥,在底下评论:“差不多就行了吧,敲钟男是错了,可是他妈妈也没犯什么罪不可赦的大错吧。”
这下,这些微弱声音也彻底堙灭在群众的唾骂声潮里。
范PUA:我在不知情的时候,又黑了一遍我最慈爱的老母亲。
范天言很虚弱:“所有的人都抛下我,我活着自然没有意义。”前言导员:我想伸出鲜血淋漓的手。
范天言:“但我知道,你必然不相信网上,这些人说的偏激的话。”
尤皎皎:你上一世不是和原主说,既然所有人都这么说,错的一定是她吗?到你自己怎么不这样?
范天言:“我之前的行为,都是因为太过爱你,控制不住才那样对你的。你要相信,我是世界上最爱你的人!如果没有你,我不知道该如何活下去。”
尤皎皎:“你冷静点。”
范天言越说越激动:“如果你也不相信我,我现在就死给你看,发给这些随便揣测别人的煞笔网友看!看看我是不是真的爱你。”
尤皎皎:“法院还没开庭,你若是有什么证据,向法官陈诉呀。”
范天言避重就轻:“你不信我。我要以死自证清白!”
尤皎皎这才听起来慌了神:“你不要自杀,你要怎么样才肯好好活下来?”
范天言勾唇一笑:这才是他熟悉的软弱女朋友,果然之前冷漠行为,都是因为受的刺激过大。
范天言声音颤颤:“你快点说你爱我吧。”
尤皎皎依言而行。
等她重复讲几遍后,范天言却又自嘲:“你就是骗我的,若是真的爱我,怎么会不愿意陪我一起?”
他终于捡回难得的自信。
尤皎皎几乎要哭出来:“我要怎么样才能证明?”
男人鬼祟地笑起来。
范天言将手机话筒凑到嘴边:“如果你真的像你说的那么爱我的话,那为我去死好不好?”
似乎察觉到对方迟疑,他又加码,满腹深情:“不然,你又怎么能证明你是真的爱我,而不是欺骗我呢?”
双方无声良久。
女孩子抽噎起来:“我学法律的朋友和我科普过,如果你怂恿未满十八岁的人自杀,那么,这个鼓励者故意杀人罪的罪名就成立。”
尤皎皎轻声反问:“你知道我还没成年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