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屁!”
第51章
村民们被吓了一跳,跟他搭话的人,表情都明显不好了。
凶横汉子很快反应过来,立刻又堆满笑容,“对不住对不住,我是在说梅家人放屁。”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接话。
凶横汉子显然不需要有人回应,他大声道:“那印章明明是我家的,有他梅家什么事!你们告诉我梅家怎么走,我现在就要去理论理论!”
这人怕不是见钱眼开也想认亲吧!
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村民,立刻给凶横汉子指了方向,又鼓动了其他几个村民,一伙人稀稀拉拉跟在汉子身后,想要去围观一场鸡飞狗跳。
谁知,那汉子走着走着忽然又转身,“你们还是先告诉我乔满满家在哪。”
“你是乔满满的——”
“大哥,我是他大哥!”
原来这长相凶横的汉子就是乔满满的大哥乔满福。
昨天他看见自己娘和媳妇灰头土脸地从外面回来,一问缘由,听说不但没要到钱,他娘还被乔满满扣了木桶绑在桌子腿下,登时就炸了,立马就要去找乔满满算账。乔满满从小到大就是吃他的拳头长大的,他觉得自己如果不教训一下乔满满,乔满满的翅膀会越来越硬。再加上卢小燕在一旁有意无意地拱火,乔满福一得了空便一个人来清水村找乔满满。
哪知刚到村口就听到那么一则认亲的传闻。
当时,梅雨找到他乔家大门时,他正好在家。
梅雨和他娘说的事他也听了一耳朵,无非是乔满满如今分家了、有钱了、认识城里人了,可能找到门路要去城里工作了,但吃水不忘挖井人,乔满满发达了应该也拉扯娘家人一把。
临走前,梅雨看见卢小燕正拿着个木头印章在逗金宝玩,便也上前逗了逗金宝,然后问卢小燕,能不能将印章送给她,她喜欢上面的竹枝花纹。
卢小燕会做人,一个破木头章根本不值什么钱,刚刚梅雨又透露了对他们十分有用的消息,当即就将印章送给梅雨。
说起这印章,乔满福清楚地记得,那是从乔满满身上摘下来的。
当年他不过六七岁,却已是记事的年纪。
他记得有一天爹娘从外面抱回来个婴孩。爹娘解开婴孩的襁褓,从头到脚翻了一遍,只在婴孩的脖子上发现一个破木头章。爹娘很是失望,第二天又将婴孩抱走,只是天黑的时候又满脸颓丧地抱了回来。此后,这个婴孩就一直养在他家,成了他的妹妹乔满满。
至于乔满满脖子上的那个印章,爹娘根本没当回事,随手就将东西丢在箱底。
金宝出生后,他娘又想起了那个印章,从箱子底下翻出来给金宝戴上。他娘觉得城里人给刚出生的婴孩戴这个肯定是有什么特别的讲究,他娘将金宝当成眼珠子,自然有什么好的都要留给他。可是那木头章对金宝来说毕竟有些大,于是平日里就被当成玩具来逗金宝抓取。
乔满福仔细回想了一下梅雨看到印章时的表情,越发肯定梅雨一定知道事前知道些什么,要不正常人那里会看上一块破木头,而且还很快就拿着这块破木头认了城里的亲戚!
自从打发走胡山丹卢小燕婆媳俩,乔满满一连几天都没出门。听见哐哐哐的敲门声,还在纳闷是谁。
乔满满打开门一看,感觉很是眼熟,再一看,很快便确认眼前的人是原身的大哥乔满福。
乔满福是个敦实的农村汉子,与胡山丹如出一辙的浓眉大眼,看起来很是有股蛮气。他一见面前的门开了,再看到里面的人马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你是——小妹?真变样了,长得都不像我乔家人了!要不是人家再三给我保证这就是你家,我都不敢认,哈哈!”
乔满满堵在门口,冷淡地看着乔满福,她能感受到自己这具身体对乔满福有着天然的恐惧,“前些日子家里人不是刚来过吗,今天又有什么事?”
乔满福直接便想伸手将乔满满推到一边去,可是他看了看不远处跟来瞧热闹的村民,到底将蠢蠢欲动的手按捺住。
“小妹,别不耐烦嘛,知道你嫁了一个有能耐的男人,如今模样也变漂亮了。可你别忘了,你是我妹子,是我乔家的人,可不能翅膀长硬就想丢下我和爹娘。”乔满福这话说得理直气壮、毫不知耻,完全一副标准的吸血虫嘴脸。
乔满满上下打量一番乔满福。
在原身的记忆里,乔满福虽然又凶又横,但他最听胡山丹的话,结婚后又开始听卢小燕的话。此刻会出现在这里大约只有一个可能——胡山丹或卢小燕回去后不甘心,故意拱乔满福的火来教训她,从而拿回主动权。
乔满满心中冷哼一声,趁乔满福不注意,就要直接关上大门。
“喂!”不远处那几个游手好闲的村民不耐烦了,“不是说要去梅家理论吗,磨蹭什么呐!”
“对对对!”乔满福一把抓住乔满满的手臂,“跟我走,咱们现在去梅家,有好事!”
乔满满没防备,整个人被乔满福拖拽着向前滑几步。她忙扳住门框,用力一挣胳膊,怒道:“你要做什么!”又是梅家,又是好事的,发什么疯呢!
“你这死丫头,又敢不听话?你跟我走就对了!”乔满福瞪着一双与胡山丹如出一辙的牛眼,气冲冲道。
“是啊,跟你大哥走吧!你大哥没骗你,真有好事!”旁边一直看热闹的村民们你一嘴我一嘴,就把刚才的事情说清楚了。
乔满满半信半疑地看着乔满福,她其实也怀疑过这具身体不是乔家人,自从她减肥减到正常体重,五官轮廓清晰地展现出来后,就觉得和乔家人没有一处相似之处。但乔家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闻到点腥气就能凑上去的主。这乔满福在原主的记忆里,干啥啥不行,占便宜和逞凶斗狠第一名。如今听闻梅雨认了亲,从村姑翻身成城里姑娘,恐怕又动了什么歪主意。
看乔满满一直皱眉不说话,乔满福有些急了,“小妹,我可没说瞎话,那印章还是我眼看着你嫂子从金宝脖子上扯下来递给那姓梅的臭丫头的!”
乔满满眉头紧锁,躲过乔满福又一次伸过来的手,“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你这死丫头,从小脑子就不灵光,我跟你说,错过这次机会,你就后悔吧!”
“那印章其实是你的,你大概不知道,你其实是咱爹娘捡来的,捡到你时,你脖子上就挂了那么个乌漆嘛黑的破木头章。爹娘嫌那个东西累赘,就收起来了。你嫂子生下金宝后,娘又想起那东西来,就时常用它来逗金宝。梅雨那天来,就盯着那印章瞧,当初我就觉得不对劲儿,哪有人会对一块破木头瞧上眼的。”
乔满满听了乔满福的话,心里有了计较,不露声色地问:“你现在想去做什么?”
乔满福理所当然道:“当然是带你去认亲啊,告诉他们,你才是城里人的亲戚,哪能被梅家那臭丫头占了你的好事!”
乔满满后退一步,拉开与乔满福之间的距离,“你用什么向人家证明那枚印章就是我的?”
“咱家人都能证明呀!”
乔满满笑了,“那不叫证明,梅雨也能让她家里人证明那印章就是她的。”
乔满福愣住,嘴里支吾着,却什么也说不上来,最后狠狠一捶乔满满家的大门,骂道:“我当初就瞅那姓梅的丫头不像好人,果然一肚子的鬼心眼!真他娘的……不行!就算不能证明那东西是你的,我也得去说道说道!”
说着,乔满福就要急着走。乔满满叹气地拉住乔满福,“你急什么,我话还没说完,咱家人不能证明,咱村里的人总能证明吧,就没人来家里看过金宝?”
“对呀!娘喜欢抱金宝去串门,咱村里人不少都见过那印章,我现在就回去找证人!”乔满福说风就是雨,竟马上就要掉头往家赶。
乔满满暗暗摇摇头,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就见杨远帆满面纠结地走了过来。
“嫂子。”杨远帆走近乔满满,一脸烦躁的挠挠头,似乎有什么事难以启齿,他看了看站在一旁的乔满福,顾左右而言他,“家里来人啦?这是——”
“哦,我是她大哥。”乔满福主动上前打招呼,又反问:“你是哪位?来找我妹子有啥事?”
乔满满双目注视着杨远帆,先前不知晓梅雨与程家人认了亲,更不知晓梅雨与程家人认亲的信物是乔满福说的那枚印章,如果那枚印章真如乔满福所说是自己从出生便带在身上的,那么眼前的杨远帆就是自己的表哥了。
只是她现在所猜测的这一切都是依靠乔满福的一面之词,并不能做得了准。想到这,乔满满克制住心中的异样,尽量像往常一样笑着对杨远帆道:“是啊,特意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杨远帆在乔满满清亮双目的注视下,越发不自在,他不敢看乔满满的眼睛,口中艰难地说:“嫂子,你应该知道梅雨和我家认亲的事吧,为了庆祝这事,我们在村里摆了酒席,梅雨特意让我来请你过去。”这番话说的十分艰难,谁都知道梅雨因为嫉妒曾经诬陷过乔满满,现在居然还点明了要乔满满去参加认亲宴,怎么看都是一副小人得志的作为,偏偏他还不得不照办。
“什么?”
乔满满还没什么反应,乔满福先一蹦三尺高,登时就口无遮拦道:“那个臭丫头居然还敢摆酒席?就不怕我乔家的人知道了,揭发她是假的吗?!还有那破木头章原本是我小妹的,现在还有脸来邀请我小妹参加她的认亲宴!我呸!”
杨远帆愣住了,他消化着乔满福话语中惊人的信息量,面色从怔楞变成惊喜,又从惊喜渐渐变得严肃,最后一把拉住乔满满的胳膊,“嫂子,走,我们现在去说清楚!”
第52章
杨远帆是当过兵受过训练的人,即便身有宿疾,力气也要比一般人大得多,又有乔满福在旁边跟着杨远帆一起拉,乔满满根本连反应一下的余地都没有,就被两个人拉扯着往前走了好长一段路。
“放手,快放手!疼!”
乔满满无力地挣着胳膊,乔满福根本不听,还一直向前拉。到底是杨远帆比较有分寸,先放了手,顺便帮乔满满摆脱了乔满福的束缚。
“怎么样?伤到哪里了?”杨远帆忙问道,语气中又有深深的自责。
“你这丫头怎么回事?疼一点忍着不就完了吗!现在最重要的难道不是赶紧去揭发梅家那臭丫头,把你城里的亲戚先认回来?要不你城里亲戚的钱都归那梅家了!”乔满福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看起来比乔满满这个正主还心急。
杨远帆听了这话,眼神变冷。起先他还为乔满满有这么一个热心的养家哥哥而欣慰几分,现在看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原来这个叫乔满福的男人就是贪图他程家的那点钱,才对认亲一事这么上心。而且从他不经意透露出来的对乔满满的态度,可以想见乔满满在那个家的日子并不算好过。
他深深地看了乔满福一眼,转身对乔满满道:“嫂子,对不住,刚刚是我太心急了。”
乔满满微弯着腰大口喘/息,她脸孔泛白,细细的冷汗密布在额头,一手捂着心口,一手对着杨远帆无力地摇了摇,连话都说不出了。
“又犯病了,你这病早不犯晚不犯,偏偏这个时候犯!”乔满福暴躁地发着牢骚。
杨远帆心中一动,声音紧了几分,“什么病,说清楚!”
他看起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大多时候又是一个爱笑的大男孩,但到底是在部队中摸爬滚打过的人,一旦严肃起来,就有一种特殊的摄人气势。
乔满福平时虽凶,本质上其实是个欺软怕硬的人。这会儿震慑于杨远帆的气势,老老实实道:“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就是干点儿重活,或跑得急了,就容易喘不上来气,前胸还跟着犯疼。以前我娘总说她丫头的命小姐的身子,现在看来我这妹妹还真就是你们城里小姐的命!”
趁杨远帆和乔满福说话的工夫,乔满满背过身,召唤出小白螺,吸了一口小白螺壳里的灵水。
灵水几乎刚入腹,就感觉自己像是条搁浅的鱼重新回到水中,又焕发出活力。
乔满满深深吸了口气,身上的难受感渐渐退去。
在乔满福来找她前,她正在后院的蔬菜地里忙活,本就已经有些累到,结果还没等她缓过来,就被杨远帆和乔满福拖着又快又急地走了那么长一段路,再加上头顶的烈日一晒,她就彻底顶不住了。
“没事,刚才走得太急,让我歇会儿就好。”乔满满倚向路边的一棵树桩。
“嫂子,你是不是心脏不舒服?是不是从小就这样?”杨远帆紧紧地盯着乔满满问道。
乔满满点点头。
杨远帆的表情先是喜悦,然后又渐渐沉重,他沉声道:“在程家,我外婆有先天性心脏病,我妈和我小姨生下来时也带着这病。到了我这里,我遗传了我妈,但我的病比较轻,平日生活基本没什么障碍,只是不能去部队那种体能训练量大的地方工作。其实在程家,病得最严重的是我小姨,她之所以去的早,除了将你丢了对她打击太重,心脏病也是一个重要诱因,现在看来,你也遗传了这心脏病。”
杨远帆话里话外,俨然已经认定乔满满就是如假包换的程家人。
“歇够了吧,到底还走不走啊!”乔满福不耐烦地又催促上。
杨远帆看向乔满满,用眼神询问。
通过杨远帆刚才的一番话,乔满满觉得自己是程家人的可能大约是八九不离十了。但她对认不认亲这件事并没有那么执着,她原本便不属于这里,所以对所谓家人的归属感也并不强烈。再说认了亲又能怎样,无非是将她接走,再给她比现在好的生活,可是靠谁生活就要听谁的话,那样她就会被束缚在那个家中,做不了自己想做的事。况且,高考马上就要恢复,她想要好的生活,完全可以靠自己的努力,不用别人的给予。
再退一步说,就算去认亲,也不能这么冒冒失失地去,拿不出有力的证据,如何当着大庭广众的面去跟梅雨对峙,最后白白让人看了笑话。可是这件事也不能就这么白白便宜梅雨。
乔满满整理好思路,对杨远帆道:“要去,也不能这么当面锣对面鼓,我虽也觉得自己很可能就是程家要找的人,但到底没有比那枚印章更具说服力的证明,不然你先将这件事悄悄透露给两位程教授,看他们怎们说。我和我哥则回清塘村找找还有什么别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