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近,悄悄从敞开的房门向内望。
房间里有几个她们不认识的女人正围着乔满满说话。
一个外套蓝色布衫的女人握住乔满满的手,“真没见过像你这么心善实诚的人,模样还好,林连长可真有福气。”
“可不是有福气,当时林连长那伤多严重啊,要不是满满精心照顾,哪能像现在这样精气神十足,瞧着一点都不像大病初愈的人。”
另一个短发女人将话头接过,可话锋一转
“说起来,隔壁那女医生还真是脸大如牛,首长的女儿就能随便强占别人的房子?她是像房连长那样为国家流过血,还是像房嫂子这样在一线为战士们疗过伤?仗着自己有个好爹,就胡作非为!”
“别说了,人家就住隔壁,小心隔墙有耳,被听了去。”蓝衫女人劝道。
“怕什么,她自己做过什么自己心里不清楚吗?我不过是实事求是说出来!”短发女人并不服气,越说声音越大。
乔满满忙站出来打圆场,“好啦,今天是房嫂子搬新家的好日子,我们就别提那些扫兴的事了。”
一旁的房嫂子也忙说道:“大家帮我忙了一下午,肯定累坏了,都来喝点水。等我们安顿好,就请大家来吃饭,也好好谢谢满满妹子!”
冷瑶在门外听得羞愤交加。
什么脸大如牛、仗势欺人、胡作非为,一个词比一个词难听。偏偏她还忍不住一遍遍回想,越想越气。还从没有人这样说过她!
而且,这房子不是分给了林中南吗?为什么又会成了那个什么房嫂子的新居?
如果隔壁住的人已经不是林中南,那她让母亲私下动用冷国刚的权利帮她安排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
卢小燕看见冷瑶这样愤怒,怕她控住不住自己,干脆将人直接拉走,推进房中。
然后下了搂,找到一个看起来比较单纯的小战士,问:“你们在帮房连长搬家吗?我记得那个房子应该是林连长家的啊。”
小战士没来过几次军属大院,只当卢小燕是谁家的亲属,爽快地回答:“本来是,但林嫂子心善,听说房嫂子有困难后,立刻将刚分到的房子让给了她。”
另一个下楼来搬东西的小战士听到后也快人快语地说:“林嫂子还推说自己喜欢房嫂子的平房,其实就是怕房嫂子心里愧疚、过不去。”
卢小燕将听到的话转述给冷瑶,冷瑶气得仰倒。
她是偷偷背着冷国刚住进这里的。林中南不是说对她没印象么,那她就离林中南近一些,一点点在林中南心里留下印象。
结果还没等她开始实施卢小燕教她的招数,就被告知,乔满满已经将房子让了出去。前面做的一切都等于无用功了。
她什么时候受过这般窝囊气!
那个乔满满就是虚伪,放着好好的楼房不住,为了博一个善名去住平房。
好事都让她乔满满做了,对比之下,倒显得自己卑劣不堪。可她住进来时,明明没有一个人告诉她,这里已经被分出去了!
冷瑶脸色铁青,清秀的容貌因嫉恨而变得扭曲,一把将桌子上的东西都扫在地上。
卢小燕看着冷瑶的样子,嘴角划过一丝嘲意。
冷瑶先前还看不起她靠狐媚上位,现在还不是为了一个已婚男人来她这里老老实实地取经!
就因她是乡下人,而冷瑶是首长的女儿,就要比她高贵吗?
论本质,她们都是一样的人。
不过,只要冷瑶不嫁给她丈夫前妻的儿子陆寻安,不给陆寻安增添什么助力,那么她怀里这块骨肉就有出头的机会!
恰巧冷瑶的敌人还是乔满满,如果先前不是乔满满说能治金宝的病,她也不会失去趁机来京城的机会。想到因为金宝,她整整在乡下多困了一年,她的心就不由冷硬起来,逼着自己不要去想那个孩子。
卢小燕见冷瑶发泄够了,走过去轻声细语道:“这有什么可急的,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可以拉远距离也有拉远距离的好处。”
“什么意思?”冷瑶竖起了耳朵。
“你现在不是在这里当临时军医么,你找找关系,争取调到林中南的连队。他们当兵的,每天都有训练、拉练什么的,你就先什么都不要说,也不要主动往林中南面前凑,只需拿出你的专业优势和良好态度,先在他的兵里博得好的名声。这人就是不经念叨的,一个人念你的好没什么,两个人念也没有变化,等念你的人多了,还怕林中南不记得你、不知道你的好吗?”卢小燕说话一贯轻声细语,也没有说教的味道,冷瑶这样傲气的人还就真听这样的劝,渐渐平静下来,思考方法的可行性。
别的倒还行,就是每天都要和基层士兵接触,冷瑶有些抵触。尤其是刚训练完的士兵,脏兮兮的一身臭汗,她还真怒确定自己能不能受得了。
卢小燕一眼就看出冷瑶的犹豫,也不劝她,只在旁边慢悠悠说道:“想要得到什么,总要付出点什么,世上没有那么两全其美的事。”
冷瑶显然是听进去了,她让卢小燕坐下,细细询问具体该如何去做。
等从房连长家里出来后,天已经晚了,两人没来得及收拾新家,直接住到了林中南的宿舍里。
副连以上级别,可单独享有一件独立宿舍。
林中南的单人宿舍布置简单,仅有三样东西,一个写字台、一把椅子、一张单人床。
床下放着水盆、牙具。
没有衣柜,平常穿的衣服都是部队发下来的,不同功用的衣服一共三套,都整整齐齐叠放在床头。
极尽简单、整洁,看到军人宿舍就会想到军人那种整齐划一、严格冷酷的风格。
可是当乔满满一走进这里,林中南便感觉到整间宿舍都发生了一种不一样的改变,随手搭在椅背上的红色围巾,挂在窗口晾衣绳上的素色外套,放置在写字台上的木梳、皮筋、雪花膏等,还有此刻安安静静坐在床沿边,正认真翻着书的乔满满。
这些与往日截然不同的细节,为冰冷的军人宿舍注入了一抹突兀却又异常和谐的丽色。
“满满,天晚了,早点睡。明天我们还得早起去买东西。”林中南走到床前,抽出乔满满手里的书,“公用洗盥区都是男人,你没法进,我已经把水打好,你就在宿舍里简单洗洗吧。”
乔满满刚才看的是林中南放在写字台上的军事书,她倒不是对军事感兴趣,只是林中南用笔在书中做过不少标注,很多地方还写了自己的领悟、解释、心得,对此乔满满看得津津有味。
她从这里可以更深刻地了解到林中南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林中南的字不算漂亮,但胜在筋骨强劲,工整有如尺量。都说字如其人,可以想见这是一个做事认真又严于律己的人。又对一本书研究得如此透彻、细致,可见即便在现代社会那也是一个学风严谨的学霸级别人物。
果然优秀的人到哪里都优秀!
乔满满恋恋不舍地放下书,看见林中南竟然已经帮她把水都打回来了,急道:“你怎么去打水了呢?有没有扯到伤口?”
林中南漫不经心地一笑,“你也太小看你男人了吧,当年我伤得可不比这次轻多少,一出了院就又参加到任务中,也没见有什么事。何况这次有你精心照料,我恢复得比预想中要好不少,感觉身体上的一些陈年暗伤都不再复发了。现在就帮你打点水能算多大事。”
乔满满不信,站起来直接去脱他的衣服。
林中南刚刚洗漱完,身上穿得单薄,乔满满一扯就露出了胸膛。
劲瘦的胸膛,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肌肉,胸口处有一处子/弹穿伤。而从胸口斜着往右,则是一道长长的伤疤,一直贯穿到肋下。
那道伤疤刚刚脱落硬痂,露出粉红色的新肉。乔满满知道这些粉红色会随着时日增长渐渐形成黑色素沉积,变成深于皮肤颜色的伤痕,而这道伤痕则代表着林中南的荣誉和功勋。
乔满满轻轻抚触着粉红色伤疤,一边轻碰一边问,“疼吗?”
没有发觉林中南的眸色渐深,双瞳里就像燃烧着两簇危险的黑色火焰,深沉但炙热。
低沉带着蛊惑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疼,但我不保证你继续摸下去我会对你做出些什么。”
乔满满一愣,立刻意识到林中南又跑偏了,眼睛不由圆鼓鼓地瞪起,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随后又不由自主失笑道:“你现在都这样了,能对我做什么。别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事,扯痛伤处可不是好玩的。”
男人眼中的黑色火焰瞬间暴涨。
乔满满话音刚落,就被一股大力推倒在床。
第75章
“你……”
刚吐出一字,一具温热的身体便覆过来。
下一秒,嘴唇被堵住。
开始是浅尝,如蝶戏花蕊。
后又突然加重力量,霸道地吞咬。
口腔里全是男人刚硬的气息,乔满满感觉自己如同一只被鱼钩咬住不放的鱼,想躲无法躲开,只能被鱼钩勾着住离开水面,连呼吸都不能自主。
像是察觉到乔满满呼吸困难,林中南终于不舍地放开,在唇角反复轻啄几下,复又将头埋于乔满满的脖颈边,深深呼吸她清甜的体香,平复自己的躁动。
乔满满胸口起伏地厉害,整个人都热起来,瓷白的肌肤如同染了一层粉色的光晕,眼中水光潋滟。
林中南起身时,看到这样惑人的美景,呼吸瞬间滞住,脖子上的青筋狠狠跳动几下,豁然俯身,一把扣住她的下巴,又重重吻上去。
乔满满感觉今晚的林中南像是一匹狼,还是一匹饿了很久的狼,像是怎么也不够一样。
她心跳得厉害,有几分害怕又有几分甜蜜,呜呜地轻喊了声,“中南……”
林中南一顿,停下来,终是将人放开,眼中依然有化不开的墨色。
乔满满忍不住伸手去盖他的眼睛。
手已经到了那双眼睛的近前,忽然被一只大掌抓住。
“现在你觉得我能做那些不切实际的事吗?”
男人的声音因欲望而微哑着,听在朵中,心尖颤了颤,又如同滚过一层薄砂纸,微微发麻。
乔满满看着林中南冷峻的面容和过分炙热的眼神,怂怂地摇头,察觉不对,又连连点头。
林中南失笑一瞬,复用带着茧的粗指轻滑她的脸颊,拇指在颊边轻轻摩挲几下,黑眸盯着乔满满,口中淡淡道:“所以,害怕就再别勾我。”
下一刻,已经长身而起,“你洗漱吧,我去外面转转。”
乔满满眼睁睁看着林中南推门走出去,抚着还跳动的心口平复一会儿,才从床上起身,轻拍了两下发热的脸颊。
真的是,她从没想过勾引,明明是他自己忍不住……
啊,不能再想了!
乔满满勒令自己赶紧把刚才的画面从脑子里删除,走到水盆前,用手掬了捧水扑在脸上,连扑了几次,脸上的温度才降下来。
洗漱完,乔满满端起用过的废水打算出门去倒掉。
刚一推开门,就见林中南在门前挺拔地站着,像个守岗的夜值兵,乔满满一愣。
这人不是说要去转转吗,难道一直守在门口没离开?
林中南听到动静,转过身,看见乔满满穿得单薄,赤着细白的足踩着她自制的棉拖里,不由微皱了下眉,一言不发地接过乔满满手中的水盆,踏入夜色。
已经到了冬末,天气开始回暖,但夜里仍然有刺骨的寒意,乔满满瑟缩几下肩膀,赶紧回到屋里。
真不知道,同样穿得单薄的林中南怎么能忍受那么长时间站着不动。
被刚才门外的冷风一激,乔满满感觉浑身冰凉,不由脱鞋上了床,将军用被铺开,把双腿伸进被子中取暖。
没过一会儿,林中南回来了,他将水盆等物一丝不苟按照部队里的要求摆放好,然后走到床前。
乔满满看着床前林中南高大的身影,这才有要真正要同床共枕的感觉。
以前虽然也睡在一起过,但都是在宽敞的炕上,有很大的空间可以自由翻动。
而现在,是在一张狭窄的单人床上,两个人必须要贴得很紧密才睡得下。
“不给我让地方吗?”林中南居高临下望着乔满满,眼中看不出任何波动。
乔满满意识到自己走了神,赶紧挪动几下,让出一半的位置和一半的棉被。
林中南三下五下脱掉外套,利落地躺到床上。
乔满满双手揪着拉到下巴处的被子,感觉身边的空间震动几下,又恢复平静。
或许是顾及到再发生刚才的事,毕竟林中南重伤初愈,能做是一回事,但还是应该注重休养,情绪和身体都不宜有过激的情况发生,所以两个人谁都没有动,都规规矩矩仰卧在床上,手臂挨着手臂。
熄了灯,屋里暗得看不见五指。
过了好一会儿,乔满满的双眼才适应黑暗。
窗外隐隐透进来一层暗淡月光,将屋内的物品摆设都映出黑乎乎的轮廓。
乔满满悄悄瞥一眼身旁的林中南,借着月光,她看见林中南的胸膛微微起伏着,好似已经睡熟。
她悄悄地翻了个身,背朝着林中南。
过了几分钟,又翻回来,面朝着林中南。
如此短短十几分钟内,她翻了好几次,还是觉得怎么躺都不舒服。
再一次翻身时,一只手臂伸过来,按住她的腰身。
“怎么,睡不着?”响在耳边的声音低沉、浑厚,带着温热的气息。
乔满满小声地抱歉道:“我吵醒你了?没有枕头,我一时适应不了,我还是下去的找几件衣服垫着吧。”
七八十年代的部队宿舍是不配发枕头的,只发枕套。睡觉前,士兵可以把自己的衣服折好放进去充作枕头。渐渐的,很多士兵为了方便,就习惯了不枕枕头睡。
林中间闻言,沉默一瞬,淡声道:“不用。”
随后搂住乔满满的腰身,往自己的方向一带。
“枕着。”林中南又伸出自己的另一只手臂,垫在乔满满脑袋下。
乔满满整个人便如布娃娃般被林中南圈在怀中。
忽如其来的亲密让乔满满一时僵住,周身都是林中南的气息、体温,她被包裹在其中,有一种特别的安全感。
她渐渐放松了自己的身体,在林中南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