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子恒在叶米的绣篓里挑了挑,选出一条和她裙子同色的丝巾。
起身走过来,轻柔地鞠起她一头已经留到胸前的长发,熟练地以手为梳子,给她编了个蜈蚣辫,再用丝巾绑住固定。
“好了。”扶着肩膀将人转过来,顺手理了理她额前的碎发,低头在那光洁饱满的额头上印下一吻。
“很美,得盖个章,才能带你出去。”
叶米有样学样,双手捧住男人的俊脸,垫起脚尖在他下巴印上一吻:“超帅,也得盖章才给出门。”
小夫妻甜蜜蜜地手牵着手,向着一日游出发。
他们这次还是不去什么热门景点,照旧走街串巷地瞎逛。
现在的人大胆了许多,私底下悄悄做生意的人多了不少。
偶尔他们会发现一些宝藏小店,这就是瞎逛的意外惊喜了。
“婆婆,这个是什么呀?”
天气有点热,走了半天,叶米渴了,正好在旁边看到一个散发着丝丝凉气的小窗口,连忙拉着景子恒走过去问。
窗口里面是一个正在切水果丁的老婆婆,听见叶米的问话,她抬起头来和蔼地笑着道:“这是冰沙,五分钱一碗,又甜又冰凉,夏天解暑拿来最好不过。”
叶米立即扭头看向景子恒,满眼渴望。
想吃!
不是她没钱买,而是她入口的冰饮和甜食被景老师限定死了,想吃只能当场打报告。
“来两碗。”景子恒掏出一毛钱递过去。
老婆婆接过钱,立即眉开眼笑地给他们一人打了一碗沙冰。
沙冰是用比普通饭碗还要大一些的小瓷盆装着的,底下是一层磨得碎碎的细冰,上头堆满了各种水果丁,还有一些花生碎和葡萄干,淋了一层酸梅酱。
“吃完把碗放在这边就好。”老婆婆指着窗口旁边的一个大脸盆说。
“好的。”叶米应声,已经迫不及待地用勺子挖了一口沙冰入口,冰冰凉的香甜味道立即蔓延开来,凉爽得她忍不住半眯起眼睛。
真正吃过她才知道,原来底下的碎冰不是普通的碎冰,那是用牛奶冰冻过后的冰块去打成的冰沙,口感更加细腻,而且带着一股奶香味。
忍不住又扒拉了两大口,叶米突然浑身哆嗦,脑袋绷直。
景子恒:?
叶米:“没事,吃太快,冻到脑子了。”
景子恒无奈叮嘱:“……慢点吃。”
他又不会抢她的。
“不行,吃太慢它化了怎么办?”叶米才不听他劝告,这才没一会儿,碗地下就聚起一层冰水了。
两人吃完了冰沙,将碗还回去,又开始四处溜达起来。
一路上,叶米的嘴就没停过。
东家的驴肉火烧,西家的糖葫芦,南家的糖炒板栗,北家的山楂糕,就没有一个能逃脱她的嘴巴。
最后逛到暮色降临,她东西没买多少,反而给自己撑了个肚儿圆溜。
景子恒手上还提着几袋她没吃完的小吃,叶米自己则拿了个小风车。
这是她买给闺女的玩具。
第159章
俗话说得好,七坐八爬九发牙。
当希希有了第一颗小乳牙的一个月后,叶米他们也终于迎来了上大学之后的第二个暑假。
今年暑假是一早就订好的。
一家人全都回a市。
希希出生到现在,还没回过她真正的家乡,叶米和景子恒就打算着带她回去过个暑假,顺便去看望孩子的太爷爷太奶奶。
当然,也包括叶米的外公外婆。
四世同堂,这在这个时代可是极其稀少的福气,老人家们自从知道希希出生之后,就一直念叨着了。
这次也算是满足他们一直以来的盼望。
为了这趟回城之旅,景子恒还特意去拜托了郑伯,请人帮忙给买了同一个车厢的软卧票。
一个车厢有六个床位,正好,他们四个大人加两个孩子就能把六个床位都给占了,这样车厢里就不会有外人。
也能更好地保护小希希。
随着火车哼哧哼哧的声音,列车逐渐提速。
侧头看着外头不断向后飞逝的风景,叶米还有些亢奋。
不是因为要回家了,而是因为另一件大好事。
她期末收到等级考试证书,三门语言都通过了,分数不低,乐得叶米差点找不着北,拿着证书四处炫耀,活像是一只得了肉骨头的哈士奇。
然后就被她妈暴躁地揍了。
原因是嫌她太吵了,烦人。
叶米委屈地扭头去找景老师哭诉,结果被人家桌上一叠证书和奖状给惊呆了。
她都不知道自家男人啥时候瞒着她去考了那么多证,还有那一堆奖状又是怎么回事?
不仅如此,景子恒还拿了一张巨额汇款单给她,上头是他上半年的辅导教材出版分红。
足足有三千五百块!
据说因为景老师出版的教材实在是太好用,以至于全国销量一直居高不下,不仅是那些准备高考的高考生,就连高中初中生,甚至于小学生。
只要是有点条件的,都喜欢买一套回家学着。
以至于分红金额太多,出版社不得不分季度给邮钱。
而这只是景子恒的一部分收入。
据叶米所知,这人还写了一堆学术论文和著作,刊登在一些权威报刊上。
从前景老师所说的‘随便写作’赚来的稿费,实则就是代指这些专业论文的稿费。
反而辅导教材是从叶米身上汲取经验后才编写的,属于后来的收入。
这两年离开了乡下,不用再上班,不用再下地干活,还有了一个优越的学习环境,景老师的学术水平与日俱增,发表的论文更是多到叶米数不清。
当然,她看不懂,所以也没特意去数。
自然而然地,景老师所得稿费也是节节攀升。
除此之外,景老师因为成绩太过优异,在校作风表现优良,还有各种奖学金,和参加一些专业比赛的奖金之类的收入。
前者已经算是他的固定收入,后者的活动则举办得比较少,所以收入不多。
但综合起来,据叶米粗略统计,景老师一年光是靠着脑子创造的财富就破万了!
这是什么概念?
用现在人人羡慕的话来说就是,一年一个万元户!
而景老师脑袋瓜子这么聪明,自然也是个懂得理财的人。
现在干买卖之类的不合适,也不是他喜欢的,所以他干脆选了最保值也最能升值的投资方式。
买地!买房!买铺子!
反正就是投资固定资产。
他每年的一半收入都会被投资在这里面,证书上都写了夫妻俩的名字,表示这是夫妻共同财产。
剩下的一半,一半上交给叶米,充作家用,也是他给妻子的零花钱,另一半他自己不知道拿去干什么用。
叶米比较信任他,没去过问。
不过景子恒给她的那些钱说是家用,实际上叶米根本没用上。
因为景老师私底下还会给岳母一笔钱,让红秀娟去买菜什么的,所以实际上的家用花销还是由他另外承担。
那一笔钱被上交给叶米的钱,反而成了实实在在的零花钱。
也就是叶米懂得理性消费,该节俭的节俭,不然都不知道会被他惯成什么奢侈德行。
叶米在心底盘算了一番,再对比自己一年才赚五百多的收入,突然觉得她好废。
一时间高涨的情绪都下去不少。
她也知道自己这收入是非常高了,连很多双职工家庭都没她赚得多,但这不是身边有个超级对照组嘛。
直接把她比成一个小废物。
“做人做腻了,想学学做青蛙?”指腹一戳,叶米不自觉鼓起的脸颊立即漏气。
噗地一声,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放了个屁。
对面床的沈二哥已经默默挪了挪位置,远离妹妹。
“呀!叫你戳我!”
恼羞成怒的小姑娘气哼哼地拍了作怪的男人两下,可是那柔软的掌心拍在人家硬邦邦的胸膛上,最后疼得居然还是她自己。
见人不可置信地睁大眼,景子恒眸中含笑,握着她拍疼的手给她轻轻揉捏:“你个天天睡懒觉的人能跟我这每天早起锻炼的比?”
搞学术也得有个强壮身体,不然一个研究就需要连续苦熬十几二十个小时,没个好身体可支撑不住。
所以景老师常年都有坚持锻炼。
他曾经不是没有试图拉着懒惰的小姑娘一起培养这个健康的好习惯,可他低估了此人的堕性。
曾经有人研究过,人类在27天内可以培养出一个习惯。
而叶米能在被硬拉着坚持运动一个月后,一朝松懈,依旧可以一头栽倒在床上,睡得昏天暗地日月无光。
死活叫不醒。
继而连三地,景老师也放弃挣扎了。
叫她起床太难,这姑娘人小脾气不小,起床气一闹起来,能真的哭给你看。
景老师承认自己输在了她的眼泪上。
不锻炼就不锻炼吧,日常上学的运动量也差不多了,让她睡个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他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我有锻炼的好吧。”叶米不服气地反驳:“天天抱孩子也很费力气的。”
私以为那就是一种锻炼。
“嗯,确实是种好锻炼。”沈礼认同地点头,下一刻,就毫不客气地戳穿他亲妹:“只是锻炼的是咱妈。”
论抱孩子,当然是主要照顾孩子的红秀娟抱得最多。
这不,现在还揣怀里呢。
突然被点名,红秀娟抬头扫了他们一眼,没理。
旁边的叶亦正趴在小桌子上,写着辅导班老师布置的卷子。
也是叶米他们一开始没能考虑周到。
急吼吼地在首都给他报了一堆辅导班兴趣班,结果却忘记了这个暑假一家人是要回去的。
以至于叶亦小朋友才学了不到一个月,就得跟着家人离开首都,回到A市。
他一开始还不乐意,是红秀娟承诺,等回了A市再给他找老师继续学着,而且只要他能坚持,她会一直供他上兴趣班,继续深造下去。
这才成功安抚了孩子。
“要吃点小番茄吗?”红秀娟把希希交给沈礼抱着,自己拿着他们带上车的小番茄去洗一洗,拿回来问几个孩子。
“谢谢妈。”叶米嘴馋,第一个伸手去拿。
“手别伸过来,我喂你。”红秀娟刚刚看见女儿的手扒拉在车窗上,沾了点灰,嫌她手脏。
“啊!”叶米毫不在意地张开嘴巴,等待投喂。
她被亲妈嫌弃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早就习惯。
红秀娟给女儿喂了一颗又一颗,等解了馋,叶米才跟她妈妈提起一件正事。
“妈,您回去能不能帮我打听打听,您以前的纺织厂还招人不?就是招那种只干两月的短期工。”
没错,继寒假工之后,叶米又开始惦记上干暑期工的事了。
因而她发现,趁着寒暑假累积工作经验,真的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百利而无一害。
不仅可以赚钱,还能累积经验,更能学会一些平日里学不会的东西。
上次寒假短期工结束后,回归校园的叶米就可以很明显地感觉到,自己在接人待物方面,有了很大的进步。
这就是从工作之中锻炼出来的。
业务员做得最多的就是和客户打交道,特别是她还跟外国客户交流居多,以至于英语口语都得到了实战锻炼。
A市不同于B市,它虽然还算繁华,但还是不如首都。
至少大型纺织厂的话,就只有红秀娟从前工作过的那一家。
余下的都是小作坊,叶米去了也学不到什么。
而正好,她妈妈在纺织厂就有点人脉,请她帮忙打听消息是再好不过的了。
有人不用是傻蛋。
红秀娟听了女儿的请求,没答应也没拒绝,只是说:“这事等回去再说。”
离开纺织厂那么久,她不确定昔日的旧友们还在不在那个厂子里工作。
就算有人在,她也不确定能不能帮闺女问到工作。
毕竟最近知青反乡潮热烈,城市人口激增,在人多工作少的情况下,很多岗位急缺,很难找到工作。
“实在不行,你也能去你公公的机械厂帮忙干活。”她以为闺女只是想在暑假期间找点事干,顺便赚点奶粉钱。
“我只要去纺织厂。”叶米格外坚持。
这不是什么工不工作的问题,而是她的梦想。
对此,红秀娟表示理解不能,并且放弃理解。
闺女倔得很,她要干什么,她也阻拦不住,索性随她去了。
火车轰隆隆地一下开进站台。
摇晃了三天,a市终于到了。
小希希躺在爸爸安全可靠的臂弯里,吸/允着手指,睡得正香。
叶米晕车晕得头晕眼花,也没空去管她含手指的事。
她得立即下车回回血,不然可能就交代在这了。
呕——!
趴在火车站的公共厕所内,叶米吐得昏天暗地,身后的红秀娟不住地给她拍背。
“你这晕车的毛笔,怎么从来都不见好的?”
叶米又难受又委屈:“这我哪知道?”
看她这样,红秀娟突然回忆起什么,心下一动,忍不住问道:“你该不会……又有了吧?”
“不可能!”叶米否认得斩钉截铁。
他们避孕措施做得那么到位,不可能有孩子。
但是红秀娟并不听叶米的,反而越想越是那回事,脸上已经显出笑意了。
“等会去以后,你私底下找个时间,让子恒悄摸带你去医院检查检查,记得,别去你婆婆工作那一家。”
红秀娟还有点理智,知道这事如果是真的自然皆大欢喜,但要是闹了场乌,可就让人空欢喜了。
所以在确诊之前,她没打算宣扬得到处都是。
要是猜错了,也能及时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