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米站在门前跟他们道别:“拜拜,一路顺风。”
一直到牛车的声音渐渐消失在视野内,叶米才转身回家,用脚关上门。
她现在已经变得越来越灵活了,而且双手胳膊也能试着抬起来,做些简单的动作。
再养两个星期,基本就能康复。
“叶米妹子在家吗?”
“在的,门没锁,婶子你直接推门进来就好。”
叶米没在家待多久,春霞婶子就提着一篮子菜上门来了。
陈书记已经出院回家,春霞婶子也跟着一起回来,她今天上门,是景子恒拜托她过来帮忙照看叶米一上午。
想着今天周日,家里小儿子小女儿都在,不怕老伴没人照顾,所以春霞婶子答应得很爽快。
毕竟叶米这情况,确实不适合放她一个人在家,但带她一起去火车站更不合适。
火车站人多,谁知道会不会一个不小心哪里磕磕碰碰,来个伤上加伤。
“保温瓶里有热水,我不太方便,婶子你要喝水自己倒,要是嫌没味道家里还有红糖,就放在厨房的柜子上。”
叶米尽力招待客人。
“没事,我随便喝两口水就得了,红糖是精贵玩意儿,你留着自己喝。”
春霞婶子不是那种喜欢占人便宜的人,而且她现在也不渴,也就没去倒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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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婶子,您坐下来歇会儿,不用干这些活,子恒回来会收拾的。”叶米站在院子里,无奈地企图劝服春霞婶子。
“没事,就这点活,婶子顺手就给干了。”
春霞婶子手里拿着把竹质的大扫把,正在利索地帮他们家清扫院子,不管叶米怎么劝都不听。
她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叶米一家对他们家有恩,现在逮到机会,可不得使劲报恩。
虽然就是一点小事,但那也是一个感恩的态度。
再说了,叶米家就这么一丁点大,平时收拾得也整洁干净,真的没多少活能干。
喂喂鸡,扫扫院子,顺便伺候一下后头的自留地,就完事了。
这些都是做惯了的活,春霞婶子手脚麻利,也就花了不到一小时。
见阻止不了,叶米已经放弃挣扎了。
她回屋里去拿了一小包麦丽素和一包威化饼干出来,一左一右弯着腰放在堂屋桌上。
等着春霞婶子忙完回来就赶紧招呼她:“婶子,这里有些零食,您饿了尽管吃,尝个新鲜,这些都是我婆婆带来的,咱镇上可没得卖。”
“这……”春霞婶子看到这些东西的下意识反应是去看叶米的嘴:“你是怎么拿出来的?”
她怀疑叶米是用叼的。
叶米没注意到她视线,理所当然地回答:“用手拿啊,胳膊不能动,我手指还挺灵活的。”
说着还动了动手指给春霞婶子看。
她是脱臼又不是骨折,而且就算是骨折手指头也是有知觉的,不是彻底废掉。
现在叶米的姿势就是双手被绷带交叉吊在胸前,跟双手抱胸差不多一个姿势。
她两只手掌悬空在纱布外,只要挪挪位置,侧着身子也能拿起一些轻巧东西,就是不太方便而已。
而且容易扯到受伤的胳膊,会疼。
要不是为了招待客人,她也没想这么折腾。
误会了。
讪讪收回目光,春霞婶子掩饰性地拿起桌上的麦丽素拆开,塞了一颗进叶米嘴里:“叶米妹子想吃零食了吧,来,婶子喂你。”
“……”我没想吃。
措不及防被塞了一嘴,叶米下意识闭合嘴巴,不让圆滚滚的麦丽素跑出去。
渐渐融化的巧克力在口腔内蔓延,内里是酥脆的饼干,中和了巧克力的甜腻,两者混合在一起,构成一种从未品尝过的美味。
好吃耶!
叶米双眼一亮,加快速度吞下一颗麦丽素后,立即冲着春霞婶子张口:“啊……”
求投喂。
春霞婶子莫名想到树上叽叽喳喳争先长着嘴巴等待妈妈投喂的小鸟,回过神来已经接连给投喂很多颗。
半包麦丽素都没了。
她立即收紧袋口,严肃地拒绝:“景老师交代我不能给你吃太多零食,你都吃了多少颗了,不能再吃。”
可能觉得自己语气太过严厉,春霞婶子又放柔声音:“剩下的婶子给你收好,咱们留着明天吃啊。”
完全将叶米当成小孩子哄了。
“不用了,这东西开了封不立马吃掉会坏的,婶子你拿去吃吧。”本来叶米也是想拿出来招待客人的,没想到客人没吃上,自己倒是先干掉半包。
再想想景子恒居然还事先的交代过春霞婶子。
该说不愧是同床共枕半年的男人吗?就是了解她。
一遇见吃的叶米的定力就直线下降。
听她这么说,春霞婶子犹豫一下,还是捏了一颗自己吃了。
这玩意儿看起来乌漆麻黑,像颗苦苦的大药丸,没想到吃起来却是甜的。
因为是第一次吃,春霞婶子也说不上来这麦丽素是个什么味道,不过肯定是好吃的。
想想还在家里的儿子女儿,她起了心思,干脆直接询问叶米。
“叶米妹子,这剩下的半包麦丽素可以让婶子带回家吗?陈鹄哥和陈燕姐还没吃过这种新奇玩意,婶子想给他们尝尝。”
“可以啊。”冉绣给带了很多,叶米也大方。
“婶子您等会儿啊。”她急急起身去屋里又弄出两包,一左一右夹在两只手里像只螃蟹一样走过来,“开了的那包婶子您自己吃,我这还有新的,你连着饼干一起拿回去。”
“这不行,太占你便宜了。”春霞婶子连忙拒绝。
“没事,婶子您不也给我们送了一篮子菜吗?我这算是回礼,您快点收下,不然以后我们有什么事都不敢再麻烦您帮忙了。”
经过叶米的劝说,春霞婶子终于眉开眼笑地收下东西,顺便告诉叶米一件好消息。
“咱小田村大队被评为积极建设模范,公社给分了一个工农兵大学的名额。”
叶米瞳孔微缩,随即掩饰地垂下眼。
她记得这件事,当年好像闹得很大。
众所周知,知青想要回城的正当路子只有三条:第一,能得到城里的工作;第二,得到回□□额;第三,去上大学。
这年头要上大学比得到回城名额还要困难。
首先你的家庭成分得清白优良,最好是三代贫农,根正苗红,其次你需要得到人民群众推荐的一致认证,证明你思想积极,品德良好,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上面得有名额。
本来想得到名额就比登天还难,名额下来了究竟要分给谁更是难上加难。
而且不同于回城名额仅限知青使用,工农兵大学生名额是连着村里所有读过书的年轻人都能竞争的。
所以竞争尤其激烈。
像小田村这种民风淳朴的村子,当年因为这个名额,也闹出了不少糟心事。
不过这和叶米没多大关系。
她那时候还病恹恹地在床上躺着呢,哪里起得来身去掺合?
到现在她就记得,最后知青院回城了两个人。
一个是位男知青,叫汪洋,另一个是和叶米同住一间屋的一位女知青,叫肖淑慧。
但他们占用的不是工农兵大学的名额,而是回城名额。
至于那个工农兵大学生的名额给谁了?
她还真不知道。
毕竟这事她没亲身参与过,只是事后听高媛和陈春香提过一嘴巴,又见肖淑慧一脸兴高采烈地收拾东西走了,才能知道这个结果。
这事之后,让她印象比较深的,反而是在肖淑慧走了没一个月,她们屋里除了她,高媛和陈春香之外的另一个女知青林丹丹也撑不住,火速找一个村里人嫁了,搬出知青院。
给人随礼又花了她五毛钱。
还好这一世她结婚,人家给她随礼已经讨回来了。
叶米已经完全忘记了这一世,人家结婚,她还是得重新给一次礼金。
直到景子恒回家,春霞婶子完成任务离开,叶米都有些魂不守舍。
看她一脸失魂落魄的样子,景子恒没忍住捏了下她软绵绵的小脸。
“你干嘛?”叶米立马抬头怒瞪。
要不是没手,她现在肯定得捂脸。
手贱男人吐出两个字:“招魂。”
“那我是不是还得拿把菜刀给大师您削根桃木剑?”叶米危险地眯起眼,看那架势,不像是想削剑,而是想削人。
“本人暂时还没换职业的打算。”男人淡定回应,丝毫不怕叶米这只缺了爪子的纸老虎。
磨了磨牙,叶米正想办法反击,突然就听到景子恒问:“是不是春霞婶子跟你说了什么?”
叶米一愣,刚刚蓄起的小情绪被打断,转而变成惊讶:“你知道?”
“嗯。”景子恒点头承认:“昨天刚知道的。”
言下之意是他得到消息的时间也不比叶米早多少。
“那你是个什么想法?”叶米想听听景子恒的意见。
“没什么想法。”景子恒淡定道:“与我们无关。”
“你不去争取那个名额?”
“你不也不想去?”
两人视线相撞,都从彼此眼底看出了彼此的身影,两张不一样的脸庞,表露出的却是一样的平静。
就好像他们在讨论的事情,不是能引发全部知青暴动的工农兵大学生名额一样。
其实他们都是有资格争取名额的人,但是……
“我肯定选不上,还是不要去惹麻烦了。”
叶米很有自知之明,投票要比拼拉票能力,她就算在村里人缘不错,也抢不过别人的。
所以干脆不去争,落得个清净自在。
而且就算她走了狗屎运中奖了,但初中都没毕业就去上大学,这跨度未免也太大了,去了肯定听不懂老师讲的课,学不会什么东西。
白白浪费。
景子恒赢面比叶米大,事实上他算是全村最有力的竞争者之一,不过他有自己的考量。
首先工农兵大学里是个什么德性他早有耳闻,去了纯粹是划水混日子,没什么用。
其次这个名额是知青和村里年轻人都能争取的,肉少狼多,作为外来人口,他的群众优势比不过村里人是事实。
最后,他如果走了,自家小姑娘怎么办?
没法把人一起带走的话,他宁愿留下来陪着她。
所以思考过后,景子恒很平静地选择放弃。
其实是本来就不想要。
夫妻俩意见达成一致,干脆就一起假装这件事不存在,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三天后,大队长召集大家聚集晒谷场,拿着个大喇叭将这事给说了。
和叶米记忆中一样,村干部实在决定不了推荐人选,又被一波又一波的人烦得不堪其扰,干脆把名额拿出来,让大家投票,票最多的人得到名额,也算是众望所归。
此消息一处,集体炸锅。
“工农兵大学生名额?我滴个乖乖,那是不是得了名额的人就是大学生了?”沈小虎两眼发直,心脏剧烈跳动。
“啪!”地一下,沈大虎给他背后来了一击熊掌,粗声粗气道:“别做美梦了,小学都没毕业,你还想去上大学?”
“大哥你不懂,做人得有梦想!”
“梦个屁,老实干活赚工分才是正经事。”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昨天二更没更新,加上先前那两千字,算是欠了两章,这几天比较忙,等我忙完给立即大家补上。感谢在2020-11-2223:38:12~2020-11-2322:27: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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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只要能得到名额,我就能回城了。”
不少知青死死地盯着台上拿着大喇叭的大队长,目光灼热,仿佛那不是一个人,而是他们回家的通天大道。
只要能踏上去,就可以扭转人生!
人群里,一位男知青眼神阴鸷而狂热:“我一定要得到名额!”
叶米吊着双臂,被护在景子恒的臂弯里,双眼困顿无神,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昨晚背书背得有点晚,早上又被早早吵起来开大会,现在有点睡眠不足。
“困了?”景子恒低头,指腹抹去小姑娘眼角困倦的泪花。
滑腻的湿润一划而过,残留余温。
忍不住搓了搓手指,似乎在回味着什么。
“嗯。”叶米又小小地打了个哈欠。
不想听大队长长篇大论地开大会,只想回去睡大觉。
景子恒长臂一伸,揽过叶米的纤腰,让她大半个身子靠在自己身上,声音低低地,带着清酒的醇香,让人越发迷醉。
“想睡就靠在我身上眯一会儿,晚点散会我叫你。”
“好……”靠在男人宽阔的怀中,本想闭上眼的叶米冷不丁对上一双阴鸷的目光,吓得一个机灵,顿时清醒了。
——是汪洋。
他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她?
好像她抢了他老婆还骗他给白养了十八年儿子一样。
深仇大恨,不死不休。
察觉到叶米异样的动静,景子恒垂眸看她,又顺着她的视线找过去,也对上汪洋阴鸷的目光。
微微挪了个位子,用自己高大的身躯将自家小姑娘挡住,冷静地回望汪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