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管都跪了下来,旁边伺候的宫人们都跪了下来。
良久直到宫人们觉得腿都酸痛的时候,皇上才出声道了句起身。
“朕有时候真的有些迷茫。什么是明君?什么又是为百姓谋福?”房中的人退了下去, 只剩下淮庆之后皇上才幽幽的道了一句。
“您这问题老奴不知怎么回答, 但是在天下百姓眼中您就是明君。自您登基四海臣服、万邦进贡。百姓们安居乐业、富足平安。”淮庆恭声道着。他说的话其实还真没有多少夸张的成分。
先帝耳朵软, 性子又懦弱, 致使大权旁落,边疆动荡。皇帝登基后励精图治、广开耳目,才得到现在的盛世。
皇上听了这话却是有些讽刺的笑了笑。江南盐案他不是不知, 只是可以控制的住。虽是伤了些百姓的利益,但是却也使得国库充足。
大多数官员手中不干净他也明了, 但是左右牵制朝堂安定。甚至是那忠臣被抄里面也有他默许的成分……
“秦王的信你怎么看。”皇上面色平淡的看了淮庆一眼。
“既是您信任老奴,那老奴便说一句。秦王虽是不够圆滑,但是仁心却实属难得。再说您心里不是有打算了。”
淮庆脸上笑眯眯的,但是心里却是也在打鼓。皇上问的不是他最爱的儿子,而是秦王,是臣子!
“你这老东西倒是猜得透朕的心。”皇上细细打量了一下淮庆, 忽而笑了起来。
看到皇上脸上真实的笑容,淮庆心里才算是安定了下来。旁人都说他好命,享了大半辈子的荣华富贵。
其实这伴君如伴虎,他也是每日都胆战心惊。
“皇后来时无需阻拦,直接请进来。”皇上淡声道着,端起了旁边的茶水呷着。
淮庆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不再打扰皇帝看折子了。
果真如皇帝所料,不到半个时辰皇后便带着人来了。
皇后面色略有些苍白,眼下还有些乌青。衣着也不是平日里最欢喜的象征着身份的凤袍。淡色的衣裙衬的她更加的惹人怜惜。
淮庆看着这身衣裙神色一暗,便知今日定是得出事了。
“见过皇后娘娘。”淮庆弯身行着礼。
“总管快请起。不知皇上现下可有时间,可否能为本宫通报一声。”皇后客气的虚扶了一把淮庆。
“奴才刚出来,皇上正看折子呢。您进去吧。”淮庆笑着道。
皇后笑着点了点头接过丫鬟手中的粥便进去了。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后恭声请着安。
“起身吧。”皇上抬眼恍惚了一下,转瞬淡声的道了句。
“近来天热皇上食欲不振,臣妾亲手煲了些粥,您尝尝?”皇后温和的笑着,将手上的粥放到了书案上。
“朕为何食欲不振皇后不知?有什么话直接说便是了。”皇上淡声的道着,连看都未看书案上的粥。
看着枕边人这般淡漠的神色,皇后脸上贤惠的笑容僵硬了一瞬。
“臣妾无能教子有过。太子愚昧用人不忠致使手下人犯了大过。还请皇上降罪。”皇后扑通跪了下来,膝盖撞击着石板发出闷声,在这沉静的乾清宫显得格外的大声。
“用人不忠?好一个用人不忠!皇后可知后宫不得干政。”良久皇上才讽刺的道了一句。
他这皇后若是男儿身定是个谋士。简简单单的两句话便将太子从中摘了出来。这用人不忠虽是落的愚蠢的名声,却也是无伤大雅。
“臣妾自知后宫不得干政。只是作为一个母亲,臣妾着实寝食难安。太子有罪,臣妾愿代为责罚。
还望皇上再给涟儿一次机会,他在那宗人府里都消瘦了好些圈了,臣妾心疼啊。正如前两日传出毓儿在江南下落不明之时,臣妾伤心欲绝是一样的。”
皇后眼角垂泪梨花带雨的看着上方的皇帝。
“皇后这话是在暗示朕什么?”皇上双眸微眯细细的打量了一番跪着的皇后。
“臣妾哪有什么暗示。只不过是为母则刚罢了。”皇后淡漠的凤眸抬起,直直的看着皇上。
四目相对里面的东西彼此都是心明的很。
“若是朕不体谅呢?”
“那臣妾可能便是疯魔了。疯魔之人可就保不准说出什么话了。”皇后忽而笑了,笑容中夹杂着眼泪着实有些像疯魔了一般。
“皇后这是在威胁朕?”
“臣妾不敢。只是您舍得让毓儿处于流言蜚语中吗?您舍得那张遮羞布吗?您舍得……”
皇后未说完上方书案上的碗便被摔了。
皇帝脸色阴沉,微眯着看着她,“皇后真是疯魔了。朕可以原谅太子一次。但是皇后要知同样的把戏用第二次就不管用了。”
“臣妾明白。多谢皇上一片慈父之心。”皇后嘴角上勾压下心中的得意。
“皇后书房暗格里的东西也该还给朕了,既是病了便安心静养吧。太子既是任人不明,那便在宗人府思过些时日。”
“皇上还真是绝情又痴情。最后的念想也不给人留了。”皇后嘲讽的笑了笑,神色很是忧伤。
“这种神色不适合皇后。从头至尾不都是皇后自己设的吗。还有这衣服也不适合皇后,以后勿要再穿了。”皇上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脸上全是讽刺。
“皇上的确很了解臣妾。那臣妾先行告退了。”皇后脸上的忧伤忽而变了,恢复了往日倨傲和淡漠。
情爱自来不是她想要的,她想要的始终都是那最高的位置!只是她漏算了太子蠢笨,将她这些年的谋算都毁了。这场对赌终究是她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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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桑和楚毓自是还不知京城的事情。自那日分别之后桑桑一直闷闷不乐,时常对着窗外出神。
人若是从没尝过甜头也就不会不知满足。最可怕的便是尝了甜头之后又没了,自此便是愁眉不展、神思不属。
桑桑安慰着自己能见到家人已经是前世都没的福气了,但是就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儿。
“夫人,江上寒凉,您身子弱,怎的又到了窗边来了。”梅云从外面进来便见桑桑又坐在窗口看这外面,忙担忧的拿了披风给她披上了。
“船上太闷,我透透气。”桑桑扯了扯身上的披风仍是看着窗外。
“刚刚奴婢出去倒水,王爷身旁的侍卫让奴婢将这交给您。”梅云笑着拿过旁边的盒子打开了摆在桑桑的眼前。
里面摆着两个小糖人,样子有些糙,想来是靠岸的时候在路旁买的。
“王爷定是看您这几日食欲不佳,所以才让人买的糖人。”梅云笑着打趣道。这几日夫人心绪不佳,她可是看在眼里王爷是怎么心疼的。
“坏丫头。”桑桑有些羞涩的嗔了一眼梅云,白嫩的玉手关上了那盒子。
“哎呀,既是王爷给您的,您不吃那就是浪费了。现在天气还热,再放下去定是糖定是要化了。”梅云见她关上了盒子便知这是不想吃,连忙劝道。
“行了,行了。午时去准备些清爽的饭菜吧。”桑桑笑着瞪了她一眼,便将人打发了出去了。
梅云得了吩咐便也下去准备了,无论怎样夫人肯用膳了就好。
桑桑摸了摸平坦的小腹,倒是有些饿了。玉手打开了盒子虽是有些嫌弃这糖人样子有些糙,但是仍是吃到了口中。
只是吃了一口却是发现这糖人着实难吃。原本只以为样子糙,没想到这味道更是一言难尽。糖有些发黑所以味道有些发苦。
只是她也着实有些饿了,所以倒也将口中的糖人吃了。只是盒子里的另一只却是没再碰。
“姐姐,夫人可是吃了那糖人。”梅云刚出来便被暗二拦住了。他生的秀气,又爱笑,性子也不似暗一那般沉稳。所以好些的小丫鬟都挺喜欢他的。现在这一声姐姐可是喊的梅云面色一红。
“那糖人样子有些糙,夫人吃了一个便放下了。”梅云笑着道。刚才她从门缝中看了一眼便见夫人口中含着那糖人,面色却有些嫌弃。
“多谢姐姐了。姐姐这般好说话,那我再告诉姐姐一个秘密。这糖人可是王爷亲手做的!”暗二笑着凑到梅云耳旁说着。
他说完还贱笑着看了看远处,像是刚才亲近的不是姑娘一般。
他一副没什么的样子却是弄的梅云有些不自在了,忙找了个借口退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楚毓(星星眼):媳妇儿,我的处女作糖人好不好吃~~求表扬求抱抱
桑桑(嫌弃):样子糙,味道苦。
楚毓:但是媳妇儿口中好甜~~(某人上前尝了尝美人口中香津)
桑桑(脸红):滚!
第82章
时间一晃而过, 桑桑和楚毓经了半个多月终于到了京城。
桑桑先回了如意巷子,楚毓也回了王府。
刚换了衣服,淮庆便亲自来请了。
“儿臣见过父皇。”楚毓淡声请着安。但是书案后的皇上却是没有任何的动作, 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他没动作, 楚毓也没动作,跪在地上一声都没出。
“哼,你倒是老实的跪着。起来吧。”两人僵持之下,到底是皇上先开口了。看着他这副犟脾气心里又是气的慌。
“江南这趟怎么样?腿好利索了?”皇上也知自己这儿子是个闷葫芦,什么话不问他定是不会主动的说的。
“一切都好。”楚毓淡声回着话。
“儿臣信中所求?”楚毓抬眸看了看上方的皇帝。
“你说的多了,朕哪里知道你说的什么。一回来不知道问问亲爹怎样,就知道想着自己。你可真是孝顺!”皇上见他求人还一副平淡的样子,也冷哼了一声没正面回他。
“桃桃生母。”
楚毓眼中闪过一丝温柔自是没逃得过上方皇帝的眼睛。
皇上心中暗笑,这冷面的儿子竟是也有了心上人, “徐氏生养桃桃有功, 当初朕要给位份你自己不要。现在又要正妃的位子, 那定是不能的。不过给个侧妃的位子还是可以的。”
“不要侧妃。”楚毓淡声道着, 声音却是十分坚决。
“你的正妃无大错且还育有嫡子。自是不能降位子。”皇上看他这般心中叹了口气,但到底好生的解释着。
楚毓眼中闪过一丝复杂,起身又跪了下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皇上放下了手中的折子, 声音也冷了下来。
“儿臣心思已定。”楚毓仍是不退让,凤眸直直的看着上方的皇帝。
“好好, 你这是在逼朕了。”皇上气的将书案上的折子都推了。双眸看着那双相似的凤眸,到了嘴边的狠话又咽了回去。
“既然喜欢跪着,那便跪着吧。赵家世代守卫边疆,是难得的肱股之臣。赵侧妃便是做你的正妃身份也是使得了。世子体弱病重,反正正妃的位子是不能动的。更不用说什么散了后院这种愚蠢的话。”
皇上看着他这般眉头紧皱,冷哼了一声。成大事者怎可沉迷儿女情长, 为皇者更是不可。
他这儿子性子他自是清楚,这般坚持执着那徐氏在他心中的位置定是极重的。
“求父皇成全。”
“滚,别在朕面前碍眼,滚出去跪着。”再怎么好声好气劝说人家也不领情,皇上也是真恼了,气怒的起身指着楚毓骂道。
淮庆听了房中的声音心中一跳忙进了来,见皇上气的脸色都红了,忙劝着楚毓去了外面。
“皇上您消消气。秦王腿上可还有伤呢。这石板潮湿若是将腿跪坏了,您不得还是心疼嘛。”淮庆笑着将地上的折子捡了起来。
秦王打小就是这般不动声色的气的皇上脸色发红,但是却也不舍得上板子打,也难怪太子会那般嫉妒了。皇上这是打心眼里就偏着呢。
“朕可不心疼他。”皇上冷声道,胡子气的抖了抖。
淮庆跟在皇帝身边快半辈子了怎的不知道这是父子俩闹脾气,并不是天子发怒,也不再担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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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桑回了府中之后看着空荡荡的房间越发的想念小团子了。恨不能马上派人将小团子字啊宫中接来,但是也只能想想。
她洗漱了一番之后刚出来便看到外面来请安的安侬。
她脸色还是如往日一般清淡,但是面色红润,想来是过得还不错。
“安侬你来了。这段时日我不在府中,铺子的事情多亏了你了。”桑桑笑着让她坐下,亲手到了杯茶水递到了她面前。
“多谢夫人。这是奴婢分内之事。”她淡声道着谢,从衣袖里拿出几张单子放到了桑桑面前。
“这是这段时间出货的单子和用到的费用。”
“你这记的还真详细。”桑桑打眼一看惊诧了一下。这记得可真是详细的很,便是哪日用了哪味药材都记得很是详细。
“职责所在。”安侬恭声道了句。
桑桑自认自己不是什么有趣的人,但是却是比不过安侬这般会冷场子,说话一板一眼的着实让人接不下去话。
桑桑干笑着想起之前逛首饰铺子的时候看上的一支翠色的朱钗。她当时想着很是适合安侬,而且花的也不是她的银子所以便买了。
桑桑起身在旁边的包袱里拿出了一个盒子递给了安侬,笑着道:“逛街的时候买的小玩意,感觉还听适合你的。女孩子呀别总是戴的这般素,多多打扮打扮。”
安侬握着盒子的手微僵,眸色微动抬首真切的道了感激。
之后两人又说了几句安侬便退下了。桑桑还想着今日召了人问问铺子的事情,门外小厮便来报说宫中来人了。
桑桑还以为小团子回来了,脸上刚露出笑容便听到那进来的嬷嬷道了句,“小郡主落水昏了过去,梦魇中一直喊着‘阿娘’。所以太后娘娘特意派了老奴将您请进宫去。”
桑桑听了这话脑子一下子便蒙了,若不是旁边的梅云扶住她定是摔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