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什么从权,从礼的,什么意思?!
之后,基于男人的自尊,不能暴露了自己的文化短板,他只能褪了上衣。
听到意料中的抽气声,他仍忍不住大言不惭,“只是小伤,过几天就好,你们女人就爱大惊小怪。以前我上山猎了一头小山猪,把我胳膊差点戳穿,扛一扛就过去了。”
韩倾倾看着后背那片狰狞的伤,心里正犯哆嗦,一听少年这话,心里更难过了。
“洲洲哥,阿姨知道的话,一定会很心疼很心疼的。妈妈说,就算她不在我身边了,我也要好好生活,要爱惜自己。我们伟大的领袖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又开始了!这丫头越来越像个老妈子了,唠叨个没完。
少年索性爬在了地上,方便小姑娘操作。
韩倾倾趁机把藏了许久的想法说了出来,“洲洲哥,你……之前是不是偷的都是有钱人的钱啊?”
“废话。”
“哦,那就算是……劫富济贫了。”
“……”
“我查过好多资料了,我同学也帮我查了很多资料。”
资料约=小说。
“哦?”
“我们总结的结果,你要听听看吗?”
“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小丫头爱啰嗦,就让她啰嗦吧!
“彬彬哥说,乱世出枭雄。枭雄都是不走寻常路的,有的枭雄没钱起义,便去偷盗别人的坟墓,我觉得这个有点可怕,且损阴德了。但还有个好法子,就是劫富济贫,为百姓除暴安良。那些山贼、土匪、贪官,还有一些为富不仁的人得到的不义之财,打劫了,来做好事儿,或者招兵买马,去做生意,也算是好人好事。
琳琳说,这个抢来的钱都是不义之财,都必须赶紧花出去,否则容易招祸。但夫子说,子不语怪力乱神!我想,如果是拿来做好事儿,帮忙更多的人,神明应该也不会太生气,那咱们……”
小姑娘说得头头是道,得到了少年的点头认可,说得更高兴了。
卫四洲想:原来,他替那个蠢兮兮的小官去报仇,算是除暴安良了。抢了土匪们的粮食和银钱,让阿宝和小璃吃饱肚子,也算是好人好事了?!
突然,卫四洲浑身一抖,“你,你干嘛?”
“我帮你吹吹,痛痛就飞啦!以前我打了疫苗之后,都觉得好痛,妈妈也是……”
“行了,我……呃,已经不痛了。”卫四洲只觉得刚才那几口小风,吹得他全身都痒痒麻麻,说不出的滋味儿。他侧过身,支着脑袋看着小姑娘,问,“你……咳,你再说说,那什么晓熊,是什么人?是姓晓,名熊的人?”
闻言,小姑娘又笑了。
“喂,喂,不准笑!”
怪了,他干嘛脸红。哎,后背更痒了,想搔。
手被打了,小姑娘凶巴巴地插腰又一顿教训。
不笑就好,这么可爱的笑容,威力真比一万条蚂蚁都可怕!
第19章 开学小礼物
卫四洲对着镜子照了又照,已经面无表情。
在他瘦伶伶的背上,帖了大大小小七八坨消毒止血绵纱,横七竖八地拉了好多条胶布,只留下很少的间隙看到一点点痂痕。
呃,丑是丑,管用就成。
他迅速穿上外衣,也没看镜子里的形象,走出了卫生间。
门外站着一脸紧张的小姑娘,问他,“洲洲哥,那个……是不是伤口还疼呀?”
“不疼了,你包扎得很好。以后,继续努力!”
他扬手拍了拍小姑娘的肩头,以示鼓励。
小姑娘展颜微笑,露出两颗白白的小米牙,可爱极了。
他突然觉得,后背又痒了。
“啊,那个,洲洲哥,说明书上讲了,伤口一周之内都不能碰水。结痂的时候,会有点疼,有点痒,但一定要忍耐,不能搔哦!实在不行,就拿扇子扇扇凉,会舒服一点点,千万千万定不能用手去抠。因为我们人类的手上,有几千万个细菌,如果……”
小唠叨又开始了。
卫四洲也不在意,准备躺回客房地毯上,好好补个舒服觉,在这里他休息他完全不用警惕任何危险,睡一觉能抵上回去好几觉。
“啊,洲洲哥,你不能睡地板啦!那里有好多细菌,你等等……”
韩倾倾把母亲买的野炊用的充气儿童床拿了出来,卫四洲一看就好奇,帮着一起充气,因为速度太快差点儿把小床给吹破了。充好气床,铺上棉絮,就是一张又舒服又温暖的小床了。
卫四洲一上去,就舍不得下来了,直道从此以后这就是他的“专属睡榻”。
韩倾倾想到之前自己一直让人家睡地板都没管,心里有点儿小愧疚,把医药箱送了出去。
“洲洲哥,这里面有日常生病都能用到的常备药,你都拿去吧!还有那些外伤药,我都做了记号。你照我写的用,千万不可过量,寻常毛病都能药到病除,一两天就能见效。”
卫四洲看着那个漂亮的小箱子,上面印着一个大大的“红十字”,眉头微微皱了三秒,一把抱进了怀里。
他郑重其事地说,“既然你如此盛情,我就却之不恭了。这药盒的费用,都折算成银钱,记在咱们的帐上,你把帐本拿来。”
韩倾倾怔了下,乖乖去抱出了那个小铁盒子,把里面的帐单拿出来。
卫四洲看小姑娘竟然把自己留下的条子订成了一个小本子,这么认真地保存起来,心里一软,觉得浑身熨帖。
韩倾倾忙拿出一个新买的黑色软皮笔记本,说,“洲洲哥,这个是我专门买的,可以记很多东西的本子。这里,可以写下主人的名字,这里,是记录电话号码,家庭住址……”
卫四洲一边听,一边翻看本子,暗暗窃喜:这丫头还专门给他买了本子。
立马道,“行,这本子多少钱,咱先记下!”
一双小手蒙在了本本上,小姑娘又摆出一张严肃认真的妈妈脸。
“洲洲哥,这是我送给你的……开学小礼物,不用记。”
看小姑娘的样子,很坚持。
卫四洲想了下,“好,这礼物我收下了。刚好,我来之前就做了一件好人好事,算是……”
“开门红!”韩倾倾高兴击掌,“洲洲哥,你可以把这事儿写下来,哪年哪月,在哪个地方,做了什么事?帮了什么人?赚了多少钱?!给自己加油打气哦!我们管这个叫,日记。我在上幼儿园开始,妈妈就教我做日记了,我给你看我的日记呀!”
小姑娘兴冲冲地跳起身,跑到那大大的书柜前,搬椅子。卫四洲上前帮忙,他比她小半个头,手也长一点,取下了一叠粉红粉绿的本本。
两人爬在大桌子上,一起看日记。
“这都是啥?跟鬼画符似的。”
“讨厌,这是人家画的第一幅画,丑是丑了点,可是……可是你画第一幅画,也不会多好看。”
“谁说的,我现在就画给你看。肯定比你这个像样子。”
“切,我那是三岁的时候画的,你穿回三岁画。都初中生了,还跟我们小学生比,羞羞脸!”
“……”三岁,他那时在干嘛?掏鸟窝,钻狗洞……
“洲洲哥,你看这个,这是我得作文一等奖时,拍的照。”
“一等奖?就这几个人?”
“才不是。我是咱们市的一等奖,打败了一个市的选手,足足有几百号人呢!”
卫四洲:好吧!他承认,有文化是有点点儿了不起。不过小姑娘也只是当地的地头蛇水准,他在镇子上,也是最厉害的地头蛇。他们一比一平,都是能耐人。
“这个……”
“这就是我妈妈。是不是很漂亮?在《天龙八部》里,有个第一美女叫王语嫣,与我妈妈就差一个字儿。我妈妈说,她在大魏朝的贵女圈子里,也是数一数二的美女兼才女呢!我未来也要做美女,当大才女。”
卫四洲看着小姑娘微扬的下巴,模样娇憨可爱,让人移不开眼。还有些婴儿肥的鹅蛋脸,五官十分精致,便是这般年纪,也已经十分出佻。他在西洲待了十几年,除了自己的阿娘,他还没见过哪个小娘子有长得比小姑娘漂亮的。
“洲洲哥,你……你在大魏,要是能看到我娘亲的话,能不能帮我代一句话。”
卫四洲神色变得郑重,“好。你说。”
“你告诉她,我一个人过得很好。我会自己做吃的,我也会取银行的钱用,我很节约的,绝对不会乱花钱。我换了房子……”
小姑娘一字一句,说得很认真,像是已经在心里打过很多次腹稿了。渐渐的,她的大眼睛里有些发红,还用力吸了吸小鼻子,沙哑着声音,坚持说完了话。
“你这是一句话?”
“讨厌啦!”
卫四洲想了想,“大部我都能记住,不过,我想你也可以写成信,由我带着。日后我若能寻到你阿娘,一定亲手将信交予她。可好?”
“呀,这个办法好。”韩倾倾高兴地击掌,回头去翻自己的文具桌,找来漂亮的信纸,埋头写信。
小姑娘认真写字的样子,让卫四洲看得有些出神。他看了眼旁边的手绘日记,再看看跟前的笔记本,手指微微动了动,又动了动,最终拿起了笔,也在纸上画了起来。
咝啦一声响,韩倾倾抬起头,看卫四洲正好撕下一页本子,迅速揣进了怀里,一副好像很怕被她看到的样子。
她奇怪,“洲洲哥,你为啥要撕本子?”
卫四洲暗恼,“啊,我怕我记不住这回做的好人好事,都得了多少银钱和物什,拿回去点数明白,直接记下,也省得我下次再来时,会忘掉。”
韩倾倾没想那么多,哦了一声,继续埋头写“家书”。
小小的房间内,温馨又安静,两个小人不时聊聊天,吃吃东西,嬉笑打闹几句,时间过得很快,当时钟敲响九下时,灯熄了,各自安睡,一夜好眠。
……
大魏
话说卫四洲失踪当日,阿宝和小璃在角楼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找人,还带着狼犬大牙把周围的地皮都撸了几轮,依然不见蛛丝蚂迹。
隔日,他们又继续在角楼寻人。
小璃意外地撬开堂屋神翕,抱出了一个木箱子,箱子上了锁打不开。她想拿石头砸,教阿宝看到,阻止了她。
阿宝表示,“这里面肯定有宝贝。但这些都是四哥拼死拼活得来的,都属于四哥的东西,我们不能随便动。”
小璃很听哥哥的话,想到,“哥,这箱子应该是土匪留下的,钥匙应该在土匪身上。”
兄妹两又去后院扒拉那个土匪头子的尸首,寻找钥匙。
就在这时候,有人从山丘上下来,正小心翼翼观察角楼情形,一眼看到两兄妹在屋后摆弄土匪尸体,当下天气正热,尸体腐坏得很快,这才隔了一夜,就散发出浓浓的臭味儿。那人靠近一瞅,吓得连连捂袖后退,差点儿干呕。
偏偏如此这般情况下,那对兄妹好像完全无所谓,小的那个估计连十岁都还没到,竟然敢把手伸进尸体衣服内薅来薅去,看得正常人都要倒抽凉气。
“咳咳,真,真是有辱斯文,咳咳……”那人咳嗽了好几下,终于引起兄妹两的注意。
阿宝还没看清人,先叫了一句,“大牙!”
大牙立即朝那人方向汪汪狂叫,示威。
小璃一下站起身,兴奋的叫起来,“哥,我找到了,这个,这个肯定是钥……”她手上的东西立即补阿宝拿走了,一看到有外人在,她忙闭了嘴。
那人退后几步,忙道,“是我!之前让你们办事儿的,你们……这都过了约定时间了,你们一直不出现,我只有自己找过来了。那些土匪呢?这死的是谁?你们那个兄弟去哪儿了?”
那是个年轻的青衣文士,身形瘦削,面白无须,长圆脸,一脸丧气地看着兄妹两,眼里的神色有几分不信任,却又不得不与之相交的无奈。
阿宝立即将妹妹护到身后,要解释,但开口时又想起一事儿,拱手行了一礼。
这都是士大夫阶层的人常见的礼仪,阿宝一个市井孤儿做起来,有样学样儿,少了气度,看起来只觉得不伦不类,更让青衣文士眼露几分不屑。
“回大人,这山腰土匪窝已经为我兄弟三人尽数剿灭。我四哥现还在……山隘口那边检察土匪们的尸身,很快便回。大人可进堂屋中一歇,四哥他很快便回。”
小璃闻言有些紧张,但被哥哥一攥,示意她去请人进楼,也乖乖地去了。
原来,这青衣文士正是那个在上任路上,出城就被土匪打劫、死了小妾的小县令——左春荣。
左春荣在角楼等到日暮,也未见到卫四洲回来,在小璃第N次进屋上茶水时,不耐烦地拍几喝问,“人呢?这都一天了,你们莫不是背着我想搞什么鬼,我告诉你们,我现在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所有的家当银钱都放在驿站里,你们要想拿到酬银,就赶紧让那个小四出来。”
之前他是和卫四洲说好的,事成之后验了仇人尸首,就交付十两银做酬金。眼下见不着正主,他是不可能交酬金的,便说要离开。
第20章 朋友多路好走
已经愁了一整日的阿宝,也知拖不过,把心一横进了堂屋,与左春荣面面相对,绷着一张稚气未脱的小黄脸,道,“左大人,四哥说过,若是他……他回不来了,定是已与您的那些仇人葬身于一处。烦请多加一份酬金,以慰他在天之灵。我们……我们兄妹也好……也好置一张好点的薄席将他敛葬了……呜呜呜……”
说到心头的担忧,阿宝和小璃双双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抹起来,看得左春荣又烦又躁,火气便也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