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一个挥刀的土匪正中眼睛,直从马上摔了下来。
张五娘忍不住叫,“卫小娘,这,你这是……”
“啊,家兄说,行走江湖得备件撑手的武器。我们女儿家,近身肉搏天生力气弱于男人,远程游击是最好的保命法。我这里还有个弓,五娘你能用吗?”
“能,能。”张五娘从来没想到,擅长近身搏斗的她,有一天会躲在人后下黑手。
真别说,以前她总想跟男人拼,不屑于躲在后面放冷箭,现在为了不暴露身份,这么一试手感觉还真不错。
有的人落马后没受伤,拿起刀就朝她们杀过来。这时候,张五娘也不好再藏拙,拾起地上匪徒的大刀迎战上去,才刚对了两招儿,一颗飞弹打来,正中那人眼睛,张五娘趁机补刀,匪徒毙命。
两个女人的目光在空中迅速交换,便是默契。
接下来,韩倾倾负责远处克制,张五娘就负责近战取命。这一来二去的,两个女人竟然搭建起了一个小小的防线,把零星几个抄到后方的匪徒解决了。
当这方敌人告謦时,两女又借着马车粮食的掩护,帮着男人们□□弹,一时间竟然克制住了弓箭的袭击,让男人们都惊讶了一把。
好在这一波路匪人数并不多,在经过一个时辰的战斗后,战局优势已经倒向了商队。
那时候,韩倾倾看到了一把弓,她心头一动,爬了过去,吓得张五娘想叫也来不及,只得狂放弹丸给韩倾倾打掩护。
拿到弓后,韩倾倾迅速跑到了一个隐蔽处,搭弓射箭,一气呵成。
倏
长箭划过长空,直直射向了那片人朝聚集的战场后方,驻立的几个骑马大汉。其实,韩倾倾刚才观察这方已经许久了。
大汉扬手一挥,刚好把飞势减缓的箭矢给打掉了。
韩倾倾:哎,可惜。
她又四下里找箭。
张五娘跑了过来,喘气儿,“卫小娘,你……你还会射箭?”
韩倾倾点头,“嗯,我哥说,多点功夫,多些保命机会。”
张五娘咽了口口水,心说:这位哥哥,还真会未雨绸缪啊!
心里是真的好奇得跟猫抓似的,张五娘也只能暂时按下心头痒了。
那被射了一箭的大汉挥手道,“撤!”
在他看来,一只箭可能是意外,要是真被对方发现他们的身份就麻烦了。
韩倾倾远远看到那群“幕后者”要逃,拿起箭又跟着追了几步,踏上了一匹敌人的战马,搭弓上箭,一射。
砰的一声,大汉旁边的同伴倒下了马匹,正是肩头中剑。他未理睬,猛抽马绳,跑远了。
追上来的镖师们合力将那人击杀。
韩倾倾跑来查看时,在半路上捡到一块腰牌,她悄悄收了起来。商队里人员复杂,还是自己悄悄调查的好。
张五娘好容易从后方跑了过来,还吃了一脚的马蹄灰,远远就看到小姑娘,内心也跟被马群踏过似的:唉,谁说的让她来保护个娇滴滴的小女郎的?刚才那夺箭、上马,搭弓射敌人的动作,一气呵成,完全不压于沙场来去的男儿郎!
哪里娇滴滴了?哪里不通世事了?哪里温室小花朵儿了?
耿老爷子是在扯犊呢吧?
这么劲儿的女郎,除了长得寒糁了点儿,性格脾气、行事能耐都是忒合她胃口了,回头要是能嫁到他们耿家族里,那也是儿郎们的福份哪!
“卫小娘子,你没事儿吧?哎哟,怎么不说一声儿就跑掉,可吓死大娘我了。”
“哈欠……”韩倾倾揉了揉莫名发痒的鼻子,又不敢太用力,“抱歉,五娘,我刚才太冲动了,以后我会小心的。”
为了行走江湖方便,韩倾倾在穿越时空之前,就化了个“普通妆”,面上涂了那种专业用的褐色药水,只要不用力蹭,可防水防汗不花妆。发饰再做些变幻,掩去精致的五官,妥妥一个路人甲姑娘,对现代化妆术来说很简单。
“哎,你好歹还是姑娘家,万一伤着哪儿,日后,日后若让婆家人嫌弃就不好了。”张五娘才想起人家已经有未婚夫了,口气变得言不由衷。
韩倾倾一怔,嘀咕起来,“他敢!”
彼时,皇城里的卫四洲刚见完皇帝出来,就打了个大喷嚏。
他揉了揉鼻子,长叹一声,刚才的精气神儿瞬间都没了。这让外面等待接见的官员们看了,很是不解,更是好奇正当红的安西王何以满面愁容。
官员群里钻出一个胖胖的身形,上前一把攥住卫四洲就往边上走。
一脸着急地问,“王爷啊,你这副样子,不会是……受陛下责罚了?还是发生什么事儿了?您别担心,我现在在陛下面前也有些脸面儿,回头定帮你周旋一二。”
“郭长怀,说什么丧气话。老子,咳咳,本王好着呢!诺,那都是陛下赏赐的。”
回头一看,果见一排宫婢手里托着大大小小的物件儿,整齐地跟跟在后面,毕恭比敬。
郭长怀这方松了口气,表情从惶恐变成了兴奋。
还附耳道,“王爷啊,觐见结束,咱们正好去参加两个饭局,这可是老哥哥我为你精挑细选出来的,保证……”
“打住!”卫四洲神色秒变,一本正经道,“郭长怀,你要是再给本王乱拉皮条,损害我宝贝未婚妻的利益,别怪我不念往日情份啊!我已经是名草有主的人了。”
郭长怀傻眼:名,什么名草有主?他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啊!
麻蛋,他还想把自己刚及笄的女儿介绍给卫四洲,博一把大的,现实就来了个大巴掌。
第127章 爷是个m?!
由于一场突袭,商队损失了人和货品,便就近寻了家客栈休整。
商队的领队特地跟韩倾倾和张五娘道了谢,并表示此后路上的一切费用均由商队承担,以报两女救了女儿的恩情。
韩倾倾没有接话,将决定权交给了长辈般的张五娘。
张五娘本就是江湖儿女,性格豪爽不拘,一口便应下了。
随后领队招呼了几个下属,要前往官府报案。
韩倾倾有些好奇,“报了官,官兵会帮咱们抓抢匪,拿回咱们损失的货物吗?”
这好像跟她之前了解到的情况,有些不同。
张五娘笑道,“这事儿放以前,自是不可能的。但现在,这地儿还在安西大都护的管辖范围内,按照大都护出的最新条令,一旦发现匪盗皆可报官,当地官员必须组织府兵或民兵团进行剿匪。否则,将视做玩忽职守,直接罢官。”
“呃,安西王他可以,直接罢免朝廷命官吗?不是说,这些官员都是皇帝任命的,那不会……”
“丫头,大都护袭王爵,便是有这个权利的。不过,”张五娘忽地压低声道,“依咱们王爷的脾气,若是不给这个权利,他自己也是要带着军队剿匪的。到时候,若匪徒不小心杀了命官,也是对方自己不作为,为虎作伥,自取灭亡罢!”
听到此,韩倾倾明白了。
这里的潜台词就一句:爷们儿有兵有粮有实力,不听话破坏规则的,先斩了再说。这年头能当个官着实不易,自然要乖乖听爷的话,保小命为上。
这个卫小四,倒是把书上那套活学活用了。
她心里有些得意,唇角刚刚牵起,又拉了下去。
全因客栈大厅里出现的一群头戴斗笠的年轻女子们,不知怎么的跟商队的女孩吵了起来,吵架的主题还是跟卫四洲这个“安西王”有关。
“明明是抢匪的错,你凭什么说是我们王爷没治理好西州?”
“本来你们西州的抢匪就多,这是全大魏都知道的事儿,难道我说错了吗?”
“错,大错特错。你们可别忘了,当初要不是我们王爷出手,你们东州的人恐怕早就匪患成群了。不过几年时间,你们东原城的人就忘恩负义了!”
“才不是。”商队女子的口气有些不稳,“谁说东州的匪患就是安西王平的,明明就是我们东州的韩家军平的。”
斗笠女子冷笑一声,“瞧瞧你们,全是些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片儿。估计那时候还没断奶吧?东原城的茶馆里好好去听听,当年咱们安西王还是昭武校尉的时候,可是把整个运河都清扫了一遍,不然你们的好纱好珠根本别想运到北州的京城去。”
同伴兴奋地附合,“说得没错。我们安西王才是大魏当世的大英雄,他一人守住了西州,才有你们东州和南州的好日子。你们不好好感谢大神将,还在背后胡说八道,这叫什么家教?!”
这下,商队女子们可不乐意了,其中一个被韩倾倾救过的姑娘看到她时,忙一把将人拉了过来,给自己壮胆儿似的叫起来,“我们才没胡说八道。我们在雍西城时远远见过那安西王,身似铁塔,目似黑金刚,满脸虬髯,其貌巨丑,还一身邋遢、身有恶臭。我们都是亲眼所见的,对不对,卫小娘?”
韩倾倾有些愕然,“真的……邋遢,又脏又臭吗?”
姑娘是真的惊愕了,之前以为女孩们只是说着玩的,没想到……卫四洲,你干啥给自己搞了这么个“臭名声”?
她的反应给这场撕逼漏了气儿,斗笠女们立马笑起来,直说她们是一群不谙世的丫头片儿,不与她们一般计较,就上楼去了。
商队女孩们还在嘀咕争辨,就被豆子打了头。回头寻人,也晚了。
韩倾倾发现那群斗笠女里有个穿绿裙的女子迅速将手缩回了自己的斗笠,她有些好奇对方的身份,之后便从在客栈里转悠了几圈儿,终于打听到一个惊人的消息。
储备新娘馆?!
呃,说得准确点,这些曾经是卫四洲接收的女伎艺伶们,大储备馆里慢慢转化成了军属。西州平定之后,女人们得悉自家男人建功立业,这便趁着秋凉时节好出门,前往西州去与丈夫们团圆。
这本是一件大喜事儿,刚才粗看两眼,足有十多位……军嫂。看她们的衣着服饰,就不是普通士兵的女眷,该是军官们的正妻,这身份可非同寻常了。
韩倾倾忽觉一丝不安,摸出那个身份牌,眉头也皱了起来。可是身边没有可信之人可打听这牌子是何势力所有,如何是好?
她看了看屋外天色渐晚,推窗看了看客栈外的街道,最后还是决定去镇子上溜一圈儿,看能否找到“顾氏”的传信点。
张五娘正要叫韩倾倾吃饭时,就看到小姑娘戴着斗笠,拿着随身护具,出了客栈。便没叫人,悄悄跟了上去,想看这小姑娘背着外人,想干什么。
可惜这镇子太小了,没走十分钟就到了尽头,前后就一条街,连间象样的辅面都没有。她失望而归,与张五娘对个正着。
张五娘问了一句,韩倾倾想了想,就坐后,拿茶水在桌上画了个令牌上的图案,说自己在之前战斗中从匪徒身上看到的。
张五娘一听,神色微愕,道,“这是突厥军队里,小伍长的军牌。”
一伍统十兵。
之前袭击他们的匪徒仔细算来,约摸二十人,就算是有两个伍队了。
韩倾倾问,“他们是流散的突厥兵吗?可是之前他们虽蒙着面,看样子也不像流寇。更像是有组织……”
张五娘压低了声,“姑娘,这事儿不是咱们小娘子该关心的,回头我把事情报给领队,他自会报给当地官府去查办便好。”
韩倾倾想想也对,现在有官府理事,的确不该他们小老百姓来操这种心了。
吃过饭,便各自早早回屋歇息。
由于白日里的英雄事迹,韩倾倾分到了单独一间房,但她心里总觉得不安,遂提议要和张五娘一间屋,把自己的屋让给了其他姑娘,又刷了一波女孩们的好感。
被分到房子的女孩正是之前跟军嫂们争辩的,拉着韩倾倾好一番感谢,还特意强调了一下,“卫小娘,我真没胡说八道。当日我和郎君们走雍西城午门过时,亲眼看着那个安西王。那人又高又壮,满脸胡髯,跟突厥蛮子似的,说话声音还特别大,像打雷。浑身都脏兮兮的,穿着破布衫,那衫子上黑一块紫一块的,还有股怪味道飘出来……我真的没骗人!”
韩倾倾,“……”
卫四洲,你是不是真的三年都没洗澡了啊?
突然觉得手痒痒,怎么办?
皇宫,倦寻坊。
歌乐丝竹轮番上,美酒佳肴如流水。
“哈欠——”
卫四洲半卧软榻之上,以手支颐,百无聊赖。
之所以还留在宫中,也是之前觐见皇帝时获得的恩典。这倦寻坊是专门用来招待朝中肱骨大臣的,住过的不是三朝元老,就是翰林阁老,国公爷等级的。就他这样半路杀出来的将领,封的草头王爷,还是第一位。
皇帝赐,不能辞,只得乖乖住下了。
薛璨离开前,很不放心地一再叮嘱,让他多加小心,切勿过激行事,给自己留个一线希望。
“实在不行,你也要给我们留点营救你的时间。”
卫四洲只用鼻子哼了一哼,根本不把薛璨的警告放心上。
而那时候,在屋檐一角,两个太监和一个宫女正愁眉不展地商量着什么,他们没发现,在他们头顶上方的一扇内殿窗棂被轻轻推开,里面露出了一张惊讶的小黑脸儿。
“这位爷,忒难伺候了。”
“可不是,送的汤水一口没喝,要再这样下去,咱们怎么完成……”
“嘘……”话被宫婢打断,“他不喝,就问他想喝什么,就送什么,快。”
很快,小太监回来说,“这位爷说要喝羊奶。”
宫女一个眼神儿,另一个小太监立即跑了。
羊奶被送上去之后,很快那人就回来了,却是一脸一身的奶泡子,模样颇是狼狈。
“怎么了,这是?”
小宫婢可怜巴巴道,“王爷说,这奶不新鲜!”
宫婢惊了,“怎么会,这都是今天一早送进宫里的。”
“婢子也是这么说的,可是王爷说,说他只喝刚刚从羊泡子里挤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