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倾倾一甩袖子拍在那张胖圆脸,这下老胖子终于按捺不住,及时伸手抓住了水袖子,来了一场暧昧无比的“拉距”战。
卫四洲“砰”的一声差点儿把桌子给砸了,被薛璨给及时阻止了。他气得眼睛都要冒出杀光了,周围的人竟然都被小姑娘吸引着,都没注意到他这方的异处。
韩倾倾由着老胖子使劲儿,将自己一点点拖到近前时,那只刚刚摸了烤羊肉的大手伸过来就要摸她的脸时,看那指甲盖儿上还沾着油腥子。
受不了了!
她小脸朝旁边一转,刚好转到了卫四洲这边。
卫四洲几乎是眦眉瞪眼儿,手都摸到自己腰后去了。
她甩去一个“不准乱来”的眼神儿,顺势一推将男人的肥掌划开,身子灵活地一转,躲开欺近的大油嘴儿,嘻笑着打趣儿,娇声莺语惹得南阳王蠢蠢欲动,直想揭她面纱一窥娇颜,又屡屡被她躲开。
她已经趁机从后背将匕首抽了出来,紧握在手,欺身上前时,往那心口一送。
“大胆——”
突然一只长剑劈来,将将挡住了韩倾倾的这一刺,再一挑,直把她整个人都推了出去。
她顺势翻身后跳时,看清阻拦她的人身着一身青衫,明显是江湖人士。那人跳出之前隐蔽的柱影纱幔,杀将上来,速度之快,她几乎只来得及挡住自己要害。
列帛声响起时,周围杀机乍起,陷入一片混乱大战。
剑峰凌厉而来,直逼向她的心口处,她第一次惊愕这江湖人的身手果真与寻常兵士不同,竟然如此之快。几乎是来不及感受死亡的恐惧,就要命丧剑下!
“该死的,滚开!”
一声爆喝响起的同时,那江湖剑士便被身后强悍霸道的力量给一脚踢倒,再转身时迎上一是一把劈风斩雪的大刀,正中心口,一击毙命。
鲜血喷溅时,落在韩倾倾的花裙上,她去拢裙子,就被卫四洲攥起身,一把扛上肩头往外跑。
“等等,等等啦!”
“等个球,按计划,杀出去!”
说话间,对方的人已经有不少冲入帐中护驾,带着南阳王跑路。而在一片混战中,有一道人影悄悄混入了南阳王的护驾队伍中,“他”穿着同样的侍卫服,杀敌十分凶猛,很快便护到了南阳王身边。
这种时候,周围的人都以为“大胡子”带着美人儿,和自己的护卫等人已经逃走了,刺杀行动失败了。大抵是不会料到还有刺客混在了自己人中,伺机行动。
南阳王注意到时,那人突然抽出长刀,直刺向其胸口。
“啊……”
一声惨叫从帐中传出,韩倾倾只看到“刺客”再次出手,却未看到是否刺中南阳王,人已经出了帐子,被男人扛着飞奔向渡头。
“站住!刺客——”
“杀了他们,他们都是刺客!”
呼喝声从四面迅速围笼而来,韩倾倾左右一看,顿感头皮发麻,猛拍男人。
“放我下来,放我下来跑得更快啦!”
“休想!”
“卫四洲,我带了弹药可以阻止他们。”
“我们带的更多。”
韩倾倾要气死了,就看到岸边埋伏的自己人纷纷搭弓,为他们开道,还有数道箭矢带着浓烟的弹药落在地上,迅速弥漫起一片大雾,好在今日秋日高照,还没什么大风。被这浓雾一迷眼,一刺鼻子,追兵纷纷开始流泪咳嗽不止。
待他们冲出迷雾时,刺客群早已经登船,借着水势离岸十丈远了。他们搭弓再射时,也晚了。
那时候,南阳王的大帐中,数十杆长戟、刀箭指向了一个身形似铁塔、头尖脸阔的高大男人,那男人身上还带着血色的绷带,一双吊梢三角眼儿直视着被一众护卫围在中间的南阳王。
南阳王此时形象也很狼狈,刚才那突然出现的第二个刺客差点儿就得手了,害他肩头被刺了一刀,救他的人正是这个铁塔般高大的男人。但他被接连欺骗了两道,每一道都惊险至极,若是差一点点,他今儿就得魂归西天,还谈什么大业。
“你,你是何人?”
“南阳王,我是泾北王曹奕。那个大胡子并不是我派来的使臣,我的使臣被他们抓住拷打招了供,借机前来刺杀于您。这都是我的疏忽,请王爷接受我最诚挚的歉意,我愿亲自捉拿那冒充我的贼首,来与您亲自发落处置,以表我泾北府与南州的结盟诚意。”
说着,泾北王一扬手,外面的泾北军便要入帐来,但周围人都警惕地再次挥刀相向,阻拦了对方的行动。
南阳王气恼难休,问道,“你可知那冒名而来的刺客,都是何许人也?”
曹奕拧眉,“安西王。”
南阳王恨道,“好你个卫四洲,竟然南下摸到我南州的地盘来,还想杀了本王。他这是想吞并大魏吗?”
曹奕道,“王爷,卫四洲此子阴谋狡诈,擅长笼络人心。朝廷多年来都未曾封王,他以一介庶子之身,无家无室,却能得封异姓王侯,咱们绝不可小瞧此人。眼下他竟敢孤身犯险,前来南州刺杀于您,可见他野心甚大,不可不防。
眼下,只有你我合盟,才可抗击西州做大啊!”
南阳王冷哼,“你说得好听,你也是西州出去的人,我怎知你就是真心与我结盟?还有,你之前信上说会拿下岭南运河予我行军之便,从水司可直取东州诸地。而今如何了?”
曹奕闻言,脸色瞬即僵了一僵。
与此同时,南阳王身边已有人耳语相报。
曹奕知道瞒不住,索性自己先抖落了实情。
南阳王一听,冷笑,“曹奕,你可真当我们南州人都是傻子不成?你根本就没拿下岭南运河,还想来与本王谈合盟,做梦呢吧!”
这话一落,周围的剑戟再次直指曹奕。
曹奕咬牙,却是忍下了这嘲讽,忽地一撩衣摆子,坐在了一桌还未打乱的席面前,拿起桌上羊腿,吃起来。
他道,“而今我南下,唯一的目的就是寻找结盟伙伴,共同抗击西州的扩张。卫四洲其人,若不提早防范,日后必成大患。”
“不瞒王爷,此次岭南之战的失败,也是被卫四洲所害。”
“若王爷还有疑虑,曹愿卸甲在此听凭王爷处置,以示我泾北结盟的诚意。”
说着,曹奕就把手上的长刀扔在了地上。
旁边地上躺着的尸体,正是斩首行动的第二轮刺客,被曹奕一刀毙命。
南阳王见此状,一时也有些犹豫了。他这次是切实感受到了卫四洲的威胁和狠辣,竟然安排了一个连环杀局,不管是哪一环,几乎都让他防不甚防。尤其是第一个舞姬,那女人……
一想到那柔媚入骨的身段儿,妖娆勾魂的眼神儿,男性的本能就被彻底勾引,偏偏这一番折腾竟然连该女子的脸都未见着。之前逃离时,他总算看明白那个大胡子对此女也十分重视,谁都不管,甚至都没有协助刺客谋杀他,带着女人就离开了。
素闻安西王身边一直没有任何女子,但现在这个女人……应是相当特别,否则不会让那男人只顾着救人离开了。
那定是个特别的女子,似乎还有些武功,那路数瞧着也十分古怪……
想到这些,南阳王再看向曹奕的目光又变了一变。
他突然哈哈一笑,上前便扶起了曹奕。
“曹小弟啊,瞧你说的,咱们早便是盟友了,何需如此客气。此时该当是强强联合,早谋对敌之大策才是。来来来,我们换一处说话。方才我见那女刺客……”
曹奕并未看到女刺客正面,但看其身形,隐约就有种莫名熟悉感。
听南阳王描述,他回道,“没有。据我的情报,卫四洲还没有女人。他在西州三年,从未听说娶妻。各大世家求亲三年,未有一女入得王帐。只是最近江湖上有传说,卫四洲有个妹子叫卫倾倾的突出江湖,卫倾倾十分重视,令江湖人士寻找行踪,但凡是寻到人,将之保护回到西州,便可得西州一个大人情。”
“卫四洲的妹妹?!这……他不是个流民孤儿出身,哪来的妹子?”
曹奕勾了勾唇角,“没错。这定然不是血缘亲情,那便一定是……心之所衷。”
南阳王一听更恼,“卫四洲倒是好胆量,居然让自己喜欢的女人来当刺客,暗杀本王。简直……”
曹奕目光一闪,即道,“王爷且息怒。此不过一介小女子,待我的人去金陵查探消息,把那女子掬来,到时候随王爷如何处置,准教那卫四洲偿偿心欢被夺之苦。”
“当真?”南阳王此时似乎还能嗅到那诱人十足的馨香,不觉又有些意动,“这……即是心爱之人,恐怕没有这么容易得手。”
曹奕心下冷哼,老色鬼,便是想利用我等为其绑女人,倒是想得便宜。
“王爷放心,曹某今日立此状,若抓不着那女子,我便任由王爷您随意处置。”
南阳王哈哈大笑,被暗杀的阴霾似乎也一扫而空。
他心里恨骂着:谁要处置你一个丑八怪,若是能抓到那妖娆小美人儿,夜夜春宵,也可解他今日被刺之恨。
……
另一方,刺杀行动失败的最终结果,传到了薛璨手中。
他暗暗叹息:如此好的计谋,只差一步啊!
原来,这个连环刺杀计划还是薛璨制定的,而灵感也来自于韩倾倾之前设计他们喝下泻药。第一轮刺杀,美女舞袖暗藏杀机,若失败,现场陷入混乱时,众人的注意力更多集中在他们这些外来者身上,便会忽略身边暗藏的危机,定可一击即中。
可惜千算万算,他们也没想到曹大头突然出现,以敏锐的洞察力发现了他们埋伏的第二轮刺客,害他们损失了一名高手。
“收敛些衣服做个衣寇冢送回去。安置好他的家人,除了抚恤金,再备些实物送去,忽必好声安抚。”
“是。”
传令兵接下命令,迅速离开了。
薛璨在门口站了半晌,看着天色一寸寸变暗了,才转入屋舍中。
这里是金陵,亦是他从小长大的家。现在众人的身份暴露,也没必要再窝在客栈中,全住进了侯府。
一进门,小侍一脸苦哈哈地跑来禀报,“爷,王爷和那位姑娘把北窖的花瓶给砸了,还摔坏了两个碟……”
薛璨似乎并不意外,施施然往里走,一边说,“把帐都记下,回头交给小璃姑娘便可按价赔偿。”
小侍一听,一扫脸上郁闷神色,嘀咕着,“这都是些什么人啊?真没家教。住人家的屋子,居然还胡乱砸主人家的东西,也太没礼貌了吧!”
薛璨笑着跨入客院中,便听到韩倾倾气呼呼的喝斥声,伴着卫四洲霸气十足的吼声,两人当真是你捅我痛处,我揭你短板儿,针锋相对,绝不相让。
“不行。你不打消这该死的鬼念头,信不信我直接把你打昏了,绑回西州。”
“卫四洲,你敢这么做的话,这辈子我都不会原谅你!”
韩倾倾气红了眼,“三年前,你们说走就走,连一声说明都没有,就把我抛弃掉了。我不管你们有什么天大的理由,抛弃就是抛弃。如果你再敢对我做同样的事情,不经我的允许就胡乱来,事不过三,第二次就是最后一次。”
她指着男人的鼻子,“最后一次!”
“倾倾……”
卫四洲心下怂了,伸手想抓那小手,人已经跑掉了。
他想追,给薛璨挡住了。
小璃也劝道,“四哥,我跟着她,你放心,若有什么行动,我会及时通知大家的。你……你别逼倾倾,当初,都是我一意孤行,是我们……不对……”
卫四洲郁闷了,“谁抛弃谁啊!那阵儿就是忙了些,危险了些,没应她的招唤。这丫头,怎么就这么小气了。以前哄哄就好了,怎么现在这么别扭啊?”
“啊,三哥,你说说看,我都那么低三下四求她原谅了,她还跟我拿乔。这丫头长大了,是不是都这么倔?以前那么乖,那么听话。现在……”
他气得一巴掌拍下去,直把那精雕的小翅几拍得嘎吱作响,薛璨的眼皮都都抖了一下,这可是著名大师的作品,世间仅存三件。
“……这丫头到底是怎么长的?变得这么横。居然都敢……拿刀子杀人了!”
男人郁闷得直搓胡子,碰到被女人捏疼的地方,又丝丝地抽气儿。
薛璨待这牢骚发过一轮,才说起曹大头的事儿。
卫四洲一听,狠声道,“妈的,这回老子就灭了他,看他还怎么回泾北得瑟!来人,备马,干他丫的。”
薛璨道,“四哥,现在咱们这里连一千人都没有,你是准备渡河去送死,真的让你的倾宝做你的寡妇?”
卫四洲,“……”
奶奶的,他这是走什么背运了,为啥诸事不顺?!
另一边,韩倾倾跑出了侯府,本是想寻个清静地,拐出巷子却见着一片繁华的街景。
才想起之前管家说,侯府紧临金陵城最繁华的街市,吃喝玩乐、珠宝玉石、诗书字画,应有尽有。
在大魏行走了这么久,她还没好好逛过街。
“倾倾,”小璃小声询问,“要不要看看?这街上,还有咱家自己的店。你可能猜不出来?哦,我记得我第一次来调查薛家的内情时,有街角有一家卖豆腐糕的,他们家有油炸的,还有蒸肉蛋的,还有香椒烤的,都很特别……”
韩倾倾没应,慢慢往前走,边走边看。没一会儿,碰到个卖糖水的货郎,一问之下除了茶水,还有解暑的汤饮,甜汤等等。
小璃殷情地介绍了一款荷花甜汤,“倾倾,我请你喝这个,好不好?回头,你请我吃别的。”
伸手不打笑脸人,韩倾倾对着这张熟悉的小脸,便也从善如流了。
吃着甜汤,看着杂耍,还可以亲自参与一下,一串玩下来,两姑娘都放松下来,笑开了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