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厌,你才是丑八怪。”她扫他一眼,之前出门时他穿着寻常男生的白T和牛仔裤,个头是矮了点儿,可模样生得俊啊!加上一头又长又黑的束发,还特别会装范儿,一本正经脸的样子,招了不少路人注目,还有人偷拍照。
不知从何时起,他穿的衣服越来越干净了,打的补丁也少了,面目不再总是脏兮兮的,头发也洗得干干净净,发冠束得一丝不苟,整个人更加体面,精神。
不知不觉间,那个总是拉里邋遢、不修边幅的少年郎,已经变成了一个俊俏体面的大郎君。
“是是是,我是丑八怪。要是谁敢说我们倾倾小仙女儿丑,我一准割了他舌头。”
“你少油嘴,快走吧!阿宝他们在那里,肯定等急了。”
门的另一端,是一片渐渐枯黄的草原,远远地可以瞧见一片木栅栏围起的巨大军营,那里炊烟缭缭,喝声阵阵,偶有巡逻的骑队经过。
卫四洲心生不舍,抚了抚小姑娘的头,那只漂亮的蝴蝶步摇在漆黑的发鬓间摇曳,珠摇玉翠,衬得姑娘一张小脸更显娇嫩可爱,令人心怜。
“倾倾,祝你毕业快乐。我们,回头见!”
“洲洲哥,你,你要小心呀!”
“嗯。”
少年人退入门内,紧了紧肩头上的背包,挥挥手,绽出一个灿烂自信的笑容。
正午阳光灿灿,打在那张年轻英俊的脸上,漆黑的眼目光芒奕奕,笑容也似在发光。
虽是分离,更令人期待着下一次的相逢。
此时懵懂无知,已经心心相惜。
卫四洲是走了,可他在小公寓里留下的气息,经久不散,影响深远哪!
韩倾倾当晚整理白天洗好的数码照片,看着两人在公寓里、楼下小花园里拍的各种照,还有各种卡通形象的,乐个不停。
……身体发肤乃受之于父母,这等形似真的片片切忌切忌。
哼!那家伙总喜欢信誓旦旦的,自打脸。
当她打开相册时,表情僵住了。
这什么鬼?
只见原来拍的毕业合照,全被人修剪了一番,只剩下她一个人的身影,贺彬和方琳都不见了。
光是不见了也就罢了,还称不上鬼异。而是那个剪刀手把空白的位置,用纸糊上后,画上了几个黑线头像。看那粗糙的“漫画”笔法儿,还是认出了阿宝,小璃,以及卫某人。
=皿=
“卫四洲,你这个笨蛋!”
她气呼呼地狂吼一声,想要把照片抽出来扔掉。没想到,背面还写着字儿。
一张:人美无二,衣服太丑。
二张:兄弟同心,齐力断金。
三张:咱们家的大合照。
四张……
明明做了坏事儿,还敢往自己脸上帖金,脸皮忒厚了。
坏蛋!把自己画得那么认真,阿宝和小璃就只有寥寥几笔。人家阿宝已经不是光头了,分明就是懒。连作弊都这么不认真,真是……
小姑娘捏着相册页,感觉手就痒痒,很想拎某人的耳朵。回头她不会放过这个破坏她美好相册,美好回忆的家伙。
卫四洲,你给我等着!
之后,小姑娘又拿出笔,认认真真,给阿宝和小璃添上头像细节。添好之后,两相对比,裂嘴笑开。
哎,好久没见到小璃了。回头,他们四个一起拍张真正的大合照吧!对了,还要买一个大点的相框。
……
大魏朝
在阿宝第N次头撞大树,求神拜佛念菩萨时,树后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阿宝,你再这么撞头,不怕又撞回小光头?”
“不怕不怕,只要四哥能回……啊!四哥——”
小家伙后知后觉,一蹦而起,扑了上去,带起哗啦啦一阵响儿。
“四哥,你,你又从神仙界,背了啥回来啊?”
“嘿嘿,这个回头再说。眼下,先说说咱们的境况如何了?”
卫四洲看到了不远处,猫在小树石堆后的人,将背包朝身后挪了挪,才跟着阿宝往那方走。
这已经是泾王大军突袭的第三日。
之前十几人的小队,现下躲在此处的就有一半,另一半也利用平日不显眼的身份,学砍柴工回了营地,暂时瞒下了之前偷溜出去抢军功杀敌的事儿。
时间久了之后,留下的人气势都不高,像是已经接受了被冤枉的事实,有些破罐子破摔的丧气。
“最新的情况,刺使大人这几日都在溪头那边排兵布阵,天地营都扎在溪边了。我之前偷去取水时,瞧着河水上涨了不少,已经有好几丈宽了。有人说,最迟入秋后,等到溪水一退,刺使大人就要亲率大军反攻。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阿宝看尽了百夫长和郭校尉的贪生怕死,对于刺使大人也没抱啥大希望了。
“四哥,我瞧着泾王军来势迅猛,要不是你之前及时警告,带兵带断了他们的强渡,就凭这军营里的胆小鬼,雍西城早破了。那些家伙居然还污蔑我们是敌人的奸细,真是……”
卫四洲打住话,把东西背好,站起了身,“大家别怕。即是我卫四洲带大家出来搏富贵,我绝不会辜负大家的厚望和信任,我定会将咱们的不白之冤洗去。若然大人们不信,责罚罪过或是下狱下牢、掉脑袋,都由我卫四洲一人担当。在此,小四多谢各位一力支持到此,多谢!”
卫四洲躬身行了一个大揖礼,便掏出从现代小金库里取来闪碎金银分发下去。
拿到银钱后,众人一扫先前的阴霾,士气重振,纷纷举手表示要跟着卫四洲干,让他尽管想法子。
稳定了军心,卫四洲决定“自首”。
众人一听,都很着急,紧张,不赞同,想要劝说,都被卫四洲按下了。他就当着众人的面儿,大义凛然地往溪口去。
阿宝最急,追着直问,“四哥,那小伍长和百夫长已经顶了你的功,在校尉那里领了赏。那个郭校尉,跟百夫长他们就是蛇鼠一窝,官官相卫的。你这要去,就是自投罗网,到时候……”
卫四洲摁住阿宝的肩头,“阿宝,只要你确定,刺使大人和郭校尉都在溪头营地里,我就有把握。”
“什么把握啊?我的好四哥,你就别吓兄弟了。要你真出了什么事儿,那咱们大家……小仙女儿一定会哭成泪人儿的。”
卫四洲皱了下眉,拍拍身后的包袱,“臭小子,咱们这儿的事,你要敢向倾倾透露一个字儿,咱们就没兄弟可做。我都说了放心了,回头要真不对劲儿,你当我这包东西都是白带的?!”
“啊?”
卫四洲单枪匹马到了溪头营里,报告说是有军情要禀报,守门的是天字营的人,看他一副生面孔,自不许入。他便换了口说,之前地字营里的大火,是自己放的,他就是他们通缉的“奸细”,他来自首,要见大人。
这一下就炸了,几个兵上前立马将他押住,拿走了他身上的包,直接把他押往大帐。
见状,卫四洲却悄悄松了口气,他就在赌刺使大人的品性,是否一个贪生怕死之辈。若是,那他只有寻机逃掉,再想办法。而今看来,刺使能坐上这位置,到底不是个草包。不然,也不会在溪头上建营守阵,随时观察敌情,这般有勇有谋了。那郭长怀只是会叫唤的八哥,听着给力,实际上啥行动都没有。说来说去,要看准一个人,还是得看他是怎么行事的。
进营时,卫四洲就看清楚守营的是天字营的黑色军服。所以对方若抓住他送办,多半是刺使的主帐,而不是校尉帐。若是运气好,天地玄三营的大将都在,那就更好了。
进了大帐后,一看座上惊讶各人,果见到郭长怀。其看清进来的少年人时,也着实愣了一愣,立即叫道。
“卫小四,是你!你还敢回来?”郭长怀又急又气,忙向座上首的中年军官行了大礼,语气有些激动,“禀大人,这小家伙是黄字营的杂务兵,平日专伺恭桶、洗涮。之前一直想从黄字营升至我玄字营,我本也想多观察几日,再提拔他。没想到,他竟然因此生恨于我,借机放火报复,真是……”
卫四洲暗暗握紧了拳,心下冷笑:妈蛋,这个蠢东西,就知道他要来这一招。
“校尉大人,您莫要再替小的遮掩了。”
卫四洲抢过话,“纵火一事,的确是小的思虑不周,立功心切,才出此下策。小的愿受一切责罚,只恳请……请将军莫要责怪校尉大人。早前我和兄弟在溪边浆洗衣物时,发现泾王军偷渡,便回营报告。未料被人诟谄,说我等兄弟是奸细,不欲相信我等兄弟之言。”
“我将事情报到校尉大人处,校尉大人怕我担上重责,便命我等兄弟暂离营帐避祸。我……我心有不甘,想要回报校尉大人的知遇之恩,才借机烧帐,点燃烽火台,警告大营。之后,我与兄弟们逃出大营后,半途遭遇敌军先锋,不得不与之对战,砍下十数敌首。
后来,敌人援军赶到,我与兄弟们才不得不趁乱逃走。再后来……听说营里人一直传我们是奸细,我等便不敢再回营,一直守在营外西山坡那边儿。”
说到此,卫四洲声音沙哑,当场拭起泪来,举说几个同袍受伤如何不愿离去,不想就此畏罪遗逃,商量两日后,他决定亲自来请罪,为兄弟们谋一出路。
此时,上首位的刺使刘辅明倒听出几分义气来,暗暗点头,开口询问。
“你等,当真砍下十数敌首?”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今天日万,小公举们不为咱们倾倾和四哥呐喊一声嘛!
粗长一点的来几条呗!
第57章 秀才服真丑
听闻这问话,卫四洲知道自己这局赌赢了。虽然军营风气极其腐败,好歹还有那么一两个堪与托付的。
郭长怀这边也听出卫四洲是来给自己递台阶的,只要他应下这一说法,奸细问题就化为包庇得力下属的“非常规操作”,前者动辙就得掉脑袋,后者能在兵营里博个爱护将才的美名,同时还能把派卫四洲阵前杀敌、有力阻击了敌军先头部队偷袭的功劳,都算到自己头上。一举多得啊!
接下来,这情势便急转直下,卫四洲等人的困境直如在鬼门关前打了个转儿,重又回到了生路上。
之后,卫四洲还拿出了被冻的敌军头颅,证明了自己一行十数人的清白。这里面,还有阿宝机智留下的活口,到场后对卫四洲等人破口大骂,说阿宝和卫四洲是妖怪,弄出惊雷般的奇怪火器,炸掉了他的一只眼睛,这敢情够具体,够实况的,在座将帅无有不信。至于那“惊天雷”似的怪手段,刺使大人有提起,卫四洲提了一嘴庆功宴用到的酒,急于表功的郭长怀就忙不迭地把这等“机智”操作,揽到了自己头上,一众人聊下来,各得其利,尽皆欢畅。
末了,卫四洲再请罪,坚持要为烧毁营帐罚上二十军棍。
郭长怀当即帮忙说好话,“大人,此子虽行事鲁莽了些,到底是立了一功。不若,功过相抵。眼下敌军在前,正是用人之际,此子还可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刘辅明神色肃穆,看不出情绪,只道,“此子是缺了些规矩。在军中,没有规矩,是为大忌。当罚!但论功行赏,亦是我军军规,不可让为大魏流血的将士寒了心。擢升卫四洲为帐前百夫长。其罪罚十五鞭,就由……郭校尉在营前,亲自执刑,以正军法,鞭策众将士不拘一格,奋勇杀敌。”
卫四洲连声叩谢,又给郭长怀行了大礼,态度恭敬谦卑,可谓给足了郭长怀面子。
待到郭长怀将人领出帐时,才忍不住发作,斥了两句,就听卫四洲求情,一边说村里妹妹送了好奶好肉来犒劳众将,一边又说之前在溪边浆洗衣物时,或想到一二克敌巧技。
郭长怀的鞭子是舍不得打重了,要是把人打伤了起不来床,谁帮他争军功去。刚才,刺使大人可给他也记了个大功,卫四洲的百人队都从天字营里调,归入他地字营,这都是平白拣来的大好处。
末了,郭长怀这水放得可勤了。草草地打完十五鞭,连响声都没了,只擦破了点皮儿,就把人放了。
卫四洲也打蛇随棍上,送上了从现代小卖部里买来的葡萄酒,一两银子能买五六瓶,替一众黄字营兄弟讨要了赏赐。
郭长怀捧着茶色长颈玻璃瓶子,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大魏朝这时候,还没有玻璃工艺。有的也是胡商从西域和更远的世界,带来的宝器。看这玻璃瓶做得如此晶莹剔透,几个视人,便是不世出的大宝贝啊!这一下,他有了这么大一瓶酒,并一个如此神奇的宝瓶,弄成传世家宝也不为过了。等带回京城,予一众笑话他的亲戚旧友看看,定要羡慕得眼红,面子里子齐活儿了。
“真只有一瓶?卫小四,你可别想欺瞒本大人,回头再让我发现你背着我放火乱来,我可不会再为你兜着了。”
卫四洲连忙叩首,“大人息怒。这也是前些年,互市没关时,胡商从西域运来的。我家人也是运气,碰到商队遇难求助,拣了个漏儿。这么大一瓶啊,咱们……咱都孝敬给大人您了。怎么说,您都是我的知遇之人啊!黄字营,百夫长那边,还要请大人多多回护才是啊!我那帮兄弟,跟着我杀出这条路也不容易,我一个人倒也无妨,这些兄弟,有的已经一去不回,多少我还得帮忙抚恤下兄弟们的家属……”
郭长怀挥了挥手,“行了,那些人你尽管带进你的营帐便是。百夫长那里,我会安排。”半句不提发放抚恤的问题,可算得精了。
“大人英明,多谢大人。日后,我们村子里的奶糕子,绝会是最新鲜的。还请大人千万不要嫌弃才是。”
眼下,可谓主仆尽欢,一团和气。
卫四洲很明白,自己对郭长怀有用,他必得护着自己。就如早前贺爸爸给他做的分析,他之前讨好百夫长,借机去校尉帐前值夜的策略,就很正。只可惜,这百夫长身边已经有个小舅子伍长做心腹,断是不可能相信一个外人了。
且黄字营多组织后勤事务,难于有阵前杀敌的建功机会。待在这个营里,只会被小伍长压得死死的,难出头。可这时候,卫四洲为了阿宝,已经把小舅子伍长得罪了,回不了头,应另寻他路。
郭长怀虽胆小怕事,到底领着军职得干事儿,瞧他年纪也在军中待了不短时间了还是个八品校尉,可见是当咸鱼当得翻不了身了。这时候若有个得力干将,帮他冲峰陷阵立大功,他必是会保其安全无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