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长怀有身份、地位,家世背景够好;卫四洲有本事,有能耐,唯缺一个机会。两人这下可谓一拍即合,开始了一段蜜月期。
“干杯!”
事后,一众劫后余生的人齐聚帐内,举杯共饮,庆贺好不容易得来的功勋和前程。
“四哥,阿宝真没说错,你讲义气,有能耐,是这个。”话者竖起大拇指,众人齐声应和。
“四哥,不说别的,就您一人替咱们兄弟甘入虎穴这气魄,咱就必须敬三杯。”
“四哥,以后咱们兄弟就跟着你干了。你指咱们往东,咱绝不往西。”
一番酒肉下肚,众人的革命友谊是真正建立起来了。
卫四洲笑着接下众人的敬酒,眼神中闪过道道精芒。在他看来,这不过是入军营的第一步,他的目标可是正而八经的折冲校尉。而不是眼下这个临时起封的百夫长,若是此次大战结束,或许这百夫长的职位就要被拿回去了。在此之前,他必须好好想法子,在这场平叛大战里,积累更多的军功,让那位明智的刺使大人揽进帐下,就稳了。
当众人各回各营后,卫四洲拿出了一本书。
没错,正是现代印刷的《孙子兵法和三十六计》。本来这人是不想读死书的,但之前受了贺爸爸的敲打,他很佩服这位被大夫耽搁了的大军师人才,让小姑娘帮他买了这本书。
阿宝问起,“四哥,你怎么把那么好的酒,都送人了,也不留点儿给咱们兄弟喝。那……那么好的酒,该费了不少银子吧?”
卫四洲连眼白都懒得甩,“你想喝,倾倾屋里还有。五十文一瓶。”
可惜这小子没逛过现代化的大超市,根本不知道这在古人吃来上上乘的酒,在现代就是个低档勾兑品,不值几个钱。真正昂贵的大品牌,卫四洲帖着那防盗玻璃看了一眼,算了算需要上百两金子,可舍不得把那么好的酒送给个窝囊废话。
阿宝见卫四洲头都不抬,紧着小小的烛火,不知在看什么,凑了上来,惊讶道,“四哥,你……你在做作业?”
听到“作业”两字,卫四洲感觉菊花都紧了,严重地生理不适。
却道,“嗯,倾倾布置的作业。在下次见面前,我必须看完这些东西,否则她要是抽查我答不出来,就没有水果和大餐吃了。”
“啊?那……那仙女儿可有给我和小璃布置作业啊?”
卫四洲内心是咆哮的:这两傻缺,这种事儿有什么好羡慕的,还要求来折磨自个儿。
便说,“哦,倾倾让你们把那26个汉语拼音记好,拼出……哦,至少拼出三千个常用字读音。”
卫四洲:看不拼死你们两傻丫。嘿嘿嘿!
阿宝没发现卫四洲坏得蔫儿坏,纯就是为了报复当初住院时,两人考得比他好的老鼠怨。从此之后,两小只的拼音技能直线提升。
至于四哥能否笑到最后,且听下回分解。
……
警报解除后没多久,小璃就架着驴车来大营找哥哥了。
这一次,守门人一听说她要找的人,立马殷情小意地亲自送她到了哥哥们的营帐前,再不像往日那种嫌弃推托,需得拿出五十文钱打点,才得通过。
看到两个哥哥身上都有不小的挂彩,小姑娘可心疼了,当场就要扒衣服给两人疗伤。
好在卫四洲升官了,有了更好的营帐,三小只在自己的帐子里,也可以放心大胆地交流最近发生的事情了。
“为什么你们不拜在刺使帐下,还要继续待在那个郭校尉帐下,功劳都被他抢走了!”
小璃难得发表意见,实是看着两个哥哥身上的战伤,又听阿宝说起当日艰险,心中的气愤也压不住了。
“哎哎哟,疼……轻,轻点儿啊,小璃。”
“哼!”
卫四洲很机智地没有答腔,暗骂:个蠢阿宝,干嘛那么老实都交待了。
他喝着甜蜜的果子酒,偷乐:啧啧,亲妹子下手都这么狠,还是他家娇气包儿好,看他疼还会给他呼呼。真仙女儿!
小璃听两人说完了战事,又报告了应龙村的情况,却悄悄瞒下了一事未说。知道哥哥们战斗时,还意外得到了小仙女儿的帮忙,亦是又惊又喜又感无比。
阿宝还拿出没用完的炮仗,分享使用心得,兄妹又研究一番这了不起的“神器”,巴望着能拿到更多,以后可不就所向披糜了嘛!关键是,这神器的使用是他们的独家秘密,之前洗冤他们没提,郭长怀也不知道。
卫四洲却道,“不行。”
“倾倾还小,她在那个世界还是个需要依附别人生活的孩子。与咱们不同!”
兄妹两一听,就明白卫四洲的意思了。有些遗憾,但想到小仙女儿对他们的好,少个神器而矣,这么多年他们最清楚不过,靠人人跑,他们的人生还得靠自己奋斗。
之后,小璃听说小仙女儿又布置了作业,一定也要一份去。
卫四洲看着阿宝把三千个字的拼音任务交待检妹妹,努力控制住了上勾的嘴角,面无表情的严肃,一本正经地叮嘱小璃,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小璃接到任务,如获至宝,认真乖巧表示,一定按质保量,完成作业。
“四哥,小仙女也给你布置作业了吗?”
卫四洲额角抽抽,板着脸道,“当然有,我的比你们的任务都更重,更难。”
他拍了拍那本厚厚的《孙子兵法和三十六计》之儿童彩绘版,一副任重道远的模样,立马获得了小璃的崇拜眼神和赞叹羡慕。
哼哼,做老大的当然得有点儿老大的样儿,这种事哪能跟小喽罗们一个段位?!他这一本书,何止三千字啊,可是几十个三千。
小璃喃喃,“我说最近时日,来订货的人一下子增加了,好些贵人家的采办婆子和管事都打听咱们的乳制品,这都是四哥的名声,还有小仙女儿的保佑呀!”
卫四洲下巴扬得更高了。他这一战成名之后,那些见风使舵的人知道他在城里有奶铺子还兼卖皮毛,没少跑去帮忙照顾生意,他之前许下的宏愿,做个能僻护自家买卖的“官商”,是实现了。
三小只高兴地又聊了不少事情,直到天色将晚,小璃才急急离开了。
两个哥哥都不知,小姑娘出营后,急急赶到了最近官道的一家逆旅。
敲开一间旅舍门,便行了个大礼,“耿叔,对不起,和哥哥们一聊忘了时辰,让您久等了。”
耿老让小璃进了门,问起两小的情况,小璃一五一十都说了,没有卫四洲的花花心思和故意隐瞒。
耿老听完,捋着胡须,神色间也看不出任何喜怒,只是一张刻满岁月刀痕的面容似乎也放松了几许,眼底闪过一抹似笑非笑的神色,摸出了一块似金非铜的牌子,塞给小璃。
小璃看着牌子上浮突着一个大字,笔划周正,很是气派,可惜她目前识字太少,根本认不得。
“耿叔,这个牌子,有什么用呀?”
耿老看着小姑娘的目光是柔和的,“本来我担心那两臭小子在军营里瞎胡搞,会闹出什么大事儿来。而今看来,还是我老头子杞人忧天了。也罢,这牌子我留着也没用,你且拿去让你四哥收好,未来军营里要是还有人故意为难他,他解决不了,就拿这块牌子救个急,保条命,应是不成问题。”
“啊,那这,这个……”应该是很贵重很贵重的东西啊!
小璃想说什么,想把牌子推回去,都被耿老摆手打断了。他把小姑娘撵去隔壁早订好的房间,叮嘱隔日就把牌子送去,否则就不准小姑娘回应龙村。
……
从这日起,卫四洲有了自己的百人队,为了当好一个将领,他狠费了一番功夫。
而他的突然崛起,从一个刷恭桶的流民一跃成为校尉帐前的前锋小将,得大赏,有食禄,可不知眼红了多少在营里挣扎了多年,都只是个小伍长,连百夫长都熬不到的人,背后使绊子的自然不少。
这里,那位舅子小伍长跳腾得尤其欢畅,私下里纠集了一帮“同命相怜”的伍长和百夫长,逮卫四洲的小辫,抓痛脚,各种穿小鞋。
在团练时,排兵布阵,队里的马儿突然受惊狂奔,搅乱了阵型,眼见着一片混乱就要败给对手军团,卫四洲当先一骑,一边借机带着马儿冲入了对手军营,一边灵机应变将指挥权交予副手,变成了里应外合,险胜一局。
团练结束时,刺使大人提人来问话,卫四洲的回话亦是可圈可点,有勇有谋,颇得刺使欣赏;而做为对手军团的将领,反倒拙于言语,漏洞百出,被刺使大人狠批了一顿。阿宝拿出了马儿受惊的真相,人证物证俱在,让对方无证可辨,最后终因面对同袍的手段过于阴毒而贬职查办。
事后,被罚将领与挑唆指使者起了内讧,他们明明是想半路黑打卫四洲,没想到自己先闹了起来,打得不可开交。百夫长为了护着自家小舅子,被迫挂了半月有余的乌眼青,还是卫四洲送了瓶上好的药膏才好。
小舅子伍长这恨还是种下了,即使百夫长姐夫再怎么规劝也无用。
很快,一场敌袭来临时,又是卫四洲安排的前哨最先发现敌情,及时回报,卫四洲带了个二十多人的小队,将人拦在了隘口上,以少胜多地打得对方千人队伍竟然久久无法破局,后卫四洲等来援军,一举歼灭了这伙突袭部队,其身份竟然是与泾北王合作反叛的突厥兵。
自此,卫四洲擅长打突厥军的消息传开,又得了一轮赏赐。郭长怀也获得了“指挥有利”的美名,官晋一级,卫四洲升任成千夫长。之后但凡是与突厥兵对垒,众人皆举荐卫四洲,他便成了专啃突厥这块硬骨头的先头大前锋了。
然而,人前的风光,谁又知背后为了取得那样的胜利,少年人付出了多少血与汗的代价,在这两年时间的拼死厮杀,又送走了多少一起喝酒一起畅想未来的兄弟?!
每次见到韩倾倾时,卫四洲已经学会了报喜不报忧,阿宝和小璃也渐渐熟知现代世界与古代世界的天壤之别,悄悄的,小心翼翼地,为卫四洲保守着那些秘密,保护着小姑娘单纯快乐、无忧无虑的现代生活。
……
现代
“洲洲哥,你这个,铠甲……真的嘛?”小姑娘伸着小手指戳了戳卫四洲的胸甲,眨巴着大眼睛的样子,像极了枝头跳跃的小松鼠,“好硬。什么做的,能抵住飞箭、刀刺吗?”
卫四洲本来骄傲挺起的胸膛,突然震动了一下:哪里不对劲儿。
韩倾倾的好奇心急转直下,“这是用铁打的,还是铜呀?呀,有磁性,铁的。看起来没多厚,可是好重的赶脚。那个,要不你把这个给我拿去卖掉,换成钱我在网上帮你买个可以挡飞弹、避刀劈的防弹衣吧?我听说,这种防弹衣还有春夏和秋冬两款,我都给你配齐。”
卫四洲额头抽了抽:这聊天方向不对呀,不是应该顺流直下问他是不是升官了,发财了?!怎么,怎么说到这买衣服上去了?
对小姑娘来说,升官发财,都没有生命安全重要啊!最近这一两年,卫四洲从古代拿回来的钱财物什,小公寓还真有点儿塞不下了。随着家当的增加,她也摸到了更多拿器物换钱、安全又妥当的交易法子,考虑的方向自有些不同。
“咳咳,这买防弹衣的先放一放。”卫四洲索性把卸下盔甲,绑腿,让自己更舒服一些,然后坐在沙发上,姿态再不是当年那么随意,跷二郎腿啊,歪头斜脑,而是正而八经如军人一般,坐得身姿笔挺,双手放在膝盖上,那浑身的正派气场,让人不自觉地也跟着严肃起来。
“倾倾,我必须跟你说个事儿。”卫四洲的眉头皱成了个大大的“川”字。
韩倾倾还在琢磨盔甲上的花纹,漫不经心,“说什么。”
卫四洲的目光迅速扫了一下姑娘腰下的位置,又迅速地挪开了,生怕多停留一下下,就要爆跳如雷,“你已经及笄了,就是大姑娘了。即算在家,也不能……穿得如此不成体、统!”
“啊?”
韩倾倾看看自己的穿着,正是盛夏,难得在家里打扫卫生,整理某人的小金库,琢磨着拿哪些东西换钱给三人买盛夏的装备,一拉开衣柜门,就跟卫四洲的营帐接通了。
独个儿一个小姑娘,在这么热的夏日里,屋里也没开空调,自然穿得很随意,很凉快啦。
长袖T恤,配绵质居家短裤。都是很宽松舒服的款式。
哦,小姑娘忘了,之前她没穿过这么短的裤裤,贵女妈妈都不会给她买短于膝盖的衣服,夏天的裙子、裤子全部超过了膝盖。此前她也没想那么多,卫四洲夏日穿过来时,也没这反应。
这条短裤的来历,自是方琳带的。早前她两一起去游泳,韩倾倾穿的长袖长裤来,方琳就觉得热,开始各种撺掇小姑娘打破“幼稚”的儿童穿衣风格,大胆尝试一下“少女风”。
韩倾倾离开妈妈生活有几年了,慢慢有了自己的偏好,觉得这个提议也不错,就跟着方琳去了少女快消店。小热裤,紧绷绷的牛仔裤啥的,都有试穿,方琳尤其推荐好友买热裤,姐妹两一人一条,穿着一起压马路,多拉风啊!
韩倾倾看着小小一片布料,把屁屁包得又紧又憋,怪不好意思的。尤其是,她受母亲影响,穿习惯了宽松舒服的款式,这种过于出格的,一时接受不了,最后为不扫小闺蜜的兴致,选了个折中款,就只在家里穿穿。
没想到,今儿才第一次穿,触雷了。
少女意识爆棚,立即低叫一声,跑进了卧室,去换了条及膝裙出来,两条小白腿还不自觉地笼着,脸蛋都红了。
卫四洲看了一眼,“不行,这裙子太短,去换成长裤。”
韩倾倾不好意思,小小声嘟嚷,“可是,有点热啊!”
卫四洲抬头,“开会儿空调,风扇吹吹。”
现代的夏天他也过了几遭了,知道现代人降暑的法子可比古代要方便舒服得多。
最后,小姑娘乖乖穿上长裤子,正襟危坐,忽地变得有些拘紧。
卫四洲也不爱这样,遂提着话头,问起小姑娘最近的生活情况。在学校里有没有遭人欺负啊,有没有讨厌的男生骚扰啊,有没有好好读书练毛笔字啊等等。
说着说着,韩倾倾觉得有点儿不对了。
笃笃笃,一阵敲门声响起。
只是这声音不是从他们的大门上传来的,而从倾倾卧室里的衣柜门上传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