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谢谢你,四洲
天哪,好可怕好可怕。
为啥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韩倾倾僵硬地帖着墙,感觉颈后冷汗涔涔,目光无法从门上那个洞挪开。
糟了,这么大个洞,房东阿姨知道了,会不会让她赔好多好多钱?她的经济危机是暂时解除了,也不想因此破财啊,呜呜呜……
顺利逃过一劫的卫四洲,见不可能有人从那扇门冲出来后,便彻底放了心。
他起身拍拍身上的灰,看到手上紧攥的项琏,有些不甘,还是将项琏收进怀里。
转头看小姑娘,似乎是被吓坏了,脸色绷得有些发白。
他伸手,“没事儿了,起来吧!”
然而,他伸出的手又脏又黑,还染着血,跟小姑娘白嫩嫩的小手,很不搭,他缩了下手,心里有些犯堵,换口道,“钥匙给我。”
韩倾倾回过神儿,看看少年,又看看大门,最后选择让罪魁祸首去“冒险”,从脖子上拉出了钥匙串递上去。
卫四洲看了看印着粉红猫的钥匙带,挂扣上还着一串红艳艳的小辣椒,一只小黄鸭,并一个方方正正的塑料套子,里面放着一张身份牌似的东西,上面印着小姑娘的头像,一模一样。
他看了几眼,瞥了小丫头一眼,压下了好奇,开了门。
门内光线很暗,卫四洲打开灯,没有黑甲骑士,只有一个狭小却很整洁、温馨的世界。
他轻车熟路地走屋,直奔洗手间,清理身上的血泥。
韩倾倾跟着进门,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一时又说不出来。准点时钟响起,她忙将新买的水果拿出来,到厨房削好,准备一会边做作业,边吃。现在屋里多了个不速之客,她考虑了一下,还是多削了一个果子,把剩下的找地方藏起来。
卫生间那边传来响动,吓得她慌忙拉开洗水槽下的柜子,将水果全塞了进去。
卫四洲挽着袖子走过来,叫唤,“娇气包,医药箱呢?拿过来,我要用。”
韩倾倾(呲牙。JPG):野蛮人,一来就使唤人。讨厌!
可惜形势比人强,她打不过又赶不走野蛮小子,只得乖乖去拿医药箱。好在自己平时很少受伤,绵纱消毒水什么的不少。
看到少年的伤,她忍不住皱鼻子,小声嘀咕,“为什么总是受伤呀?你不疼吗?”
包扎时,她从未听到少年叫疼,顶多就是轻哼一声,皱皱眉头。那么多的伤,大大小小,随便一个落在她自己身上,她早哭得天昏地暗了,去疫苗接种中心打针,一直是她的童年噩梦。
卫四洲腰板一挺,“男子汉大丈夫,哪那么娘们叽叽的。”
韩倾倾(瘪嘴.JPG):明明就很疼,说谎的人,真幼稚。
做完小卫士,韩倾倾端出水果放桌子上。拿出作业,开始边吃边做。
卫四洲看到,也不客气,伸手就要拿。
两道小眼神瞄过来。
小碗旁边放着牙签儿,小姑娘用细细的牙签插一块,送进嘴里,无声咀嚼。动作优雅,吃相完美,健康卫生,骨子里都透着股贵族气质。
卫四洲眉头蹙了蹙,不屑。可真要下手时,小姑娘别开眼,好像他是个“没救的混球”,这让他心里又堵了堵,呲牙。
妈的,他就直接用手吃了又怎么滴!他都吃了十几年了,不信这一口就给毒死了。
小姑娘嘀咕起来,“手上的细菌超过几百万个,吃进肚子里太多了,就容易闹肚子。”
某人上次大鱼大肉地吃了妈妈给她做的最后一道晚餐,拉肚子差点脱水的事儿,这么快就忘了。果然是个野蛮人!
“哼!老子的手,什么玩艺儿没掏过,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他伸手就拿,小碗哗地被拖走了。
小姑娘抱着碗进厨房,他不悦在追上去要抢碗。就见小姑娘又拿出一个碗来,倒了一多半进去,塞进他手里,自己抱着那个小碗走了。
这意思是,这碗里的随便他抓。
看着小牙签儿一个一个消灭掉果粒子,小姑娘写作业的样子,格外认真专注,丝毫不受打扰。
卫四洲心下哼哼,用手吃完了盘里的水果。
他盘腿坐地,收拾自己的东西,拿出项琏又欣赏了一番后,看向大桌上的小姑娘,眼底闪过一抹纠结。
两个人,各踞一方,各行其事,互不干扰。
突然,咕噜一声空鸣,在小小的房间里格外响亮。
韩倾倾被惊回神儿,瞪着地上的的少年,两两对视足几秒。
卫四洲蹦起身,道,“娇气包,我还没吃饭,给我做点吃的。不愿意,那我自己去你灶屋里瞧瞧,正好我的存粮也……”
“等等,我……我做。”韩倾倾挡住卫四洲,一副生怕他把厨房烧了的样子。
卫四洲可不像他表现的那么“积极”,他一直记得之前小姑娘做的那个有蛋、有肉还有点小菜花的稀粥,忒好吃。
他背着手,在厨房门口晃悠,一边故做“矜持”地提出了自己的口味需求。
韩倾倾一听,小脸皱出个“苦”字,“皮蛋没了,火腿肠都被你拿走了,没法做皮蛋瘦肉粥。”
听到有一半责任在自己,他只得退而求其次,“那,那随便什么肉都成。男人干活要有力气,必须吃肉。”
他大言不惭地嚷着,一边跑回大桌,拿起一根牙签偷插小姑娘碗里还没吃完的水果,一边半眯着眼朝厨房里瞄啊瞄。小姑娘个头还不够高,得准备一个小凳子才能在灶火前操作。看起来有点吃力,动作还有些生疏。
整点报时响起时,一锅热气腾腾的葱花海鲜粥做好了。金红色的虾油包裹着雪白米饭,打卷的红色虾仁与绿油油的小葱花,相亲相爱,独特的海鲜味儿飘散而出。
卫四洲还没吃过这样的粥,闻着就很香的样子,立马勺起一勺喂进嘴里,让小姑娘都来不及提醒,烫得嗷嗷乱叫,又舍不得吐出来,仰着脖子,下颌一抽一抽的直哈气,好半晌才咽下了肚子。
他那个“呼哧呼哧”的样子,就像夏天被热得直吐舌头的哈巴狗,忒搞笑了。
韩倾倾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卫四洲咽下香粥后,瞪过来,一秒,又收回眼,哼哼,“看在你这手艺上,本……本大爷暂且不与你一般计较。下不为例!”
韩倾倾哼哼一声,又坐回大桌上,继续做作业。
小小的屋子里,满室飘香,只有少年的吸溜声儿,沙沙的书写声。
当时钟响起九声时,作业写完,该预习温习的课程也都做完。
韩倾倾收拾好书包,回头看少年坐在地毯上,一只脚翘在另一边膝盖上,嘴里含着一根小牙签。
野蛮人,偷吃人家的水果。哼!
卫四洲足足怔了半晌,才想起自己把“作案罪证”咬嘴里,脸颊涨红。
好在小姑娘已经进厨房,收拾餐具,清理灶台。再进卫生间洗漱,她不敢关门,只能警告少年不准偷看。
待她洗漱出来,已经换上了一身小草莓睡衣,高高扎起的马尾放了下来,一头乌溜溜的长发掩着一张雪团似的小脸,五官十分精致,此时更添几分柔弱娇怜的气质,可爱得让人移不开眼。
“你看什么看!”韩倾倾触到少年漆黑的眼睛,双手抱胸。
卫四洲愣了一下,转开眼,面上讪讪,道,“你们这些人,真奇怪,睡个觉还换一身新衣裳,也不闲麻烦。”
韩倾倾鼓起腮帮子,“这是妈妈买给我的睡衣。”
卫四洲垂下眼,脚板戳着地毯,“你放心,我可不是什么登徒浪子。你去睡吧,不用关门,我守夜。”
“守夜?!”
“你还不睡?”
“睡,我睡了。”韩倾跑进唯一的小卧室,半掩了门,拿东西固定住,钻进被窝,抱着她的小熊比比。
今天不像往日,两人久久都没睡着。
韩倾倾想了想,扬声朝门口叫了一声,“那个,谢谢你啊!”
躺在地上看窗外路灯光的少年,转过头,“啥?”
韩倾倾努力组织语言,“我……我跟那个女同学直接说了。她怼我,我也怼回去了。琳子还帮我做证了,老师……老师也站在我这边的。没想到……”
卫四洲得意了,“哈,我就说,谁敢跟咱横,咱就直接横回去。怕啥?!光脚的还怕穿鞋的。你们这地儿……”
韩倾倾打断了话,“谢谢你啊,我终于有朋友了。他们都很好,都帮助我,还有老师……妈妈知道的话,也会为我高兴的……我现在,不是一个人……”
卫四洲嘀咕,“我这么个大活人在呢!娇气啥?”
“嗯,晚安,四洲……妈妈……”
小姑娘沉沉睡去。
卫四洲借着屋外无所不在的夜灯,看到床上的小姑娘缩得像颗小肉球似的,睡得呼呼香,不时小嘴嘟一下,像当年一样。
他掏出了怀里的项琏。
温润的玉质,呈玉白色带着浅浅的绿,每一颗珠子约摸小指头大,被雕成了一朵千瓣莲,可谓巧夺天工,即便他没什么见识,也知价值连城。轻轻抚着玉珠子,触感就像他想帮忙洗碗时,不小心碰到的那只软软的小手。
不是一个人啊!
第10章 没女儿命的大家族
彼时,大魏朝
那黑甲骑士一枪射出,踢开大门,门后只有一瑟瑟发抖的小仆一个劲儿嗑头求饶命。
骑士询问一番未果,又进门搜索。那是一户六口之家,四方的小院,一眼尽观,并无那狡诈小贼。
“那小贼偷了左都尉府的玉佛珠,佛珠价值连城,若你们胆敢藏匿此小贼,将满门获罪。知道吗?!”
一番威吓,六口之家吓得瑟瑟发抖,表示没见过任何小贼。
黑甲骑士将屋内外翻了个底朝天,也没发现任何线索,只得离开。
回去的路上,他的同袍已经顺利追回其他失物,还逮住了几个主谋犯小地痞,经过一番严刑拷打,纷纷供出同一个落网之鱼。
“是卫小四,姓卫的那小子,我们五五分脏,余下的东西全在他那里。官爷,我们都招了,绝无虚言,求求官爷饶我们一命。求求……”
刑讯官转头将结果告诉了等候在外的华服男子,男子道,“此玉佛珠乃左都尉大人要送入京中,恭贺王阁老寻回走失多年的宝贝女儿、韩国公府韩侍郎的正室夫人。这佛珠亦由大光明寺普佗法师开了光,说价值连城也不为过,必须寻回。”
“是,下官已经派出所有人。若不能寻得,必提头……”
“提头不必了。此事总要有人负责,否则我也不好向左都尉大人交待。”
“是,我明日便宣布告示,将这些小地痞就地处绝,以儆效尤。”
“留一活口,暗中观察。”
“大人英明。”
随后,华服男子到驿馆,向左都尉夫妇报告处理结果。
夫妇二人听罢,神色不好,却也没别的法子。他们在此滞溜几日,已经耽搁了行程,再不启程怕就要坏了他们的计划,只得就此作罢。
然而,有人却十分不满。
一声娇斥响起,“这些官差也太没用了!连一群地痞小流氓都抓不住,朝庭养着他们都是吃闲饭的吗?那可是我专门求来要送给姨母的保平安的佛珠,你们就不能再用点心,好好找找嘛!爹啊,娘啊,我不走,不找着佛珠,我死也不走。”
气冲冲进门的少女,年纪约摸十岁大,着一身锦衣雪氅,梳着少女双丫髻,肤色有些深,五官极标志,亦是北方少见的美人胚子。只是脾气忒大,口气更大,一脸恼色更添几分炽艳之姿,让人眼前一亮。
华服男子微微昭首,避开了小姑娘的盛怒之势,退到一旁虚行一礼。
左都尉神色一沉,喝道,“姬雪,不得无理。”又转头道,“子岸,小女年幼无知,还望见谅。”
薛璨拱了拱手,便道有事,先行离去。
见人一走,王姬雪再扬声,“阿爹,我说的又没错。”
“姬雪。”左都尉夫人开了口,轻轻的一句,让王姬雪的气焰灭了一半,不情不愿地踱步到母亲身侧坐下听训,“佛珠没了再买便是,一件死物而矣。怎可为此失了女子该有的体度,教你的规矩都忘了?”
王姬雪满眼怒火炽炽,对上母亲严厉的眼神,也只能低头,“是,母亲,女儿知错了。可是再买,也不是普佗法师开光的那一串,我……我就是不甘心嘛!”
左都尉夫人道,“你姨母并不重俗物,只要你有心便行。再说,只要我们不说,谁知道我们送上的佛珠不是开光的那一条?!到了京城,大家只会记得你为了护住佛珠,还受了伤,这份孝心当感动天地,你姨母和众表哥们,定会以你为荣。”
此地距离京都还有几日路程,抢劫的具体情况不可能传到国公府,要怎么说也都是他们自己的事儿了。
王姬雪一想,怒色暂消,又见喜意,“阿娘,女儿知错了,女儿一切都听您的安排。这次,女儿一定要认姨母做干娘,成为国公府正而八经的六小姐。”
薛璨离开了驿馆,打马回府。
随行的小侍却有些不满,“少爷,这三天两夜的忙,帮得也忒没意思了。那个王家小姐还想攀上国公府,这不是痴人说梦嘛!”
薛璨斥道,“别家的事,少碎嘴。”他顿了一下,想到国公府和王阁老家的情况,扯了扯唇角,“那也未必。这两府,多年来带把的娃一个接一个地蹦,就没一个丫头片子。现有一个娇滴滴的姑娘送上门,许看在都是姻亲的份上,收了做干女也未可知。”
王阁老,韩国公府,都是京中顶尖的名门。且他们还有一个共同的特色:重女轻男。家中一水儿的男丁成串地生,十几年只得了一个丫头,生得花容月貌,才情绝佳,曾一度引得众京中年轻儿郎争相求娶,每年都要换好几根门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