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忙得不亦乐乎,在若大的屋子里追来跑去,打打闹闹。
好几次,在开门关门的游戏里,韩倾倾的小手都打开了古代大门,卫四洲立马给关上。
第三日
小姑娘担忧地问,“洲洲哥,你还不回去,不会有事吗?”
卫四洲知道这已经是他在现代待的极限时间了,不以为然,“没事儿。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就这么会儿功夫,那帮臭小子就不行了,也没资格跟我东奔西走打天下了。”
隔壁古代的阿宝,“四哥也太不够意思了,这都三天了还不回来。好歹,也均出一天,让咱们跟小仙女儿拜个新年啊!”
小璃想,“大概,四哥在忙什么,忘了吧?”
韩倾倾想着,“要不,咱们请琳琳和彬彬哥,还有馆长奶奶一起来家里过个新年,感谢他们之前对我的照顾,一起吃个饭,好不好?”
卫四洲想了想,揉了揉姑娘的头,“行。不过,大概得等下次了。”
他的时间来不及了,他现在只想跟姑娘单独待一块儿。
韩倾倾高兴地点点头,跑去新装好的大厨房里,给男人做践行大餐。
卫四洲看着小姑娘的身影,面上的笑一点点淡下去。等他回去,郭长怀在京城的消息,差不多也该传回来了。
……
大魏朝
话说郭长怀顶了卫四洲的功,跟着王司涵和韩翊到京城述职,可谓风光无比,四方奉迎。
郭家人里里外外为他打点之后,终于在新年上元节前,吏部发下了新的任命文书,升郭长怀为正五品上,授勋上骑都尉,留任京中。
同时,卫四洲也获得了正式的朝廷册封,七品参军,留守东原城。
至于西州的兵马,也被郭长怀在进京时带回了京城,留给卫四洲的只有近千兵,全是他这几年收笼的亲兵,其中有当初随他出营打泾北渡河兵的那帮炊夫、砍柴工,还有后来跟他一起打突厥兵,收编到他队里的散兵散将。
但这些精兵也只有七八百人,剩下的都是后勤人员。
这在外人看来,郭长怀就是升官发财之后,毫不犹豫地卸磨杀驴,抛弃了卫四洲。而卫四洲在郭长怀赴京之前,还专门开了一瓶白酒,庆祝郭长怀高升。郭长怀拍着胸脯表示,升官发财之后定不忘提携卫四洲这个好兄弟。结果却,之前六品的校尉直接给降了一级,成了七品的参军。
知道这消息的韩翊,第一时间就为卫四洲报不平了,冲去王家找王司涵理论。
“姓王的,你明明知道东原城平乱,卫四洲才是第一大功臣,凭什么还给人降级了,封的这是个什么录事参军,还是个文职?
凭卫四洲的能耐,给个将军衔都绰绰有余。却让那个屁事儿不干,只知道喝酒泡女人的死胖子,升任五品官职,这不公平!”
王司涵正坐在窗边的书案上,手执一卷策论,凝眉细看。
冬日的清晨,案上温着一盏青茗,烟色袅袅亭亭,更将这依窗而坐的如玉君子衬得宛如神砥一般,玉质霁光,眩目非凡。
韩翊冲进来时,看到这情形,气得伸手拿了茶盏,一口喝干了,还嚼了一嘴茶沫子。
看得旁边侍立的小书童直皱眉头,心道:这韩家的儿郎一个比一个粗糙,明明都在太学同席过,怎么就没学到一点儿贵族郎君应有的礼数。
小童忙叫了一声,跑去拿新的茶盏,那盏被韩翊碰过的,郎君以后是绝计不会用了。
“喂,我问你话呢?王大郎,你身为吏部侍中,负责官员考绩升遣,就必须公公正正的,岂能如此厚此薄彼啊?”
韩翊一着急,伸手就夺了书卷,迫其正视。
王司涵无奈地沉出一口气,接过了小童递上的茶盏。
韩翊很不客气地叫小童给自己续水,一撂袍子坐在了对面儿,拍着桌子要说法儿,一副势不干休的样子。
王司涵喝了两口茶后,才道,“你何以判定,这次升降和授官,郭长怀就一定占尽便宜,卫四洲就是吃亏的冤大头?”
“这不明摆着嘛!郭长怀成了京官,以后就待在京里吃香的喝辣的,啥事儿不用干,一样仆从如云,享尽厚禄。卫四洲之前的校尉还是六品,现在正式受封了还平白掉一级。按理说,外放的官员职称都要高过京官一级,怎么就给人家安了个录事参军,每天就整理文书了,他一个连薛字都认不全的家伙,会做文书工作嘛?!”
王司涵也不急,慢慢道,“郭长怀那两万兵马,真正有能耐打仗做事的是谁?他已经把兵符交给朝廷了,以后这些兵与他也多大干系了。余下的,他一个没有实权的五品武官,即算终于有资格上殿面圣,得见天家颜面,他能说上几句话?谁听他的?”
作者有话要说: 四哥:很好,小兄弟,有胆量。
阿宝:大家准备好,四哥要打脸了。
倾倾:(捂脸.JPG)真是的,这种脸打起来有意思嘛!
众人:有意思极了!
倾倾:不要脸。
四哥:金钱诚可贵,英雄价更高,若为媳妇故,两者皆可抛!
第79章 翻旧帐
大魏朝当下重文轻武,满朝官员谁不是素代的世家名流,随便拧一个都比他郭家家底深厚,谁会瞧得起他一介武夫出身,往上数三代还是个不入流的商人。最后结果,不过就是京城里混吃等死,再不会有什么作为的富家翁一个。
韩翊听明白了,“郭长怀是自己要废的,可卫四洲一个武官任文官职,就很划算了?”
王司池啧了声,“你看卫四洲现在何处?”
“东原城。”
“有谁管束于他?”
“你们没派监军去?”
“没有。录事参军管个千把人还管不下来,他也不必领这个职了。”
“啊,你是说?”
“卫四洲现在天高皇帝远,七品官职也与东原县令等阶,日后再不必怕城守府,可以自由进出东原城。朝廷不会给他们拔军饷,勒令东原城守府予以解决粮草问题。你觉得结果会如何?”
韩翊想了下,“徐静山那龟孙儿根本不可能管。卫四洲不会因为缺衣少粮,就把县令给黑了吧?”
王司涵啧了声,突然起身抢过了自己的书卷,拍了韩翊一脑门儿,骂道,“也就只有你这么蠢,想不到凭卫四洲的能耐和心思,他不会自己想办法自给自足吗?据我所知,他手里可还攥着薛记的那千两金票没给薛家三郎,定是要做一番事儿的。”
“天高皇帝远,只要卫四洲不造反,地方官员也管束不到他什么。他带着那近千员兵士,能养得起就是他的人,养不起散了兵员朝廷也管不着。若是他寻着什么可造的营生,把这只部队养下来了,那就是他造化。你想想,这代表着什么?”
韩翊一下惊起身,“东原城守府的府兵也不过二三千人。但这二三千人都是没经历过什么真正大战的软脚虾,徐静山也没什么带兵打仗的能耐。凭卫四洲在西州的战绩,要攻占一个东原城,也不在话下啊!”
“没错。”王司涵眼底射出两次锐光,“卫四洲只要不造反,就是合法拥有了一只听他命令的私人部队。带着这只部队,他想干什么干不成?”
“小三,正所谓现官不如现管。郭长怀一入京城深似海,这辈子就定在这五品上了。但当前天下乱相频生,卫四洲无家世无权柄,有了这一只部队,只要他不犯混,也能在这乱世中安生立命,过上不错的日子了。以一个孤儿的身份,他能混到今日这般光景,还结交你这样的高门子弟为他说话,你觉得他会越混越差?”
王司涵没说的是,卫四洲的野心尚且瞧不出来,其人极有自信,更有大将风范和常人少见的机智勇猛。逮不定,未来人家的成就就超过你韩小三了。最重要的是,这小子还特别有生意头脑,也不知这能耐是从哪里学来的。
正所谓,手掌天下权,无非兵和钱。
卫四洲懂得经商,捞钱,就是许多只懂打仗的将军比不上的头脑。未来前程,不可限量。
这个录事参军的身份,在当下环境里,却是他和他的兄弟们一道最好的身份掩护,可以做的事情太多了,就看他怎么折腾了。
……
现代
离开这晚,小姑娘翻箱倒柜地忙着给卫四洲准备各种用品。
牙膏牙刷啦,换洗的内衣啦,冬天的御寒神器暖包包啦,各种药品等等,就像个尽职的小妻子似的,看得卫四洲满心满谷的不舍。
韩倾倾边忙边叨叨着,“哎,之前你带去的止血药,用完了吗?我这里已经集了五十瓶了哦!”
早前经常打仗,止血喷雾用得极快。但最近半年,都没啥大战事,队里的兵都有点儿“养尊处优”,一个个捂了个冬,看着都长了几斤肥膘了。卫四洲想着,等回去得好好练练兵,拉出去搞搞事儿,他们拼杀出来的血性,可不能被大城市的舒适安宜给磨灭了。
“卫四洲,问你话呢?”
卫四洲回过神儿,一笑,“带十瓶就够了。”
小姑娘又跑进储物室里,楼下劈了一间足足二十多坪的房间,用来存放他们的物资。
其实,这些东西他们也不敢带太多了。古今有别,若让古人发现太多猫腻,难免生出些不该有的心思;还有现代的小姑娘万一引起不必要的关注,更麻烦。
那些电影电视剧里演的总是太夸张了,真正的穿越人,到了一个新环境,出于生存本能,都会低调行事,先了解环境再行动。像之前“便秘”那场意外,他们没引起啥大动静,也多亏了送他们去医院是贺爸贺妈,有长辈在前,未成年人就是有再奇怪的言行,旁人也只会觉得这家人教育出了问题,并不会想到那些天马行空的方向去。
“倾倾?”
“嗯。”
“要不,你跟我去大魏玩几天?”
韩倾倾抬头,“可以吗?”
见小姑娘没立即排斥反对,卫四洲心都快飞起来了,爬上前,一本正经道,“目前,我所在的东原城尚算安定,周边也没有什么乱党匪类。我带着兄弟驻扎在此,县衙等都要给我们些面子,不敢欺压。你过来,便同寻常的富家小娘子一般,可以和小璃、婉娘一起,去逛狂庙会,看看夜市,还可以买些喜欢的珠宝手饰,漂亮衣裳……”
“我们那儿的美食也不错,海鲜比现代便宜多了,还是绿色无污染的。回头,你再带点儿土特产回来,送给贺叔方姨还有馆长奶奶他们,做拜年礼,怎么样?”
其实说到逛古代夜市时,小姑娘就心动了,更别提还能带些古代土特产了,口腹之欲什么的太吸引人了。
“好,我去。这回,我也多收刮点古代特产回来,省得每次都是你大小包儿的。”
“好咧!哥现在有银子,你想收刮多少,都成。”
卫四洲高兴地刮刮小姑娘的鼻子,简直心喜若狂。
拐姑娘回老家第一步,成功!
“呀,那我得收拾一下我的行李了。这个洗护用品得带上,还有睡衣。可以单独给我一间房吗?哦,你们的厕所就一个马桶吗?那我得带上消毒剂才成……”
韩倾倾又拖出来一个包包,开始往里添东西了,生怕漏了一样就大麻烦了。在她的印象里,大魏世界是又乱又脏又没安全感,完全没法正常生活的赶脚。
卫四洲看她纠结要带几套内衣时,顿觉无语,将人拉住,“倾倾,这些草纸牙膏都不用带,我那里都有。而且,只待两三日,也不知行不行。你就带套睡觉穿的内衣足以。”
韩倾倾想了想,问,“那里冷不冷呀?我怕冷。”
哎,要是能抱着姑娘睡,他这个人工暖水壶绝对保质保量,不用水也不用电,完美!
“放心,哥现在都是煤碳大王,还会冻着你。屋里有暖坑,有地笼,就怕你嫌太热睡不着。”
好一顿磨叽,两人终于拉开了时空大门,第一次来到大魏时空。
“哎,等等。”姑娘突然攥住男人。
“怎么了?还有什么东西没带?”
韩倾倾拉着人又往楼下走,“我娘跟我说过,过年过节,都要祭拜家中祖先的。我们先给阿姨上株香,拜拜。你跟阿姨说说这一年的事儿啦,聊聊天。咱们再回乡,省亲!”
小姑娘越说越兴奋,重新拾回祖辈们的仪式,有种令人踏实安心的归宿感。
卫四洲听得心头一阵沸腾,“好,咱们给娘上株香。”
神翕就放在一楼落地窗边的雕花边桌上。
相框里的遗相,还是小姑娘催促着男人凭着记忆,一点点手绘出来。好在卫四洲的手绘能力还挺强,前后费了些时日绘成之后,韩倾倾上网花钱找了位大触帮忙上色做后期处理。最后做出来的遗相,几乎还原了卫妈妈九成形象,妥妥的古典大美人。
遗照前放着莲花小香炉,韩倾倾每逢初一十五都会焚上一盘香。旁边还放着一小束漂亮的鲜花,当季的水果,还有时下流行的小姑娘爱吃的零食。
供台做得十分温馨,辅上了姑娘喜欢的小格子花布,黑色的骨灰翁看起来也没有那么冰冷了。
当初第一次看到这一角时,卫四洲差点泪崩,都忍住了。
记得那时候,小姑娘跟他说,“我妈妈说的,祖先们从未离开过我们。他们的血脉在我们身上,他们的思想在我们脑子里,他们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会一直陪伴我们长大。”
“只要我们好好活着,记着他们的训戒和鼓励,代代传承,他们就是永垂不朽的存在。”
他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内心震惊极了,还在慢慢咀嚼话里的深意时,小姑娘忽地一笑,“嘻嘻,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这是我这次期末的满分作文哦!”
她晃着两根小指头,笑得乖巧又灿烂,一下子把他心里的阴霾都笑没了。
原来,母亲一直都在他身边,从未离开。
“阿姨,我和洲洲哥要去大魏探亲啦!希望您保佑我这一程,能顺顺利利。”小姑娘双手合十,闭上眼,在蒲团上拜了拜。
卫四洲在旁递上点好的香,姑娘把香插到香炉里。
轮到卫四洲了,他重重地叩了三个响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深深看着母亲的笑容,脑海里更多的是幼时与母亲的快乐生活。其实,从他们离开那个华丽的大宅后,日子并不好过,他们偿尽了世间普通人的所有苦难。他知道,母亲选择悄悄离开,是不想让他太难过,那张闭着眼眸微笑的睡靥也在告诉他,希望他以后独自一人也能勇敢乐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