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洁还想要解释什么,为自己和魏家说两句好话,就听见梁红这个蠢女人抢在自己之前说:“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你知道嫂子们的心里关心着你就好。只是吧,既然我们是一家人,嫂子就直说了。”
魏希很好奇她们的来意,故而面对梁红的这套说辞,她没有立刻反驳,只是看着她们似笑非笑。
而这样的态度在梁红钱翠兰眼里就是默认的意思,两个人眼里都是自得的笑意,梁红道:“你也知道你几个侄子都是上学的年龄,花销大,吃得也多,老话说得好,再苦再累不能苦孩子,招娣二丫那几个丫头片子就不说了,进财进宝可是我们老魏家的大孙子,你这个作姑姑的没道理不管他俩。”
梁红说的招娣二丫,前者是林洁的女儿,二丫是钱 * 翠兰的女儿,进财进宝则都是梁红生的。一听梁红这么说,钱翠兰心里就不满了,她推开梁红,抢着说:“进福也是你的侄子,你当姑姑的这么有钱了,也不能私藏着,应该拿出来疼疼他。”
魏希一开始是云里雾里的,听到后面不免有些好笑,“你们为什么觉得我有钱,不说有没有钱,我早和你们没了关系,谁给你们腆着脸上门要钱的勇气。”
一听魏希这么说,梁红就不依了,她嚷着“怎么就和你没关系了,进财进宝可都是你的侄子,打断骨头连着筋,你一个姑娘家家,手里的钱就应该补贴给男丁。”
眼见着又是闹掰的节奏,林洁扶额,她真的要被这两个蠢女人气死了,说好了和魏希好好说,她一个小姑娘,耳根子浅,哄两句说不定就乖乖把钱拿出来了。非要和魏希闹,这种事闹开了有谁会承认,还不是她们三个人吃亏。眼见拿钱无望,林洁已经不想掺和了。
魏希看着眼前三个贪婪浅薄的女人,冷笑道:“你们嘴上说打断骨头连着筋,可实际上呢,我一出生就被丢弃了。这也便罢了,那年饥荒养不起孩子,父母总要有取舍,我也能理解,不过是自此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两相安好。
我命大被魏奶奶捡走养大,和你们家没了关系,何苦后面将我接走又不善待,在我经历丧亲之痛后,平白又受了大半个月的磋磨,难道你们心里竟一点歉意都没有吗?
你们借着照顾我的名义,在我高烧不退,毫无意识的时候将我家搜刮一空,连粒米都不放过,我可曾同你们计较过。今日不知从哪听来的谣言,以为我怀有钱财,竟厚颜无耻登门索要。无知不是你们的错,无知又恶毒却是你们最大的悲哀。”
第18章 (小修) 徐衍还未走出来……
徐衍还未走出来就听到魏希的这番话,思及初见魏希时的孱弱,还有空荡荡缺了不少常用物件的小院,他瞬间便了然。
魏希并不如他所想是骤然失去亲人的清减,而是被人苛待才如此消瘦。徐衍握拳,人心难测,可虎毒尚且不食子,这家人的心肠倒比虎毒。
听到那三个女人还有纠缠的意思,向来清冷自持的徐衍眼里起了怒色,他从院子里走出去,看着在门口和魏希对峙的魏家三个儿媳,目如鹰隼,眼神锐利。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擅闯民宅?”徐衍扫视了她们一眼,眼神冰冷。徐衍一身大院里养出的漠然气势,一开口就让妯娌三人感到压力
恶人欺善更怕硬,梁红咽了咽口水,说话打结“同、同志你误会了,我们是一家人。”
以为徐衍相信了,钱翠兰跟着附和,“对的对的,我们是一家人,小妹你说是吧。”一边说一边还对魏希使眼色,明明刚刚还在逼迫人家,现在却有脸找魏希圆谎,真不知道是说钱翠兰蠢好, * 还是说她没脸没皮好。
魏希对钱翠兰的行径只觉得可笑,连看都不想看一眼,她没有给钱翠兰任何回应,神情淡淡。
钱翠兰还想催催魏希,话还没有说出口,就听见徐衍道:“既然你说是一家人,总要有个依据,别的不说,你们在派出所登记过户口簿吗?”
妯娌三个面面相觑,有些犹豫,钱翠兰胆子大些,还想要顺口承认,但是面对徐衍冷静平淡的眼神又默默闭了嘴巴,她蠢归蠢,也不是个傻子,总觉得徐衍早就看透了她们几个。
见她们几个不答,徐衍微微扬起唇角,吐字冰冷,“那就是假的了,这样看来,你们不但私闯民宅,还假借亲属之名公然上门强抢。这种行为可是犯法,如果闹到派出所……”他拖长话音,林洁三人的心也跟着被提起来。
徐衍眼神微冷,“十五天的拘留只怕是跑不了。”
被徐衍这么一说,林洁三人脸色微变,那不就是坐牢!不管几天,她们要是真进去了,出来岂不是要被村子里的人戳脊梁骨,那名声还好得了?说不定还要连累小的。这样一想,三个人都不说话了,还是钱翠兰推了推林洁,林洁才率先反应过来。
林洁有些慌张的说:“嫂子几个本来就是想来看看你,现在看到你好好的,我们也放心了,就不打扰了,家里还有事,嫂子们就先走了。”说完,拉着两个还傻着的两个妯娌就往村子的方向走,急得像是后面有老虎在追她们一样。
见那三个人走远了,徐衍重新将目光投向魏希。面对魏希,徐衍连神色都温柔了些许,完全没有对着林洁几人的压迫冷漠,浑身上下都透着温润。
看见徐衍望着自己,魏希垂了垂眼眸,“你刚刚应该都听到了吧!”还没等徐衍说什么,魏希又道:“其实她们也不算完全说谎,我和她们确实沾亲带故。”她眼里带着淡淡的嘲讽,“和这样的人沾着关系可真叫人难受,犹如附骨之疽。”
在魏希沉浸在自己的情绪的时候,一只温暖的大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是徐衍。他看着魏希,眼神温柔,不见丝毫异色。明明什么也没说,莫名的魏希就感到安心。
有句话说,陪伴是最长情的告别,对于魏希来说,大抵也是如此。她最需要的,无异就是在自己不安委屈的时候,有一个人默默的陪伴着自己,可能什么也没说,但在魏希眼里就已经胜过千言万语。
两人离得很近很近,好像他们之间相隔的所有差距都不复存在,在这样温馨的氛围下魏希鬼使神差问了他,“喜欢我,很辛苦的。我们之间相差的不仅仅是出生,还有生长的环境,接触的人,接受的教育。”
不知从哪落下的花瓣,停在了魏希的发间,带着甜腻的香气。徐衍没有立刻回答她,而是轻轻帮她捻起花瓣,动作温柔。
将落花移开后,徐 * 衍正对着魏希的眼睛,眼神真挚,里面是难以动摇的坚定,“于我而言,魏希就是魏希,她的出身,她的成长环境,她遇到过的人造就了现在的她。我喜欢的正是这样的魏希,我喜欢的是她的全部。我知道你担忧什么,如果你愿意,剩下的一切,交给我。”
魏希不知道自己此前怀着何种心思,但在面对徐衍的这一刻,她将为自己设想的一切都抛于脑后,只听到自己轻轻的应了声“好。”说完,她对着徐衍笑得灿烂,秾丽艳冶,比春天的微风更醉人。
徐衍以为自己还要等上许久才能得到魏希的允诺,突然听到魏希轻轻的一声好,平素最冷静自持的一个人,眼里是掩不住的欢喜,眉目皆是情意。
初初确定情意,两人眼里满满都是对方,纵是不言语亦胜过千言万语。
还没等他们说上几句,还待在房间里的知青们估摸是等着急了,一股脑出了房间,带头的就是王学恩,蒋英在侧,后面是其他的知青,大家脸上或多或少都有些担忧。
当他们走出来的时候就看到魏希和徐衍站在院子门外,可能是少了一根筋,打头的这两个一点都看不出魏希和徐衍之间的气氛。蒋英蹦到魏希面前,一下子就隔开魏希和徐衍,不过这种小细节以蒋英的性格可不会发现。
蒋英对着魏希很担心的左瞧瞧右瞧瞧,“魏希,你没事吧?”
魏希是知道蒋英的性格的,没太在意,“我没有事,你不用担心。倒是你们,怎么一块来了。”
王学恩有些不好意思,“刚刚看你脸色不好,找你的人嗓门那么大,我们有点担心。而且……”他看了眼徐衍,“徐同志出来这么久还没有回来,我们就更担心了。”
徐衍被点到名字,脸上没有丝毫不虞,还带着淡淡笑意。其他人对徐衍不太了解,没感到什么不对,倒是肖瑞狐疑的看了徐衍好几次,在他眼里徐衍只是看起来待人温和,面上的笑意永远是疏离的,不达眼底,今天的笑看着却像是出自真心。
虽然心里疑惑,但是周围的人这么多,肖瑞也不好问出口,遂将疑惑放进心底,打算私底下好好问一问。
第19章 见大家担忧的面孔,魏希……
见大家担忧的面孔,魏希怕他们多想,故而解释道:“她们倒也不算穷凶极恶的人,只是我们两家之间有些渊源,关系不算和睦。如果见她们上门,不要理会就好。”
有了魏希的解释,大家心里的担忧才算是放下,不过又对她口中的渊源起了好奇心,但这是魏希的隐私,不好相问,所以闲话两句之后知青们就散了。
徐衍和其他人离开时,回头望向魏希,两人相视一笑,其中的绵绵情意,连身为局外人的肖瑞都有所察觉。如果此前,肖瑞只是惊奇于徐衍格外的好心情,那么现在,肖瑞则是对魏希徐衍之间 * 的氛围有了猜测。
见人都散的差不多了,魏希也回了自己的房间,她躺在床上有些羞涩的捂住自己的脸,她怎么主动说了那么多,太、太不矜持了吧。明明打定主意要在这里平淡度日,就像魏奶奶一样,守在村子里,安然宁静的度过这辈子。
可刚刚鬼使神差的竟然答应了徐衍,虽然徐衍没有明说,但看他日常的花销做派,不难看出徐衍出生富贵,家世显赫。
和这样的人在一起会很辛苦,不单单是徐衍要面对家庭的压力,魏希也要接受非议,平日里需要应付的事也格外辛苦,就是想要清闲度日,魏希才想一直待在这个偏僻的小乡村。食蔬简陋,但自在难得。
不过,哪怕同自己此前的设想完全不同,可魏希心里一点都不后悔,既然下了决定,就没有反复的道理。更何况,她想起青年长身玉立的身影,眼里带起璀璨笑意。
许是太过激动,魏希一个不慎撞到了床头的雕花扶杆,魏希捂着额头,眼神不经意扫过床头那处,却见刚刚撞的地方好似同旁边有些不同。
凑近一看,那处有微微的细缝,不细瞧看不出来,魏希伸手去碰上头的木扶手,发现是可以移开的,轻轻把它拿起,发现里面是空的,放着一本牛皮笔记本,看里头泛黄的纸页估计年代久远。
魏希小心翼翼地拿出笔记本,上面还有淡淡的灰尘,魏希轻轻拂开,露出笔记本原本的色泽,近似古铜色,又有些许不同,摸起来很有质感。
翻开第一页,里面夹着一张略微模糊的黑白照片,穿着军装,背景是所军校。虽然因为年代久远,照片泛黄,看不清具体容貌,但是可以看出里面的男子眼神坚毅,气质英挺,十分俊朗。
魏希小心移开照片,露出扉页上的内容,上面只有一排字:
“战事吃紧,未得归,以此赠予吾爱,以抚相思之情。
——顾得深
1938年冬”
字迹大气、遒劲,颇有金钩铁划的气势,魏希猜测是照片上的男人写的,接着往下翻,发现里面有两份字迹。
前面一部分的字迹和扉页上的赠语是相同的,应该是照片上的男人所记,而后面的字迹秀美,魏希估摸是魏奶奶接着记下去的。
她翻了翻,第一页记的很简短,只有寥寥数字,但不难看出是这段故事的开始。
“我在汇文女中遇见一个女孩,她很漂亮,漂亮到所有人里,我只看到了她。”
魏希看了眼日记的时间,是1934年的冬天。她还要再看下去,却听到蒋英在喊她,魏希小心的将照片放进日记本里,又将日记本放回原处,做完这些,她才款款出门。
魏希被蒋英叫到房间,却见满屋子都是散乱的衣物,东一件西一件,蒋英手上拿着裙子,对着着屋子里约莫脸大的镜子上下比对。
看见魏希进来,蒋英连忙拉着魏希的手,“你快帮我看 * 看,这条裙子怎么样?”言语里的激动实在是少见,魏希有些好奇,蒋英平素对自己的打扮都不太上心的,今天怎么好像不太一样。
魏希望向董舒齐悦,却看到她们脸上神情无奈,似是拿蒋英没有办法。魏希重新将目光投向蒋英,她认真的看了看蒋英手上的裙子,摇了摇头,“葱绿显黑,感觉不太合适。”
魏希这么一说,蒋英连忙点头,“我就说感觉穿着不太对,又说不出来,原来是显黑,魏希你帮我看看,我应该穿什么。”
魏希认真打量了一下周围的衣物,又看向蒋英,“你是准备日常穿吗?还是要见什么重要的人?”
听到魏希这么一问,蒋英有些羞涩的低下头,难得的扭捏,“刚刚收到信,我有一个同学,他说他20号的时候会经过榕城,打算顺路来看看我。”
魏希若有所思,“二十号啊,那不就是后天!”魏希望着蒋英,眼里有揶揄地笑意,“是怎样的同学呢?如果不太熟捻,还是穿的正式些好,如果是从小一起长大,关系特别好的同学,随意些更好。”
蒋英羞涩的卷起衣角,“很重要的同学,我们关系还、还不错。”说到最后,平时嗓门吼的比男知青都大的蒋英声音小到弱不可闻。
一看蒋英的表现,魏希哪还有不明白的,应该是个男同学,还是蒋英心仪的男同学,没想到一向大大咧咧的蒋英也有了自己喜欢的人,魏希露出善意的笑容,然后稍作思考,“既然如此,那就要和平常穿的有些不同,但又不能太过显眼。既要漂亮,也不显刻意。”
魏希在蒋英的衣物里转了一圈,最后视线落在一件衬衫和一条半身裙上。裙子是纯蓝色的棉布裙,看起来很文艺,很显淑女,衬衫则是很普通的白衬衫,魏希将两件衣物挑出来递给蒋英。
蒋英将衣服换上,倒是和平常有些许不同,显现出了两分文静。魏希让蒋英提着裙子转了两圈,复又觉得不太满意,好似有些单调了。望着袖口和衣领,魏希突然有个主意,她望向蒋英,“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你在衬衫上绣些花样,应该会好看不少。”
“魏希你会绣花吗?好厉害!”蒋英大为惊叹,一下就恢复成之前大大咧咧的模样。
魏希温柔的点点头,“会一些,只能算尚能见人。”
蒋英很激动,“那就已经很厉害了,我连补个衣服都缝不好,这衣服你拿去,尽管缝,缝不好也没关系。”